鐵皮小貨箱門沒關,他在里面找到個哆啦A夢小布偶,昨天吃飯時在龔錚錚書包上見過。
這條路許久沒有人車通行,早就徹底荒廢,南方野山冬季依然草木繁茂,除了茅草雜蒿,又不知從哪里生出大片大片的葎草,這些帶著細小倒刺的入侵植物攀緣交雜,令廢路越發(fā)難行。
無所謂,部隊有兩個小兵種專業(yè)本就不愛走大路,一個是有線,另一個就是偵察。
直接鉆進林子切線上山,這種坡度對李恪而言跟平地似的。
四五度的天,渾身又被冬雨和草木上的水珠沁了個透濕,哈氣都是白的,普通人像他這么干早就失溫了。
爬了三公里的樣子,三排依山梯次而建的瓦頂青磚樓出現(xiàn)在視野中,全都只有兩層,雖然主體依舊頑強矗立,但窗欞朽爛,瓦片垮塌,掩映在荒煙蔓草中,說不出的破敗凄涼。
這幾棟樓全都擁有正面警戒視野,好在今天光線不佳,他身上的藏藍色體訓服在林子里的隱蔽性很不錯。
拿泥巴涂了手臉,李恪利用各種遮蔽物謹慎快速地繞了個大圈,從側面摸了過去。
這地方已經太久不見人跡,瘋長的野草覆蓋了所有空地,下腳都難,四處塌陷的樓頂和窗口間生滿了藤蔓與常綠雜樹,就很有碧桂園那味兒。
他潛入第三排樓房,先探摸建筑結構。
這種樓最左邊是公廁,最右邊是集體廚房,里外兩排各十二間宿舍,中央是個寬敞的樓梯間,前后兩個大門對開,采光很差,但由于房頂到處都有塌陷,倒不至于摸黑。
隱蔽在某個掛滿枯藤的窗口后觀察,果然發(fā)現(xiàn)第二幢底樓門廳火光搖曳,草叢中也有人走過的痕跡。
摸過去,樓梯間傳來對話的聲音。
“冷死個人,我也來向向火哦?!?/p>
一個錦圍本地口音罵道:“向尼瑪,叫你望風,你跑下來干啥?”
方才說好冷那聲音解釋道:“貴哥,癮有點犯了.....放心,我用鐵絲又捆了一道,刀都割不開,再說只有這一個樓梯,還怕她們飛了不成?這破房子陰森森的,我自己在上面還真有點怕?!?/p>
“你怕個球?。吭贆M的鬼也怕惡人,只有它繞著老子們走的份兒!”
另一個邛嵩口音接話道:“阿波波,那不一定,我給你們說,那年在尼西縣瓦基木梁子.........”
【就是說樓上只剩錚錚她們咯?】
當對話開始變成沒營養(yǎng)的民間鬼故事大賞后,李恪邁著高抬腿轉身,每步都是腳尖緩緩落地,試探后方才踩實,走的無聲無息。
野山、廢樓、配上他那詭異的步伐,還真有點靈異味。
這其實是偵察兵常用的滲透動作,不但可以將走步動靜減到最小,還能有效規(guī)避絆發(fā)雷和簡易警報繩網。
這種磚混結構老樓五六十年代常見,搭不高的,這幾幢只有上下兩層。
那個“混”指的是混凝土預制板,而非澆筑混凝土,所以會用到大量磚砌隔墻作為承重支撐。
這些隔墻突出樓體宛如立柱,李恪找到最左側那根,摳住那些淺淺的磚縫,手腿配合輕松攀到了二樓。
他蹲在擋水沿上側耳聽了片刻,這才輕手輕腳翻進去。
這房間屋頂也塌了,里頭到處都是垃圾碎瓦和朽爛的檁條,污水橫流。
走廊里,除了綁匪們隱約從一樓傳來的談話聲,不出意外還聽到了別的動靜,像是掙扎發(fā)力的聲音。
“額~~~~~~額~~~~~~~呼呼.....”
龔錚錚此刻正背對鄭涵,拼盡全力用被反綁的小手扭著她手腕上的鐵絲結,手指被扎到鮮血淋漓也沒放棄。
可8號鐵絲是那么好對付的嗎?
早年間部隊鐵路機動,固定車輛就用的這玩意兒,軍代表把一捆捆鐵絲發(fā)下來,讓你牽住兩頭在地上猛摔拉直,而后兩兩對折,繞過需固定裝備的懸架與平車固定鉤,拿木棒子插進去,八股絞作一束成鋼絲繩狀。
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會讓你齜牙咧嘴精疲力竭,是老兵們對于外訓演習的共同記憶。
鄭涵早就不再掙扎,只是默默淌著眼淚,把前襟打濕了一大片。
當滿臉泥巴的李恪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時,她嚇得朝墻角直縮,把龔錚錚也帶倒在地。
龔錚錚坐起身,裝作若無其事朝門口瞥了一眼,猛然扭過頭拼命“嗚嗚”起來。
李恪做了個“噓”的手勢,沒急著去松綁,蹲下來對兩個小姑娘耳語:“等會不管看到什么都別出聲,好嗎?”
小姑娘們拼命點頭,李恪先拿掉勒在她們嘴里的毛巾,又徒手擰開捆在手腳上的鐵絲結,那手指竟堪比虎鉗。
摸出之前搜來的匕首,正準備挑斷繩扣時,樓道口就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那癮君子又被攆上來了。
李恪反手持刀,來到距離門口不到一米的位置,后背緊貼在墻壁上等著。
腳步主人剛到門口,被抓住衣襟猛地朝里一拽,還沒搞清狀況匕首就從肩窩攮進了心臟。
人雖然沒立刻死亡,但當場就不行了,血憋在腔子里,想喊也喊不出聲,只能鼓眼蹬腿,感受自己生命力飛速流失。
龔錚錚倒膽大,但鄭涵終究只是個剛上初中的小女孩,雖然答應的好好的,但還是被這幕嚇到本能的尖叫了一聲,樓道口頓時腳步大作。
李?。骸?...........”
也怪他自己高估了普通小女孩的承受能力。
把匕首在尸體上擦了擦,塞到龔錚錚手里,囑咐道:“等下自己割斷繩子在墻角躲好,不叫你們別出來?!?/p>
說完雙手持槍快步來到門口,槍身扭轉45度,抬手探身兩發(fā)點射,都不帶瞄的。
“啪~啪~”
“啊~~~咯~~~~~”
走廊傳來慘叫和倒地咳血的動靜。
“突突突突突~”
對面當即還擊,一梭子彈打在門框和走廊墻壁上,崩出碗口大幾個坑,碎磚木屑四濺。
7.62X39彈藥的威力和聲音特征太明顯了,不過看起來射手沒受過正規(guī)訓練,打的長點射。
李恪挑起腳邊一個爛透了底的破搪瓷盆踢出去。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嗡~~~”
又是一串長點射火鞭般抽過來,起碼七八槍,震耳欲聾,樓道里跳彈亂飛。
確定了,黃棒無疑!
槍聲剛停,他無縫銜接探身出去,又是一個兩點射。
沒打中。
那桿自動步槍在樓梯拐角探出槍口,用黑蜀黍們慣用的信仰射擊法胡逼亂掃,槍口焰足有一米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