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經(jīng)理的效率,簡直比火箭還快。
公公的默許,像是一道特赦令,婚介所的機器又開始高速運轉(zhuǎn)。
這次送來的資料,顯然比上次更加用心。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個叫聞晏的男人。
三十五歲,當(dāng)代最有名的青年藝術(shù)家,畫作在國際上屢獲大獎,一幅畫能拍出天價。
為人極其低調(diào),深居簡出,從不接受任何商業(yè)活動和采訪。
紀(jì)泊言曾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表示,聞晏是他最欣賞的藝術(shù)家,做夢都想收藏一幅他的真跡。
可惜,聞晏從不賣畫給商人,他嫌他們「渾身銅臭,玷污了藝術(shù)」。
紀(jì)泊言曾托了無數(shù)關(guān)系,想見聞晏一面,都被拒之門外,這成了他最大的遺憾。
我指著聞晏那張清冷禁欲的照片,對陳經(jīng)理說。
「就他了?!?/p>
陳經(jīng)理的表情有些為難。
「紀(jì)太太,這位聞先生……他從不和外界接觸,我們也是通過一個特殊的渠道才拿到他的資料,恐怕很難約到?!?/p>
「沒關(guān)系,」我笑了笑,「你們只需要把我的資料遞過去,告訴他,我是慕云山教授的女兒。」
慕云山,是我父親。
也是聞晏的啟蒙恩師。
見面的地點,約在聞晏的私人畫室。
位于市郊的一片竹林深處,環(huán)境清幽。
我到的時候,聞晏正坐在一架畫板前,背對著我,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亞麻襯衫。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
那是一張比照片上更清秀的臉,眉眼疏離,眼神干凈得像一汪清泉。
「師妹?!顾_口,聲音也和人一樣,清清冷冷的。
「師兄?!刮尹c頭致意。
我們之間沒有多余的寒暄,他直接看向我。
「紀(jì)泊言讓你來的?」
他的目光,清澈卻仿佛能洞穿一切。
「他不知道?!刮业鼗卮?。
聞晏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很淺,帶著一絲了然。
「他那種人,骨子里自卑又自大。把你捧得越高,再親手推下來,才能滿足他那點可憐的虛榮心?!?/p>
他一針見血,說出了紀(jì)泊言最隱秘的陰暗。
「他想讓你知道,離開了他,你什么都不是,只能被那些他瞧不上的男人挑挑揀揀。」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可惜,」他話鋒一轉(zhuǎn),「他算錯了一步?!?/p>
「他不知道,你是老師最得意的學(xué)生?!?/p>
「師兄想說什么?」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孤勱陶酒鹕?,走到我面前,那雙清泉般的眸子鎖住我,「我?guī)湍銖氐讛[脫紀(jì)家,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
我看著他,心頭微動。
這才是他見我的真正目的。
與其說他是念及師生情誼,不如說,他是嗅到了什么機會。
「師兄憑什么覺得,我會背叛我的丈夫?」
「憑他這樣對你?!孤勱痰恼Z氣很平靜,「也憑你今天敢來見我?!?/p>
我們對視著,空氣里流動著一種無聲的博弈。
就在這時,畫室外,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我偏頭看去,紀(jì)泊言那輛招搖的阿斯頓馬丁,一個急剎,停在了竹林外。
他從車上下來,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大步流星地朝畫室走來。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保鏢。
看來,是有人給他通風(fēng)報了信。
聞晏也看到了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靠近我,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抬起手,輕輕拂去我肩上的一片落葉。
動作親昵,卻又保持著分寸。
「笙笙,」他用不大不小,卻足以讓門口的紀(jì)泊言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說,「我等你的答復(fù)?!?/p>
紀(jì)泊言沖進來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的妻子,和他夢寐以求都見不到的藝術(shù)家,在他最向往的畫室里,「舉止親密」。
他的臉,瞬間從鐵青,扭曲成了醬紫色。
「慕笙!」他嘶吼一聲,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獅子,朝我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