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垢白了李世民一眼，又扭了他胳膊一下。
李世民茫然看了眼無垢，不知道哪里又不遂她的意了。
長孫無垢輕笑一聲：“張大夫恕罪。夫君也是關心則亂，并非有意怠慢。我的身體我最清楚不過，還請張大夫為我診病。”
嗯？
張云霄很意外。
這女人能看出自己丈夫有意無意的舉動，極為聰慧。
更難得的是她竟然主動說出她丈夫的不是，并且提出自己的意見。
一千多年前的獨立女性么？怪有意思。
不過，容他暫時拒絕。
女人的身體狀況，僅從望診來看就很不好。
嘴唇發(fā)白、皮膚也白，呼吸較健康人來說短促了一些，這是正經的肺病相貌。
坊間已經把他塑造成長安城的名醫(yī)，并且可以預見接下來幾天會急速朝神醫(yī)靠攏。
但他自己清楚，自己一身本事都是系統(tǒng)賜予。
而系統(tǒng)在零級獎勵的醫(yī)術基本都和急救有關，
急救手段可以活人，可無法治病。平常的頭疼腦熱還好，但女人的情況，顯然不是一般頭疼腦熱的水平。
但讓他放任不管，他又有些不忍。
那就拖吧。
“等我把地面收拾完全，”他連忙止住要幫忙的：“這血有毒，我來處理就好?！?/p>
他處理得很慢。
一來他也害怕，擔心毒血崩在身上，自己直接大結局。
二來他也是故意拖延時間，希望不知哪里的張三哥喝了藥能嘔吐出來，這樣系統(tǒng)判定成功，獎勵就能到賬了。
獎勵終究沒有到賬，伙計端著一個小瓷瓶從后院跑出來：
“掌柜，藥做好了?！?/p>
張云霄接過藥，打開看了眼。
不錯，個頭、色澤、藥香都非常好。
話說回來，這伙計打一開始就在，但他卻毫無原身關于這伙計的相關記憶。
看這一天忙忙叨叨，又是膏藥，又是丸藥的，手腳麻利、動作熟練，成品也極為入眼，顯然是內行，就不知道原身是從哪掏來這么個人才。
不過暫時跟他無關就是了。
他將瓶子遞給王老五，囑咐：“這瓶子里的藥，是我之前給你說的麝香保心丹。
“要是這幾天再發(fā)病，就吃一粒，囫圇吞下，當可以保你性命?！?/p>
王老五又是一陣千恩萬謝。
張云霄擺手示意不必，又叮囑：“吞下之后一個時辰之內不可喝水吃東西，記住咯?！?/p>
王老五跟他兩個兒子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這下醫(yī)館里只剩下李世民他們三個。
他怎么看這仨怎么礙眼。
天都黑了，再過不多時長安城可就要關門宵禁了。宵禁時候這要是被抓住，不僅要罰錢，還得關一晚上。
但看這三人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的樣子，好像一點不怕宵禁。
他心中一動，至少是官宦子弟，要不然可沒這個德行。
“張大夫，”魏征催促：“天色已晚，馬上就要到宵禁了，現在可以為我家夫人看病了罷？”
看！看！真是，頭次見上桿子來看病的！
“坐吧?！睆堅葡鲆黄ü勺拢乳L孫無垢坐好：“伸手?！?/p>
無垢聽到張云霄話里不耐煩，又白了李世民一眼，意思是：都怪你，惡了大夫了。
李世民茫然。
張云霄不管對面夫妻倆的小情調，專心號脈。
他覺得有些不妙：“另一只手?！?/p>
張云霄神情越來越嚴肅，連面色都黑下來了。
無垢就在對面，張云霄臉色變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凜，有些害怕問：“張大夫，可有問題么？”
問題大了去了！
李世民、魏征兩人也察覺到氣氛不對，跟著湊近，想聽聽張云霄怎么說。
他們都是人中龍鳳，自然知道之前認為的“只需要精心調養(yǎng)就能恢復如初”不過是一廂情愿，具體的還得看大夫怎么說。
但即便如此，李世民也認為，當沒有大礙才是。
所以此時張云霄臉黑下來，他的心也跟著沉下去了。
“大夫，我妻她，怎么樣了？”李世民覺得自己很慌，當年攻打瓦當寨都沒這么晃。
張云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問長孫無垢：
“之前所謂的大病，是氣疾，可對？”
無垢正擔心呢，聞言眼中一亮，忙點頭：“對！”
“患病時呼吸有哨音，感覺極為憋悶，胸口跟壓著塊石頭一樣，躺下時候尤其嚴重，干咳無痰。
“無法平躺說話，呼吸急促，感覺隨時會憋死。
“這些癥狀，在子時之后，卯時之前最為嚴重。
“可對？”
無垢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對！對！張大夫真是神醫(yī)！”
李世民跟魏征不由對視一眼，都極為震驚，如同看到天神下凡一樣。
他保證，之前皇后發(fā)病的情況絕不可能傳出宮外。
別說發(fā)病的具體情況了，連“皇后病了”這個消息，宮中都嚴加封鎖。
張云霄，一宮外醫(yī)館中的大夫，如何知曉詳情？
而且看觀音婢反應，竟絲毫不差？
畢竟，張大夫所說的一些細節(jié)，即便他也不知，非得是親歷者才能知曉。
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害怕，
莫非張云霄竟然有通鬼神之能？
張云霄表示，哪里有什么通鬼神之能，他不過是把別人胡思亂想的時間拿來穿越罷了。
哮喘。這就是這個女人得的病的現代說法，古代氣疾的一種。
她的所有發(fā)病情況，都符合哮喘的特征，不做第二想。
至于他為什么將女人的發(fā)病情況說的絲毫不差？
這得感謝現代醫(yī)學，把哮喘癥狀拆分的比樂高零件還碎；
感謝科普短視頻，又把這些零碎癥狀以幼兒園小朋友都理解的淺顯表達塞進他的腦子里。
哪有什么神醫(yī)，他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但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張云霄，此刻有些下不來了。
哮喘，無藥可治，只能減輕癥狀，避免發(fā)病，而無法治愈。
年輕時候你以為治愈了，放松了警惕，等年老時候一發(fā)病，直接要了你的命。
但換句話說，只要平常注意，常備急救藥物，哮喘并不致命。
“氣疾不過是夫人患病的其中之一，雖難治，但也好治，不過是費些功夫、費些時間罷了。
“但夫人身上另一種病，就另當別論了。”
他之所以臉黑，并非因為哮喘。
另一種病？
“我（觀音婢、皇后）竟然還患有別的??？”三人的震驚震耳欲聾。
張云霄食指指著長孫無垢胸口：
“夫人的肺里，長有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