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一個自詡為“瓜田資深猹”的終極八卦愛好者。為了吃到內(nèi)娛圈最頂級的那個瓜,
我偽造了一份堪稱完美的簡歷,成功混入頂流明星季星嶼的團隊,
當上了他最貼身的生活助理。我以為自己是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終極間諜,即將觸及秘密的震源,
享受著一場刺激絕倫的冒險。直到那天,我打開了他書房里那個偽裝精巧的保險箱。
里面沒有我想象中的秘密合同或成捆的現(xiàn)金,只有一件沾著褐色血跡的粉色童裙。
而在那塊丑陋的血跡旁,是一個我熟悉到靈魂都在戰(zhàn)栗的、歪歪扭扭的小星星刺繡。那一刻,
窺探秘密的快感變成了親手闖入自己墳場的恐懼。我終于明白,我追尋的不是別人的瓜,
而是我自己被殘忍埋葬的人生。1我從不翻垃圾,我只做情報重組。比如昨天,
季星嶼的助理將一個紙團丟進碎紙機前的回收籃,我趁著倒水的功夫,
用指尖靈巧地將它勾進掌心。展開后,上面只有一個潦草的地址和時間:“山泉路7號,
下午4點”。我回到工位,假裝整理報銷單據(jù),大腦卻在飛速運轉(zhuǎn)。山泉路7號,
地圖顯示那是一家私人牙科診所。但季星嶼擁有一口價值一套房產(chǎn)的完美牙齒,
定期維護由私人牙醫(yī)上門服務(wù)。所以,這地址是偽裝。我調(diào)出他昨天的通話記錄,
下午三點半,他接到一個無備注號碼的來電,通話時長一分零七秒。
我將號碼輸入一個查詢軟件,顯示注冊方是一家企業(yè)咨詢公司。
我立刻將這家公司的名字和山泉路7號的地址一起輸入搜索引擎。搜索結(jié)果一片空白,
似乎毫無關(guān)聯(lián)。我的心沉了一下,難道判斷錯了?不,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換了一個思路,
將搜索關(guān)鍵詞從公司名改成了“山泉路7號”和“搬遷”。
一條不起眼的本地新聞跳了出來:本市著名心理咨詢師陳教授的工作室,
上個月喬遷至山泉路7號二樓。猜對了。我靠在椅背上,
享受著腎上腺素帶來的、近乎于神的智力優(yōu)越感。我才是唯一能拼湊出季星嶼真實人生的人。
而今天,他飛去鄰市參加活動,我終于得到了進入他那間“圣域”——書房的機會。
我將完成我間諜生涯的最后一塊拼圖。那地方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是一個審訊室。
極簡到冷酷,空氣中只有淡淡的古龍水和紙張混合的冷冽氣息,連一絲活人的溫度都沒有。
完成工作后,我那顆不安分的心臟開始在胸腔里擂鼓。
我的目光鎖定了墻上那幅位置突兀的現(xiàn)代藝術(shù)畫。我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推,畫框之后,
是一個閃著幽暗藍光的嵌墻式保險箱。就是它了。我深吸一口氣,
金屬面板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我因緊張而有些濕滑的皮膚激起一陣戰(zhàn)栗。我環(huán)顧四周,
死寂的書房里,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我。
我飛快地輸入了我引以為傲的“獨家發(fā)現(xiàn)”——1127,他已故母親的忌日。
按鍵發(fā)出輕微的“嘀”聲,在寂靜中如同驚雷。屏幕上閃爍起一個刺眼的紅色“錯誤”。
那紅光像警燈一樣打在我臉上,映出我瞬間蒼白的臉色。
一股冰冷的羞恥感猛地攫住了我的喉嚨。我想起了大學時,那個被我錯怪的文學系女生。
在紀律聽證會上,她含著淚,用一種被徹底擊碎的聲音對我說:“林晚,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你為什么要憑想象給我定罪?”我為什么要憑想象給他定罪?不。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不能再搞錯了。這次開鎖,不再是為了吃瓜,
這是一場對我自己的救贖。我必須找到最核心的、不容置喙的秘密,我必須搞對這一次。
我壓下心頭的慌亂,又試了0319,他匿名慈善基金的成立日?!班帧薄!板e誤”。
紅光再次亮起,像一聲無情的嘲笑。就在我極度沮喪,準備放棄時,
一個極其模糊的數(shù)字輪廓毫無征兆地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像一根刺扎了進來,
無法拔除——0814。我不知道它代表什么,它仿佛一個沉睡在我身體里的幽靈,
被這個場景瞬間喚醒。我?guī)е环N“我一定是瘋了”的自我懷疑和破罐破摔的沖動,
在鍵盤上輸入了這組數(shù)字?!斑菄}?!毕溟T應(yīng)聲而開。我感到的不是喜悅,
而是一種對自己身體和記憶的陌生所帶來的、毛骨悚然的困惑。里面沒有秘密合同,
只有一個蒙著薄塵的舊木盒。我顫抖著將它捧了出來。打開盒蓋,
一股混雜著樟腦和塵埃的味道撲面而來。盒子里靜靜躺著的,是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粉色童裙。
空氣仿佛凝固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將眼前這件充滿歲月痕跡的柔軟織物,
與季星嶼那座冰山聯(lián)系起來。這太違和了,像是在手術(shù)刀旁邊放了一只毛絨玩具,
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我的目光順著裙子往下移,心頭猛地一沉。裙角上,
有一塊早已干涸、變成深褐色的污跡。那不是泥點或醬汁,我?guī)缀趿⒖叹捅嬲J出來,那是血。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像冰冷的毒蛇,纏住了我的心臟。然后,我的視線徹底凝固了。
就在那塊丑陋的血跡旁,是一個用金色絲線繡成的、歪歪扭扭的小星星。一瞬間,
我能聽到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聲,仿佛整個身體成了一個巨大的共鳴箱。
我腦中那扇緊閉多年的大門被轟然撞開,
關(guān)于一樁“豪門孤兒懸案”的模糊新聞標題和黑白照片如閃電般劈入我的腦海。
窺探秘密的興奮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能凍結(jié)骨髓的徹骨寒意。
我死死地盯著那個小星星,那是我童年時央求福利院阿姨教我,然后親手繡上去的,
我人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屬于我自己的標記。我的身體陷入了一場無聲的戰(zhàn)爭。
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甲深陷肉里,
壓抑著那股想要沖破喉嚨的尖叫;另一只手卻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伸向那件童裙,
眼睛更是死死地盯著那塊褐色的血跡,仿佛要用目光將它燒穿。
那個在紀律聽證會上、女孩破碎的眼神再次浮現(xiàn)在我眼前。那一次,
我憑想象定了她的罪;這一次,有人用一件血衣,定了我的過去和未來。不,
我不能再被動地接受一個拼湊出的“真相”。我不能逃。我小心翼翼地將一切恢復原狀,
但我的身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我不再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的“吃瓜”助理,
我成了一個為了找回自己人生的調(diào)查者,而我調(diào)查的第一個、也是最危險的對象,
就是我的老板——季星嶼。2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棟公寓的。大腦像被格式化的硬盤,
一片空白,只剩下身體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我甚至沒有走員工通道,
而是像個真正的竊賊一樣,跌跌撞撞地沖向了客用電梯。走廊盡頭,
那個閃著微弱紅點的監(jiān)控攝像頭,此刻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毒蝎之眼,冰冷地注視著我。
我能感覺到它的鏡頭正一寸寸地刮過我的皮膚,記錄下我臉上每一絲扭曲的驚恐。
我不敢回頭,只能把頭埋得更低,用頭發(fā)擋住大半張臉,心臟在肋骨下瘋狂沖撞,
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斑菄}。”一聲輕微的門鎖轉(zhuǎn)動聲,從我斜后方傳來。
是鄰居要出門。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整個人像被釘在了原地。冷汗從我的額角滑落,
滴進眼睛里,又澀又疼。我死死地屏住呼吸,連眼珠都不敢轉(zhuǎn)動一下。幾秒鐘后,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音由近及遠,最后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直到電梯門“?!钡匾宦曉谖颐媲按蜷_,我才像個被抽掉所有骨頭的木偶,軟著腿跌了進去。
電梯里光潔如鏡的金屬壁映出我慘白的臉,
那張臉上寫滿了我不認識的、瀕臨崩潰的陌生表情。我死死地盯著不斷向下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
仿佛那不是樓層,而是我生命終結(jié)的倒計時。沖出大樓,
傍晚的冷風像刀子一樣灌進我的肺里。我躲進路邊一個公交站臺的陰影里,
顫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好幾次,才終于解開鎖。我甚至沒看來電顯示,
就憑著肌肉記憶撥出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嘟……嘟……嘟……電話響了很久,
就在我以為會轉(zhuǎn)入語音信箱時,對方毫無征兆地掛斷了。那一瞬間,
整個世界的聲響都消失了。我握著傳來忙音的手機,呆立在原地。
一輛公交車呼嘯著從我身邊駛過,車輪卷起的骯臟積水濺了我一褲腿,
冰冷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哆嗦。透過車窗,我看到里面透出溫暖的黃色燈光,
幾個年輕人的剪影正靠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世界的正常運轉(zhuǎn),在此刻顯得無比殘忍。
一個念頭,像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
毫無征兆地鉆進了我的腦子:如果……這一切都和她有關(guān)呢?不。我狠狠地掐滅了這個念頭,
指甲深陷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那個在紀律聽證會上、被我錯怪的女孩那雙破碎的眼睛,再一次浮現(xiàn)在我眼前。我不能,
我絕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蘇晴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在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手。懷疑她,
就等于親手掐死我自己。我的信任,不是因為我天真,而是我必須贖罪。我強迫自己相信,
這是一種帶有懲罰性質(zhì)的自我說服。我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又撥了一遍。
這一次,只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通了。“晴晴!”我?guī)е耷坏乃缓皼_口而出,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出事了,出大事了!”“晚晚?你怎么了?
”蘇晴的聲音像一劑強效鎮(zhèn)定劑,瞬間穿透我混亂的腦電波,精準地抓住了我下墜的靈魂。
“我……我在季星嶼家……我看到了……”我語無倫次,
顛三倒四地把保險箱、童裙、血跡和那個小星星刺繡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我哭得像個傻子,
話說得顛三倒四,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講些什么。電話那頭,蘇晴靜靜地聽著,
在我嚎啕大哭的間隙里,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短暫、幾乎無法察覺的停頓。
那停頓短到像一個錯覺,像電流里一絲微不足道的雜音,
隨即就被她冷靜得近乎鋒利的聲音覆蓋了?!巴硗恚憷潇o點,聽我說。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確定是你那件嗎?除了星星,
裙子上還有沒有別的什么特別記號?比如洗標或者品牌商標?任何能看出它來源的東西?
”她的問題像一串冰冷的針,精準地刺入我滾燙混亂的思緒里。對,我不能光顧著害怕,
我需要證據(jù),需要細節(jié)。蘇晴在幫我冷靜,在幫我分析。我剛才竟然還懷疑她,我真該死。
我努力回憶著:“沒……沒有牌子,是福利院發(fā)的,連洗標都沒有,就是最普通的棉布。
但是那個星星,我確定,那針腳,那歪歪扭扭的樣子,全世界只有我繡得出來!”“好,
我知道了?!碧K晴的聲音沉穩(wěn)依舊,“晚晚,你現(xiàn)在立刻離開那里,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絕對不能報警。季星嶼的公關(guān)團隊能在十分鐘內(nèi)把黑的說成白的,你一個人斗不過他。
”“那我該怎么辦?晴晴,我好怕……”我感覺自己就像是暴風雨里的一葉小舟,
而蘇晴是唯一的燈塔?!皠e怕,有我?!碧K晴的聲音斬釘截鐵,
“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高毅嗎?那個《真相前線》的調(diào)查記者,
專門死磕那些有錢人的黑料。他是我一個學長,人絕對靠得住,正義感爆棚。這件事,
只有他能幫你?!备咭恪_@個名字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我黑暗的腦海?!皩Γ宜?!
”我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晴晴,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他!
”“你先找個咖啡館躲起來,把位置發(fā)給我,我馬上去接你。”蘇晴在那頭迅速地安排著,
“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除了我,誰的電話都不要接。我們一起去見高毅?!睊斓綦娫?,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冰冷的四肢終于有了一絲回暖的跡象??粗謾C屏幕上蘇晴的名字,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在這個世界上,我一無所有,除了蘇晴。她是我的光,是我的神,
是唯一能帶我走出這場風暴的人。我毫不懷疑,她會為我劈開一條生路。
3蘇晴把我塞進了一家燈光昏暗的咖啡館角落,那里的卡座像一個安全的洞穴,
暫時將我與外界的寒冷和恐懼隔絕開來。她緊緊握著我冰涼的手,
掌心傳來的溫度是我此刻唯一的慰藉?!八R上就到?!碧K晴低聲說,眼神堅定得像磐石。
我點點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機械地攪動著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拿鐵。幾分鐘后,
一個男人推門而入。他徑直朝我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重的枷鎖。
他和我幻想中那個目光如炬、正氣凜然的調(diào)查記者形象,沒有一丁點關(guān)系。
他看起來……糟透了。頭發(fā)油膩地耷拉著,眼窩深陷,胡子拉碴,
一件洗得發(fā)舊的夾克松垮地掛在瘦削的肩膀上,
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種被生活反復捶打后的疲憊和麻木。他一坐下,
一股淡淡的煙味和熬夜的酸腐氣息就飄了過來。“高毅,我學長。”蘇晴簡單介紹道,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晚。”高毅只是疲憊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后,
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解鎖,飛快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屏幕,又鎖上,塞回兜里。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像一種神經(jīng)反射。就是這個動作。那個眼神又來了。
像一根淬了毒的針,毫無征兆地扎進我的腦海。大學的紀律聽證會上,
那個被我憑空捏造的證據(jù)毀掉一切的文學系女生,就是這樣。她沒有哭,也沒有歇斯底里,
只是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手機,然后抬起頭,
用一雙被徹底擊碎的、無法理解的眼睛看著我。那眼神里沒有恨,
只有一種巨大的、空洞的困惑,仿佛在問:“為什么?”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不能再錯一次,絕對不能?!案吒纾碧K晴的聲音及時拉回我下墜的思緒,她看著高毅,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你這幾年……辛苦了。我知道你因為上次那篇報道,
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备咭愕淖旖浅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擺擺手,
聲音沙啞:“都過去了?!碧K晴的話像一道赦免令,讓我瞬間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是啊,
我怎么能用過去的創(chuàng)傷去審判一個為正義付出代價的英雄?他現(xiàn)在的頹廢,
是斗爭留下的傷痕;他那神經(jīng)質(zhì)的警惕,是被黑暗追獵過的本能。我必須相信他,
這不再是信任問題,這是一種對我自己的救贖,我必須贖罪。我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將所有的疑慮壓下去,將我的故事,從那件童裙,到那個小星星,
再到我那被掩埋的過去,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我的聲音顫抖,但條理清晰。我說完后,
咖啡館里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高毅的臉色比我還白,他放在桌上的手,
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季星嶼不行,
我碰不了他。你們不知道他的手段,我上次差點就……我不能再把我的家人也搭進去了。
”他的拒絕,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我心中剛剛?cè)计鸬幕鹈纾瑓s也徹底撲滅了我最后一絲疑慮。
騙子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獵物。他是真的怕了,他是個被斗爭嚇破了膽的英雄。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沖過去,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近乎哀求地喊道:“高記者!求求你!這對我來說不是一樁新聞,不是什么黑料,
那是我的人生!是我被偷走的人生啊!如果連你都放棄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我的話,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他。高毅僵在原地,他低頭看著我,
那雙原本渾濁麻木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像是熄滅已久的灰燼,被我的眼淚重新點燃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憤怒、不甘和掙扎的火焰。但在那火焰的最深處,
我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一種近乎瘋狂的貪婪,就像一個輸光了一切的賭徒,
看到了最后一把可以翻盤的賭局。我當時把那種眼神,解讀為一個人為正義豁出一切的決絕。
“媽的!”他低吼一聲,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如果一個記者,
眼睜睜看著一個受害者跪在面前求助,卻因為害怕而縮頭,那我還算個什么狗屁記者!
我這條命,就當是還給新聞理想了!”他坐下來,語速極快地說:“有一個辦法,
但機會只有今晚。季星嶼最大的競爭對手叫陸?zhàn)麄儌z斗了很多年,
陸?zhàn)┦掷镆欢ㄓ屑拘菐Z的黑料。但是,陸?zhàn)┙裢硎稽c的飛機,要去國外待半年!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高毅從夾克內(nèi)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U盤,緊緊地塞進我的手心。
那金屬外殼冰冷而堅硬?!斑@是我一個黑客朋友做的東西,”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
聲音壓得極低,“把它插進陸?zhàn)┑乃饺穗娔X,
它會自動搜索和復制所有與季星嶼相關(guān)的加密文件。但這東西理論上能行,也只有一次機會。
它不是神仙道具,一旦被對方的防火墻攔截,或者你操作失誤,我們都會立刻暴露,
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就在我被這巨大的風險震懾得有些猶豫時,
高毅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飛快地掃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霸撍溃?/p>
”他猛地抬頭,聲音急促得像機關(guān)槍,“我的線人剛發(fā)來消息,
陸?zhàn)┑乃饺孙w機航線臨時調(diào)整,提前到明天早上7點起飛!告別派對就是今晚!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沒有時間猶豫了!”這突如其來的倒計時,像一把重錘,
徹底砸碎了我腦中最后一絲理智??謶?、風險、猶豫,
全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被逼到懸崖邊的使命感徹底取代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被我“喚醒”的男人,看著身邊為我奔走的蘇晴,感覺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
我用力握緊了掌心那枚冰冷的U盤,它不再像一把正義之劍,更像一張賭上我全部人生的牌,
贏了,找回過去;輸了,萬劫不復。“好,”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堅定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我去?!?我握著那張冰冷的萬能房卡,
站在陸?zhàn)┨追克诘捻攲幼呃?。鋪著厚重羊絨地毯的地面吸走了所有聲音,
寂靜得能聽到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我的心臟像一只被困在肋骨牢籠里的野鳥,
瘋狂地沖撞著,手心里的冷汗幾乎要讓那張薄薄的卡片滑脫。一個聲音在我腦中尖叫,
讓我立刻轉(zhuǎn)身逃跑。但另一個聲音,更響亮,更偏執(zhí),
用一種近乎催眠的語調(diào)反復告誡我:我不是在犯罪,我是在為我自己,
為那個被遺忘的女孩討回公道。高毅那張燃燒著火焰的臉,蘇晴那充滿信任的眼神,
在我身后構(gòu)筑成一道名為“正義”的堅實壁壘,推著我向前。我深吸一口氣,
將卡片貼上感應(yīng)區(qū)?!班帧钡囊宦曒p響,在死寂中如同驚雷。門鎖應(yīng)聲而開。我閃身潛入,
反手將門輕輕帶上。奢華得如同宮殿的客廳里空無一人,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燈火。它們無聲地注視著我這個卑微的闖入者,
也見證著我即將到來的“勝利”。腎上腺素帶來的亢奮感沖刷著我的四肢,恐懼被暫時壓制,
一種執(zhí)行神圣使命的錯覺讓我頭暈?zāi)垦?。就是現(xiàn)在。我按照高毅的指示,
快步走向客廳角落那個據(jù)稱藏有保險箱的古董書架。然而,就在我踏入客廳中央,
背對房門的那一刻,我耳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足以刺穿耳膜的“滋滋”電流聲。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后頸就被一個冰冷的物體抵住。那不是擊打的鈍痛,
而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毀滅性的感覺。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貫穿了我的身體,
我甚至能嘗到舌尖上泛起的、鐵銹般的腥味。我所有的肌肉都在一瞬間被強制收縮到極致,
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悲鳴,喉嚨里連一絲聲音都擠不出來。我的身體背叛了我,
它不再屬于我,成了一具被看不見的線操控的、劇烈抽搐的木偶。眼前那片璀璨的星河,
像被砸碎的玻璃,瞬間爆裂成無數(shù)碎片,然后被一片純粹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是被一片刺骨的冰冷喚醒的。
那是一種屬于大理石的、毫無生氣的寒意,正透過我單薄的衣衫,
無情地吸走我身體的最后一絲溫度。我的臉頰正緊緊貼著這片冰冷,
感覺自己像一塊被丟棄在停尸臺上的肉。然后,聲音灌了進來。不是一種聲音,
而是由無數(shù)種聲音混合而成的、瘋狂的交響:如同暴雨般密集的相機快門聲,
女人刺破空氣的尖叫,男人驚恐的低吼……這些聲音是模糊的,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
在我混沌的腦袋里攪成一鍋沸騰的粥。我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
整個世界瞬間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沒。無數(shù)閃光燈在我眼前爆開,
將我的視網(wǎng)膜灼燒得一片空白。我痛苦地閉上眼,等再次睜開時,
視線終于勉強聚焦——不遠處那張昂貴的白色羊毛地毯,
此刻正被一片迅速擴大的、刺目的血色所浸染。陸?zhàn)┑乖谀瞧粗醒耄?/p>
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仿佛在欣賞一幅與他無關(guān)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