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歸墟”金屬片緊貼著手心,那股奇異的蜂鳴震動感透過皮膚直抵神經(jīng)末梢,仿佛握著一塊活著的冰。林默死死盯著女孩小七手臂上如同呼吸般明滅、加速蔓延的暗紅血紋,又低頭看向金屬片背面那個微小的、精密到非人的同源符號。干擾?覆蓋?這個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著他的理智。
沒有時間權衡了!小七的咳嗽已經(jīng)帶上了粉紅色的血沫,體溫高得燙手,意識在痛苦的深淵邊緣沉浮。那發(fā)亮的血紋正貪婪地吞噬著她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賭了!” 林默眼中閃過一絲破釜沉舟的狠厲。他半跪在小七身邊,無視了門外“鐵骸”那沉重、規(guī)律的撞擊聲(咚!咚?。?,將全部心神凝聚在手中的金屬片上。他將金屬片翻轉,讓背面那個微小的符號對準小七手臂上血紋最密集、光芒最盛的區(qū)域。
沒有咒語,沒有儀式。他唯一的依仗,是前世無數(shù)次調試復雜系統(tǒng)、強行注入指令時那種近乎直覺的專注和意志力!他將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求生渴望,所有對這片廢土未知規(guī)則的模糊感知,都傾注到那塊冰冷的金屬上,心中只有一個無比強烈的意念:
**壓制它!覆蓋它!**
嗡——!
就在他意念凝聚到頂點的瞬間,“歸墟”金屬片內(nèi)部的蜂鳴聲驟然拔高!變得清晰而急促!正面蝕刻的復雜幾何紋路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激活,瞬間流淌過耀眼的幽藍色光芒!這光芒不再是轉瞬即逝,而是如同活水般在紋路中奔涌、循環(huán)!一股冰冷、龐大、帶著非人秩序感的能量場,猛地從金屬片中擴散開來!
“呃啊——!”
小七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叫!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般劇烈弓起!她手臂上那些發(fā)亮的暗紅血紋,在幽藍色光芒照射到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濃硫酸的活物般瘋狂地扭曲、掙扎、退縮!暗紅光芒與幽藍光芒激烈地碰撞、侵蝕、湮滅!皮膚表面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騰起細小的、帶著焦糊和血腥味的青煙!
林默的手掌緊貼金屬片,能清晰地感受到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恐怖的能量在隔著薄薄的空氣激烈交鋒!一股是混亂、瘋狂、帶著吞噬一切生機的污染;另一股則是冰冷、精密、仿佛要將一切強行納入某種既定軌道的秩序!他的精神如同站在風暴中心,被兩股洪流瘋狂撕扯,頭痛欲裂!
“堅持??!” 林默對著意識模糊的小七嘶吼,也是在對自己嘶吼!他拼命維持著精神的高度集中,將“歸墟”金屬片死死按向那片正在瘋狂扭動、試圖抵抗的暗紅血紋!
嗤——!
如同烙鐵印上血肉!在幽藍色光芒最盛之處,金屬片背面那個微小的符號,竟如同活物般,硬生生地“烙印”進了小七的皮膚!不是刻痕,更像是某種能量的具象化投影!一個由幽藍色光絲構成的、精密復雜的符號覆蓋在了那片最混亂的暗紅血紋之上!
奇跡發(fā)生了!
被幽藍符號覆蓋的區(qū)域,那些瘋狂扭動的暗紅血紋如同被凍結般瞬間僵直!其上的光芒急劇黯淡、熄滅!它們并未消失,但仿佛被某種更強大的“框架”強行禁錮、壓縮、封存!蔓延的趨勢被硬生生遏制!
小七身體劇烈的抽搐停止了。她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如同解脫般的抽氣聲,滾燙的體溫開始迅速下降,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種被瘋狂侵蝕的痛苦似乎大大減輕。她手臂上,只剩下那個幽藍色的符號在微微發(fā)光,如同一個冰冷的封印,鎮(zhèn)壓著下方被壓縮成一團的、黯淡的暗紅血紋。符號邊緣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如同電路板燒蝕后的焦黑色。
成功了?!至少暫時壓制住了!
林默長舒一口氣,幾乎虛脫,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破爛的衣衫。他看著小七手臂上那個幽藍色的封印符號,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只有更深的寒意。這“歸墟”金屬片的力量霸道而詭異,它并非凈化,而是強行“覆蓋”和“禁錮”。這封印能維持多久?會不會有更可怕的副作用?那個符號本身,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污染”?
咚!轟?。。?!
門外的撞擊聲陡然加劇!如同重錘連續(xù)轟擊!厚重的金屬門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框邊緣的水泥簌簌剝落!巨大的裂縫如同蛛網(wǎng)般在金屬門板上蔓延開來!刺鼻的輻射塵和濃烈的腐臭氣息如同實質般從裂縫中洶涌灌入!
“鐵骸”的耐心耗盡了!它要破門而入!
“該死!” 林默瞬間從短暫的喘息中驚醒!他猛地看向那扇即將崩潰的金屬門,又看向角落里虛弱的女孩和地上散落的繃帶、酒精、能量膠。必須守住這扇門!哪怕只有幾分鐘!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整個狹小的檢修間。工具!任何能利用的東西!
墻角堆放的銹蝕工具箱!林默如同獵豹般撲了過去!不是找武器,而是尋找能加固或制造障礙的東西!他粗暴地掀開幾個箱子,金屬零件叮當作響!粗大的螺栓!斷裂的金屬支架!甚至還有半截沉重的液壓桿!
“堵門!” 林默嘶吼著,抓起一根最粗最沉的金屬支架,沖向那扇搖搖欲墜的金屬門!他將支架的一端狠狠抵在門板最嚴重的裂縫下方,另一端用盡全身力氣死死頂在身后相對堅固的水泥墻上!沉重的支架在他手中彎成一個危險的弧度,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咚?。。。?/p>
又一聲毀滅性的撞擊!整個門板向內(nèi)劇烈凸起!抵門的金屬支架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林默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順著支架傳來,雙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他死死咬住牙關,雙腳蹬地,用整個身體的力量硬扛著這股沖擊!絕對不能松!松了就是死!
“呃啊——!” 巨大的壓力讓他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額角青筋暴突,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感覺自己就像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碾碎!
“撐…撐??!” 角落里傳來小七虛弱但急切的聲音。她掙扎著,用那條完好的腿蹬地,試圖爬過來幫忙,但骨折的劇痛讓她根本無法移動。
“別動!” 林默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他需要時間!需要更多的障礙物!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這股力量壓垮的瞬間——
“嗤——咔嚓!”
檢修間天花板的某個通風口格柵突然被從內(nèi)部暴力推開!一個敏捷得如同猿猴的身影,帶著一股濃烈的機油味和輻射塵的氣息,猛地從通風管道中滑落下來!
那人影落地瞬間一個翻滾卸力,動作流暢而精準,顯示出極強的身體控制力。他迅速起身,背對著林默和小七,目光如電般掃過即將崩潰的金屬門和正用身體死扛支架的林默。
林默只能看到一個精瘦、裹在骯臟油污帆布工作服里的背影,以及對方后腦勺上連接著幾根粗大線纜的、閃爍著微弱紅光的金屬接口。最引人注目的,是對方露在破爛袖口外的右手——那并非血肉之軀,而是一只結構復雜、覆蓋著暗啞金屬和裸露管線的機械義肢!此刻,那只機械手正握著一把造型奇特、槍管粗大、閃爍著不穩(wěn)定藍光的能量手槍,槍口穩(wěn)穩(wěn)指向岌岌可危的金屬門!
“老K?!” 林默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形象,與小七的描述和廢土傳聞中的“邊緣技術修士”完全吻合!
老K沒有回頭,甚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他那覆蓋著多功能探測器的機械左眼(林默從側面能看到冰冷的鏡頭反光)迅速掃過門板裂縫的分布和受力點,機械義肢上的能量手槍發(fā)出低沉的充能嗡鳴!
“頂住左邊!” 一個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金屬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默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身體猛地向左側傾斜,將全身重量和支架的支撐點死死壓在金屬門左側最嚴重的裂縫區(qū)域!
就在他調整重心的瞬間——
咚?。。?!
“鐵骸”的撞擊如約而至!這一次,力量全部集中在林默剛剛加固的左側!巨大的金屬門板發(fā)出令人心碎的撕裂聲!一個臉盆大小的破口被硬生生撞開!一只覆蓋著暗褐色幾丁質和金屬板、末端帶著巨大撞角的恐怖節(jié)肢,如同攻城錘般從破口處猛地探了進來!緊接著,是“鐵骸”那布滿眼球和蠕動器官的、令人作嘔的“面孔”!
腥風撲面!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滋——轟!?。 ?/p>
就在那恐怖頭顱擠進破口的剎那,老K手中的能量手槍爆發(fā)出刺眼的幽藍色光芒!一道凝練到極致、只有拇指粗細的藍色能量束,如同死神的標槍,精準無比地從破口射入,狠狠轟擊在“鐵骸”頭顱中央、幾顆鑲嵌在金屬凹槽中的巨大眼球上!
“噗嗤!滋啦——?。。 ?/p>
眼球瞬間被高能粒子流汽化!周圍的金屬和生物組織在超高溫下熔融、碳化!一股難以形容的焦糊惡臭彌漫開來!
“吼嗷嗷嗷——!??!” “鐵骸”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劇痛與狂怒的凄厲咆哮!探入的節(jié)肢瘋狂地揮舞、抽打!整個門框都在崩裂!
老K面沉如水,機械義肢穩(wěn)如磐石。充能!瞄準!射擊!動作快得如同機械!第二道、第三道幽藍色光束接連射出!一道轟擊在探入節(jié)肢的關節(jié)連接處,炸開一團混合著金屬碎片和生物組織的血花!另一道則再次精準點爆了另一顆瘋狂轉動的眼球!
“鐵骸”龐大的身軀在門外瘋狂地扭動、撞擊!但它那巨大的體型在狹窄的門洞前反而成了劣勢!老K如同最冷酷的狙擊手,每一次射擊都精準地打在它最脆弱、最疼痛的地方!幽藍光束在昏暗的空間內(nèi)閃爍,每一次亮起都伴隨著“鐵骸”痛苦的嘶嚎和組織的毀滅!
林默死死抵著支架,感受著門外傳來的、因劇痛而更加狂暴的撞擊,每一次都震得他口鼻溢血。他看著老K那精準、高效、近乎非人的戰(zhàn)斗方式,心中震撼無比。這就是廢土中生存下來的技術修士的力量!
終于,在承受了數(shù)次精準而致命的打擊后,“鐵骸”那狂暴的沖擊勢頭明顯減弱了。它發(fā)出不甘的、充滿怨毒的咆哮,那只探入的節(jié)肢帶著焦黑的傷口和流淌的粘液,緩緩地、抽搐著縮了回去。門外傳來沉重的、拖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它…退了?
林默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一松,抵著支架的力量瞬間泄去,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癱軟在地,靠著墻壁劇烈地喘息、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他全身上下無處不痛,雙臂更是如同斷裂般麻木。
老K依舊保持著射擊姿勢,機械左眼的紅光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閃爍,警惕地“注視”著門外,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廢墟深處,才緩緩垂下槍口。能量手槍槍口的高溫將空氣灼燒得微微扭曲。
他這才轉過身。
一張飽經(jīng)風霜、布滿了深深皺紋和油污的臉映入林默眼簾。頭發(fā)花白凌亂,如同亂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那根本不是人眼!而是一個結構復雜的、閃爍著冰冷紅光的機械義眼!此刻,那冰冷的紅色鏡頭正聚焦在林默身上,上下掃描著,透著一股審視和探究的意味。他的右眼倒是正常的,只是布滿了血絲,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廢土生存者特有的警惕和滄桑。
“老K?” 林默喘息著,試探性地問道。
老K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從林默身上移開,落在了角落里蜷縮著、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小七身上。當他看到小七手臂上那個散發(fā)著幽藍色微光的、精密而冰冷的封印符號時,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情緒波動!
震驚!難以置信!甚至…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他猛地一個箭步?jīng)_到小七身邊,蹲下身。那只冰冷的機械義手沒有去觸碰那個符號,而是懸停在符號上方幾厘米處,義手上的某個微型探頭發(fā)出極其細微的掃描聲,同時,他那只閃爍著紅光的機械義眼也聚焦在符號上,紅光明滅不定,顯然在進行高精度的分析。
“歸墟密鑰…你…你怎么會…” 老K猛地抬起頭,那只布滿血絲的右眼死死盯住癱坐在地上的林默,嘶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驚疑,“你對她做了什么?!你怎么會有這東西?!還有…你身上…那是什么靈根?!”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子彈般砸向林默。老K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仿佛要穿透林默的皮肉,看清他靈魂深處的秘密。那冰冷的機械義眼紅光閃爍,掃描的嗡鳴聲似乎更加急促了。
林默心中劇震!歸墟密鑰?原來這金屬片叫這個名字!老K認識它!而且他看出了自己身上有靈根?甚至…看出了這靈根的特殊性?
他掙扎著想開口解釋,但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讓他眼前發(fā)黑,喉嚨發(fā)緊,只能發(fā)出嘶啞的嗬嗬聲。
就在這時,老K那只懸停在小七手臂上方的機械義手,探測器的掃描聲突然變得尖銳而急促!機械義眼的紅光也瞬間暴漲!
“不對!” 老K臉色驟變,聲音帶著一絲驚駭,“這封印…它在吸收污染…也在…反向滲透?!”
林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小七的手臂。只見那個幽藍色的封印符號,光芒似乎比剛才更亮了一分。而在符號下方,那些被壓縮封存的、黯淡的暗紅血紋,并非完全沉寂!它們?nèi)缤焕г诒鶎酉碌陌盗?,正極其緩慢地、以一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方式,沿著幽藍光絲的脈絡,極其細微地向符號內(nèi)部…滲透?!仿佛在試圖解析、侵蝕這禁錮它的力量!
更讓林默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懷中的“歸墟密鑰”金屬片,此刻也再次傳來了清晰的蜂鳴震動!正面的復雜紋路幽光流轉,與那個封印符號的光芒明滅同步!仿佛兩者之間,正通過小七的身體,建立著某種…詭異的能量和信息鏈接!
“歸墟…歸墟…” 老K盯著那同步明滅的光芒,布滿油污的臉上肌肉抽搐著,那只正常的右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深深的、近乎絕望的疲憊和恐懼,他嘶啞的聲音如同夢囈,卻又帶著令人心悸的重量,緩緩吐出:
“你們以為這鑰匙指向的是生路?錯了…它指向的,是比這片廢土更古老的…噩夢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