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顧瑤想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救他……辦公室的燈光慘白刺眼,
空調(diào)冷風(fēng)裹挾著消毒水味盤旋而下。嗯~顧瑤加完班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只想趕緊做完手頭這點無關(guān)緊要的表格,
然后回家把自己扔進柔軟的床鋪,踐行她“咸魚躺平”的人生最高準(zhǔn)則。
就在她保存完文檔關(guān)機的瞬間,突然!隔壁辦公室傳來“哐當(dāng)”一聲,嚇得她激靈一下。
輕手輕腳的來到那個辦公室門口,小心地敲了敲?!拔?,里面有人嗎?
”顧瑤記得這個辦公室里工作的都是程序員,但是里面許久都沒有聲音。索性開了門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同事暈倒在了地上。?。?!她趕忙上前踢開轉(zhuǎn)椅。
韓承羽的額頭正抵在冰涼的地板上,黑發(fā)間露出的后頸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她咂了下嘴,
指尖碰到他袖口時被燙得縮了縮——這人簡直像塊燒紅的炭。
“重死了……”她嘟囔著拽他胳膊,鞋子在地板上打滑。韓承羽整個人栽過來時,
她差點被帶著跪倒在地,后腰撞上辦公桌沿疼得直抽氣。這人看著清瘦,
骨架卻沉得像灌了鉛,襯衫下繃緊的肩胛骨硌得她鎖骨生疼。終于把人撂在沙發(fā)上時,
顧瑤撐著膝蓋直喘。韓承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xì)碎陰影,
呼吸帶著灼熱的氣流掃過她俯低時垂落的發(fā)梢。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撥開黏在他眉心的碎發(fā),
指腹觸到滾燙皮膚又觸電般縮回。“你……你沒事兒吧?!彼囍懿荒芙行阉?。
突然發(fā)現(xiàn)他脖子處掛的工作牌,她好奇的拿起來看一眼。工作牌上照片的人,
長長的劉海遮擋住了視線,嘴巴也緊張的抿著,臉色蒼白,渾身散發(fā)著孤僻的氣息。
名字處赫然寫著韓羽承三個字。顧瑤下意識的念了出來?!绊n承羽?!笨照{(diào)嗡嗡聲中,
韓承羽像聽見了一樣往她手邊蹭了蹭,像只終于找到主人的流浪貓。
滾燙的額頭毫無征兆地重重蹭過她微涼的手背。那觸感太過突兀,
帶著驚人的熱度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感?!埃。。 鳖櫖幭癖浑娏髅偷馗Z過,
汗毛倒豎,幾乎是彈射起步,瞬間后退兩三米,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一樣狂跳。她這一躲,
沙發(fā)上的男人似乎被驚動了。他蹙緊眉頭,無意識地抓住滑落的毛毯邊緣,
發(fā)出幾聲模糊不清的囈語。身體不安地蜷縮起來,更深地陷進沙發(fā)軟墊里,
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憐。那哼哼聲細(xì)微又委屈,像只被主人拋棄的貓貓,嗚嗚咽咽,
聽得人良心隱隱作痛。顧瑤僵在原地,天人交戰(zhàn)。跑?良心好像過不去。留?
萬一他醒了訛上她怎么辦?最終,那點殘存的人性占據(jù)了上風(fēng)。她磨磨蹭蹭地挪回去,
盡量用不那么像奔喪的語氣干巴巴地開口:“那什么……你好像發(fā)燒了,
我去找個溫度計和退燒藥?!币膊恢浪牄]聽見。
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在醫(yī)藥箱里找到所需物品,量體溫,喂藥,物理降溫……一通折騰下來,
顧瑤累得眼皮打架。期間韓承羽倒是安靜了不少,只是眉心始終擰著個疙瘩。藥效上來,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危機解除,顧瑤長出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
累的隨便找了個工位趴著休息。凌晨沙發(fā)上的人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高燒退去,
意識回籠。韓承羽按著仍有些鈍痛的額角坐起身,毯子從身上滑落。
身上滑落的毯子讓他有瞬間的迷茫。隨即昨夜零碎的記憶碎片涌入腦海——灼熱的體溫,
模糊的人影,那只冰涼柔軟的手,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安撫……然后,他一抬眼,
就看見了那幅足以讓他定格的畫面。燈光柔和地勾勒出顧瑤趴在他桌邊的側(cè)影。
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穩(wěn),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嘟著,看起來累極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此刻,
她臉上只剩下毫無防備的困頓和……可憐兮兮?都是因為……為了照顧他?
這個認(rèn)知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湖里激起圈圈陌生的漣漪。
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悄然滋生,緩慢地攥住他的心臟,有點酸,有點脹,喉頭發(fā)緊。
幾乎是本能快過思考,他掀開毯子下地,腳步還有些虛浮地走到她身邊。顧瑤正做夢呢,
冷不丁感覺一片陰影籠罩下來。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驟然對上近在咫尺的深邃目光。“?。。?/p>
”她嚇得一個后仰,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韓承羽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
才避免了一場事故。
他看著她受驚炸毛的樣子……笨拙又努力照顧自己的模樣碎片般從腦海中閃過。
所有復(fù)雜的情緒最終匯聚到耳根,燒起一片不自然的紅。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一夜高燒讓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顧瑤?!鳖櫖庍€沒從驚嚇和尷尬中回神,僵在原地?!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見這位活閻王微抿了下蒼白的唇,忽然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她胸口處的工牌。她低頭尷尬的看了兩眼,
隨后意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艁y地站起身,隨意的看了下手機,收拾收拾東西就要走。
韓承羽站在原地,看著她匆忙的收拾東西,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他喉嚨滾動了幾下,
想說什么。“那個……”他剛開口,聲音卻卡在喉嚨里,細(xì)如蚊吶。
顧瑤都沖到辦公室的玻璃門邊了,聽到他叫喚還是回頭,關(guān)心的說了幾句。
“你看起來好多了,趕緊回家吧,以后別帶病上班啊。”韓承羽還想挽留一下,人就離開了。
伸在半空的手,落寞的垂在身側(cè)?;丶覇??那個家有什么好回的,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人。
不過。他想起他剛剛湊近顧瑤的時候,她身上散發(fā)的茉莉花香的味道,心里滿是溫暖。
2第二天顧瑤踩著點溜進辦公室,嘴里還叼著沒吃完的包子。走到自己工位前,她愣住了。
她的電腦顯示器邊緣、鍵盤托上、甚至筆筒旁邊,貼了七八張便利貼。
每一張上面都用一種略顯拘謹(jǐn)卻又異常認(rèn)真的筆跡,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謝謝顧瑤。
”字跡的顏色從黑色到藍(lán)色再到紅色,似乎寫的人換了好幾支筆,生怕表達(dá)不夠充分。
這陣仗……有點嚇人啊。顧瑤眨了眨眼,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
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站在不遠(yuǎn)處柱子旁,手里緊緊攥著一個一次性紙杯,
緊張得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的韓承羽。他眼神躲閃,想看她又不敢看,臉頰泛著紅,
但看起來比昨晚健康多了??吹筋櫖幾⒁獾侥切┘垪l,他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繃緊了。
顧瑤確實被這“熱情”的感謝方式驚得心里咯噔一下。
但她的咸魚本質(zhì)迅速發(fā)揮了作用——嘛,大概只是他表達(dá)感激的方式比較……別致?算了,
懶得深究。于是她轉(zhuǎn)過身,對著明顯緊張過度的韓承羽,
露出了一個和平常沒什么兩樣的、略帶懶散卻十分友好的微笑?!安豢蜌猓e手之勞,
你退燒了就好?!闭f著,她注意到工位上還放著一個包裝簡單的小紙袋,
里面是一些包裝精致的進口巧克力和一些奢侈品牌的化妝品?;簦?/p>
做程序員工作的這么有錢的嗎?這些化妝品夠她兩個月工資了,不行不行,這不能收,
找個時候還得還給他。她順手整理了一下,將袋口攏好,然后放在腳邊。以防她看到,
實在是喜歡就都收了。她的反應(yīng)如此自然平淡,
仿佛那些鋪天蓋地的“謝謝”和禮物只是同事間再普通不過的一次往來。然而,
在韓承羽眼中,她那抹漫不經(jīng)心的微笑,就像是穿透厚重云層的第一縷陽光,
直直地照進了他從未有人真正踏足的心底。她甚至還對他笑了!不僅接受了道謝,
還接受了他的禮物!“嗡”的一聲,血液瞬間涌上了頭頂。
韓承羽只覺得耳朵燙得快要燒起來,心跳聲大得像是在胸腔里擂鼓,砰砰砰砰,
劇烈得幾乎要失控。他慌忙低下頭,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那個廉價的紙杯里去,
唯恐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但內(nèi)心深處,一種前所未有的、扭曲的狂喜和渴望正在瘋狂滋長。
她注意到了……她接受了……她對我笑了……這個認(rèn)知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盤旋。而顧瑤,
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拿起那沓便利貼,粗略地疊了疊塞進了抽屜角落,心里想著:這小伙子,
字寫得還挺工整。然后就開始琢磨中午吃什么了。她絲毫沒有察覺到,
身后那道看似羞怯躲閃的目光,在她轉(zhuǎn)身之后,驟然變得漆黑而專注,
里面翻滾著近乎貪婪的熾熱,牢牢地鎖定了她的背影。啊~下班時間到啦!
顧瑤放松了下身體,站起身,發(fā)現(xiàn)了一直在她腳邊的禮物袋。哦對。差點忘記了。
她把那袋禮物推回到韓承羽面前時,臉上帶著點不太好意思的、慣有的懶散笑容。
“這些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的語氣輕描淡寫,
仿佛只是拒絕了一塊不合口味的零食。韓承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攥著鼠標(biāo)的手指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那雙剛剛還因為她的微笑而亮起的眼睛,
此刻寫滿了慌亂和難以置信,像是被驟然拋棄的小動物。為什么?為什么她不收?
是不喜歡嗎?是巧克力口味不對?還是化妝品的款式她不喜歡?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她是不是討厭我了?無數(shù)個恐慌的念頭在他腦海里炸開,幾乎要將他淹沒。他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顧瑤因為趕著下班而迅速轉(zhuǎn)身。
“謝謝你啊,不過你病好了就行?!彼粝逻@句話,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下班的人流中,
沒有一絲留戀。韓承羽僵在原地,手里那個被她推回來的禮物袋變得無比滾燙,又無比沉重。
他舍不得她走,渴望她能再多停留一秒,哪怕只是再看他一眼,再說一句話。
巨大的失落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攥緊了他的心臟。3接下來的日子,出乎顧瑤的意料,
韓承羽并沒有如她隱約擔(dān)心的那樣再來“感謝”她。她發(fā)現(xiàn)他的性格屬于孤僻那類的。
食堂里,他總是坐在最角落,一個人默默地吃飯;休息間隙,他也只是戴著耳機,
對著電腦屏幕,或者望著窗外發(fā)呆,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孤寂氣場。
顧瑤的咸魚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些。她很快就把韓承羽拋在了腦后,繼續(xù)她的躺平大業(yè)。然而,
一種微妙的不對勁感,卻像藤蔓一樣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來。首先是她放在桌面的抽紙,
她記得明明快用完了,揉成一團準(zhǔn)備第二天換新的,但第二天一早,
那包抽紙總是莫名其妙地變得鼓鼓囊囊,幾乎是滿的。起初她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或者是有好心的同事順手分享。但次數(shù)多了,她心里開始犯嘀咕。然后是她的零食抽屜,
她有個小習(xí)慣,會放一些獨立包裝的餅干、巧克力、小糖果之類的墊饑。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昨天下午把最后一條巧克力威化吃掉了,抽屜應(yīng)該空了。但第二天拉開,
里面總會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新的零食,而且……大多是她偏好的口味。
最讓她頭皮發(fā)麻的是垃圾桶。她是個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人,
不到垃圾滿出來溢到地上,她是絕不會主動去倒的??墒沁B續(xù)好幾天,
她工位旁那個小小的垃圾簍,總是在她下班時還裝著些許廢紙、零食包裝袋,
第二天早上來卻變得干干凈凈,連垃圾袋都換上了新的。饒是顧瑤心再大,再懶得深究,
也開始覺得后頸發(fā)涼了。她試著問了問旁邊工位的同事:“王姐,
你最近有沒有看到誰動過我這邊的東西?或者幫我扔過垃圾啊?”王姐一臉莫名:“???
沒有啊。你自己的垃圾自己不倒,還指望別人幫你倒啊?”語氣里帶著點玩笑,
但答案很明確。她又問了問偶爾會來她這邊聊幾句的其他同事,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順著脊椎爬了上來。這不是熱心,這太詭異了。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頻繁地、悄無聲息地進入她的私人空間,觸碰她的東西,觀察她的習(xí)慣,
甚至……窺探她的生活。她坐在工位上,第一次感覺如坐針氈。
原本讓她覺得安心舒適的角落,此刻仿佛充滿了看不見的眼睛。她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
辦公室里的每個人都看起來很正常,忙碌著自己的事情。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遲疑地,
飄向了韓承羽在的辦公室。不……不會吧?顧瑤立刻否定了這個一閃而過的荒唐念頭。
他看起來那么內(nèi)向,甚至有些膽小,而且自從還禮事件后,他再也沒靠近過她三米之內(nèi)。
可是,那種被無形視線緊緊包裹的感覺,卻越來越清晰,讓她這條咸魚,
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立刻跳起來逃走的恐慌。顧瑤心里的毛骨悚然感越來越重。
她再次環(huán)顧四周,同事們依舊各忙各的,一切如常,可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黏膩得如同蛛網(wǎng),
緊緊纏繞著她。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公司空調(diào)太冷,或者自己最近熬夜追劇產(chǎn)生了幻覺。
“可能……真的是我太累了吧?!彼噲D用最咸魚的方式安慰自己,決定今晚早點睡。然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幾十米外,那個最偏僻、堆滿技術(shù)書籍和服務(wù)器設(shè)備的角落里,
韓承羽的電腦屏幕上,正清晰地顯示著她工位區(qū)域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角度隱秘,
是他不久前“順手”調(diào)試公司安全系統(tǒng)時留下的一個小小后門。而更隱秘的一個窗口,
正在無聲地流轉(zhuǎn)著顧瑤電腦上的操作日志,甚至一個加密的音頻流,正將她那邊細(xì)微的聲響,
包括她剛才和同事帶著恐懼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遞到他昂貴的降噪耳機里。
韓承羽看著屏幕上顧瑤略顯不安地左右張望、甚至下意識抱緊手臂的模樣,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一個極度滿足卻又扭曲的弧度。她發(fā)現(xiàn)了。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耳機里,
她因為害怕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在他聽來如同最優(yōu)美的樂章。他看到她困惑地檢查抽屜,
狐疑地盯著垃圾桶,那副茫然又有點小害怕的樣子,可愛得讓他心臟發(fā)緊?,幀幾⒁獾剿?。
一股滾燙的、近乎沸騰的暖流席卷了他的全身,讓他指尖都微微顫抖。他付出的“關(guān)心”,
他悄無聲息的“照顧”,終于傳遞到了她那里。雖然她現(xiàn)在可能還覺得害怕,但沒關(guān)系,
他會讓她明白的,他做這一切,只是因為她。他只是想讓她輕松一點,舒服一點。
不想讓她為紙巾用完這種小事煩惱,不想讓她餓的時候抽屜里空蕩蕩,
更不想讓她去做倒垃圾那種臟活累活。她只需要像以前一樣,懶洋洋地待在那里就好,
所有瑣碎的事情,他都會默默替她處理好。他希望她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屏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