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宅,坐落在城市西郊的一片靜謐的園林里。我驅(qū)車抵達(dá)時,正是黃昏。
夕陽的余暉將宅院的飛檐斗拱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的甜香。然而,
這份寧靜,卻被大門外那道蕭瑟的身影打破了。顧衍城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上,
曾經(jīng)挺拔的脊梁如今彎曲著,像是被生活的重?fù)?dān)壓垮。
他穿著一身早已被露水和塵土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西裝,頭發(fā)凌亂,
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起皮。三天。他就這樣,不吃不喝,
不眠不休地跪在這里。看到我的車駛近,他干裂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卻因為極度的虛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身體卻晃了晃,險些栽倒。
我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門,仿佛他只是一尊無關(guān)緊要的石像。
身后,傳來他壓抑著痛苦的、嘶啞的嗚咽。書房里,檀香裊裊。爺爺正坐在太師椅上,
手持一串佛珠,閉目養(yǎng)神。他兩鬢斑白,但精神矍鑠,眉宇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爺爺?!蔽逸p聲喚道。他緩緩睜開眼,那雙飽經(jīng)滄桑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澄明?!把绢^,坐?!彼噶酥笇γ娴奈恢?。我依言坐下,
沉默地為他續(xù)上一杯熱茶?!巴饷娴氖?,我都聽說了?!睜敔斆蛄艘豢诓?,緩緩開口,
“‘晚星’做得很好,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都是爺爺教得好?!蔽掖瓜卵酆煛!暗?,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丫頭,你今天,是來跟我示威的嗎?”我心中一凜,
知道瞞不過他。這場針對顧氏的“獵鯊”計劃,看似是我一人主導(dǎo),
但若沒有蘇家在背后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人脈和資源支持,絕不可能進(jìn)行得如此順利。
爺爺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計劃,并且,他默許了。而現(xiàn)在,他卻叫我回來?!拔覜]有。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在拿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薄鞍Я祟櫴希?/p>
毀了衍城那孩子?”爺爺?shù)穆曇舫亮讼聛?。“是他自己毀了自己?!蔽业恼Z氣也冷了幾分,
“爺爺,您當(dāng)初留下那份信托協(xié)議,不就是為了今天嗎?”“我是為了讓你有自保的能力,
不是讓你變成一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復(fù)仇者!”爺爺?shù)穆曇舳溉话胃撸?/p>
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書房里陷入了壓抑的沉默。許久,
爺爺才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丫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衍城那孩子,瞎了眼,
辜負(fù)了你。你想讓他得到教訓(xùn),爺爺支持你。但是,凡事過猶不及。顧氏,不能倒。
”“為什么?”我不解地問?!耙驗?,顧氏和蘇家,從你嫁給他的那一刻起,
就已經(jīng)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共同體。你以為你打壓的是顧氏,實際上,
也是在動搖蘇家的根基。這些年,我們兩家有多少項目是深度捆綁的,你比我清楚。
”爺爺看著我,眼神深邃,“丫頭,報復(fù)一個人,最高明的方式,不是將他徹底毀滅,
而是將他最珍視的東西,奪過來,變成你自己的。然后,再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決定他的生死。
”爺爺?shù)脑?,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心中被仇恨籠罩的迷霧。是啊,
我一直想著如何讓他一無所有,如何讓他痛苦。卻忘了,真正的掌控,是站在權(quán)力的頂峰,
俯視他。將顧氏據(jù)為己有,讓他從主人,變成一個為我打工的臣子。這,
或許才是對他最極致的懲罰。“我明白了,爺爺?!蔽艺酒鹕?,對他深深一躬。
當(dāng)我再次走出蘇家老宅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顧衍城還跪在那里,身體搖搖欲墜,
意識似乎都已經(jīng)模糊。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起來?!蔽依淅涞亻_口。
他像是沒聽到,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皺了皺眉,對身后的保鏢說:“把他扶起來,帶上車。
”在醫(yī)院里,醫(yī)生給他輸上營養(yǎng)液后,他才悠悠轉(zhuǎn)醒。睜開眼,看到坐在病床邊的我,
他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一絲狂喜的光芒。“晚晚……你……你原諒我了?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你想多了。
”我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所有的幻想,“我救你,只是不想讓我蘇家的大門口,沾上晦氣。
”他眼中的光,瞬間熄滅了?!邦櫻艹?,”我站起身,從包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份文件,
扔在他面前,“看看吧?!蹦鞘且环莨蓹?quán)收購協(xié)議。他顫抖著手拿起來,只看了一眼,
整個人都僵住了?!澳阋召忣櫴??”“不是收購?!蔽壹m正他,“是接收。
你用整個顧氏,來償還你欠我的。從今天起,顧氏集團(tuán),姓蘇?!彼麘K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