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言?
她哪敢有什么怨言吶?
作為身份低微的侍妾,能尋求到一丁點兒公平,都已經很不錯了。
更何況……
“哇,小姐,主君、主君他居然……居然……把本該賞賜給蘇翠翠的烈火狐裘賞給了您呀!”
纖草整個人激動的,在門口連請示的禮數都忘了,直接冒失失地提著衣擺跑進來。
她話音才落呢,身后捧東西進來的小廝便一個接著一個地進來了。
足足賞了五樣東西!
除了那溫暖厚實的狐裘之外,這里面居然還有兩壇上好的酒?
柳如煙上前,掀開了其中一壇酒蓋子聞聞,豁!還真是她給蘭夫人擦身子的吐蕃烈酒呢,侯爺他,可真是有心了。
“嗯,都拿到里屋去吧?!?/p>
柳如煙嘴角只輕輕抿起,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激動來。
不過,她只是裝的。
此時內心簡直不要太激動了好嘛!
真沒想到,首次反抗居然還是大獲全勝吶。
她那一通告發(fā),不但把蘇翠翠拉下水罰站了,居然還能獲得額外賞賜!……最要命的是,這份賞賜居然還是從蘇翠翠手里奪過來的,哈哈哈,要是她本人知道了,指不定會氣得嘔出幾兩血去呢。
柳如煙摸著那柔軟的狐皮,毛絨絨的觸感無一不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在作夢,她真的把身為那側室夫人的蘇翠翠的東西給搶了!
柳如煙的嘴角上勾揚著。
她尚且能忍一些,但她身邊那些小丫頭,簡直高興得都快沒邊了去了,芳草和蒲草竟還直接跑到院子去,喚著下人尋來幾發(fā)鞭炮,美其名曰需要燃炮慶賀一下。
柳如煙看著這一切,笑瞇瞇的并未阻止。
“喲,柳妹妹,你這小院好生熱鬧吶?!?/p>
只是,爆竹聲兒還沒響起呢,這院里的鄰居已經聞著聲兒便就來了。
話音落下,便見秦姨娘挽著莫姨娘的手兒,齊齊登門來。
因著柳如煙現在只是一個低微的侍妾,所以她是與莫姨娘、秦姨娘同住在一個名為四季院的大院子里,這整個院子劃分為四塊,分別建了四個小院,其中三個便是她們的臨犀閣、紅杏閣和綠云閣了,另外還有一小院兒黃梅閣,現在仍空缺著。
但,柳如煙已經覺得很擁擠了,這屁大的地方住那么多人,分分鐘鞋底糊穿個洞了,那隔壁的人都能知曉……唉,都漏成篩子了,還有何安全感可言吶?
這不,眼下禮物前腳才送進來,后腳她們就便到了。
柳如煙暗暗落誓,一定要發(fā)憤圖強,以后給自己謀個獨立院子才行。
眼兒尖的莫姨娘,一下便瞟到了那火紅色的皮毛,面上立馬便起了妒色,“喲,這可不是本該送到翠琳院去的火狐裘袍嘛,怎么會到你手上了?”
她皺著眉頭,也輕輕拉了下秦姨娘的衣襟,示意她看去。
“喲!對啊,這裘袍莫不是送錯了吧!咱們得內務府報告了去才行吶!”
秦姨娘雙手捧著臉兒,故作夸張地嚷叫起來。
“二位姨娘,這您們便有所不知了,那狐裘吶,乃是侯爺賞賜給咱們姨娘的。”
纖草滿臉悅色,略帶了一絲神氣般地回著她。
不出所料,莫姨娘一聽到這回答,臉色頓時便黢黑了。
她來之時只聽說主君打賞了東西給柳如煙,卻怎么也未想到,那竟然是把蘇翠翠賞賜轉給她了,這還得了么!
主君這么做,豈不是在暗戳戳敲打,他極其寵愛這小妾,以后哪怕是側夫人蘇翠翠,也輕易惹不得么!
明白了這一層意思的莫姨娘,氣得嘴唇咬得扭如麻花。
她拉了拉身旁的秦姨娘,暗示她再次找茬。
可此時,芳草卻識趣地進來插了一嘴兒,替她趕客開溜。
“姨娘,夫人醒來了,傳您去一趟?!?/p>
“嗯,我這就去?!?/p>
柳如煙對她的小機靈默默比了個贊,嘿這小丫頭,總算學到她三分真?zhèn)髁恕?/p>
“對不住了各位姐姐,如煙必須去一趟兒了,就招呼不了你們了。”
她飄飄然離去,走幾步后,還不忘回頭,“對了纖草,記得把我的禮物鎖好哦,省得那些宵小惦記?!?/p>
說完,還不忘剜她們一眼。
“好嘞姨娘!”
纖草大聲應和著。
莫姨娘和秦姨娘面面相覷,氣的臉色都要綠了,直喘著粗氣。
什么意思,她是什么意思?!
這話難道是說給她們聽的嗎!
難道是怕她們兩個惦記她的禮物不成,真是豈有此理!她們像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嗎!
莫姨娘和秦姨娘兩人本想上門找茬來的,哪知茬兒找不成,反而吃了那么個悶虧,把自己氣怒得個滿肚子鼓脹。
真是氣死她們了!
她們二人,狠毒的目光不停地剜著她。
可柳如煙絲毫不介懷,她還有更快樂的事兒要去做呢。
……
柳如煙來到蘭馨苑,發(fā)現蘭夫人已經悠悠轉醒,王嬤嬤正坐在旁邊,一口接一口地喂著她喝白米湯水。
“夫人,您醒了呀?”
柳如煙抱起榻上那青鍛金銀繡仙鶴厚氅,興奮地來到床側,披到了王若蘭的肩上。
“如煙……屋里暖和著呢?!?/p>
王若蘭臉色依然虛弱,唇白如紙,她微微揚起嘴角,推了推柳如煙那攥捏著斗篷的小手,示意她把衣物拿掉。
“嘿夫人,這需要的。”
哪知道,柳如煙嘿嘿一笑,把斗篷帶子給她綁利索了之后,竟挾起了王若蘭,摟著她的香肩,把她帶出去:“夫人,妾兒有個大驚喜給您看?!?/p>
“哎……”
王若蘭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驚訝,轉眸滿眼不解地瞅著她。
“如煙,你要把夫人帶去哪兒,你別亂來呀!”
坐在后面的王嬤嬤,見她們兩人就要往屋外走去,急忙起身激動地叫喊起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天悶在屋子里透不著氣,病兒怎么會好呢?人活于世上,心情好才最重要!……”
柳如煙扭頭,對她說道:“夫人,這驚喜,您瞧見了一定會開心的?!?/p>
王若蘭將信將疑,只好裹緊著厚厚的氅衣,隨她出了門。
才打開大門,一陣不大不小的冷風便吹得讓她直犯抖顫。
柳如煙手臂馬上抱摟緊她,直到把王若蘭帶到那亭子處。
“到底什么驚喜?”
王若蘭心里不明,語氣懨懨地問著她。
她到底,是有點不滿的。
卻只見柳如煙伸出手指,興奮地指向遠處,“看,就是那兒。”
她隨指看去,只見遠方湖灘淺水處,蘇翠翠主仆二人正一邊哭鬧,一邊被罰站著。
往下瞧去,她們那本是潔白的小腿,此時都因寒冷而變得通紅發(fā)了腫脹。
“嗚嗚嗚蘇媽媽,我可怎么辦吶,表哥他、他竟然罰我……”
蘇翠翠正抱著她的乳母,抱頭痛哭著,腳下鉆心般冷,她想抬起腳來,卻被一旁監(jiān)管的嬤嬤狠敲了一棍子,嚇得她忙把腳伸進水里去。
“我的好小姐,別哭,有老奴在呢……且忍耐一些,老夫人很快就回來了,別哭啊……別哭……”
蘇媽媽凍得臉上褶皺都能夾死蒼蠅了,也都還不忘連聲安慰著她懷中的人兒。
柳如煙扶著蘭夫人,在亭子里遠遠地看著,臉上忍不住顯露幾分興奮。
看惡人受罰,就是爽。
“怎么樣?是不是很解氣?”
她回頭,笑看著王若蘭,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高興的情緒來。
只見王若蘭的面色緩和了一些,唇角微微,勾笑了起來。
她笑了,她終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