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顏之初剛走出公司大樓,雨點就砸了下來。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風雨,但沒想到來得這么早。她撐開傘,雨水已經(jīng)在地面形成細流,打濕了她的鞋尖。
手機震動起來,南希的名字跳在屏幕上:"你看到新聞了嗎?"
"什么新聞?"顏之初把傘夾在耳邊,騰出手來打字。
南希直接打了過來:"蘇媛那個瘋女人!她跑到星辰科技大廳鬧事,還叫了記者,說什么許星遠玩弄女性感情,利用職權(quán)騷擾下屬...視頻都上熱搜了!"
顏之初的血液瞬間凝固:"什么時候的事?"
"就一小時前!許星遠沒聯(lián)系你?"
"沒有,我一直在開會..."顏之初話還沒說完,另一個來電插了進來——是許星遠。她的手指一抖,差點按錯鍵。"南希,許星遠打來了,我先接一下。"
切換通話后,電話那頭傳來許星遠急促的呼吸聲:"顏之初,你在家嗎?"
"剛下班,正在回去的路上。"雨聲太大,顏之初不得不提高音量,"你還好嗎?我看到..."
"我需要找個地方躲一下。"許星遠的聲音異常緊繃,"記者和蘇媛的人在我公寓和公司樓下蹲守。能去你那里暫住一晚嗎?"
顏之初的心跳漏了一拍:"現(xiàn)、現(xiàn)在?"
"如果不方便,我理解..."
"不,你可以來。"顏之初迅速說,"我半小時后到家。你有鑰匙,直接進門就行。"
掛斷電話,顏之初站在雨中愣了幾秒。許星遠要來她家???在表白被拒、謠言風波后?她的胃部擰成一團,既緊張又莫名期待。
出租車在暴雨中緩慢行駛。顏之初不斷刷新手機新聞,蘇媛大鬧星辰科技的視頻已經(jīng)瘋傳。畫面中,她聲淚俱下地控訴許星遠"感情欺騙",而許星遠被保安護送上樓的背影顯得格外狼狽。評論區(qū)一片嘩然,有人罵許星遠是"渣男",也有人質(zhì)疑蘇媛炒作。
到家門口時,顏之初的手微微發(fā)抖。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似乎比平時響亮。推開門,客廳燈亮著,但空無一人。
"許星遠?"她輕聲呼喚。
浴室門開了,許星遠走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身上穿著顏之初的粉色浴袍——明顯是匆忙間隨手拿的。浴袍太小,勉強裹住他的身體,露出一大片胸膛和小腿。這個滑稽又性感的畫面讓顏之初瞬間紅了臉。
"抱歉,淋濕了,借用了你的浴室和...浴袍。"許星遠尷尬地拽了拽緊繃的衣襟,"我的衣服在烘干。"
"沒關(guān)系。"顏之初放下包,努力保持鎮(zhèn)定,"你...餓了嗎?我可以做點吃的。"
許星遠搖搖頭,走到窗前拉開一條縫隙往下看:"記者可能跟蹤我到這里。"
"這是住宅區(qū),保安不會放他們進來。"顏之初打開冰箱,"意大利面可以嗎?"
"謝謝。"許星遠的聲音柔和下來,"不只是為了收留我,還有...這幾天一直沒機會好好說話。"
顏之初背對著他切西紅柿,能感覺到許星遠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像有實質(zhì)的溫度。"新聞上的事...是真的嗎?"她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哪部分?"許星遠苦笑,"蘇媛確實是我前女友,但我從未'利用職權(quán)騷擾'她或任何人。分手后她一直糾纏不休,這次因為我拒絕復合,她就..."
"我相信你。"顏之初打斷他,轉(zhuǎn)身面對許星遠,"只是...為什么是我這里?你可以去酒店,或者其他朋友家。"
許星遠直視她的眼睛:"因為在你身邊,我感到安全。"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顏之初平靜的心湖。她匆忙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做飯,掩飾自己發(fā)燙的臉頰。
窗外,暴雨越發(fā)猛烈,雨水拍打玻璃的聲音如同鼓點。顏之初煮面時,許星遠站在她身旁切蒜,兩人偶爾手臂相觸,又迅速分開。這種熟悉的親密感讓顏之初想起大學時他們一起在社團準備活動的日子——簡單,自然,無需多言。
"你切蒜的手法還是這么專業(yè)。"許星遠突然說。
顏之初笑了:"你教的啊,記得嗎?大一那次社團野炊,我差點把蒜剁成泥。"
"記得。"許星遠的眼神變得溫柔,"你穿著那件藍色T恤,頭發(fā)扎成馬尾,鼻尖上沾了一點面粉..."
顏之初驚訝于他的記憶細節(jié)。她一直以為只有自己珍藏著這些瑣碎片刻。
晚餐在沉默中進行,只有雨聲和餐具碰撞的聲音。飯后,許星遠主動洗碗,顏之初則整理沙發(fā)床——她堅持讓許星遠睡臥室,自己睡沙發(fā),但許星遠堅決不同意。
"至少讓我看看有什么電影。"為了打破尷尬,顏之初打開電視。翻找片庫時,她發(fā)現(xiàn)許星遠正盯著那幅《走廊》出神。
"你之前說要告訴我藝術(shù)家的故事。"她輕聲說。
許星遠回過神來:"馬切伊·霍多羅夫斯基,波蘭人。這幅畫創(chuàng)作于他妻子去世后第二年。那條走廊是他們家真實的走廊,孩子的背影是他兒子的。"
"很悲傷的故事。"顏之初走到畫前。
"但充滿希望。"許星遠站到她身邊,"你看光線從窗戶斜射進來,雖然孩子背對我們,但他正走向光明?;舳嗔_夫斯基后來解釋說,這幅畫是關(guān)于'失去與繼續(xù)前行'。"
顏之初不由自主地看向許星遠。他的側(cè)臉在昏暗燈光下棱角分明,睫毛投下細長的陰影。十年來,她看著他經(jīng)歷各種"失去"——初戀分手,創(chuàng)業(yè)失敗,祖父去世...但他總是繼續(xù)前行,從不展示脆弱。
"為什么這幅畫讓我們都覺得熟悉?"她輕聲問。
許星遠轉(zhuǎn)向她:"也許因為我們都曾在某種'走廊'中徘徊。你夢到過,對嗎?"
顏之初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那天看畫時的表情..."許星遠微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夢境。"
電視突然發(fā)出一聲爆響,隨即斷電。整間公寓陷入黑暗,只有偶爾的閃電照亮室內(nèi)。
"停電了。"顏之初摸索著手機打開手電筒,"暴風雨把線路刮壞了吧。"
許星遠也打開手機照明:"有蠟燭嗎?"
"廚房抽屜里。"
他們借著手機微光找到蠟燭點燃。搖曳的燭光中,許星遠的臉顯得格外柔和。顏之初想起大學時一次野營,他們也這樣圍著篝火聊天到深夜。那時的許星遠還會毫無保留地分享夢想和恐懼,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永遠保持完美形象。
"玩?zhèn)€游戲吧。"許星遠突然說,"真心話。沒有電,沒有手機干擾,就像以前一樣。"
顏之初的心跳加速:"好。"
"我先來。"許星遠盯著燭光,"你為什么拒絕我的表白?真的只是因為怕破壞友誼嗎?"
這個直接的問題像一把刀劃開顏之初精心包裝的防御。她攥緊衣角,多年來的自卑和恐懼涌上喉嚨:"因為...我不相信你會真的喜歡我。"
許星遠皺眉:"為什么?"
"看看你交往過的女孩,蘇媛那種類型——漂亮、自信、家世好。而我..."顏之初苦笑,"我只是顏之初,普通的設(shè)計師,你的老朋友。十年了,如果你對我有感覺,為什么等到現(xiàn)在?"
燭光在許星遠眼中跳動:"也許因為我太笨,花了十年才明白誰真正重要。也許因為我習慣了你在身邊,像空氣一樣自然,以至于忘了問你需不需要我。"他深吸一口氣,"也許因為我害怕失去你,所以寧愿維持現(xiàn)狀。"
顏之初的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那為什么突然表白了?"
"不是突然。"許星遠的聲音低沉,"是無數(shù)次想開口又咽回去。那天晚上,酒精給了我最后一點勇氣。"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顏之初淚流滿面的臉。許星遠伸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指尖的溫度灼燒著她的皮膚。
"該我了。"顏之初顫抖著問,"你真的...喜歡我嗎?不是出于習慣或愧疚?"
許星遠的手滑到她頸后,額頭抵住她的:"我喜歡你專注設(shè)計時咬下唇的樣子,喜歡你明明很善良卻假裝強硬的樣子,喜歡你記得我所有小習慣的樣子..."他的呼吸拂過顏之初的唇,"我喜歡你,顏之初,從里到外,毫無保留。"
這句話擊碎了顏之初最后的防線。十年的暗戀,無數(shù)個夜晚的思念,硬盤里那些永不示人的照片...所有隱藏的情感決堤而出。
"我愛了你十年。"她終于說出這個沉重的秘密,"從大學迎新會開始。你站在講臺上發(fā)言,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你肩上...那一刻我就知道完了。"
許星遠的呼吸一滯:"十年?你從未..."
"怎么開口?你身邊從不缺女伴,而我只是'好朋友顏之初'。"顏之初的眼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我甚至慶幸那次你喝醉后把我當代駕司機,至少那幾分鐘,我可以假裝是你的什么人。"
許星遠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疼痛。他的心跳如雷,隔著胸腔震動顏之初的身體:"對不起...我太盲目了..."
顏之初在他懷里痛哭,釋放十年來的壓抑。許星遠也紅了眼眶,不斷親吻她的發(fā)頂,重復著"對不起"和"我愛你"。
暴風雨在窗外肆虐,但在這個小小的燭光空間里,時間仿佛靜止。不知過了多久,顏之初從許星遠懷中抬頭,發(fā)現(xiàn)他正深深凝視她,眼中盛滿前所未有的柔情。
"可以吻你嗎?"他輕聲問。
顏之初微微點頭,許星遠的唇便輕輕覆上她的。這個吻溫柔而克制,像是初次探索又像久別重逢。當兩人分開時,顏之初發(fā)現(xiàn)自己在笑,而許星遠的眼角閃著淚光。
"十年..."他喃喃道,"我們浪費了那么多時間。"
"不算浪費。"顏之初靠在他胸前,"那些年造就了現(xiàn)在的我們。"
許星遠捧起她的臉:"從現(xiàn)在開始,不再有隱藏,不再有猜疑,好嗎?"
顏之初點頭,許星遠再次吻住她,這次更深、更迫切,仿佛要彌補所有錯過的時光。蠟燭漸漸燃盡,他們在黑暗中相擁,聽著彼此的呼吸和窗外漸弱的雨聲。
"我有個問題。"顏之初突然想起什么,"蘇媛怎么會知道你給我表白的事?"
許星遠嘆了口氣:"南希說漏嘴了。她以為蘇媛已經(jīng)出局,就在一次聚會上炫耀說'許星遠終于向我家顏顏表白了'。"
"這個南希!"顏之初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如果不是這場風波,我們可能還在互相猜疑。"
"每朵烏云都有銀邊。"許星遠輕吻她的鼻尖。
正當兩人沉浸在甜蜜氛圍中,許星遠的手機突然亮起來。他本想忽略,但看到來電顯示后皺起眉頭:"是林總,星辰的CEO。"
他接起電話,顏之初能聽到那頭急促的聲音。許星遠的表情逐漸嚴肅:"什么時候的事?...我明白了...給我24小時考慮。"
掛斷電話,許星遠陷入沉思。
"出什么事了?"顏之初問。
"新加坡分公司出了大問題,林總要我立刻接手整頓。"許星遠握住她的手,"至少需要兩年時間。"
顏之初的心沉了下去:"你要去新加坡?"
"我不確定。"許星遠注視著她的眼睛,"現(xiàn)在有了更重要的理由留下來。"
盡管內(nèi)心酸澀,顏之初還是擠出一個微笑:"那是很好的機會,你不該輕易放棄。"
許星遠凝視她許久,最終只說:"我們明天再談這個。今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拉著顏之初躺下,將她摟在懷中。顏之初聽著他平穩(wěn)的心跳,思緒卻飄向遠方。她剛得到十年的渴望,就要面臨分離嗎?但強迫許星遠放棄事業(yè)機會,她又如何忍心?
窗外,暴風雨漸漸平息,但顏之初心中的波瀾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