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的傷好了，我回到了公司。
一切好像都恢復(fù)了正常。季云深沒再來找我，蘇瑤也沒再出現(xiàn)。
顧瀟每天都會給我發(fā)信息，約我吃飯，關(guān)心我的身體。
我哥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擔(dān)憂，而是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一切都很好。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大片的空白。
有時候，同事聊起以前公司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們說我當(dāng)時也在場，我還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在看別人的故事。
我很恐慌。
我怕有一天，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忘掉。忘了我是誰，忘了我從哪里來。
我又去了“九又四分之三”。
這一次，我不是去交易的。
肖還是在擦杯子。
“有事？”他問。
“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被交易掉的記憶，還能回來嗎？”
他擦杯子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很深。
“不能?！彼鲁鰞蓚€字。
我的心沉了下去。
“交易一旦成立，就不可逆轉(zhuǎn)。”他說，“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p>
“那我……我會不會有一天，什么都忘了？”
“會。”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不過，”他話鋒沒轉(zhuǎn)，“你也可以選擇，換一些別的東西?！?/p>
“比如呢？”
“比如，一個真相。”
我愣住了。
“真相？”
“對。”他放下杯子，走到我面前?！澳悴幌胫溃驹粕畹墓?，為什么會突然出問題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彼卣f，“關(guān)鍵是，你想不想知道。以及，你愿意用什么來換?！?/p>
我還有什么可以換的？
記憶已經(jīng)所剩無幾。
情感？我對季云深，已經(jīng)沒有愛，也沒有恨了。
“我……我不知道我還有什么?！?/p>
他看著我，看了很久。
“用你的眼淚。”他突然說。
“什么？”
“從今以后，你所有的眼淚，都?xì)w我?！彼f，“作為交換，我告訴你一個真相。怎么樣？”
不能再流淚？
這算什么代價？
自從我開始去酒吧交易，我就很少哭了。好像連哭的能力，都和記憶一起被剝離了。
“好。”我答應(yīng)了。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從酒柜最高處，拿下來一個很小的，蒙著灰塵的瓶子。
他把瓶子里的東西倒出來，是一滴金色的液體。
他把那滴液體，滴進(jìn)一杯清水里。
清水瞬間變成了金色。
“喝了它。”
我端起杯子，喝了下去。
沒什么特別的味道。
然后，我的眼前，開始出現(xiàn)一些畫面。
畫面很模糊，像隔著一層毛玻璃。
我看到蘇瑤，在一個很華麗的辦公室里。她對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我認(rèn)識，是季云深生意上的死對頭，姓王。
蘇瑤把一份文件推到王總面前。
“這是季氏集團最新的項目計劃書，還有他們的內(nèi)部財務(wù)報表。”蘇瑤的聲音很平靜。
王總拿起文件，看了幾眼，臉上露出貪婪的笑。
“蘇小姐果然有本事。”
“我想要的，王總應(yīng)該清楚。”
“當(dāng)然。”王總點點頭，“搞垮季云深，對我們都有好處。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p>
畫面到這里就消失了。
我站在吧臺前，渾身冰冷。
原來是蘇瑤。
是她出賣了季云深。
“為什么？”我喃喃自語，“她不是愛他嗎？”
“因為她得不到?！毙さ穆曇粼谖叶呿懫?，“她以為，只要毀了季云深的一切，他就會一無所有，就會只能依靠她。到時候，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在他身邊。”
“這太瘋狂了。”
“女人的嫉妒心，本來就很瘋狂?！彼粗?，說，“現(xiàn)在，你知道了真相。感覺如何？”
我感覺……很復(fù)雜。
沒有憤怒，也沒有同情。
就像在看一出與我無關(guān)的鬧劇。
我只是覺得有點悲哀。為季云深，也為蘇瑤。
“這個真相，值你所有的眼淚嗎？”他問。
我點點頭。
“值?！?/p>
從那天起，我真的再也哭不出來了。
不管遇到多難過的事，眼睛都是干澀的。
我好像，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和季云深、蘇瑤那些人，有任何牽扯了。
我想開始新的生活。
和顧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