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第三次從地板上爬起來時,林曉盯著左手虎口的銀紋發(fā)愣。
婆婆尖利的嗓音穿透耳膜:“連個孩子都帶不好,我兒子娶你回來做什么?”銀紋突然發(fā)燙,
她聽見老太太心里在罵:“等把你逼走,就讓小陳(鋼琴老師)進門,
那姑娘才配當我李家的媳婦?!绷謺悦嗣乜冢洗卧谶@里裂開的疼還沒散盡。
這次她笑了,決心要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
第一章 地板上的第三次呼吸后腦勺磕在地板上的瞬間,我聽見自己骨頭響了一聲。
不是幻覺。晨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茶幾上投下道亮線,
正好照在電子日歷的數(shù)字上- 6 月 12 日。我盯著那串紅色數(shù)字,
指尖摳進地板縫里。沙發(fā)扶手上搭著李昊的灰外套,袖口那塊油漬我洗了三次。
這些破玩意兒,我已經(jīng)看了兩遍了。第一次以為是做夢,第二次以為是撞邪,
直到現(xiàn)在后腦勺這熟悉的鈍痛爬上來,混著胸口沒散盡的悶疼,我才后知后覺地惡心起來。
我扶著茶幾想站起來,后腰的肌肉突然抽了筋?!皢书T星!
”我婆婆張桂芬的尖利的嗓門響了起來。她端著個白瓷碗從廚房出來,見我趴在地上,
不僅沒停腳,反而故意往我跟前湊了湊。碗沿 “哐當” 磕在門框上。
黏糊糊的白粥潑了一地,濺在我褲腿上,燙得我一縮。那只碗是我的陪嫁,骨瓷的,
邊緣早就被她摔出個豁口,現(xiàn)在正泡在粥里,像只斷了牙的嘴。“熬個粥都能走神,
要不是看在小暖的份上,我早把你趕出去了!”張桂芬叉著腰站在粥漬前,
波浪卷發(fā)隨著她的罵聲一顛一顛的。她那件碎花襯衫第二顆紐扣松了線,晃悠悠垂在肚子上,
活像只快掉下來的眼珠子。我沒說話,盯著那灘粥。突然,左手虎口像被煙頭燙了一下,
火燒火燎的疼。緊接著,一個聲音鉆進我腦子里,不是耳朵聽見的,
是直接砸進來的 :【昨天讓昊昊在粥里加的東西沒起作用,今天得換個法子,
讓她躺幾天才好讓小陳來家里?!课颐偷剡o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這就是我第三次重生的 “禮物”?張桂芬見我不動,抬腳往粥漬上碾了碾,
鞋底把米粒蹭得滿地都是。“裝死?我告訴你林曉,別以為生了小暖就能在李家當祖宗,
昊昊昨天還跟我說……”她的話卡在半截。因為我抬起頭,直視著她。
客廳里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鳥叫。張桂芬的表情有點僵,那顆沒掉的紐扣晃得更厲害了。
虎口的疼還在繼續(xù),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透著點慌 ——【這眼神怎么回事?
跟以前不一樣了……難道她發(fā)現(xiàn)了?不可能,昊昊那窩囊廢什么都不敢說。】我緩緩站起身,
后腦勺的疼讓我眼前發(fā)黑?!皨?,粥我重新熬,您先坐?!甭曇舳兜孟袂镲L里的葉子,
可我沒低頭。右手悄悄捂住虎口,那里的皮膚燙得嚇人,像長了塊烙鐵。重新淘米的時候,
水龍頭的冷水激得我手腕的舊疤發(fā)疼。那道疤是剛結婚時被熱油燙的,當時我還笑著說沒事。
現(xiàn)在才知道,有些疼不是忍忍就能過去的。米缸里沒多少米了,缸底趴著幾粒黑色的蟲子。
張桂芬總說 “蟲子是高蛋白”,不讓我倒。灶臺上的醬油瓶歪在一邊,
標簽被油煙熏得發(fā)皺,是我上個月剛買的,她非說沒有老牌子香。鍋里的粥翻騰起來,
蒸汽模糊了玻璃鍋蓋,映出我蒼白的臉。前兩次重生,我就是在這里哭著熬完這鍋粥,
然后在傍晚因為“頂撞” 她被李昊數(shù)落,深夜心口再次疼得倒在地上。
虎口的疼慢慢涼下來,像有人用冰袋敷著。我舀粥的時候,故意多盛了一碗,
倒進小暖的粉色專屬碗里,還擺了顆完整的蜜棗。張桂芬總說 “小孩子不能吃太甜”,
前兩次我不敢反抗,眼睜睜看著她把小暖碗里的蜜棗夾走?!皨寢?,你摔跤了?
”小暖穿著小熊睡衣從臥室跑出來,看見地上的粥漬,小嗓子嚇得拔尖。
她撲過來抱住我的腿,睡衣領口歪著。手里還攥著半塊餅干?!靶∨?,奶奶帶你買糖吃。
”張桂芬的聲音突然變得甜膩膩的,彎腰就想抱孫女。前兩次,
她就是用所謂的 “進口糖果” 把小暖哄去公園的。那糖是臨期的,
小暖吃了鬧了兩天肚子,上吐下瀉,張桂芬還說是我給孩子吃了不干凈的東西。
我一把將小暖抱進懷里,避開張桂芬伸過來的手?!靶∨?,媽媽熬了有蜜棗的粥。
”抬頭時,正好撞上張桂芬瞬間變冷的眼神?;⒖诘?“烙鐵” 又開始發(fā)燙。
門鎖 “咔噠” 響了一聲。李昊推門進來,公文包上沾著片槐樹葉。
門口的地墊被他一腳踢到一邊,露出下面磨得發(fā)白的地板。
他看見地上的粥漬和我懷里的小暖,習慣性皺起眉:“又怎么了?”“沒事沒事,
” 張桂芬立刻換上笑臉,語氣親昵得能擰出糖水?!皶詴圆恍⌒臑⒘酥?,正要重新盛呢。
”我胃里一陣發(fā)緊。李昊沒看我,徑直走向張桂芬,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媽,
今天血壓高不高?”虎口的銀紋安安靜靜的,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突然笑了。
原來不是聽不見,是他心里根本沒什么好 “聽” 的。前兩次我還傻傻地解釋,
等著他能說句公道話,現(xiàn)在看來,真是蠢得冒泡?!鞍职只貋砹?,我們吃粥好不好?
” 我低頭對小暖說。左手虎口貼著她的后背,那里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吃飯的時候,
張桂芬不停給李昊夾菜,筷子在盤子里翻來翻去,挑最好的給他?!傲謺园镜闹嗵×?,
跟水似的,哪有我平時熬得稠?!崩铌?“嗯” 了一聲,喝著粥,手機屏幕亮了三次,
每次他都皺著眉快速回復。小暖偷偷把自己碗里的蜜棗塞給我,小手剛伸過來,
就被張桂芬的眼神釘住了。小家伙嚇得一縮,把蜜棗又藏回碗底。我舀粥的勺子頓了頓。
碗里漂著一粒黑色的蟲子,在白粥里慢慢沉下去。前兩次,我假裝沒看見,
閉著眼睛喝了下去。這次,我用筷子把它挑出來,輕輕放在桌角。張桂芬的筷子停在半空。
李昊終于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點不耐煩。我放下筷子,
指尖的血珠已經(jīng)凝固成暗紅的痂?;⒖诘你y紋還在隱隱發(fā)燙,我知道,那是提醒。
我盯著桌角那粒蟲子,左手悄悄攥緊。張桂芬,李昊,還有那個沒露面的小陳。這三天,
咱們慢慢玩。畢竟,這是我第三次活過 6 月 12 日了。而這一次,我看見的,
可不止是地板上的粥。第二章 補藥里的秘密那股甜膩的中藥味飄過來時,我正在擦茶幾。
張桂芬從她那個磨得發(fā)亮的帆布包里掏出個黑陶藥罐,揭開蓋子的瞬間,我鼻子一癢,
打了個噴嚏。這味道太沖了,甜得發(fā)齁,混著點說不清的腥氣,
像極了前兩次把我喝得昏昏沉沉的那玩意兒?!皶詴园?,” 她把藥碗往我面前推,
碗沿那圈褐色藥漬看著就惡心?!翱茨阕罱樕睿姨匾馔腥俗サ陌采袼?,快趁熱喝。
”我沒動。左手虎口突然像被滾油潑了似的,燙得我差點把手里的抹布扔了。
【這褪黑素摻得夠多了,一天兩碗,不出三天她就得蔫得像棵爛菜,到時候昊昊準嫌她沒用。
】我盯著碗里漂浮的藥渣,形狀跟早上粥里的蟲子差不多。前世喝這藥的時候,
總覺得喉嚨發(fā)緊,腦袋沉得像灌了鉛,現(xiàn)在才知道,里面摻了這玩意兒?!霸趺床缓劝??
” 張桂芬伸手想來摸我的額頭。我往旁邊一躲,她的手僵在半空?!笆遣皇窍涌啵?/p>
” 她笑得眼角堆起褶子,那表情假得能掉渣,“我加了紅糖的。你看你這幾天累的,
你要倒下了誰照顧小暖?”我瞥見她放在茶幾底下的手緊張的攥成了拳,指關節(jié)都發(fā)白了。
虎口的銀紋燙得更兇,那聲音里全是不耐煩:【裝什么矜持?前兩次不都乖乖喝了?
難道真跟昊昊說了什么?】我突然想笑。這人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跟她一樣蠢?“媽,
剛吃完飯喝不下,我先放冰箱,晚點熱一下再喝?!蔽肄D(zhuǎn)身往廚房走,身后的張桂芬沒說話。
但我能感覺到她那道目光,像針似的扎在我背上。到了廚房,我直接擰開了水龍頭。
褐色的藥汁打著旋兒往下流,張桂芬特意加的紅糖沉在碗底,結成塊暗紅色的糖渣,
看著像凝固的血。甜膩的藥味混著洗潔精的檸檬香,形成一種詭異的味道。
我故意讓水流得很慢,看著那些藥渣在水里浮浮沉沉,心里那股憋了很久的氣,
好像跟著一起泄了出去?;⒖诘你y紋突然變涼了,像塊冰貼在皮膚上,還帶著點奇異的快意。
我拿鋼絲球用力擦著碗底的藥渣,聽見客廳里張桂芬跟小暖說:“媽媽不乖,
奶奶給的好東西都不要?!蔽也镣氲氖謺和A艘幌?,鋼絲球刮過碗沿那個豁口,
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沒過多久,陽臺傳來 “嘩啦” 一聲。
張桂芬把我晾好的衣服全收了下來,堆在沙發(fā)上,像座小山。“你看你晾的衣服,
歪歪扭扭的,領子都沒拉展?!彼龔睦锩嫣舫黾铌坏陌滓r衫,指著袖口的褶皺,
“這要是穿去單位,人家得說我這個當媽的不會教兒媳?!蔽覜]吭聲,開始疊衣服。
前兩次就是因為疊衣服太慢被她罵 “懶”,然后吵起來,李昊回來又不分青紅皂白地說我。
這次我疊得又快又整齊,尤其是李昊的襯衫,領口拉得筆直,比張桂芬平時疊的還好。
她看著我手里的襯衫,嘴唇動了動沒說話。轉(zhuǎn)身去逗小暖,那聲音甜得發(fā)膩,
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午的時候,張桂芬又從帆布包里掏出袋糖果。彩色的糖紙,
印著看不懂的外文,生產(chǎn)日期被指甲摳掉了大半,露出來的數(shù)字看著就過期挺久了。
“奶奶給你帶了進口糖,比媽媽買的好吃?!彼齽冮_一顆塞到小暖嘴里。小暖扭頭看我,
含著糖的嘴鼓鼓的,像只偷吃東西的小松鼠。虎口的銀紋微微發(fā)燙。我快步走過去,
從女兒嘴里掏出糖塊扔進垃圾桶:“小暖咳嗽還沒好,不能吃糖。
”“我當奶奶的給孫女顆糖怎么了?”張桂芬的臉瞬間沉下來,伸手就去搶垃圾桶。
我側身擋住,兩人的胳膊撞在一起,虎口的銀紋傳來灼熱的疼。“這糖過期了。
” 我盯著她的眼睛說。她愣了一下,隨即罵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這是我托人好不容易買來的進口貨!”“是不是進口貨我不知道,
” 我指了指糖袋上被摳掉的生產(chǎn)日期,“但這過期的東西,不能給孩子吃。
”張桂芬氣得臉都紅了,想說什么,卻被門口的動靜打斷了。是李昊回來了。
他把公文包往沙發(fā)上一扔,正好砸在那堆衣服上?!霸趺戳藡??
” 他語氣里的焦急刺得我耳朵疼。張桂芬的眼淚說來就來,抽噎著說:“沒事,
就是看曉曉太累,想給她補補身子,她不領情還……”她說話的時候,
眼神瞟向廚房水槽的方向,那里的水跡還沒干透。李昊皺眉看向我,
那眼神里的責備和前兩次一模一樣。我沒像以前那樣解釋。小暖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我彎腰把她抱起來,輕聲說:“爸爸回來了,我們?nèi)ハ词殖燥垺!弊笫值你y紋貼著女兒后背,
那點微弱的暖意,是此刻唯一的支撐。走到廚房門口,我回頭看了一眼。
張桂芬正拉著李昊的胳膊說著什么,李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笑了笑。好戲才剛剛開始。
早上趁張桂芬?guī)∨窍峦娴臅r候,我已經(jīng)把新買的錄音筆塞進她帆布包的側袋里了。
那支小巧的黑色錄音筆,此刻正在記錄著什么呢?我很期待。
第三集 丈夫的沉默條約床墊陷下去一塊的時候,我往床邊挪了挪。李昊的呼吸聲很輕,
背對著我,手指在婚戒上磨來磨去。那枚戒指被他戴得發(fā)亮,
卻從來擋不住他跟我分床睡的念頭?!皨尳裉烨榫w不好,你別往心里去。
”他的聲音悶在枕頭里,像怕驚擾了什么。我沒接話。左手虎口有點發(fā)麻,不疼,
就是那種說不出的鈍感,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銀紋在他說話時安安靜靜的,什么都聽不見。
真有意思,對別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對自己的丈夫卻一無所知。我盯著他后頸那道紅痕,
是下午張桂芬拉他胳膊時指甲掐出來的。當時我就站在旁邊,看著那幾道印子慢慢變紅,
像條丑陋的蟲子。“毛衣我明天送洗。” 我扯過被子蓋住肩膀,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
前世這時候,我正哭著跟他爭辯,說張桂芬故意找事。他煩得要命,
吼我 “你能不能懂事點”,然后摔門去了客房。這次我懶得費那勁。李昊沒說話,
呼吸聲重了點,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裝的。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
干洗店預約界面上 “加急處理” 四個字特別扎眼。我設了早上七點的鬧鐘,就怕忘了。
第二天早餐,張桂芬把粥碗往李昊面前推?!瓣魂欢喑渣c,昨天累壞了。”她瞟都沒瞟我,
胳膊肘卻狠狠撞了李昊一下,眼睛往陽臺瞟。我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那件沾灰的舊毛衣掛在最顯眼處,領口的破洞在陽光下看得一清二楚。我特意用夾子夾的,
就是要讓某些人看看。虎口的銀紋突然發(fā)燙,像被煙頭燙了一下?!咎嵝阉謺詳偱?,
讓她少管閑事!那毛衣是老東西,哪用得著送洗?】李昊的喉結滾了滾,低頭喝起粥,
一聲不吭。我舀粥的手頓了頓,突然覺得那碗粥寡淡得像白開水。這就是我的丈夫,
他媽都把話遞到嘴邊了,他就裝沒聽見。吃完早飯,我去陽臺取毛衣。
袖口的毛線勾住晾衣繩,扯出根白花花的線頭?!罢l讓你碰它的?!”張桂芬突然沖進來。
她的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要吃人。毛衣腋窩處磨出個洞,縫補的線是深褐色的,
和她襯衫紐扣的線一個顏色。水槽里泡著小暖的圍兜,上面的小熊圖案被油漬糊了半張臉。
銀紋燙得像貼了塊烙鐵,那聲音尖得發(fā)顫:【這是老李留下的唯一念想,她故意糟踐東西!
昊昊怎么還不跟她吵?】我捏著毛衣的手指泛白,
突然把衣服塞進防塵袋:“送洗單我放你桌上了,媽。”轉(zhuǎn)身的時候沒留神,撞在門框上,
銀紋傳來的疼讓我眼冒金星。張桂芬在后面氣得說不出話,我聽見她把碗往桌上一摔,
發(fā)出哐當一聲。送小暖去幼兒園的時候,電梯里撞見了李昊的同事王姐。
她手里的文件袋印著 “年度優(yōu)秀員工”,看見我就笑了笑:“李昊昨天在茶水間打電話,
說家里有點事……”話沒說完,電梯門開了。張桂芬牽著小暖站在外面,
手里攥著個粉色發(fā)繩,是小暖早上哭鬧著要的,上面還沾著點餅干渣。王姐的話卡在喉嚨里,
突然閉了嘴,眼神往我身后瞟。銀紋在張桂芬出現(xiàn)的瞬間驟冷,像塊冰貼在皮膚上。
【她怎么在這兒?王姐知道多少?】我彎腰抱過小暖,對王姐笑了笑:“家里老人有點念叨,
讓您見笑了?!彪娞蓍T關上的瞬間,我看見張桂芬正死死盯著王姐的背影,
那眼神兇得像要吃人。送完小暖回家,我翻箱倒柜找她的備用毛衣,
卻在衣柜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紙箱。打開一看,里面全是張桂芬的舊物。泛黃的情書,
掉漆的鋼筆,還有張黑白照片。年輕的張桂芬和個陌生男人站在一起,
背后寫著 “1998 年冬”。紙箱角落壓著張電費單,日期是三年前的,
戶名是 “李建國”。最上面的手帕繡著朵梅花,針腳和那件舊毛衣一模一樣。我突然想起,
張桂芬從沒提過李昊爺爺?shù)拿?。銀紋貼著手帕冰涼刺骨,像在摸冰塊。
我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把紙箱塞回原位時,指尖沾了點紙屑,是從照片邊緣掉下來的。
客廳傳來張桂芬的腳步聲,我趕緊關緊衣柜門,后背抵著門板發(fā)燙。這老太婆,
藏的秘密還不少。中午趁張桂芬午睡,我從她帆布包里摸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電流聲里混著她的聲音:“…… 你跟林曉說清楚,那毛衣不準動!她要是敢犟,
你就……”后面的話被關門聲截斷了。錄音筆屏幕顯示 “已錄制 87 分鐘”,
電量還剩 30%。茶幾上的玻璃杯底結著紅糖漬,是她早上喝的安神藥剩下的。
銀紋在聽見 “你就” 兩個字時劇烈發(fā)燙,仿佛能穿透電流感受到她的狠勁。
我攥著錄音筆的手發(fā)抖,突然想起李昊昨晚背對著我的背影。原來他的沉默不是無奈,
是早就知道臺詞的表演。把錄音筆塞回包里,拉鏈聲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傍晚李昊下班回家時,我正在陽臺打電話?!皩Γ桶次艺f的辦,加急?!睊炝穗娫掁D(zhuǎn)身,
正好撞見他手里的毛衣防塵袋。他顯然去過臥室,看見袋子空了,臉色有點難看。
他的皮鞋沾著泥點,是從小區(qū)花壇踩的。陽臺的風吹著我的衣袖,露出手腕的舊疤,
銀紋在兩人對視時突然沉寂,像被掐斷的電流。李昊喉結滾了滾,
把防塵袋放在欄桿上:“媽說不用洗了?!蔽铱粗汩W的眼神,突然笑了。
這就是他的沉默條約:既不反抗母親,也不保護妻子,
只用一句 “不用了” 妄圖蒙混過關。我拿起防塵袋扔進垃圾桶:“晚了,我已經(jīng)付款了。
”銀紋貼著掌心傳來微弱的震顫,像在為這場勝利鼓掌。李昊的臉瞬間漲紅,想說什么,
但最終卻只是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他和張桂芬的那些破事,
我會一件一件挖出來。畢竟,我手里的錄音筆,還在等著新的內(nèi)容呢。
第四集 鋼琴老師的到訪上午十點,門鈴突然響了。我正在給小暖梳辮子,
聽見張桂芬趿著拖鞋跑去開門,那聲音熱情得有點假:“小陳老師來啦?快進來,快進來!
”我從臥室探出頭,看見穿白裙子的小陳站在門口,手里抱著架折疊電子琴。
她裙擺沾著片槐樹葉,跟李昊公文包上的那片一模一樣,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的什么。
小陳化著淡妝,睫毛膏刷得太厚,眨眼時像撲棱蛾子的翅膀。張桂芬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我從鏡子里看得一清二楚。左手虎口的銀紋突然發(fā)燙,
像被火鉗烙了一下,那聲音密集得像炸雷,直接砸進我腦子里:【讓她多留會兒,
正好昊昊今天上午會回來拿文件!得讓他看看小陳多會帶孩子,比林曉強一百倍!
】我攥著梳子的手緊了緊,齒尖戳到掌心,留下幾道紅印。行啊,這倆演得還挺像那么回事。
張桂芬把小陳往沙發(fā)上推,端出水果盤時特意挑了顆最大的草莓遞過去:“小陳老師辛苦啦,
教小暖彈琴費不少勁吧?”小陳接過草莓,指尖擦過張桂芬的手背,
笑得那叫一個靦腆:“不辛苦,小暖很聰明?!彼P里的草莓是昨天李昊買的,
張桂芬平時不準小暖多吃,說:“女孩子吃多了酸的不好”,現(xiàn)在倒大方起來了。
小陳的手指涂著裸色指甲油,無名指第二節(jié)有個淺淺的繭子,不像彈鋼琴的,
倒像長期握筆的。銀紋燙得我指尖發(fā)麻,
心聲里藏著得意:【這指甲油是昊昊上次說好看的顏色,他肯定注意到了。
】我把小暖拉到身邊,摸著女兒扎歪的辮子:“今天風大,小暖有點咳嗽,怕是彈不了琴。
”張桂芬的笑容僵在臉上,把草莓蒂狠狠吐在垃圾桶里,發(fā)出 “呸” 的一聲。
小陳剛打開折疊電子琴,我突然摟著小暖站起來:“對了小陳老師,差點忘了,
小暖今天約了舞蹈課?!蔽夷闷鹕嘲l(fā)上的舞蹈包,拉鏈拉得飛快,露出里面粉色的練功服。
舞蹈包上的掛墜是小暖的生肖兔,耳朵被扯掉了一只,是上次張桂芬搶著背時拽的。
小陳的折疊電子琴琴鍵上貼著卡通貼紙,其中一個小熊貼紙和小暖圍兜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顯然是刻意準備的。銀紋傳來張桂芬氣急敗壞的心聲:【這賤人故意的!肯定是聽見什么了!
】我假裝沒看見小陳瞬間發(fā)白的臉,彎腰給小暖穿鞋:“老師下次再來吧,我們趕時間呢。
”小暖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手攥著我的衣角。小陳尷尬地合上電子琴,
起身時我 “不小心” 撞了她一下。黑色帆布包 “啪” 地掉在地上,拉鏈崩開,
里面的樂譜、水杯、口紅滾了一地。最顯眼的是那支銀色鋼筆,
筆帽上刻著的 “昊昊” 兩個字在陽光下閃著光。這支鋼筆,是去年李昊生日時我送他的。
他當時說 “辦公用不上這么好的”,后來就說弄丟了。原來不是丟了,
是送 “別人” 了。小陳的樂譜上寫著 “致 H”,字跡娟秀,
頁腳還畫著個小小的愛心。張桂芬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手忙腳亂地去撿東西。
銀紋在鋼筆滾出來的瞬間驟然變涼,像塊冰塞進衣領。我盯著那支鋼筆,
突然想起李昊公文包里總放著支廉價圓珠筆。當時還以為他節(jié)儉,現(xiàn)在看來,
是怕我發(fā)現(xiàn)破綻吧。小陳的臉漲得通紅,慌里慌張的撿拾地上的物品。就在這時,
門鎖 “咔噠” 響了。李昊推門進來,看見滿地狼藉愣在原地:“怎么回事?
”張桂芬趕緊擋在小陳面前:“沒事沒事,小陳老師要走了,我們送送她。
”小陳低著頭往門口鉆,差點撞在李昊身上。李昊手里拿著個文件袋,
上面印著 “緊急” 字樣。他看見地上的鋼筆時,喉結猛地滾了滾,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像在確認什么。門口的地墊被踩得歪歪斜斜,露出下面我昨天擦干凈的地板。
銀紋在李昊出現(xiàn)時徹底沉寂,連發(fā)麻的感覺都消失了。我抱著胳膊靠在墻上,
看著李昊慌亂地把鋼筆踢到沙發(fā)底下,看著小陳低著頭跑出門,看著張桂芬假裝整理沙發(fā)套,
突然覺得這場戲可笑又可悲。李昊撿起文件袋就要走,
被我叫住:“那支筆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對吧?”他背對著我沒說話,肩膀卻在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