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林晚成了植物人，已經(jīng)昏睡了三個月。我辭掉工作，賣了股份，每天守在病床前，
為她擦身，按摩，輕聲細(xì)語地講述我們過往的甜蜜。
所有人都夸我是二十一世紀(jì)的絕世好男人，連我自己都快被這份深情所感動。直到昨天，
我握著她溫暖卻毫無反應(yīng)的手，疲憊地睡去。然后，我做了一個夢。夢里，
我的世界變成了一個直播間，而屏幕上，正瘋狂刷過一行行鮮紅加粗的彈幕。發(fā)送者，
ID是“林晚本晚”?！炯傩市剩⊙萁o誰看呢？口袋里手機震了八百遍了，
你的白月光蘇晴給你發(fā)信息了，快回啊，別耽誤了人家！】1我猛地從夢中驚醒，心臟狂跳，
后背一片冰涼的冷汗。環(huán)顧四周，還是那間熟悉的VIP病房，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百合花混合的清冷味道。林晚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wěn)，睡顏恬靜，
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個長長的午覺。剛才的夢太過真實，
真實到彈幕上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假惺惺！
】【白月光給你發(fā)信息了！】【快回?。 课蚁乱庾R地摸向口袋，手機果然在輕微地震動。
拿出來一看，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蘇晴的名字，以及一連串未讀消息。“顧言，你還好嗎？
這么久沒回消息，我好擔(dān)心你。”“我知道你照顧晚晚很辛苦，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呀。
”“我給你燉了湯，明天給你送過去好不好？”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擊中。
夢……是真的？不，不可能。這太荒謬了。林晚明明是植物人，
醫(yī)生說她的大腦皮層功能嚴(yán)重受損，幾乎沒有意識活動。她怎么可能進(jìn)入我的夢里，
還像個網(wǎng)絡(luò)噴子一樣刷彈幕吐槽我？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近壓力太大了，
才會產(chǎn)生這種離奇的幻覺。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在屏幕上猶豫片刻，
最終還是給蘇晴回了條信息：【不用了，醫(yī)院什么都有。晚晚這邊離不開人，你別來了。
】發(fā)完，我像是甩掉一個燙手山芋般將手機丟到一旁，重新握住林晚的手。
她的手還是那么柔軟，只是指尖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冰涼?！巴硗恚蔽业吐暷剜?，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是不是怪我？怪我跟蘇晴還有聯(lián)系？”“你放心，
我跟她真的沒什么。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關(guān)心我，也是出于朋友的情誼?！薄霸谖倚睦?，
只有你一個。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說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有些發(fā)熱。然而，
病床上的林晚依舊毫無反應(yīng)。那一夜，我?guī)缀鯖]怎么睡。只要一閉上眼，
那血紅色的彈幕就在我腦海里循環(huán)播放，像是一場永不落幕的嘲諷。2第二天，
我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強打精神給林晚做日常護(hù)理。我一邊用熱毛巾給她擦拭臉頰，
一邊絮絮叨叨地匯報著今天的“工作”?！巴硗?，今天天氣不錯，我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你看，樓下花園里的薔薇花都開了，等你好了，我推你下去看?！薄搬t(yī)生說你的情況很穩(wěn)定，
各項指標(biāo)都正常，這是個好兆頭。”“對了，我昨天把你最喜歡的那件真絲睡衣拿去干洗了，
等你醒了就能穿?！蔽艺f著，順手將換下來的臟衣服和床單扔進(jìn)盆里，
余光瞥見自己隨手脫在床腳的一雙臭襪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懶得去撿，
想著等會兒讓護(hù)工一并收拾了。做完這一切，已經(jīng)是中午。我累得腰酸背痛，趴在床邊小憩。
很快，我又墜入了那個熟悉的夢境。依舊是那個直播間視角，我正趴在林晚床邊，
睡得像頭死豬。而屏幕上，彈幕已經(jīng)刷瘋了?！玖滞肀就怼浚骸締眩珠_始演了？
感動天感動地，感動得襪子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就那么隨手一扔，是想熏死我，
好繼承我的遺產(chǎn)嗎？】【林晚本晚】：【還真絲睡衣？我那件Dior限量款，
你居然拿去干洗店？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兒只能手洗！敗家玩意兒！
】【林晚本晚】：【還推我去看薔薇花？呵呵，你不是對花粉過敏嗎？
每次春天陪我逛花園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裝什么情圣?！俊玖滞肀就怼浚骸咀羁蓺獾氖?，
這家伙居然還藏了私房錢！就在我們臥室那副結(jié)婚照后面！整整五萬塊！好你個顧言，
我辛辛苦苦幫你打理公司，你在背后給我搞小金庫？】一連串的暴擊，讓我從夢中再度驚醒。
我騰地一下坐直身體，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襪子……睡衣……花粉過敏……私房錢？前面幾條，都是剛剛發(fā)生或者確實存在的事實。
可最后一條……私房錢？我確實……在結(jié)婚照后面藏了五萬塊錢。那是去年我一個項目分紅，
我偷偷扣下來的，本想著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這件事，天知地地知我知，
林晚絕對不可能知道！可現(xiàn)在，她在夢里，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再也無法用“巧合”或者“幻覺”來麻痹自己。這個夢，
不是普通的夢。是林晚，我的植物人妻子，真的在我的夢里，對我進(jìn)行現(xiàn)場直播式的吐槽！
3.這個認(rèn)知讓我坐立不安。我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在病房里來回踱步。一方面，
我為這個發(fā)現(xiàn)感到震驚和狂喜。林晚有意識！她沒有像醫(yī)生說的那樣徹底沉睡，
她的靈魂是清醒的，活躍的，甚至……還很有精神地在罵我。這意味著，她有醒過來的可能！
但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心虛。如果她什么都知道，那這三個月來，
我自以為是的“深情”表演，在她眼里豈不就是一場笑話？
我那些為了維持“好男人”人設(shè)而撒下的謊，說的漂亮話，
在她面前豈不是被扒得底褲都不剩？尤其是蘇晴……一想到蘇晴，我的頭皮就陣陣發(fā)麻。
我和蘇晴是大學(xué)同學(xué)，她是我公開承認(rèn)過的“白月光”。我追了她三年，她都沒答應(yīng)。
畢業(yè)后，她出了國，我們才斷了聯(lián)系。后來，我遇到了林晚。林晚像一團(tuán)火，
熱情、直接、坦率。她追我的時候，全世界都看得出來。我承認(rèn)，我最初答應(yīng)她，
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她的執(zhí)著所打動，也有一部分賭氣的成分。我想讓遠(yuǎn)在國外的蘇晴知道，
我顧言不是非你不可?；楹蟮纳詈芷降?，林晚對我很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事業(yè)上也給了我很多幫助。我漸漸習(xí)慣了她的存在，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放下了過去。
直到半年前，蘇晴回國了。她離婚了，帶著一個孩子，過得似乎不太好。同學(xué)聚會上重逢，
她看著我，眼眶紅紅地說：“顧言，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出國，我們是不是……”一句話，
勾起了我所有的意難平。從那以后，我們開始有了聯(lián)系。起初只是偶爾的問候，
后來漸漸變成了頻繁的聊天。她會跟我抱怨生活的不易，我也會跟她傾訴工作的壓力。
我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朋友間的相互安慰，我恪守著丈夫的底線，
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但現(xiàn)在，從林晚的“彈幕”來看，她顯然不這么認(rèn)為。
我的每一次回復(fù)，每一次關(guān)心，在她眼里，都是對我們婚姻的背叛。我越想越害怕，
額頭上冷汗涔涔。不行，我必須做點什么來補救。我沖出病房，直奔樓下的ATM機，
取了五萬塊現(xiàn)金。然后火急火燎地開車回家，像個做賊一樣，
從結(jié)婚照后面摸出那個裝著私房錢的信封，把剛?cè)〉腻X塞進(jìn)去，湊了個十萬塊。做完這一切，
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回醫(yī)院。我把那個厚厚的信封放到林晚的枕邊，握著她的手，
聲情并茂地“坦白”：“晚晚，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背著你藏私房錢。
”“其實……這是我偷偷攢下來，
想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買那款你念叨了很久的‘星空’手表的。你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攢夠十萬了。
”“我發(fā)誓，以后我所有的錢都?xì)w你管，再也不搞這些小動作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說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我這番亡羊補牢的操作，
能不能讓她消消氣。4.當(dāng)天晚上，我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再次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果不其然，
直播間彈幕如約而至?！玖滞肀就怼浚骸舅隳阕R相！還知道主動上交，罪減一等。
】【林晚本晚】：【還星空手表？我去年就跟你說我不喜歡那個款式了，
你這反射弧是繞了地球一圈嗎？我想要的是‘海洋之心’！海洋之心！跟你說過八百遍了！
你這豬腦子都記了些什么？是不是都用來記你白月光的喜好了？
】【林晚本晚】：【不過看在你態(tài)度還算誠懇，這次就先記下了。私房錢的事暫且翻篇，
現(xiàn)在我們來聊聊下一個問題——蘇晴?！縼砹?！我就知道躲不過去。我緊張地“看”著彈幕，
心提到了嗓子眼?！玖滞肀就怼浚骸绢櫻?，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可理喻？
覺得蘇晴楚楚可憐，我就是個善妒的潑婦？
】【林晚本晚】：【你忘了大前年我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了嗎？你訂好了餐廳，買好了禮物，
結(jié)果蘇晴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她兒子發(fā)燒了，你二話不說就丟下我跑了過去，
陪她在醫(yī)院折騰了一晚上?！俊玖滞肀就怼浚骸镜诙炷慊貋?，
輕描淡寫地說她一個單親媽媽不容易，讓我多體諒。呵呵，我體諒她，誰來體諒我？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餐廳里，等到蠟燭都燃盡了，菜都涼透了，像個傻子。
】【林晚本晚】：【還有去年我生日，你說要給我驚喜，結(jié)果人卻跑去機場接剛回國的蘇晴。
驚喜呢？我的驚喜就是看到你朋友圈里，你和她相談甚歡的合照！
】【林晚本晚】：【你總說你們是朋友，是純潔的友誼。顧言，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
有哪種‘純潔的友誼’，是需要你一次又一次犧牲自己妻子的感受去維護(hù)的？】一條條彈幕，
像一把把尖刀，精準(zhǔn)地扎進(jìn)我心臟最柔軟的地方。那些被我刻意遺忘或輕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