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要完了！"
茶樓里的議論聲如炸雷般響起，我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
陳家，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家。
"聽說老爺子算到了，陳家這一代的男丁，必須在三十歲前找到天命之人破解祖上留下的風水煞局，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陳家斷子絕孫，家破人亡！"
我放下茶杯，看向茶樓角落里那個正在擺弄羅盤的瘦削身影——我的養(yǎng)父陳老爺子。
他今年七十三，是遠近聞名的風水大師。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能為別人趨吉避兇的人，卻無法破解自家的死局。
"陳家兩個兒子，大少爺陳志明今年二十九，二少爺陳志華二十八，時間不多了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苦笑一聲。陳志華，這個名字我用了二十八年，可我知道，我不是陳家的血脈。
三歲那年，我在山里被陳老爺子撿到，收為養(yǎng)子。而真正的陳志華，早在襁褓中就夭折了。
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
"爸，選定了嗎？"陳志明推開茶樓的門，風風火火地走向我們這桌。
他是陳家的長子，英俊瀟灑，從小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而我，只是個撿來的替補。
陳老爺子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今晚回家，讓你母親準備香案。明天一早，你們兄弟倆抽簽決定誰去破局。"
"抽簽？"陳志明皺眉，"爸，這種事還要碰運氣？"
"不是運氣。"陳老爺子搖頭，"是天意。天命之人只有一個，但我算不出是你們兄弟中的哪一個。只能讓天來決定。"
我靜靜聽著，心中卻涌起一陣諷刺。
天意？如果真的有天意，為什么要讓我這個假兒子在陳家生活二十八年？為什么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我當工具人？
回到陳家老宅，我母親王桂花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明兒、華兒，你們過來。"她紅著眼眶，"媽知道這很殘酷，但陳家不能斷在我們這一代手里。"
陳志明安慰道："媽，你放心，不管抽中誰，我們都會平安回來的。"
王桂花點點頭，又看向我："華兒，你..."
"我明白。"我打斷她的話，"媽，我是陳家的兒子，該承擔的責任我不會逃避。"
這話讓王桂花更加愧疚。她以為我是在寬慰她，卻不知道我心中的冷意已經結成了冰。
二十八年來，他們給了我衣食無憂的生活，卻從未給過我真正的親情。在他們眼中，我永遠是那個可有可無的老二，是用來陪襯陳志明的綠葉。
現在，輪到我有用的時候了。
"開始吧。"陳老爺子將兩根簽遞給我們，"抽中紅簽的人，明天就啟程去龍虎山。"
我和陳志明各自拿起一根簽。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陳老爺子眼中閃過的那一抹異色，還有他與陳志明之間那個極其隱蔽的眼神交流。
心中頓時明白了什么。
"我先來。"陳志明主動說道，然后當著眾人的面抽出了自己的簽。
白簽。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然后看向我："二弟，該你了。"
我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凝視著陳老爺子："爸，你確定這是天意？"
"當然。"陳老爺子眉頭一皺，"華兒，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緩緩抽出自己的簽。
紅色。
"天意如此，華兒你中簽了。"王桂花掩面而泣，"媽對不起你..."
我看著手中的紅簽，又看看陳志明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得意，心中的憤怒如巖漿般翻滾。
"爸。"我突然開口，"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
"龍虎山上的那個煞局，到底需要什么樣的人才能破解？"
陳老爺子一愣："當然是我們陳家的血脈..."
"真的嗎？"我打斷他，"還是說，需要的是一個天生純陰體質的人，一個生辰八字特殊的人，一個..."我頓了頓，"一個被遺棄在山里，恰好被你撿到的人？"
空氣瞬間凝固。
陳志明臉色大變："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我冷笑一聲，"那為什么從小到大，每當我生病發(fā)燒的時候，爸總是要親自為我把脈？為什么我的生辰八字被爸收在保險柜里，連哥哥的都沒有這種待遇？"
王桂花和陳志明面面相覷，顯然被我的話震住了。
只有陳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爸，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不是陳家的血脈？是不是從一開始，你收養(yǎng)我就是為了今天？"
我一步步逼近，"是不是從一開始，這個抽簽就是假的？因為你早就算定了，只有我才能破解那個煞局！"
"夠了！"陳老爺子猛地拍桌而起，"陳志華，你瘋了嗎？這些都是你的胡思亂想！"
"是嗎？"我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那這個又怎么解釋？"
那是我花了整整三年時間，偷偷收集到的證據。我真實的身份，我的生辰八字，還有那個關于龍虎山煞局的真相。
看到那張紙，陳老爺子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你..."
"我什么都知道了，爸。"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包括你為什么要殺死真正的陳志華。"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王桂花直接癱坐在椅子上，陳志明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繼續(xù)說道，"真正的陳志華三歲時高燒不退，醫(yī)生說救不了了。但爸你不甘心，因為你算過，陳家這一代必須要有兩個兒子才能度過這次劫難。"
"于是你進山尋找替代品，恰好遇到了被遺棄的我。我的體質特殊，正好可以破解龍虎山的煞局。而那個病危的陳志華..."
我看向陳志明，"就是你現在的哥哥。"
整個客廳鴉雀無聲。
陳志明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陳家的血脈？"
"因為真正的陳志華死了。"我淡淡說道，"死在爸的一碗湯藥里。而你，只是爸從外面找來的另一個替身。"
這個真相如同炸彈一般，徹底炸毀了這個家庭的最后一點溫情。
王桂花哭得歇斯底里，陳志明呆若木雞，而陳老爺子，則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你...你都知道了？"他顫抖著聲音問道。
"對，我都知道了。"我冷漠地看著他們，"包括你們?yōu)槭裁匆獙ξ疫@么好，為什么要讓我讀書認字，為什么要教我風水術。"
"因為你們需要一個聰明的工具，一個能夠獨自前往龍虎山，并且成功破解煞局的工具。"
"而現在，工具有了用武之地，你們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上祭壇了。"
我將紅簽狠狠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可惜啊，工具有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