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生命值：-35天！警告！持續(xù)精神重創(chuàng)！生命值加速流失（-5天/時）！】
猩紅的數(shù)字在意識深處瘋狂閃爍，每一次跳動都像鈍刀切割著神經(jīng)。
李蓁蓁眼前陣陣發(fā)黑，大腦如同被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劇痛。強行引導霍去病那狂暴如熔巖的精神風暴，代價是慘烈的。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像一塊被暴力撕扯的破布，隨時可能徹底碎裂。
然而，身體卻動彈不得。
一只滾燙得如同烙鐵般的大手，死死地、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她染血的右手手腕！那力量極大，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虬結(jié)的青筋清晰可見，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是霍去病！
他依舊仰躺在行軍榻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灼熱的氣息和壓抑的痛楚。
額角的冷汗混著鬢角的濕發(fā)，粘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
那雙曾布滿血絲、兇戾如獸的眼眸，此刻雖然褪去了最駭人的瘋狂，卻深幽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劫后余生的極度疲憊、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亂風暴，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死死鎖定在她身上的、帶著審視與某種奇異重量的復雜情緒。
他就這樣死死地攥著她，仿佛她是驚濤駭浪中唯一的浮木，又像是要親手確認這個將他拖入地獄又拼命拉回人間的矛盾存在，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象。
那滾燙的體溫，透過皮膚，灼燒著李蓁蓁冰冷的手腕，也像電流般竄入她混亂的意識。
時間在死寂的營帳里粘稠地流淌。
李蓁蓁能清晰地感覺到霍去病脈搏的狂跳，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紊亂，撞擊著她的掌心。也能感覺到自己被他攥住的手腕，因劇痛和失血而微微顫抖。冷汗沿著她的額角滑落，滴在兩人交疊的手上，瞬間被他的高溫蒸發(fā)。
“張仲?！?霍去病的聲音終于響起，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卻已恢復了幾分屬于統(tǒng)帥的沉凝。他依舊沒有移開目光，依舊死死地攥著她。
“在！在！” 癱軟在地的張仲如同聽到赦令，連滾帶爬地湊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將軍！您……您感覺如何？心口……還疼嗎？” 他驚魂未定地看著霍去病慘白的臉色和依舊緊蹙的眉頭，又看看被牢牢攥住、面無人色的李蓁蓁，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藥……” 霍去病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目光終于從李蓁蓁臉上移開，落在自己依舊隱隱作痛的右下腹位置，眉頭擰得更緊。那被“虎豹噬心”引爆的舊創(chuàng)，此刻正以更清晰、更尖銳的悶痛宣告著它的存在。
“有！有！” 張仲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從隨身的藥囊里翻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黑褐色的藥丸，“這是……這是之前李娘子開的方子配的，有鎮(zhèn)痛消炎之效……” 他小心翼翼地將藥丸捧到霍去病唇邊。
霍去病沒有立刻張嘴，他微微偏過頭，深幽的目光再次掃過李蓁蓁蒼白染血的唇角和因劇痛而微微渙散的眼眸，那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微瀾。
片刻，他才就著張仲的手，將藥丸干咽了下去，喉結(jié)滾動，發(fā)出沉悶的吞咽聲。
藥效顯然不會立刻發(fā)揮作用。他依舊攥著李蓁蓁的手腕，那滾燙的掌心像一塊烙鐵。帳內(nèi)再次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三人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李蓁蓁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大腦的劇痛和靈魂的撕裂感在持續(xù)消耗著她本就透支的生命力，-35天的倒計時如同懸在頭頂?shù)腻幍丁?/p>
她想抽回手，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充滿復雜審視的目光，想找個角落蜷縮起來舔舐傷口，但手腕上的禁錮如同鐵鉗，紋絲不動。
她只能強撐著，強迫自己維持一絲清明，目光落在霍去病緊蹙的眉心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醫(yī)者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地去評估他的狀態(tài)——心跳依舊偏快，呼吸急促，低燒未退，炎癥仍在……但最恐怖的精神風暴，似乎暫時被壓制住了。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趙破奴刻意壓低、卻難掩急迫的聲音：“將軍！密報已驗！確是未央宮印信！使節(jié)車駕已至營門五里！隨行……還有太醫(yī)署首席張?zhí)t(yī)！”
如同一顆冰彈投入死水！
帳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
霍去病的瞳孔驟然收縮！
攥著李蓁蓁手腕的手指猛地一緊！
那力道之大，讓李蓁蓁痛得悶哼一聲，幾乎以為腕骨要被捏碎！
他深幽的眼眸中，翻涌起驚濤駭浪！震驚！警惕！一絲被冒犯的怒意！以及……一種李蓁蓁從未見過的、極其深沉的、仿佛觸及了某種禁忌底線的冰冷寒意！
皇帝派來了太醫(yī)！
就在他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外人絕不可能知曉的、兇險萬分的精神崩潰之后！
這時間點，精準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關(guān)切？還是……最嚴密的監(jiān)視？
或者，是長安城內(nèi)某些勢力，已經(jīng)嗅到了什么不尋常的氣息？
“張?zhí)t(yī)？” 霍去病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寒冰，帶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淬了毒的冷意，“陛下……還真是……體恤入微?！?/p>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試圖撐起身體。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額頭瞬間沁出大顆的冷汗，悶哼一聲，身體因劇痛而微微顫抖，不得不再次重重靠回榻上，攥著李蓁蓁手腕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反而更緊了一分，仿佛她是此刻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支點。
李蓁蓁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太醫(yī)來了！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她這個“李敢之妹”、這個“身份不明”的“醫(yī)者”，將徹底暴露在皇帝派來的、代表著最高醫(yī)療權(quán)威的太醫(yī)面前！她那些“粗通針石之術(shù)”的謊言，在太醫(yī)署首席面前，將如同薄紙般一戳即破！
更可怕的是，霍去病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虎豹噬心”，根本瞞不過真正的杏林國手！
一旦被太醫(yī)診出霍去病精神意志曾瀕臨崩潰，或者發(fā)現(xiàn)他舊創(chuàng)未愈、甚至因她那一針而惡化……她李蓁蓁，絕對會被第一個推出來，作為“謀害大將軍”的罪魁禍首，碎尸萬段！
負35天的生命值？
那將是奢望！
系統(tǒng)抹殺都將是仁慈！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甚至能感覺到霍去病攥著她手腕的手指，似乎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微微僵硬了一瞬。
“將軍！末將……” 趙破奴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請示和急切的擔憂。
霍去病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動作牽動了傷口，讓他眉頭再次狠狠擰緊。
他閉上眼，似乎在極力平復翻騰的思緒和身體的痛楚。幾息之后，他猛地睜開眼，那雙深幽的眸子里，所有的混亂、痛苦、虛弱都被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種冰封般的、屬于沙場統(tǒng)帥的決斷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趙破奴！” 他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沉穩(wěn)，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度，清晰地穿透帳簾，“引使節(jié)至中軍偏帳歇息！奉上酒食，好生款待！言本侯……鞍馬勞頓，略感風寒，正在更衣，稍后便至！張?zhí)t(yī)……請他在偏帳稍候，本侯稍感不適，稍后還需請他……‘仔細’診視！”
“諾！” 趙破奴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和凜然遵命。
霍去病頓了頓，目光如同寒冰利刃，掃過依舊癱軟在地的張仲和被他死死攥住的李蓁蓁，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張仲，立刻清理此地！一絲痕跡……都不許留！你，”
他的目光終于再次聚焦在李蓁蓁慘白的臉上，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將她吸進去，“留在這里。哪里……也不許去。”
“清…清理？” 張仲愣了一下，隨即看到霍去病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李蓁蓁噴濺的血跡和凌亂的針囊，瞬間明白了過來，連滾爬起，“是！是！小人明白！這就清理！這就清理！” 他手忙腳亂地開始擦拭地上的血跡，收拾散落的物品，動作倉皇如同驚弓之鳥。
李蓁蓁的心跳如擂鼓。
霍去病的安排，暫時將皇帝的使節(jié)和太醫(yī)擋在了外面，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但他那句“留在這里。哪里也不許去”，以及他依舊緊攥不放的手，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囚禁。她成了他必須立刻處理、卻又暫時無法處理的“麻煩”核心！
手腕上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瞬，但依舊沒有放開。
霍去病掙扎著，在張仲的攙扶下，極其緩慢地坐起身。
他緊咬著牙關(guān)，下頜線繃得如同刀削斧鑿，額角的冷汗大顆滾落，顯然每一次移動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張仲抖著手，為他重新穿上素色的中單，系好深青色的外袍，試圖掩蓋那蒼白的臉色和衣襟下可能滲出的冷汗。
就在張仲為他整理領(lǐng)口時，霍去病深幽的目光再次落在李蓁蓁臉上。
她的嘴角還殘留著刺目的血跡，臉色白得像紙，眼神因劇痛和恐懼而顯得有些渙散，身體微微搖晃，仿佛隨時會倒下。方才她不顧一切撲上來，用染血的手指扣住他自殘的手腕，用盡生命嘶吼著讓他“守住本心”的畫面，無比清晰地撞入腦海。
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封的心湖深處，漾開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有審視，有疑慮，有被窺破最不堪一面的惱怒，但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容？
當張仲笨拙地想為他系上腰帶時，霍去病極其輕微地抬了一下沒受傷的左手，制止了張仲。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李蓁蓁那搖搖欲墜的身影。
“你……” 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卻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目光掃過她嘴角干涸的血跡和痛苦蹙緊的眉頭，“方才……被反噬了？” 他問的是她強行引導他精神風暴時遭受的重創(chuàng)。
李蓁蓁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艱難地點了點頭，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發(fā)出一聲微弱的氣音。
霍去病深幽的眸子凝視著她，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脆弱的皮囊，直視她靈魂深處同樣被撕裂的痛楚。幾息之后，他忽然極其突兀地、帶著一絲命令式的口吻，對正埋頭清理地面的張仲道：“給她?！?/p>
“??？” 張仲茫然抬頭，順著霍去病的目光看向李蓁蓁。
“你剛才……給本侯的藥?！?霍去病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目光卻依舊鎖在李蓁蓁蒼白的臉上，“給她兩顆。”
張仲徹底愣住了，看看霍去病，又看看搖搖欲墜、嘴角染血的李蓁蓁，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不敢違抗，連忙從藥瓶里又倒出兩粒黑褐色的藥丸，小心翼翼地捧到李蓁蓁面前。
李蓁蓁也愣住了。
給她藥？
鎮(zhèn)痛消炎的藥？
他……他是在……關(guān)心她的傷勢？
這個念頭荒謬得讓她一時無法反應(yīng)。
他是霍去病！
是她的仇人！
是她險些害死、又拼命救回的人！
也是此刻掌控著她生殺大權(quán)的囚禁者！
手腕上的禁錮終于徹底松開。那只滾燙的大手離開了她的皮膚，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紅痕和殘留的灼熱感。突如其來的自由，反而讓她因脫力而身體一晃。
霍去病似乎想伸手扶一把，但動作極其隱晦地頓在了半空，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復雜難明的東西——有尚未散盡的疲憊與痛楚，有冰冷的審視與警告，有對她傷勢的了然，似乎……還有一絲極其隱晦的、連他自己都未曾理清的……關(guān)切？
“怕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被砂礫打磨過的質(zhì)感，極其輕微地擦過李蓁蓁的耳畔。
她猛地抬頭，撞進霍去病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他正微微側(cè)首看著她，距離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蒼白臉上細小的汗珠，能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額發(fā)。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極快的、難以捕捉的……類似于揶揄？或者，是一種洞悉她內(nèi)心恐懼的了然？
“你救我的時候，”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們兩人能勉強聽清，每一個字都像帶著滾燙的溫度，敲在她的耳膜上，“膽子……不是很大？”
李蓁蓁的呼吸驟然一窒！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
怕了？他問她怕了？
怕長安？怕皇帝？怕太醫(yī)？還是……怕他？
而他后半句……那是什么？是嘲諷？還是……一種極其隱晦的、帶著血腥味的……認可？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yīng)，霍去病已猛地轉(zhuǎn)回頭，臉上所有的情緒瞬間收斂，只剩下冰封般的冷硬與屬于冠軍侯的威嚴。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虛弱和痛楚強行壓下，對著帳外沉聲喝道：
“趙破奴！更衣！迎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