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電監(jiān)護儀上，那條象征著生命跳動的曲線，在即將拉平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之際。
沈璃的淚滴落在阮顏的指尖。
與此同時，病房被推開，幾個身穿訓練有素，抬著精密儀器的人闖了進來。
主治醫(yī)生看著沈璃，不解地詢問著：沈先生，這些人是......可病人已經(jīng)......”
“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沈璃抬起了頭，眼神銳利如刀。
在他的示意下，幾個手下的動作迅捷如電。
幾個精良的設(shè)備被迅速推到手術(shù)臺旁，專業(yè)的醫(yī)療團隊隨即趕來，迅速開始操作著。
冰冷的管路刺進阮顏的血管，代替她的氣管，強行維持著血液的循環(huán)。
那代表著死亡的直線，雖極其微弱，但確實重新開始了微小的起伏。
“聯(lián)系醫(yī)療專用私人飛機，立刻準備起飛！目標是聯(lián)邦帝國理工醫(yī)院，通知霍斯曼教授團隊，目標病人情況極度危重，預計一小時后抵達！”
沈璃語速飛快地下達著命令，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時間就是生命，爭分奪秒。
阮顏被迅速而平穩(wěn)的轉(zhuǎn)移，專用車直達機場。
噴涂著沈璃集團徽章的白色醫(yī)療專機早已引擎轟鳴。
艙門打開，里面儼然是一個移動的重癥監(jiān)護室，飛機沖上云霄，引擎的轟鳴掩蓋住艙內(nèi)儀器的滴滴聲。
沈璃寸步不離守在阮顏身邊，握著她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
他瞳孔緊縮，沒有一絲放松。
她的生命之火，依舊在狂風中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飛機降落。
世界上最高端的醫(yī)療手術(shù)室的燈亮起又熄滅。
一次、兩次、三次。
阮顏的身體被打開，手術(shù)不斷進行著。
沈璃守在外面，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緊握的拳頭和布滿血絲的眼睛泄露著他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不知過了多久。
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
霍斯曼教授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疲憊，眼神中又一絲的如釋重負。
“沈先生，阮小姐的生命體征暫時穩(wěn)定了。腦內(nèi)的腫瘤也已經(jīng)處理......但是......”
教授頓了頓，語氣沉重。
“由于長時間的心臟停跳河大腦缺氧，她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遭受了不可逆的損傷，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時候能醒來，或者說…能否醒來，我們無法預測，這需要奇跡?！?/p>
深度昏迷，無法醒來......
沈璃高大的身軀晃了晃。
這個在商業(yè)帝國馳騁猶如帝王般的男人露出了無比的脆弱。
俊美的臉上慘白無比。
他隔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玻璃遠遠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阮顏，聲音輕的像是嘆息。
“小顏......”
“是我啊，你的阿璃哥哥，回來了啊......”
從手術(shù)結(jié)束那天起，沈璃拋下了手頭所有的事情，專心致志陪在阮顏身邊。
每一天他都準時走進病房，握住阮顏的手，小心翼翼像是捧著一件稀釋珍寶。
坐在床邊緩緩對著阮顏說著曾經(jīng)的回憶。
想借此來喚醒那睡熟中的她。
病房里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沈璃卻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破舊，但是承載了他們所有溫暖的孤兒院。
“你還記得么，孤兒院的冬天是那么的冷，你總是偷偷跑廚房想去給我熬姜湯，結(jié)果被燙了手，起了好大一個水泡，疼的直掉眼淚也不愿意告訴我......”
“還有院子后面的那顆老樹，你總喜歡爬上去，說能看到更遠的地方，有一次你摔下來膝蓋拉了老大一個口子，是我背著你，走了好遠的路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你趴在我背上，還揪著我的耳朵說‘阿璃哥哥等你長大了要答應(yīng)我，給我買好多好多糖，把我們吃過的苦都忘掉！’我跟你拉了勾發(fā)了誓......”
沈璃的聲音哽咽了。
淚水無聲的低落在阮顏冰冷的手背上。
“后來我被收養(yǎng)了。那家人看起來很好，我告訴他們，我還有一個妹妹，他們答應(yīng)儀器收養(yǎng)你......可他們騙了我，只帶走了我！”
他的語氣充滿了痛苦和自責。
“我哭！我鬧！我絕食！可是都沒用，被帶走的第三天晚上，我沉重他們不注意跑了，跑了整整三天三夜，終于跑回去了，我看到你蹲在孤兒院門口的石階上，小小一個，眼睛都哭腫了?！?/p>
“我答應(yīng)過你，我說過我要永遠保護你......”
沈璃聲音顫抖的厲害。
“我拼命地努力，想快點長大，快點有能力，可命運捉弄，我被一個法國華裔收養(yǎng)，他們把我?guī)У絿?，沒多久我就出了車禍什么也記不起，等我終于找回記憶，拼命尋找線索，建立自己的事業(yè)，十幾年！我用了整整十幾年！”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深深凝視著阮顏沉睡的容顏。
那眼神里是弄得化不開的悔恨和刻骨的愛意。
“我終于有能力把你接到身邊了，我滿心歡喜，以為可以護你一世安穩(wěn)喜樂，可當我找到你，看到的卻是那個叫沈昱沉的畜生，是如何對你！讓你失明！流產(chǎn)！假結(jié)婚！羞辱......還有那該死的腦瘤，他怎么敢??！”
沈璃握緊阮顏的手。
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溫度傳遞給她。
“哥哥回來的太遲了，讓你吃了這么多苦......”
他的聲音溫柔下來，帶著無盡的憐惜和堅定的承諾。
“沒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這次，換哥哥來守著你。不管你要睡多久，一年，十年，一輩子，哥哥都守在這里。我會給你講我們小時候的事，講我后來遇到的事，講外面下雪了，講你最喜歡的荷花開了......”
他手里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顫抖。
沈璃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