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鋒舟破開黃浦江的晨霧往岸邊行駛，我和陳正靠著船舷閉目休息，血腥味混著江水的腥氣在鼻尖縈繞。引擎的嗡鳴突然被刺耳的碎裂聲打斷——數(shù)道冰錐從霧里射出來，釘在船板上，寒氣順著腳底往上爬。
“是寒獄咒！”我揮劍劈開最近的冰錐，劍刃碰撞時，冰里凍著的人影突然睜眼，嘴巴無聲地張合，像在喊救命，“他用活人怨氣筑冰墻，想把我們困死在江里！”
菊無心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鉆來，像無數(shù)根冰針戳進耳道：“董家小崽子，你爺爺當年就在這兒跪下來求我。他說只要放了那些孩子，就讓我抽走他的龍血……”
“放屁！”我憤怒地將桃木劍插進江里，劍身上的龍紋瞬間亮起紅光，江水突然沸騰起來，蒸汽裹著冰錐的碎屑騰空而起，“我爺爺是用龍血封印了你的祭壇，你的陰謀才沒有得逞！”
黑霧猛地翻涌成漩渦，菊無心的身影在霧中顯形。破爛的黑袍下，胸口破了個大洞，里面纏滿蠕動的黑線——是無數(shù)根頭發(fā)擰成的，每根都在微微顫動，像有生命般吸著周圍的光。他手里的青銅法杖頂端，嵌著顆跳動的心臟，正是七竅養(yǎng)煞陣陣眼被施法的最后那顆心，包膜上還沾著晶瑩的粘液。
“這顆龍心，找了二十年啊。它是第一顆被成功取出的心臟，生命力頑強?！本諢o心用枯瘦的指尖劃過心臟，黑血順著指縫滴進江里，“有了它，我就能喚醒江底的八岐分身，到時候整個長江流域，都會變成我的祭壇！”
他突然將法杖插進江面，江水瞬間掀起十米巨浪，浪頭里浮出個巨大的蛇頭，青黑色鱗片在霧中閃著冷光，眼睛里燃燒的幽綠火焰，把周圍的冰錐都映得發(fā)綠。八岐分身張開嘴，兩排鋸齒狀的獠牙上掛著殘肉，腥氣差點把人熏暈。
“陳正！電磁炮對準蛇眼！”我踩著浪頭沖向菊無心，桃木劍的金光在身后化作龍形虛影，“那是它的命門！”
電磁炮發(fā)出震耳的嗡鳴，藍色光柱精準擊中蛇眼。八岐分身發(fā)出嘶吼的咆哮，巨浪猛地砸下來，我借著浪勢躍起，劍峰直指菊無心的咽喉?？伤暮谂弁蝗还钠穑駨埦薮蟮木W(wǎng)纏住我的手腕——布料瞬間變得像砂紙般粗糙，磨得皮膚滋滋作響，白煙混著血腥味飄起來。
“你爺爺?shù)凝堁_實厲害，封印我的祭壇，生生讓計劃晚了十年?！本諢o心的臉在黑霧中扭曲，皺紋里滲出黑血，他突然撕開自己的胸口，露出顆搏動的紫黑色心臟，血管像蚯蚓般爬滿胸腔，“但我的‘萬魂心’，可是用了九百九十九個童男童女煉的！”
他的心臟突然爆開，化作無數(shù)條黑線纏向我。我立刻用龍鱗護住心口，鱗片卻在接觸黑線的瞬間裂開細紋——那些黑線里混著九菊歷代宗主的精血，泛著克制龍氣的灰光，像無數(shù)小蛇往皮肉里鉆。
“董九！”陳正突然撲過來推開我，自己卻被黑線纏住肩膀。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作戰(zhàn)服下的肌肉迅速凹陷，“別管我！毀了那顆龍心！”
我看著他肩膀上蔓延的黑線，又看向菊無心手里那顆還在跳動的龍心。包膜下隱約能看見血管的紋路，那跳動的頻率極強，就是渴望活著的生命力。他的主人一定曾是我豢龍氏的大英雄。
“以吾之血，祭吾之魂?！蔽乙粕嗉?，血珠噴在桃木劍上，劍身上的龍紋突然變得赤紅，像有巖漿在里面流動，“豢龍氏第三百零九代傳人董九，今日請龍！”
龍鱗徹底炸開，化作條巨大的赤龍。龍嘯震得江面翻涌，龍爪拍向八岐分身，龍尾橫掃過菊無心的身體。他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黑袍在龍焰中蜷成灰燼，可那顆龍心卻突然掙脫控制，像顆流星般射向江面，要沉入江底。
“休想！”我縱身躍過去，在它落水前的瞬間抓住了它。龍心在掌心燙得驚人，里面?zhèn)鱽砑毸榈暮鹇暋悄莻€被奪走心臟的豢龍氏族人，他的魂魄還困在里面，是對自己的境遇有多么的不甘。我一時之間不忍下手。
赤龍突然俯沖下來，張開巨口將龍心吞入腹中。它在江面上盤旋三周，龍鱗反射的紅光把霧都染成了血色，隨后猛地扎進江底。江水瞬間變得清澈，連陽光都能穿透百米深，八岐分身的尸體浮出水面，在金光中化作無數(shù)光點，像螢火蟲般消散。
陳正癱坐在船板上，肩膀上的黑線正在消退，留下片蛛網(wǎng)般的疤痕，像塊詭異的紋身。他看著我手里的龍鱗碎片，突然笑了，嘴角還沾著血：“這次，又活過了一關?！?/p>
我望著漸漸散去的黑霧，江面上泛起金色的晨光，照在融化的冰錐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剛才赤龍扎進江底時，我清晰地感覺到，江底深處有個巨大的陰影正在緩緩睜眼——那是比八岐分身更古老的存在，不知是不是以后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