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撕裂了城郊結(jié)合部黃昏的寂靜。孫志強(qiáng)那間位于破敗小巷深處的“志強(qiáng)古瓷修復(fù)坊”，被荷槍實彈的警察團(tuán)團(tuán)包圍。斑駁的木門上貼著褪色的招牌，窗戶被厚厚的灰塵覆蓋，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孫志強(qiáng)！開門！警察！”趙鐵山用力拍打著木門，聲音威嚴(yán)。
里面一片死寂。
“破門！”趙鐵山不再猶豫，一聲令下。
“砰！”一聲巨響，木門被撞開。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塵土、陳舊顏料、化學(xué)藥劑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瓷器味的復(fù)雜氣息撲面而來。
作坊內(nèi)光線昏暗，雜亂不堪。工作臺上堆滿了各種破碎的陶瓷片、修復(fù)工具、顏料罐和化學(xué)試劑瓶。墻壁上掛著一些修復(fù)好的瓶瓶罐罐，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光。角落里，一個老式的、燒木柴的小型陶瓷窯爐，爐口緊閉，但爐壁尚有余溫。
沒有孫志強(qiáng)的身影。
“搜！仔細(xì)搜！”趙鐵山下令。
我和林濤也跟了進(jìn)來。我的目光迅速掃過作坊里的每一個角落，尋找著可能隱藏的線索或……罪證。那股甜膩的瓷器味，雖然被其他氣味掩蓋，但依舊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
林濤則走向墻壁上掛著的一幅畫。那是一幅油畫，畫風(fēng)陰郁，色調(diào)灰暗。畫面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旋轉(zhuǎn)向下的階梯，階梯的盡頭是一片深邃的黑暗。而在階梯的墻壁上，隱約可見無數(shù)個模糊的、帶著微笑的娃娃面孔。這幅畫，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邪氣。
“這里！”一個警員在作坊最里面、一個被舊帆布遮蓋的角落發(fā)出了驚呼。
眾人立刻圍了過去。掀開帆布，露出一個向下延伸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木梯入口！一股更加濃郁的、混雜著霉味和那股甜膩瓷器味的陰冷氣息，從洞口下方涌了上來！
密室！或者……地窖？
趙鐵山臉色一凝，拔出手槍：“我下去！你們跟上，小心！”
他率先走下木梯，手電筒的光柱刺破了地下的黑暗。我和林濤緊隨其后，其他警員也魚貫而入。
木梯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下面是一個不算大的地下室，空氣污濁，寒意刺骨。手電光掃過，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地下室的墻壁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娃娃”！
不是陶瓷娃娃。
是……人！
或者說，是人的一部分！
有被“瓷化”的頭顱，空洞的眼眶望著虛空；有被“瓷化”的軀干，僵硬地懸掛著；有被“瓷化”的手臂、腿……它們像被肢解的零件，又像某種扭曲的、未完成的藝術(shù)品，被鐵鉤懸掛在冰冷的墻壁上！在昏暗的光線下，這些慘白的“部件”泛著幽幽的冷光，構(gòu)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般的景象！
而在這些懸掛的“部件”下方，擺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玻璃容器。容器里浸泡在渾濁福爾馬林液體中的，赫然是……蘇曉雯和李維被“瓷化”后、相對完整的頭顱！蘇曉雯的長發(fā)在液體中漂浮，李維空洞的“瓷面”毫無表情。他們脖頸后方的娃娃烙印，在液體中清晰可見！
“嘔……”這次連幾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警都忍不住干嘔起來。
趙鐵山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畜生！這個畜生！”
我的胃里也是一陣翻江倒海，但職業(yè)本能讓我強(qiáng)忍著，目光快速掃過這些恐怖的“藏品”。除了蘇曉雯和李維，其他那些“部件”……它們的“瓷化”程度不一，有的比較新，有的則顯得陳舊，表面甚至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裂紋和污漬……像是……存放了很久？
二十年前？！
一個念頭如同冰水澆頭！難道這些陳舊的“部件”，屬于周雅、林薇、吳芳她們？！
“孫志強(qiáng)！給老子滾出來！”趙鐵山憤怒的咆哮在地下室回蕩。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仿佛金屬摩擦的“沙沙”聲，從地下室更深處的一個角落傳來。
手電光猛地掃過去。
那里有一個更加隱蔽的小門，虛掩著。聲音就是從門后傳來的！
趙鐵山舉著槍，小心翼翼地靠近，猛地一腳踹開小門！
門后是一個更小的隔間，像是一個簡陋的操作間。里面有一個工作臺，上面擺放著各種鋒利的刀具、鉗子、鋸子、注射器、裝著不明液體的瓶瓶罐罐，以及……一個正在運轉(zhuǎn)的小型離心機(jī)！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化學(xué)藥劑味和血腥味！
而在工作臺前，一個穿著沾滿污漬圍裙的男人背對著門口，正低著頭，專注地……擺弄著什么。
聽到破門聲，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
正是孫志強(qiáng)！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兩潭死水。他的手上，戴著一雙沾滿暗紅色污跡的橡膠手套。而他的另一只手里，赫然拿著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刀尖上，還帶著一絲新鮮的、尚未凝固的血跡！
在工作臺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她的手臂裸露著，上面赫然有一個新鮮的、正在滲血的傷口！而孫志強(qiáng)剛才，似乎正準(zhǔn)備對她的傷口進(jìn)行某種……處理？！
“住手！警察！”趙鐵山厲聲喝道，槍口死死對準(zhǔn)孫志強(qiáng)。
孫志強(qiáng)對黑洞洞的槍口視若無睹。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門口的警察，掃過趙鐵山，掃過林濤，最后……落在了我的臉上。
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扯動，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滿了瘋狂、扭曲，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滿足感”。
“你們……終于來了……”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像是砂紙摩擦，“看……我的新作品……就差最后一步了……永恒的……完美……”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昏迷的女孩身上，手中的手術(shù)刀微微抬起，似乎還想繼續(xù)他那可怕的“創(chuàng)作”。
“放下刀！否則開槍了！”趙鐵山的手指扣緊了扳機(jī)。
“完美……”孫志強(qiáng)喃喃自語，對警告充耳不聞，手術(shù)刀緩緩落下……
“砰！”
槍聲在地下室狹小的空間里炸響，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