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我意外落水染了風(fēng)寒,高燒不退。
醒來后便再也發(fā)不出聲音。
娘親起初還端藥喂我,后來發(fā)現(xiàn)我成了啞巴,眼神就變了。
【賠錢貨!】
她抄起掃帚,抽在我背上。
【治不好了還浪費藥錢!】
阿爹蹲在門檻眼神淡漠的看我。
【早知這樣,不如當(dāng)初掐死算了?!?/p>
阿弟也學(xué)他們的樣子,朝我吐口水笑嘻嘻地喊,【啞巴!】
我縮在墻角。
喉嚨里擠不出半個字。
直到十四歲。
沈家來找八字契合的沖喜新娘。
媒婆捏著我的下巴像挑牲口。
說我雖然是個啞巴。
但勝在模樣周正,八字合適!
娘親在旁邊搓著手,眼睛盯著媒婆腰間的錢袋。
【沈家少爺病得快不行了?!?/p>
媒婆壓低聲音。
【這丫頭留著也是吃白飯,不如換點銀子給你兒子娶媳婦?!?/p>
十兩銀子。
我躲在柴房角落,看著娘親數(shù)錢時咧開的嘴角。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卻感覺不到疼。
原來我還能值十兩銀!
出嫁那天,我穿著借來的紅嫁衣,被塞進一頂破轎子。
轎簾晃動的間隙。
我看見阿弟啃著新買的糖葫蘆,娘親在試戴一支銀簪。
轎子顛簸著進了沈府側(cè)門。
新房內(nèi),紅燭微弱。
床榻上的人影幾乎看不出起伏。
沈敘懷臉色蒼白,連呼吸都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站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不知道該做什么。
突然,他睜開了眼。
漆黑的眸子望過來,驚得我手一抖。
打翻了桌上的合巹酒。
我怔了怔,見他額上沁著冷汗,鬼使神差地伸手。
用袖子替他擦了擦。
【哪來的小傻子?】他氣若游絲地笑。
【我都要死了,還擦什么臉?】
我在他掌心寫,【好看?!?/p>
他愣住了,隨即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