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SPA技師老婆死了。當然,這是句玩笑話。她活得好好的,甚至比我還好。我說的死,
是我心里那個叫林晚的女人,那個溫柔善良,身世可憐,為了給母親治病,
為了替父親還賭債,不得不在高級會所做SPA技師的苦命女孩,她死了。死得透透的,
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沒剩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工于心計,
謊話連篇,把我當成救生圈和提款機的騙子。我叫陳陽,三十二歲,
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聯(lián)網公司項目總監(jiān),有房有貸,年薪不高不低,
在大城市里算是個穩(wěn)扎穩(wěn)打的普通人。我的人生就像我寫的代碼,嚴謹,枯燥,按部就班,
直到我遇見林晚。那是在一次公司團建后的放松項目,一家看起來很正規(guī)的SPA會所。
她就是我的技師。她很漂亮,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美,而是一種帶著些許破碎感的柔弱。
她的手指很巧,力度恰到好處,但最吸引我的,是她那雙眼睛。
那里面好像藏著一整個秋天的湖水,平靜下面全是化不開的憂愁。我們聊了起來。
她說她叫林晚,二十六歲,學設計的,因為家里出了變故,才不得不中斷學業(yè)出來工作。
“什么變故?”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了。然后,
她用一種很輕很輕的語氣,像怕驚擾了什么一樣,說:“我媽生病了,很重的病,
需要很多錢。我爸...我爸他...”她沒說下去,只是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那一刻,
我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我見過太多精明干練的都市女性,
她們像一朵朵盛開的玫瑰,美麗卻帶著刺。而林晚,她像一朵被風雨欺凌過的小白花,
讓人止不住地想要為她撐起一把傘。我要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后來的故事,
就像所有俗套的愛情故事一樣。我瘋狂地追求她,帶她去吃昂貴的餐廳,
給她買她從不敢奢望的禮物。我只想用我的一切,去填補她生活里的那些窟窿。她總是拒絕,
說太貴了,說不值得。她越是這樣,我越是心疼。我向她求婚那天,她哭了。她說:“陳陽,
你真的想好了嗎?我家里是個無底洞,我爸...他前兩天又輸了十幾萬,
他還打我媽...”我抱住她,說:“以后,我來保護你。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婚后,我把工資卡交給了她,只留一點零用。她名義上還在SPA會所上班,
但實際上班時間越來越少。她說要多陪陪醫(yī)院的媽媽。我當然提出過要去醫(yī)院探望,
而且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被她用各種理由巧妙地攔了下來。“老公,
媽現(xiàn)在在重癥監(jiān)護室,抵抗力太差了,醫(yī)生說為了防止感染,除了我誰都不能進去。
”“她今天情緒特別不好,剛跟爸吵完架,你去了我怕她更激動,影響病情。
”“你工作那么累,就別來回跑了,我在這兒守著就行。我每天拍照片給你看,好不好?
”有那么一兩次,我實在不放心,堅持要跟著去。
她便會帶我到一家看起來很高級的私立醫(yī)院。她讓我等在樓下,說她先上去看看情況,
如果醫(yī)生允許,再叫我上去。幾分鐘后,她會發(fā)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個面容憔悴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面罩,臉被遮去大半?;蛘?,
她會帶我到病房走廊的盡頭,隔著厚厚的玻璃窗,讓我匆匆看一眼里面躺著的“病人”。
隔著那層玻璃,我只能看到一個被白色被子包裹的瘦弱身影,和床頭不停閃爍的儀器屏幕。
光線很暗,根本看不清長相。林晚會適時地靠在我肩上,流下眼淚,哽咽著說:“媽剛睡著,
我們別打擾她了。她知道你來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蔽倚帕?。我怎么會不信呢?
我只覺得她是一個孝順又體貼的好妻子,一個人承擔了所有壓力,還不愿意讓我擔心,
不愿意讓我分心。我看著她為“母親”奔波勞累而日漸消瘦的臉,心里只有疼惜和愧疚。
于是,我每個月都會準時把一筆又一筆的錢,打到她說的那個“主治醫(yī)生”的私人賬戶上,
用于她母親所謂的“特殊進口藥”費用。我還陸陸續(xù)續(xù)幫她那個從未露面的“父親”,
還了不下三十萬的賭債。她會抱著我,把臉埋在我胸口,哽咽著說:“陳陽,
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guī)纵呑有迊淼母?。等我媽病好了,我一定好好給你生個孩子,
做個好妻子?!蔽乙詾槲艺攘艘粋€墜入凡間的天使。我沉浸在這種自我滿足的英雄主義里,
幸福得像個傻子。直到三個月前,那個周六的下午。林晚說她媽媽病情有反復,
要去醫(yī)院陪夜。我本來想陪她去,她卻說我工作太累了,讓我好好在家休息。她走的時候,
還溫柔地叮囑我記得按時吃飯。我一個人在家,百無聊賴地整理書房。我有個習慣,
喜歡把一些舊手機,舊硬盤放在一個盒子里。那天我心血來潮,
想看看能不能從一個舊硬盤里翻出幾張大學時的照片。其中有一個硬盤,
是我結婚前換下來的。我接上電,盤符跳出來。我點開一個名為“備份”的文件夾,
里面雜亂地存著一些文檔和照片。就在我準備關掉的時候,一張照片的縮略圖吸引了我。
那是一張合影。背景是一家游樂園的旋轉木馬。照片里,林晚笑得燦爛無比,
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緊緊相擁。最讓我大腦一片空白的,是那個男人懷里,
還抱著一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眉眼,像極了林晚。我點開照片,放至最大。
照片的日期是兩年前,那時候我還不認識她。照片里的男人,寸頭,手臂上有紋身,
眼神里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痞氣。林晚依偎在他懷里,那種笑容,是我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
是一種全然放松,毫無保留的幸福。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不是一張普通的合影。
他們三個人的姿態(tài),那種親密無間的氛圍,明明白白地告訴我,這是一個家庭。
我開始瘋狂地翻找這個硬盤。然后,我找到了一個加密的壓縮包。我試了林晚的生日,
我的生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都提示密碼錯誤。我盯著那張照片里的小男孩,
一個念頭閃過。我輸入了那個小男孩看似可能的生日,根據(jù)他的樣貌推算,我試了幾個年份。
壓縮包,解開了。里面是更多的照片,還有一些視頻。有他們一家三口的旅行照,
有小男孩的滿月照,周歲照。還有一段視頻,是他們的婚禮。視頻里,
司儀高聲喊著:“新郎高磊,你愿意娶新娘林晚為妻嗎?”高磊...我記住這個名字。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不是那種轟然倒塌,而是像被抽掉了所有支柱,安靜地,
迅速地變成了一片廢墟。我沒有憤怒地咆哮,沒有摔東西。我只是坐在電腦前,
一張一張地看著那些照片,一遍一遍地播放那段婚禮視頻。我看著視頻里,我的妻子,
穿著潔白的婚紗,深情地吻著另一個男人。我甚至還有閑心注意到,
她那時候比現(xiàn)在要胖一點,臉上帶著幸福的嬰兒肥。我花了整整一個小時,
才接受了這個事實:我的老婆,是二婚,而且有個孩子。她對我隱瞞了這一切。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那個男人,高磊,現(xiàn)在在哪里?
那個孩子,又在哪里?我冷靜下來,把所有照片和視頻都復制到了一個更隱秘的移動硬盤里。
然后,我把一切恢復原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那天晚上,林晚沒有回來。
她說她媽媽離不開人。第二天,她回來了,一臉疲憊,眼下是青黑的。她看到我,
立刻露出歉意的微笑:“老公,對不起,昨天沒回來陪你。”我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抱住她,
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雜著一絲陌生的男士香煙氣息。“沒事,媽要緊。
”我微笑著說,聲音溫柔得連自己都覺得惡心,“辛苦你了。”“不辛苦,
”她在我懷里蹭了蹭,“只要媽能好起來,我做什么都愿意?!蔽铱粗跬昝赖谋硌?,
心里一片冰冷。從那天起,我開始了我的秘密調查。我像一個潛伏的獵人,
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我的獵物。我借口公司項目忙,需要加班,開始晚歸。實際上,
我把車停在離我們家不遠的一個拐角,看著林晚的行蹤。她并沒有去醫(yī)院。
她通常會在我下班的時間點前一個小時出門,開著我給她買的那輛白色Mini。
她會去一個老舊的小區(qū),那個小區(qū)離我們家有四十分鐘的車程。我跟了過去。
那是一個很破敗的小區(qū),樓道里貼滿了各種小廣告。
我看著她熟門熟路地走進其中一個單元樓。我沒有跟上去,而是在樓下等著。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她下來了。跟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就是照片里的高磊。
他比照片里看起來要憔悴一些,眼窩深陷,神色間總帶著一種不耐煩的煩躁。
他們倆在樓下爭執(zhí)著什么。離得太遠,我聽不清。但我能看到高磊的動作很大,
好幾次指著林晚的鼻子。而林晚,則是一副哀求和無奈的樣子,最后,
她從包里拿出了一疊錢,塞給了高磊。高磊拿了錢,數(shù)了數(shù),似乎還不太滿意,
但終究是沒再說什么,轉身就走。林晚看著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疲憊地上了車。
我坐在自己的車里,手腳冰涼。原來,她口中的“賭鬼爸爸”,原型就是這個男人。
她每次拿去“還賭債”的錢,都進了這個前夫的口袋。那么,孩子呢?我連續(xù)跟蹤了幾天。
終于,在一個周末,我看到了那個孩子。林晚帶著那個小男孩從樓里出來,高磊跟在后面。
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去附近的公園玩。林晚給孩子買冰淇淋,
高磊不耐煩地催促。林晚會溫柔地蹲下來,給孩子擦嘴。那一刻的她,臉上洋溢的母性光輝,
是我從未見過的。我突然想起來,有好幾次,林晚抱著枕頭看電視,會莫名其妙地流淚。
我問她怎么了,她說想她媽媽了?,F(xiàn)在想來,她是在想她的孩子吧。一個為了孩子,
不得不委身于爛人前夫,同時又欺騙另一個男人的可憐母親?不,如果只是這樣,
我或許還會有一絲憐憫。我的調查還在繼續(xù)。關于她那個“生病的媽媽”。
她給我的那個“主治醫(yī)生”的賬號,我查過了,是個個人賬戶。我通過一些技術手段,
查到了這個賬戶的實名信息。賬戶的主人,姓劉,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我找到了這個劉阿姨的社交媒體賬號。她的賬號很活躍,每天發(fā)發(fā)廣場舞視頻,
分享養(yǎng)生知識,看起來就是一個熱愛生活的退休阿姨。身體健康,精神矍鑠。
在她半年前的一條動態(tài)里,我找到了關鍵的線索。那是一條類似招聘廣告的動態(tài),
被她一個朋友轉發(fā)在評論區(qū),她還回復了“謝謝”。內容是:【急招特約演員,
扮演病人母親角色,要求演技好,會說標準普通話,按天結算,待遇優(yōu)厚。有意者私聊。
】發(fā)布這條動態(tài)的人,我點進他的主頁,看到了他的職業(yè)認證:群眾演員領隊。所有的線索,
都串聯(lián)起來了。生病的媽,是假的,是請來的演員。好賭的爸,是假的,原型是她的前夫。
破碎的她,更是徹頭徹尾的偽裝。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騙局。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
我就掉進了一張用謊言編織的網里。他們夫婦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把我當成了一個源源不斷的金礦。我花了多少錢?給“媽媽”的醫(yī)藥費,每月兩萬,
持續(xù)了一年,就是二十四萬。給“爸爸”還的賭債,前前后后加起來,有三十五萬。
還有我給她買的車,包,首飾...我坐在黑暗的車里,沒有開燈。
城市的光怪陸離透過車窗,照在我臉上,明明滅滅。我沒有感覺到憤怒,也沒有感覺到悲傷。
我的情緒好像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平靜。我在想,我該怎么辦?報警?可以。
詐騙罪,證據(jù)確鑿。但我能拿回我的錢嗎?高磊是個賭徒,錢肯定早就被他揮霍一空。
林晚名下,除了我給她買的車,一無所有。就算他們坐牢,對我又有什么好處?離婚?
當然要離。但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他們?不。我要的不是拿回我的錢,我要的是復仇。
我要他們?yōu)樗麄兊乃魉鶠?,付出最慘痛的代價。我要他們親手毀掉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一個計劃,在我腦中慢慢成型。一個陰冷,惡毒,但絕對能讓他們萬劫不復的計劃。
從那天起,我變了。我對林晚,比以前更好了。我會早起給她做早餐,會買最大束的玫瑰花,
會不動聲色地給她更多的錢?!袄瞎?,你最近怎么對我這么好?”她有些不安地問?!吧倒?,
你是我老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得一臉寵溺,
“最近公司談成一個大項目,我分紅拿了不少。我想著,得趕緊把咱媽的病看好,
把咱爸的債還清,然后我們就安安心心過日子,你說好不好?
”我故意把“咱媽”、“咱爸”兩個詞咬得很重。她的眼睛亮了,那種貪婪的光芒,
一閃而過,快得幾乎無法捕捉,但我看見了?!袄瞎?..你真好?!彼o緊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