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地元珠柔和的光芒在陳默掌心流轉,將他略顯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龐映照得半明半暗。他周身縈繞的土黃色光暈并未完全散去,那是地闕真氣自然流轉的跡象,帶著凝氣境中期修士特有的沉凝與厚重感。
墻角,癸十三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在那里,氣息奄奄,半邊焦黑的臉猙獰扭曲,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不甘,卻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地元井一擊,不僅摧毀了他的搏命邪術,更重創(chuàng)了他的本源邪力。
夜鶯緩緩放下手中的銀色手槍“凈化者”,槍身上的符文光芒收斂,但她的手指并未離開扳機。她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仔細審視著陳默,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靈魂的本質。震驚、警惕、審視、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好奇,在她冷艷的眸子中交織。
“你…到底是誰?”夜鶯的聲音依舊清冷,但少了之前的絕對命令感,多了一份探究?!耙粋€普通的兇宅試睡員,不可能掌握土遁之術,更不可能引動如此精純強大的地脈之力,甚至讓這顆…‘地元珠’認主!”
她刻意點出了“地元珠”的名字,顯然對眼前的寶物并非一無所知。
陳默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奔騰不息、遠超之前的力量感,以及掌心地元珠傳來的溫順與親切。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終于有了些許談判的資本。
“我叫陳默,如你所知,一個兇宅試睡員。”陳默的聲音平穩(wěn)下來,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沙啞,“至于我掌握的能力…來自家傳。”他輕輕摩挲著脖子上掛著的地闕羅盤,“我爺爺是風水師,留下了一些…特別的東西。404兇宅的遭遇,讓我意外激活了它?!?/p>
他避重就輕,沒有直接提及《地闕玄章》和修仙,只以“特別的風水傳承”和“意外激活”來解釋。在摸清守夜人底細和態(tài)度前,保留核心秘密是生存本能。
夜鶯的目光掃過地闕羅盤,又落在他手中的地元珠上,眼神微動:“地闕羅盤?地元珠?還有這口‘地元井’…你是‘地闕宗’的傳人?”
陳默心中一震!守夜人果然知道!他不動聲色地點頭:“算是吧。傳承早已斷絕,只剩些零碎東西?!彼聪驂菫l死的癸十三,“至于他們,青蚨組織,在404兇宅布置了‘五黃聚煞局’,用活人養(yǎng)煞,目的是為了滋養(yǎng)并最終取走這枚‘地樞盤’(他揚了揚手中的青銅羅盤),以及…可能就是為了尋找這口地元井?”
他將自己了解的部分信息和推測說了出來,既是表明立場(與青蚨敵對),也是拋磚引玉,試探夜鶯的反應。
夜鶯的眉頭微蹙:“青蚨…又是這群陰溝里的老鼠!‘五黃聚煞局’…難怪怨氣沖天?!彼俅慰聪蜿惸?,眼神中的警惕稍減,但審視依舊:“你殺了他們的陣法師,奪了陣眼羅盤,又重創(chuàng)了癸字殺手,青蚨絕不會放過你。而且,你身懷重寶(目光掃過地元珠),能力又如此特殊,在外界,無論是對普通人還是對我們處理‘異常事件’,都是一個巨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p>
陳默心中一凜,聽出了夜鶯話里的潛臺詞——守夜人可能會將他視為需要控制甚至清除的對象!
“所以呢?守夜人要替青蚨清理門戶?還是把我抓回去切片研究?”陳默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體內真氣悄然加速運轉,地元珠的光芒也微微亮起,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彌漫。他背后就是地元井,這是他最大的依仗。
感受到陳默身上散發(fā)出的、與地脈相連的壓迫感,以及地元珠隱隱的波動,夜鶯瞳孔微縮。她很清楚,在這地元井旁,與一個能引動地脈之力、手握地元珠的“地闕宗”傳人動手,勝算渺茫,代價巨大。
“守夜人的職責是維護秩序,清除危害社會的‘異?!??!币国L的語氣放緩,似乎在做某種權衡,“青蚨是‘異?!?,是必須清除的威脅。而你…陳默,目前來看,你是受害者,也是反擊者。但你擁有的力量,確實需要引導和監(jiān)管。”
她頓了頓,拋出了橄欖枝:“加入守夜人。我們可以為你提供庇護,讓你遠離青蚨的追殺。同時,你的能力可以得到系統(tǒng)的訓練和正確的引導,避免失控或誤入歧途。作為交換,你需要遵守守夜人的規(guī)則,必要時協(xié)助我們處理‘異常事件’,并且…這口地元井和地元珠,需要接受監(jiān)管?!?/p>
陳默沉默著。加入官方組織,獲得庇護和資源,聽起來不錯。但“接受監(jiān)管”幾個字,讓他本能地抗拒。地元井和地元珠是他崛起的根基,是他最大的秘密,豈能輕易交予他人監(jiān)管?而且,守夜人內部是否鐵板一塊?會不會有人覬覦他的傳承和寶物?
“加入可以談?!标惸従忛_口,目光直視夜鶯,“但地元珠已認我為主,與我性命交修,無法分離。至于地元井…”他指了指深邃的井口,“它就在這里,與城市地脈相連,強行移動或破壞,后果難料。我可以承諾,不會濫用其力量危害他人,并且…在守夜人需要處理某些特殊事件(比如鎮(zhèn)壓邪祟、穩(wěn)定地脈)時,在保證我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可以提供必要的協(xié)助。這口井,算是我的‘安全屋’和修煉之地,我需要它的使用權。”
他提出了自己的條件:有限度的合作,保留核心資源和秘密,共享部分能力使用權(針對異常事件)。
夜鶯目光閃爍,顯然在快速評估。陳默的態(tài)度很強硬,但提出的方案并非不可接受。一個可控的、擁有地脈之力且與青蚨敵對的高端戰(zhàn)力,對守夜人來說價值巨大。強行沖突的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
“地元珠認主…此事我需要上報?!币国L最終做出了決斷,“關于你的提議,原則上可以初步接受,但具體細節(jié)和你的行為準則,需要簽訂正式契約,并接受一段時間的觀察評估。在此期間,我會是你的直接聯(lián)絡人和監(jiān)督者?!彼噶酥腹锸八?,必須由我們帶走審訊。青蚨的情報對我們很重要?!?/p>
陳默看了一眼氣息越來越弱的癸十三,點了點頭。他對審訊沒興趣,交給專業(yè)的人更合適。“可以。不過,審訊結果,我需要知道與我相關的部分?!?/p>
“合理要求?!币国L同意。她拿出一個特制的通訊器,快速發(fā)送了加密信息:“‘夜鶯’呼叫后勤支援。目標地點:楓林晚小區(qū)地下深層,發(fā)現(xiàn)重要異常能量節(jié)點‘地元井’,捕獲青蚨‘癸十三’,申請‘禁魔鐐銬’及醫(yī)療押運小組?,F(xiàn)場發(fā)現(xiàn)一位…合作者,代號暫定‘地師’。”
代號“地師”?陳默挑了挑眉,沒說什么。
處理完通訊,夜鶯的目光再次投向深邃的地元井口?!斑@口井…除了逸散精純地氣,還有什么特別之處?或者說,它通向哪里?”
陳默心中一動。他也很好奇。之前只是吸收井口精氣,并未深入探查。他走到井邊,地元珠在他掌心微微發(fā)熱,似乎與井下的某物有所感應。
“我看看。”陳默將一絲意念沉入地元珠,借助其與地元井的緊密聯(lián)系,緩緩向下探去。
意念穿過精純濃郁的地脈精氣,不斷下潛。井壁由同樣的黑色地元石壘砌,光滑冰涼,刻滿了更加古老繁復的符文,似乎在講述著大地的古老歷史。下潛了約莫百米,意念似乎觸碰到了井底。
井底并非淤泥,而是一塊巨大的、渾然天成的黑色石板!石板光滑如鏡,上面刻著一個極其復雜、散發(fā)著蒼茫氣息的立體陣法圖案!圖案的中心,是一個凹槽,形狀大小……恰好與他手中的地樞羅盤吻合!
而在石板陣法的邊緣,還刻著幾行細小的、與《地闕玄章》同源的古篆文字:
地脈樞機,九幽之鎖。
羅盤歸位,方見真途。
慎之!慎之!
一股隱晦而強大的封印氣息,從石板陣法上彌漫開來。仿佛在石板之下,鎮(zhèn)壓著什么極其恐怖的存在!
陳默猛地收回意念,臉色微變。
“怎么了?”夜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井底…有一道強大的封印陣法?!标惸谅暤溃瑳]有隱瞞關鍵信息,“陣法中心有一個凹槽,似乎需要…地樞羅盤才能啟動或解開。旁邊有警示文字,‘地脈樞機,九幽之鎖’,警告要謹慎?!?/p>
夜鶯聞言,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九幽之鎖?難道這下面封印著連接‘九幽之地’的通道?或者…某個上古邪魔?”她看向陳默手中的地樞羅盤,眼神復雜?!翱磥?,這羅盤不僅是陣眼鑰匙,更是開啟這深層秘密的關鍵。此事重大,必須立刻上報!在未評估風險前,絕不可擅動!”
就在這時,陳默手中的地樞羅盤忽然輕輕震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帶著渴望的意念,指向井底方向,但隨即又傳遞出一絲本能的…畏懼?
陳默心中凜然。地元井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和危險!這口井,不僅是修煉寶地,更可能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