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沖舒婕率領的隊伍急速穿越坊市的街道時,前方倉庫區(qū)的方向,已經隱隱傳來了靈力炸響的轟鳴!
“轟——!”
火光沖天而起,即使隔著數(shù)條街區(qū),那股狂暴的靈力波動依舊清晰可辨。
“是丙字號倉庫的方向!”一位親衛(wèi)失聲喊道。
沖舒婕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一個冰冷的念頭,讓她頭皮發(fā)麻。
難道……孫家得手了?葉不閑的判斷失誤了?無數(shù)個最壞的念頭瘋狂滋生。
就在她心神巨震的瞬間,通訊符亮了起來,傳來葉不閑的聲音,語速明顯加快了很多:
“不要慌。孫家還在破倉庫外圍的‘墨甲陣’,那是倉庫最后的防御,還能拖住一會兒。你們必須在百息之內搶在他們破開倉庫前,進入伏擊點?!?/p>
百息!
沖舒婕的心頭大震。葉不閑沒有過多安慰,只有指令。但恰恰是這份在絕境中依舊鎮(zhèn)定的指令,穩(wěn)住了她即將崩潰的情緒。
她深吸一口氣,將恐懼、懷疑和掙扎,死死壓在心底。它們沒有消失,只是化作了驅動她復仇行動的燃料。
“聽我命令!全速前進!”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然。
隊伍如離弦之箭,沖入了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在偽裝成井蓋的石板下,他們找到了通往倉庫的秘密通道。通道內,他們能感到頭頂上方傳來的陣陣震動。
“轟?。 庇质且宦暰揄?,大量的灰塵從頂部簌簌落下。
“是‘墨甲陣’的第二陣眼被破了!”一位熟悉陣法的隊員臉色發(fā)白,“最多還有二十息,他們就要攻進去了!”
沖舒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已經不是伏擊,而是與死神賽跑!
當他們從倉庫西側一處堆滿雜物的暗門鉆出時,外界的轟鳴聲竟詭異地減弱了。沖舒婕心中了然,是【鎖靈囚仙陣】不僅壓制靈力,更兼隔絕內外聲息。
“按計劃,散開!快!”沖舒婕極速下達指令。
十數(shù)道身影,在此刻展現(xiàn)出了多寶閣精銳執(zhí)法隊的素養(yǎng),他們沒有發(fā)出半點慌亂,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撲向各自的預定位置。
沖舒婕幾個起落,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正對著大門的最高一處橫梁之上。
她剛剛穩(wěn)住身形,將呼吸調整到極致……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倉庫的正門,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徹底轟碎!
無數(shù)碎石與鐵片向內激射,煙塵彌漫。
漫天煙塵中,孫福帶著一群氣息彪悍的黑衣修士,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笑著大步踏入。
在他身旁,多寶閣的房副管事錢通,正點頭哈腰地引著路。
他強壓下背叛東家的心虛與忐忑,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心中只剩一個瘋狂嘶吼的念頭:‘今夜事成,孫家許諾的那筆巨款,就足以解決獨子在**欠下賭債了!
“哈哈!多寶閣的烏龜殼,也不過如此!”
“速戰(zhàn)速決!把這里付之一炬,然后去接應分兵的弟兄們!”孫福大聲下令。
沖舒婕潛伏在最高的橫梁上,如同一只蟄伏的獵鷹。她冰冷的目光掃過下方那群帶著勝利者姿態(tài)踏入的孫家修士,握著槍桿的手又緊了三分。這群自以為得計的入侵者,他們不會想到,等待他們的是什么。
在孫福下令縱火的瞬間,一股奇異的、仿佛來自亙古的低沉嗡鳴響徹整個倉庫!
嗡——!
整個倉庫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
“怎么回事?!”一名孫家修士突然發(fā)現(xiàn),他體內運轉的靈力,如同生銹的齒輪般晦澀起來,速度驟降了七成不止!
“是陣法!壓制靈力、擾亂五感的陣法!不要慌!結陣自保,沖出去……”
孫福經驗老到,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然而,已經沒有機會了。
話音未落,三名孫家修士已然反應過來,呈三角陣型護住孫福,手中長刀靈光爆閃,顯然是久經配合的戰(zhàn)陣!“結陣!沖出去!”其中一人怒吼。
但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靈力,此刻卻如陷沼澤。那名修士的刀鋒剛剛亮起,光芒就黯淡了三分,體內靈力運轉的速度如同被灌入了鐵水,艱澀無比。他預判中能封死三個方向的刀網,此刻卻只勉強揮出一半,破綻大開!
“噗!”
一柄無聲的短劍從他肋下的死角探出,精準地切斷了他的經脈。他甚至沒看清敵人是誰,便轟然倒地。
另一邊,一名孫家修士試圖強行爆發(fā)靈力震開壓制,卻發(fā)現(xiàn)越是催動,靈力流失得越快!就在他駭然失神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長槍如隕星墜落,干凈利落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所謂的“精銳”,在【鎖靈囚仙陣】這臺為他們量身定做的戰(zhàn)爭機器面前,一身引以為傲的修為被廢掉了七成。他們就像是被拔了牙的猛虎,空有兇悍之氣,卻再無致命之威,被多寶閣的執(zhí)法隊成員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逐一精準點殺。
紅發(fā)如火,長槍如龍。
沖舒婕的身影,在孫福扭曲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孫福怒吼著橫刀格擋,雙臂肌肉虬結。然而,長槍與長刀接觸的瞬間,一股他無法理解的、狂暴如山洪的巨力順著刀身奔涌而來!那股力量不僅震散了他的護體靈力,更仿佛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撕裂!
“咔嚓!”
孫?;⒖诼氏缺眩r血飛濺。他手中的精鋼長刀再也握持不住,高高飛起,在空中打著旋砸向后方。冰冷的槍尖,已經穩(wěn)穩(wěn)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到,生與死之間,原來只隔著這不足半寸的距離。
這短暫的反抗,在沖舒婕的烈焰長槍下,終究只是徒勞。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松開槍柄,才發(fā)現(xiàn)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腿部的肌肉在微微顫抖,那是極度緊張后的后遺癥。下意識地用槍桿撐住了地面,仿佛這樣才能穩(wěn)住站立。
差一點。
只要她剛才有半分猶豫,只要她的隊伍再慢上十息……后果,不堪設想。
她下意識地摩挲著冰冷光滑的槍身,上面仿佛還殘留著剛才貫穿敵人時那微弱的阻力。她想起了很小的時候,父親教她槍法時說過的話:“槍是死的,人是活的。最強的槍,不是最鋒利的,而是出現(xiàn)在最正確時機和地點的槍?!?/p>
今夜,她似乎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而葉不閑,就是那個永遠能找到最正確時機和地點的人。
她低頭看著孫福,殺意凜然,正欲開口詢問,腰間的通訊符突然亮起。
“舒婕小姐,”通訊符里傳來葉不閑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你的決斷,比我預想的還要快。辛苦了?!?/p>
他頓了頓,語氣轉向冰冷:“現(xiàn)在,讓我們的‘客人’,為我們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情報了。比如,令尊的消息。”
……
同一片月色下,另一邊對弈的棋手正在悠然品茶,等待著他自認為必然到來的捷報。
孫家府邸的后院,靜謐的竹林環(huán)抱著一座精致的涼亭。月光穿過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銀輝。孫青云獨坐亭中,面前的茶爐上青煙裊裊。他舉止從容,仿佛這個夜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他看來,多寶閣那個姓葉的小子布下的兩個假餌,就如同這水面的茶葉,一吹即散,可笑至極。
“無論是城西的水道,還是城南的巷子……”他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眼中閃過一絲殘酷的光芒,“真正的棋手,從不選擇對手給出的路。將你防備最薄弱的倉庫連根拔起,這才是……嗯?”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一名負責看守家族魂燈的仆人,以前所未有的驚惶姿態(tài),連滾帶爬地沖進了后院。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孫青云眉頭微皺,不悅浮上心頭。
那仆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地指著祠堂的方向:“少主!祠堂……祠堂出事了!福管事他們……他們的魂燈……魂燈滅了大半?。。 ?/p>
孫青云的手指突然僵住,茶水從杯沿溢出,滴落在白玉桌面上。他保持著端茶的姿勢,像是被定身術定住了一般。良久,他才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時發(fā)出一聲脆響——那只價值千金的白玉杯,已經被他的靈力震出了細密的裂紋。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很輕,卻比冬日的寒風更加陰冷。
仆人的哭嚎還在耳邊,但孫青云已經聽不見了。一個讓他遍體生寒的念頭劈開了他的思緒。
兩個餌……佯攻丹房……引開沖舒婕……
所有的線索在他腦中瘋狂串聯(lián),最終指向一個他絕不愿相信的可能。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不對……那兩個餌,根本不是讓他選的!
是讓他……以為自己看穿了,從而做出了第三個選擇!
那個他眼中最薄弱的倉庫,根本不是疏忽,而是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陷阱!
孫青云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逆血直沖而上,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猙獰可怖。
“好!好一個局中之局!”
他死死攥住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脆響,那雙陰鷙的眼睛里,充滿了被戲耍的瘋狂恨意。
一字一頓,從牙縫中擠出那個讓他蒙受奇恥大辱的名字。
“葉!不!閑!”
“給我查!看看這來路不明的家伙究竟什么底細?!?/p>
怒吼聲,在靜謐的孫家府邸上空,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