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牛大麥,是十里八鄉(xiāng)聞名的殺豬婦,已經(jīng)隨夫殺了八年豬。前兩天我男人肺癆死了,
然后我就多了一重身份——不詳?shù)墓褘D。克夫無子還善妒。大家都忌諱我,
可鎮(zhèn)上就一家殺豬鋪,所以我的殺豬鋪還是和以往一樣熱熱鬧鬧。
我剛把洗好的噴香豬大腸遞給牛大爺就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俺的前夫,哦不,前世的夫。
他穿著華貴的衣裳,戴著價值連城的配飾,身邊站著嬌奴美婢,站在了殺豬鋪前要了二兩肉。
我手起刀落,剁了二兩豬炮?!杆湍懔?,不值錢的玩意。」他矜貴的臉龐被激怒,
抬腳就要踹鋪子,我卻先他一步拿出了剁骨刀,他才訕訕的收回了腳?!笩o知殺豬婦,
本世子不與她一般計較,我們走?!怪車I肉的鄉(xiāng)親們吃瓜的眼神快要把我淹沒了,
我笑呵呵的打發(fā)了他們,連夜收拾包袱打算溜之大吉。2我?guī)е遑炲X,架著牛車,
打算找個天高水遠的地兒。就是可惜了,還沒出去就被攔住了?!改阋ツ膬海俊?/p>
他張牙舞爪氣沖沖的站在我的牛車前質(zhì)問我,我有些不服,不知道他憑什么這么問我。
我的牛牛也不服,牛頭一甩把他推搡到地上。他踉蹌著爬起來:「真是粗魯悍婦,
本世子若非公務(wù)在身,絕不愿與你有半分瓜葛?!刮矣行┎唤?,無緣無故找我干啥,
難不成他想起前世來找我算賬了?他這才不情不愿道出了他來的原委,
原來我——牛大麥是當今太子的私生女,他奉旨來我接回去。我倒霉幾輩子了,
哪有這種好事落在我身上。恩,對!指定是殺豬盤。
跑——還沒跑出幾步我就被暗衛(wèi)團團圍住。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我鵪鶉蛋一樣跟著沈景逸來到京城。3我被扔在了一個府里,被迫要求開始學(xué)規(guī)矩。
我殺了八年豬,儼然是個殺豬婦的模樣。別說千金小姐風(fēng)姿,
就連小戶人家女兒的斯文俊秀也沒有。郭尚義對此十分頭疼,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惡毒的法子。宮中貴女講究錦衣玉食,養(yǎng)的珠圓玉潤,
才是大家風(fēng)范。而我圓潤過頭了,所以要先減重。尚義每日只讓喝一碗薄粥,吃一個果蔬。
我每天餓的頭暈眼花。不僅如此,我還要學(xué)習(xí)很多新的東西,身心受了極大的摧殘。
這日子不是人過的,我想著法兒的逃走。第一次逃走郭尚義加高了圍墻。
第二次逃走郭尚義加強了守衛(wèi)。第三次逃走的時候看到了個很熟悉的身影,
然后灰溜溜回來了。郭尚義坐在榻間,看戲看慣了,笑著問我怎么不跑了。我有些控制不住,
眼淚止不住的流,怔怔的指了遠處的小侍衛(wèi):「他是誰?」尚義放下茶杯,
嘆了口氣:「一個侍衛(wèi)。」我有些不甘心,又問了一遍。郭尚義有些無奈,
就和我說了他的身世。季思齊,大將軍季淵之子,因父謀逆被牽連。幸得殿下仁慈,
留他一命,現(xiàn)在,是府上的一名侍衛(wèi)。尚義語氣頗為遺憾,說完甩甩袖子走了。
我當晚就發(fā)了熱,夢到了很多前世的東西。我明明記得,他該一生順遂。
怎么現(xiàn)在變成了這樣。怎么什么都變了呢?第二日天還未亮我就起來了,
主動向尚義要求減半飲食并且加大強度,郭尚義聞此倒是很高興。就把強度再翻了一倍。
其實……也不必強度這么大。不過才三個月,我就瘦成了桿兒,沒有曾經(jīng)的豐腴了。
郭尚義給我畫上了濃濃的妝,穿了一層又一層,看著銅鏡里面的自己,
倒有點弱不禁風(fēng)的纖弱模樣??芍荒莒o看,我一說起話來,就全露餡了。哎!
這郡主一點趣兒也沒有。這不能吃,那不能喝,行走坐姿都有要求。
一點也不如我自由自在的殺豬娘。見我外形尚堪入目,郭尚義不再過分苛刻飲食。
已經(jīng)開始教起禮儀詩書來了,爭取讓我不要一眼看著就像個草包。
這樣憋屈的日子我過了半年,才堪堪像個書香家的小姐。
這期間我也不是沒想過拐著季思齊跑,但是我再也沒找到過他,這里的戒備也比從前更嚴。
4「今日中秋,是郡主初次露面的時候,規(guī)矩禮儀郡主都已熟練,唯有一點郡主切記,
你不是葛店的殺豬婦,你和牛大麥毫無關(guān)系,你是因病在郊外養(yǎng)病的靜姝郡主?!?/p>
說完她朝我行了個禮?!复嗽缚ぶ饕磺许樌??!构辛x起來摸了摸的我頭發(fā),是難得的溫柔。
尚義平時嚴苛,今日卻十分性情,還沒待我多想就被推著上了轎輦。我浩浩蕩蕩的進宮,
按照教授的禮儀行禮、問安、說漂亮話。我見到了我傳說中的那位爹,當今的太子殿下。
他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是個小老頭的樣子了,說話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
但是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讓人高興?!胳o姝,你如今已是這般年歲了,
未成婚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幸得你皇爺爺牽掛,把沈家小子指給你了。」「誰?」
我和沈景逸異口同聲。他轉(zhuǎn)過身來,目光與我對視,我看到他的眼睛瞬間睜大,
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改阍趺醋兂闪诉@個樣子了……」我低頭看了自己,并無不妥。
他愣在那里,欲言又止,臉頰微微泛起紅暈??吹轿覀兊谋憩F(xiàn)太子殿下更高興了,
一個勁的說有緣有緣。「一定要和他成婚嗎?可是我……」還不待我說完,話就被打斷了。
「姝兒,我還有事,你早些回去吧?!拐f完他就走了,我準備追上去卻被內(nèi)侍攔住了,
我只能訕訕離開。走的時候江景逸還和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我惡從心中起,
扮著個鬼臉嚇了他一激靈。他說話更加語無倫次了?!胳o姝郡主,半年不見,
你怎么變得這么好看了,其實我……」見色起意的玩意兒,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笑瞇瞇的看著他,慢慢靠近,然后——狠狠踩了他一腳。我開心的轉(zhuǎn)身走了,
只聽到后面凄慘的叫聲?;馗谵I子上我開始仔細思索怎么才能擺脫這個身份,
不然就真的要和那個傻缺結(jié)婚了。轎輦在府前停下,門口的守衛(wèi)今日也不知所蹤,
我只能自己推門。剛開門就看到了滿地的尸體。排列整齊,死相凄慘。
全是這些日子訓(xùn)練我的女官和宮女,為首躺著的是郭尚義,她的面容平和,
不同于她人的驚懼慌張。就好像。她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一樣。我殺了八年豬,并不懼怕死,
可是看到此景我卻忍不住的抖。殺人殺豬天壤之別。這個舉動到底是什么意思,
威懾還是警告?恐懼席卷了我。我一直以為我還有路可以走,還有得選,
可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其實沒得選。這里有這么多人,
哪還有一個人……想到這個我連忙一具一具的看,發(fā)現(xiàn)沒有后我長吁一口氣,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安心。于是我開始在府里尋找。從前偌大的府衙,現(xiàn)在冰冷空曠,
我盡可能不放過每一個角落。終于,在橋邊的柳樹下,我看到了一個人影。我放慢腳步,
緩慢走到身邊伸手探了口氣?!高€好,是活的。」我長舒一口氣。不知為何,
我橫生一股勇氣,突然想要抱抱他。抱抱我們的異世相逢。我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柔,
不想吵醒他。他的心臟有力的跳著,讓我稍覺安心?!改銕瓦^我,我記得,所以,
我會回報你的?!刮乙恢弊栽傆行┬÷斆?,可在絕對的權(quán)利面前,我無能為力。良久,
我重新站了起來,替他掖了衣角。他翻了個身又睡了。我走進庭院,把郭尚義的尸體蓋上,
也擦干了自己臉上的淚。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白死。5夜里我又夢到了前世的事,
那時候我被沈景逸趕出府,年老色衰,身無分文,是季思齊幫了我。他那時候像明媚的太陽,
溫暖身邊的人。再次醒來的時候郡主已經(jīng)成了公主。原來就在我昏迷的這幾天,
我的太子爹已經(jīng)上位了。而我也雞犬升天,成為了公主??諘绲母∮肿兊脽狒[起來,
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但我卻高興不起來。我在公主府翻了一圈才把季思齊翻出來。
其實可以讓侍衛(wèi)們找的,但是我現(xiàn)在還不習(xí)慣使喚丫鬟。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喝醉了在睡,
我搖了半天才把他搖醒。要不是我真的記得他的臉,
我有時候也很難把這個頹喪的人和前世的天之驕子聯(lián)系在一起?!讣舅箭R,你幫幫我吧,
我不想呆在這兒,但是我又逃不走?!辜舅箭R癱在樹邊,倒了口酒,發(fā)現(xiàn)是空的,
就把瓶子仍在一邊,自嘲的笑了笑:「你找錯人了,我要是有能力,就不會在這兒了?!?/p>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所知都說了出來。「你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你一個,
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留你這個活口嗎?」近日我把季家的事情基本摸透了。他歪著頭笑,
眼里都是不在乎。「你怎知?我們此舉不是正中他人的意圖?」他抬起了頭,
我看到了那雙久違的眼睛。黑色的,曾溫柔又堅毅,可現(xiàn)在只剩頹喪?!肝覜]得選?!蛊?。
「你也沒得選?!顾裆⒆??!副菹孪ハ伦优”?,如今只剩下公主和楚王殿下了。」
這我知道,子嗣稀薄,所以連我都找回來了。他喝了口酒:「陛下膝下子嗣本身就不多,
這幾年僅剩的幾個也都陸陸續(xù)續(xù)死了,如今,唯有公主和楚王殿下了?!惯@個問題我想過,
太巧就不是真巧了,可能是人為。估計是有人暗害皇家子嗣,讓我踩了狗屎運,
成為唯一活著的公主。6忽然。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沈景逸氣勢洶洶的,
一副要找我算賬的樣子,和上次見面截然不同?!改銊e以為你當了公主就了不起,
不過是踩了狗屎運,我告訴你,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草菅人命!」
「春月、夏月、秋月、冬月都死了,你等著,等你嫁給我落在我手里,
到時候我一定讓你付出代價。」我輕咳一聲,尷尬說道:「第一,不是我殺的,
我沒那么大能耐,第二,我不會和你成婚。你別做夢了?!顾哪樇t了又白,
一時哽咽的說不出話。有郭尚義的前車之鑒,那么沈景逸的隨從見過我殺豬的樣子,
就更不可能活著了。我想過提醒他,但沒來得及。因為我,會有很多人枉死,我卻沒辦法。
他仰起頭,拔出劍?!副臼雷咏袢站拖鲾嗄愕念^發(fā),讓你知道本世子的厲害?!刮覍W(xué)過禮儀,
知道削發(fā)對女子來講是很大的侮辱。不過我沒學(xué)進去,所以不憤怒,純生氣。
說完他就準備下手,我身手還算敏捷,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應(yīng)對。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卻不想被另外一把劍擋住了。哐當一聲,沈景逸的劍狼狽的落在地上,
連帶著沈景逸也摔了一大跤。季思齊執(zhí)劍站在那里,頭發(fā)亂蓬蓬的,下巴上有胡渣,
但是眼睛明亮干凈?!笣L,再多說一句割的就是你的舌頭。」沈景逸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季思齊,好像看懂什么了一樣,留下一句話就連忙跑了?!负媚銈€季思齊,
你敢翹我墻角!你等著,本世子會回來的,江靜姝,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里?!?/p>
我向他道謝,他沒有理我直接走了。唯一有變化的是我送給他的吃食他愿意收了。第二日,
我又被招入宮。在宮里我又見到了那個笑瞇瞇的老頭??晌矣X得像個笑面虎。
他上次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但是這次卻十分憔悴。他躺在榻上,
拉著我的手:「我知道你現(xiàn)在對我還不熟悉,甚至可能會怨恨我,但是阿姝,
父皇也是不得已?!刮液芟胂駛€人精一樣拍拍他的手,告訴他我不在意,我沒有怨恨他,
但是我做不到,我說不出。我沉默著。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
「阿姝其實并不是父皇是私生女,而是嫡女,向外這么說,只是掩人耳目罷了?!?/p>
我記得郭尚義曾和我講過,太子嫡女明珠郡主去歲難產(chǎn)而死,孩子也胎死腹中。見我疑慮,
他解釋道:「父皇時日無多了,想早點替阿姝掃清障礙,所以這才倉促登基,
好讓阿姝將來更名正言順。」「你有兒子,我只是個公主,我其實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p>
話音未落,就有一溫柔的聲音接上:「父皇的意思是要讓你扶持宗室子弟,做掌權(quán)的公主。」
他身著一件淡綠色長袍,腰間系著白玉帶,身形消瘦,面容蒼白。
我在皇室畫像中見過他——楚王殿下。在他們的描述中我才大概明白了現(xiàn)在的處境。
先帝膝下有兩子,長子永安王殿下,次子太子殿下。二子皆出于中宮皇后,
只是永安王殿下是繼后之子,身份有別。先帝愛長子,一直不愿意讓永安王去封地,
這讓他的勢力愈發(fā)膨脹,最后居然暗害太子膝下子嗣,先帝這才忍痛將其貶去邊塞。
「我和父皇命不久矣,卻不想江山落在這樣的人手里?!狗椒ê娃k法有很多,沒必要得是我。
「阿姝,你是我的妹妹,即使我們不曾相處過,我也愿意相信你。宗室子弟都還太年幼,
恐怕是爭不過他,所以需要你,而且,你當初和明珠被調(diào)換也是他的手筆,所以,
就算我們不把你找回來,你也不會得到安寧的日子,何不如,站到最高的地方,手握權(quán)利,
這樣才能保護自己。」我以為這樣的人,和藹和溫柔都是面具,
撕下面具應(yīng)該只剩下殘酷、冷漠和無情??墒谴藭r此刻,我卻恍惚覺得他像天上月。
我斟酌良久,還是說出來了?!缚墒枪辛x她們也很無辜,沒有誰應(yīng)該為所謂的大義犧牲。」
這樣的明目張膽,有恃無恐,除了當權(quán)者還能有誰。我預(yù)料之中的大義辯論沒有到來,
楚王殿下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溫柔說道:「我們阿姝很善良,也很勇敢?!?/p>
「所以就算有地獄,讓我下就好了,我們阿姝就安安穩(wěn)穩(wěn)坐高臺?!刮蚁脒^無數(shù)種可能,
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皇上和這樣的太子。我渾渾噩噩的離宮。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只是一個小鎮(zhèn)上粗魯?shù)臍⒇i娘,我什么都不會。前世和今生我都沒有渴望過親情,
當親情在我前面的時候我只覺得手足無措。7半夜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短短半年,
我就從一個人人罵著不祥的殺豬婦變成了當朝公主。第二日天還未亮,
我連親手給季思齊做的殺豬菜還沒做完就被招到了宮中,并被告知,近期都要住宮里,
天天要跟著楚王殿下學(xué)習(xí)。天殺的,到底是誰愛做公主!楚王的宮殿很偏遠,
在皇宮的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角落。院子里種著未經(jīng)修剪的竹子,竹子很高很密,
獨辟一片天地,竹林下放著一個木頭墩做的棋盤。他正執(zhí)手下棋,
瑩白手指和白玉棋交相輝映。他穿著素色衣衫,風(fēng)一吹,更顯瘦弱。被他這么一襯托,
我忽然有些拘謹,努力回憶著學(xué)過的禮儀,盡可能端莊的坐在了他對面?!笗缕鍐幔俊?/p>
我上輩子學(xué)過,正打算自信的說會,卻忽然想到不符合這輩子的人設(shè),索性剎住了車,
嘴巴張張合合,沒有發(fā)出聲音。他微頷看著我,嘴角帶著笑。「阿姝不用這么緊張,
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顾约汉妥约合?,時而微蹙,時而釋然,我看了很久,實在是無聊。
就和他玩了幾局。跟他下棋有來有回,十分有趣。
只是每當我覺得自己要贏的時候都會被反殺,勾的我好勝心起來了,和他下了一局又一局。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黑。我已經(jīng)餓的頭昏眼花,但是他絲毫沒有吃飯的意識,我也不好意思提。
「殿下,該喝藥了?!贯t(yī)女端著一碗濃稠的湯藥。楚王置若罔聞,繼續(xù)下著棋,一切僵持著。
「殿下?!贯t(yī)女顫顫巍巍端著,語氣加重。他眼皮未抬,皺著眉端起藥一飲而盡,
醫(yī)女這才退下。就連遲鈍如我,也看出了不對勁。這哪是勸人喝藥,這是逼人喝藥吧。
「這藥……」等人都退下我才敢問?!赴㈡依哿耍惴鑫疫M去吧?!顾雌饋頊販厝崛岬?,
但是說的話卻讓人很難拒絕。殿內(nèi)很素雅,沒有繁復(fù)的裝飾,只有密密麻麻的書,
榻邊放了一把琴,實在不像是一個皇子的寢殿。這里很寂靜,忽過一陣穿堂風(fēng),
把殿內(nèi)的蠟燭都吹滅了。我怕黑,連忙去找火燭。摸索間落入一個冰涼的懷里。我掙扎著,
卻被抱得更緊了?!竸e動?!刮业男膿渫ㄗ黜憽!肝蚁脒@樣做已經(jīng)很久了?!埂附!?/p>
「讓我瞇會兒。」這個名字一出,我身體瞬間僵住,動作戛然而止。我只有前世叫姜姜。
可我完全不記得我和他有什么瓜葛。「楚王殿下,我是牛大麥,你叫錯人了。」
一滴淚滑落在我脖頸間,冰涼徹骨?!附貋硪皇?,我怎么會認錯你,
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他松開了我,低頭逼我與他對視。月光照在殿內(nèi),
我依稀能看到他的輪廓。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有太多疑問。他強硬的拉著我的手,
讓我一同席地坐在臺階上。「姜姜,我是李言之,你不記得我了嗎?」他的眼神熱切而期盼。
他拿出一幅畫,是鯉魚戲葉圖,畫邊題了兩行詩。池上青萍初見日,錦鯉輕浪夢中回。
姜家小女描春意,葉底紅鱗似舊苔。這是我兒時的畫作,詩是李言之寫的。我本出身官宦,
后來家室敗落,而李言之,是我幼時好友。「但是,李言之不長這個樣子?!顾α?,
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很熟悉的動作。「是很匪夷所思,但確是真的,我們都重生了,
可我卻成了另一個人。」我前世過得有些失敗。重來一世,我已經(jīng)沒有心氣了,
就想遠離這些人,做一個普通人。我一直在被推著走。莫名其妙成為郡主,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