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亦舟的婚姻,是旁人眼中最完美的童話。他是商界最年輕的傳奇,英俊、多金、手腕卓絕,是無數(shù)名媛趨之若鶩的頂峰。而我,是恰好被他選中的那個幸運兒?;槎Y那天,媒體用“世紀童話”來形容我們的結合,所有人都說我嫁給了愛情,嫁給了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里,我的丈夫是一座觸碰不到的冰山。我們分房而睡,交流僅限于餐桌上禮貌的問候。他看我的眼神,和我看一件昂貴的家具,沒有任何區(qū)別。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在無盡的空虛和寒冷中枯萎下去,直到那些夢境的出現(xiàn)。在夢里,有一個模糊卻無比熟悉的身影,他會用最滾燙的懷抱將我擁緊,用最極致的溫柔填滿我每一個干涸的細胞。那些夢真實得可怕,以至于我每天醒來,都分不清究竟是冰冷的現(xiàn)實更真實,還是那火熱的夢境才是我存在的意義。我開始期待黑夜,像一個癮君子期待著那能讓我短暫逃離現(xiàn)實的迷幻劑。我不知道夢里的人是誰,但我知道,我正在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一個只存在于我幻想中的“丈夫”。
晨光熹微,我從一場酣暢淋漓的夢境中醒來。
身體里涌動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輕盈和活力,仿佛每一個細胞都被甘泉徹底洗滌過,充滿了飽足的能量。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微微發(fā)光,那種由內而外透出的光澤,是任何昂貴的護膚品都無法賦予的。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觸摸身邊的人,指尖卻只碰到了一片冰涼的天鵝絨床單。
夢里的余溫尚未散盡,現(xiàn)實的寒意便已席卷而來。
我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我們巨大的主臥,裝修風格是沈亦舟一手敲定的,極簡、冷靜,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秩序感,就像他本人一樣??諝庵衅≈滟难┧上戕刮?,一絲不茍地壓制著所有可能存在的、屬于“人”的鮮活氣息。
我的丈夫,沈亦舟,正背對著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已經(jīng)穿戴整齊,一身手工定制的炭灰色西裝,完美地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晨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讓他看起來像一尊沒有感情的、被精心雕琢過的神像。
結婚一年,我對他最熟悉的,就是這樣的背影。
“醒了?”他沒有回頭,聲音透過玻璃的反射傳來,清冷、平淡,像是在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下屬發(fā)布指令。
我蜷縮在被子里,夢境中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腦海里翻涌。夢里,他也是這樣的身材,但他的懷抱是滾燙的,他的吻是霸道而溫柔的,他會用沙啞的嗓音在我耳邊呢喃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我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
可現(xiàn)實中的沈亦舟,連多看我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嗯?!蔽逸p聲應道,喉嚨有些干澀。我悄悄深吸了一口氣,鼻尖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于雪松香薰的味道。
那是一種……非常奇異的香氣,像是凜冬深處的冷杉,又混合著一絲極具侵略性的、如同罌粟般甜美的氣息。這味道太熟悉了,它屬于我的夢境,屬于那個在夢里與我纏綿的男人。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味道會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里?
我掀開被子坐起來,絲滑的睡裙從肩上滑落。我看到沈亦舟終于轉過身,他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淡淡地掃了我一眼,目光沒有絲毫停留,仿佛我只是空氣。
“樓下備了早餐。我今天要去一趟鄰市,晚上不回來。”他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完美無瑕的袖扣,動作優(yōu)雅而疏離。
“哦,好?!蔽业皖^應道,心里涌上一股早已習慣的失落。
他從不會告訴我他要去哪里出差,見什么人,做些什么。我們的婚姻更像是一場商業(yè)合作,他提供給我沈太太所能擁有的一切物質榮耀,而我,只需要扮演好一個安靜、美麗、從不給他添麻煩的花瓶。
他邁開長腿準備離開,就在他與我擦身而過的那一刻,那股奇異的香氣變得清晰了一瞬。
就是這個味道!
我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他的側臉。他的皮膚冷白,五官俊美得毫無瑕疵,每一寸都像是被上帝親手雕刻過。可那張臉上,永遠覆著一層化不開的冰霜。
“等等。”我鬼使神差地開口叫住了他。
沈亦舟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被打擾的不耐。
“還有事?”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我該怎么問?問他身上為什么會有我夢里男人的味道?他一定會覺得我瘋了。
我攥緊了手心,指甲深深嵌入掌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換上了一副自以為最得體的、屬于沈太太的溫婉笑容:“沒什么,就是想提醒你,路上注意安全?!?/p>
他漆黑的眸子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毫無波瀾,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隨即,他點了點頭,吐出兩個字:“知道。”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留戀。房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響,也讓這間巨大的臥室顯得更加空曠和冰冷。
我頹然地跌坐回床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了。
剛才那一瞬間,我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能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溫情嗎?
我真是無可救藥。
我掀開被子,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他剛剛站立的位置??諝庵?,那股奇異的香氣已經(jīng)消散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冰冷的雪松味。
我不死心地湊到他的枕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有。
只有他慣用的那款價格高昂的定制枕頭噴霧的味道,干凈、清冷,不帶一絲人氣。
難道……真的是我的錯覺?因為夢境太過真實,所以我的嗅覺也出現(xiàn)了幻覺?
我失魂落魄地走進浴室,鏡子里的女人讓我微微一怔。
那張臉上,雙頰泛著自然的紅暈,嘴唇飽滿水潤,一雙眼睛更是亮得驚人,眼波流轉間,竟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風情。這根本不像一個長期處于無性婚姻中、內心枯寂的女人該有的樣子。
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得有些詭異。
洗漱完畢,我換上衣服下樓。長長的餐桌上,豐盛的早餐已經(jīng)擺好,管家李叔恭敬地站在一旁。
“太太,早上好?!?/p>
“李叔早?!蔽依_椅子坐下,卻沒什么胃口。
“先生出門前吩咐了,這張卡給您?!崩钍暹f過來一張通體漆黑的卡片,上面沒有任何數(shù)字和標志,只在角落里有一個小小的、我看不懂的暗金色圖紋。
“他說……讓您隨便刷?”我有些不確定地問。沈亦舟每個月都會給我一筆數(shù)額巨大的生活費,但我很少動用。我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像一個被他用錢圈養(yǎng)的金絲雀。
“先生的原話是,‘讓她買點喜歡的東西,別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亂想’?!崩钍迥7轮蛞嘀勰呛翢o起伏的語調,聽起來有些滑稽,卻讓我心頭一刺。
胡思亂想?在他眼里,我的孤獨和落寞,只是無病呻吟的“胡思亂想”嗎?
我接過那張卡,指尖觸碰到卡片時,竟然感到一絲微弱的、奇異的溫熱感,仿佛這卡片是有生命的。我甩了甩頭,把這荒唐的念頭拋開,將卡片隨手放進了包里。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寧。
那股縈繞在鼻尖的香氣,和我身上這股反常的活力,像兩根解不開的線,在我腦子里纏成一團亂麻。
下午,閨蜜周晴一個電話把我叫了出去。我們在市中心一家高檔咖啡廳見了面。
周晴一見到我,就夸張地張大了嘴巴,繞著我走了兩圈。
“林微!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背著沈亦舟那個大冰塊,在外面偷吃了?”
我被她沒頭沒腦的話搞得一愣:“你胡說什么呢?”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這滿面紅光、神采飛揚的樣子!”周晴捏了捏我的臉蛋,嘖嘖稱奇,“這皮膚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了,還有這眼神,簡直是‘春色滿園關不住’??!快說,是哪個小狼狗滋潤你了?”
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滋潤?
這個詞讓我瞬間想起了昨晚那個火熱的夢。夢里那個男人,確實像一頭不知疲倦的狼,用最原始的方式,將生命力注入我干涸的身體里。
看著我羞窘的反應,周晴更是認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壓低聲音,一臉八卦地湊過來:“可以啊林微,終于想通了?守著沈亦舟那尊活佛有什么意思,長得再帥,不能用也是白搭。姐妹支持你!不過你可得小心點,別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連忙否認,“我……我就是最近睡眠質量比較好而已。”
“睡眠質量好能好成這樣?”周晴一臉不信,“你這狀態(tài),比做了最頂級的SPA效果還好一百倍。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猶豫了。我能告訴她,我每晚都在夢里和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幽會嗎?她不把我當成性幻想過度導致精神失常的瘋子才怪。
我只能含糊其辭地應付過去,說自己最近在用一款很有效的保養(yǎng)品,又找了中醫(yī)調理身體。周晴半信半疑,但總算沒再追問下去。
喝完下午茶,周晴拉著我去逛街。
“走,沈大總裁給了你無限額的黑卡,不把它刷爆都對不起你受的這份活寡!”
在她的慫恿下,我走進了一家高定珠寶店。導購熱情地迎上來,為我們介紹最新款的珠寶。我的目光被一條藍寶石項鏈吸引了。那寶石的顏色,深邃得如同午夜的星空,讓我想起了沈亦舟的眼睛。
我真是沒救了,無論看到什么,都能想到他。
“太太您真有眼光,這是我們首席設計師的‘深海之心’系列,全球限量三條?!?/p>
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沈亦舟給我的那張黑卡,說:“這條項鏈,我買了?!?/p>
周晴在一旁吹了聲口哨,對我擠眉弄眼。
導購喜笑顏開地接過卡片,可當她把卡片放進刷卡機時,臉上的表情卻僵住了。
“抱歉,太太,”她有些為難地說,“您的這張卡……刷不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