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孤燈熄滅的瞬間,沈凜的心臟也跟著驟然停跳。他死死盯著床上那個再無動靜的人影,
瞳孔在黑暗中放大,耳畔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轟鳴聲?!啊S霧?”沒有回應?!啊S霧!
”他猛地撲過去,顫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沈凜呆坐在地,他的霧霧丟下他了,
整個府邸周圍陷入了悲鳴。北山大營的帥帳內,沈凜他坐在案前,面前攤著邊防布陣圖,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冰冷堅硬的東西——是從那件舊棉襖里掉出的、許霧藏了十年的,
已經(jīng)干硬發(fā)黑的饃饃塊。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呼喝聲,馬蹄踏過積雪的悶響,
一切充滿生機的聲響都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菜市口的血腥氣似乎還縈繞在鼻尖,
可那復仇的快意卻遲遲未曾降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在心口蔓延?!皩④?。
”趙辰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帶著一絲小心翼翼。沈凜沒有抬頭,只是極輕地“嗯”了一聲,
嗓音沙啞。趙辰掀簾進來,手里捧著一個紫檀木盒:“將軍,
這是從蘇府密室搜出的……還有一些零碎物件,下面人不敢擅動,還請您過目。
”沈凜的目光動了動,落在那木盒上。盒子做工精巧,卻透著一股陳腐的氣息。
他揮手讓趙辰放下。帳簾重新落下,隔絕了外面的光線和聲響。沈凜沉默了片刻,
才伸手打開那木盒。里面是幾封密信,一些地契銀票,都是蘇家罪證的補充,他粗略掃過,
便放到一邊。盒底,卻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一支斷裂的玉簪,幾幅泛黃的畫卷,
還有一本……邊關罪奴營的記檔冊。他的指尖猛地一顫。那記檔冊封面骯臟,邊角卷曲,
散發(fā)著與許霧那件棉襖相似的、邊關風沙和苦難的氣息。他深吸一口氣,
像是要推開一扇通往地獄的門,緩緩翻開了它。紙張粗糙,字跡潦草,
個冰冷的名字和她們最終的歸宿:病故、自盡、被折磨至死、不知所蹤……每一個名字背后,
都是一條凋零在苦寒之地的性命。他的手指一頁頁翻過,心跳如擂鼓。終于,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那個刻入骨髓的名字——許霧。記錄極其簡略:「女犯許霧,
相府籍。營中編號柒叁。體弱,屢病。戍邊三年,罰役:漿洗、掘冰、侍宴……」「侍宴」
二字,像燒紅的針,狠狠扎進他的眼睛。下面還有一行更小的注記:「隆冬某夜,
罰跪冰河三個時辰,高熱不退,瀕危。后……」 后面的字跡被一大團墨跡污損,模糊不清。
隆冬……罰跪冰河……三個時辰……沈凜的呼吸驟然停止,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凍結。
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單薄的身影,跪在冰封的河面上,寒風如刀,
一點點帶走她身上最后的溫度。高熱不退,瀕?!窃趺窗具^來的?那墨跡之下,
掩蓋的又是什么?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被記檔冊最后一頁夾著的一樣東西吸引。
那是一方素白的絹帕,疊得整整齊齊,與這骯臟的冊子格格不入。他指尖顫抖著,
將那方絹帕取出,緩緩展開。絹帕質地普通,邊緣已經(jīng)有些毛糙,顯然被摩挲過無數(shù)次。
上面沒有繡花,沒有題字,只有一片已經(jīng)干涸褪色、卻依舊能看出原本形狀的——桃花瓣。
花瓣旁邊,用極其纖細、幾乎要淡去的墨線,勾勒著一枚小小的平安符圖案。
沈凜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方絹帕……這桃花……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
轟然沖垮了他所有的防線。十年前,京郊桃花林。少年意氣風發(fā)的沈小將軍,
折下最美的一枝桃花,簪在青梅竹馬的少女鬢邊,笑著問她:“霧霧,等我從北境回來,
我們就成親,好不好?我要在你院子里種滿桃花,讓你年年春天都能看到?!鄙倥橆a緋紅,
眼波流轉,比桃花更嬌艷。她低下頭,從袖中取出這方素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