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進入了最后也是最緊張的攻堅階段。顧行硯幾乎住在了實驗室。
我也被周揚師兄抓了壯丁,跟著連軸轉。
洗瓶子、配試劑、跑電泳、記錄數(shù)據(jù)…忙得腳不沾地。論壇上的喧囂和“硯麥CP”的狂歡,
在繁重的工作壓力下,似乎也暫時淡出了我的生活。
但我和顧行硯之間那種微妙的、若有似無的張力,卻在這種朝夕相處中,變得更加清晰。
他依舊話少,依舊冷淡。但那些細微處的“不一樣”,越來越頻繁。比如,
他會在我連續(xù)熬夜盯著離心機時,面無表情地遞過來一杯熱咖啡,杯子上還貼著便利貼,
寫著兩個冰冷的打印體字:“提神”。比如,他會在我被一組復雜的數(shù)據(jù)搞得焦頭爛額時,
不動聲色地走到我身后,用筆在我草稿紙上的某個關鍵步驟畫個圈,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走開。
比如,有次我蹲在地上給小白鼠換水,蹲久了腿麻,站起來時眼前一黑,晃了一下。
一只手臂立刻從旁邊伸過來,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是顧行硯。他甚至沒看我,
扶穩(wěn)后立刻松開手,繼續(xù)跟周揚討論著什么,仿佛剛才只是順手扶了一把路邊的電線桿。
這些點點滴滴,像細小的電流,悄無聲息地穿透了我筑起的心防。
我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他在實驗室里移動的身影。
看他專注地調試精密儀器時微蹙的眉頭,看他對著電腦屏幕分析數(shù)據(jù)時冷峻的側臉,
看他偶爾摘下眼鏡,疲憊地捏捏眉心時流露出的那一絲罕見的柔和…心跳,
總會不聽話地漏跳一拍。我知道這樣很危險。他是一座我永遠無法企及的冰山。
那些細微的“不同”,或許只是出于一個導師對助教的基本責任,
或者…是他那超乎常人的教養(yǎng)使然??尚牡啄莻€小小的、不切實際的念頭,卻像春天的野草,
頑強地冒出頭來。也許…也許他對我,真的有那么一點點…不一樣?這個念頭,
在項目結題匯報前夜,達到了頂峰。那晚,實驗室燈火通明。我和周揚在做最后的沖刺,
核對所有匯報用的圖表和數(shù)據(jù)。顧行硯也在,他坐在電腦前,一遍遍修改著匯報稿。
凌晨兩點。周揚師兄頂不住了,趴在實驗臺上秒睡過去,還打起了小呼嚕。偌大的實驗室里,
只剩下我和顧行硯還醒著。只有儀器運轉的低鳴,和顧行硯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
我核對完最后一組數(shù)據(j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準備去茶水間沖杯咖啡續(xù)命。剛站起身,
顧行硯的聲音響起:“咖啡機壞了?!蔽乙汇叮聪蛩?。他依舊盯著屏幕,
側臉在電腦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疲憊。“哦…”我有點失望,看來只能喝速溶了。
“冰箱里有牛奶?!彼终f了一句,依舊沒看我,“加熱喝?!蔽遥骸啊??
”他這是在…關心我熬夜喝咖啡傷胃?讓我喝熱牛奶?我的心臟又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冰箱前,拿出牛奶盒,倒了半杯放進微波爐加熱。微波爐嗡嗡地運轉著。
實驗室里異常安靜。只有鍵盤聲和周揚師兄的小呼嚕。我靠在茶水臺邊,
看著顧行硯專注工作的背影?;椟S的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顧教授,”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點試探,輕輕地響起,“您…也喝點熱的吧?
我給您也熱一杯牛奶?”敲擊鍵盤的聲音停頓了。顧行硯沒有回頭。
沉默在安靜的空氣里蔓延,帶著某種令人心慌的張力。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或者會像以前一樣冷冰冰拒絕時,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帶著熬夜后特有的微啞,
卻清晰地傳來:“嗯?!彼饝耍∷谷淮饝?!一股難以言喻的雀躍瞬間沖上我的心頭!
我強忍著嘴角上揚的沖動,趕緊又倒了一杯牛奶放進微波爐。兩杯熱牛奶在微波爐里旋轉著,
散發(fā)出溫暖香甜的氣息。我端著兩杯熱牛奶,小心翼翼地走向顧行硯的辦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