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危機(jī),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也更猛烈。
三千萬的資金窟窿,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引發(fā)了一場毀滅性的連鎖反應(yīng)。項(xiàng)目停工,工人討薪,銀行催貸,合作伙伴紛紛上門解約……曾經(jīng)在青州還算體面的“恒宇建設(shè)”,一夜之間,成了墻倒眾人推的過街老鼠。
許辰言徹底蔫了。他整日整日地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瘋狂地打電話,求爺爺告奶奶,但換來的,只有冰冷的拒絕和無情的嘲諷。
他心里的聲音,也從最初的憤怒和不甘,變成了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難道許家真的要破產(chǎn)了嗎?到時候,我將一無所有,薇薇怎么辦?她還等著我?guī)^好日子……】
【林舟!對,還有林舟!她手里還有‘恒宇集團(tuán)’那個項(xiàng)目!只要她能說服‘恒宇’,提前支付一部分設(shè)計(jì)費(fèi),至少……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你看,狗急了,是會跳墻的。人急了,是會不擇手段的。
那天晚上,他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手里,還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
“舟舟,對不起?!彼皳渫ā币宦暎瑔蜗ス蛟谖颐媲?,臉上是痛徹心扉的悔恨,“前幾天是我不對,是我混蛋!我不該懷疑你,不該對你發(fā)脾氣。公司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壓力太大了……你能原諒我嗎?”
如果不是能聽見他心里的聲音,我?guī)缀蹙鸵凰@影帝級別的演技給騙過去了。
【忍住!許辰言,你一定要忍??!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拿到錢,別說下跪,叫她祖宗都行!】
【今天必須把她哄好!讓她心甘情愿地去‘恒 ?集團(tuán)’要錢!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一點(diǎn)……非常手段?!?/p>
“非常手段?”我心里警鈴大作。
我扶起他,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辰言,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我們是夫妻,我怎么會怪你呢?公司的事,我也很難過。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你盡管說。”
他立刻順著桿子往上爬:“舟舟,你真是我的好妻子?,F(xiàn)在……只有你能救許家了。你那個項(xiàng)目,能不能……能不能跟趙總商量一下,預(yù)支一部分款項(xiàng)?不多,五百萬就行!只要五百萬,我們就能緩過這口氣!”
【五百萬?哼,太少了!但只能這么說。只要錢到了我們賬上,就由不得她了!先把她穩(wěn)住,拿到錢,然后再想辦法,把整個項(xiàng)目都搶過來!】
“預(yù)支款項(xiàng)?”我皺起了眉,面露難色,“這不符合合同規(guī)定啊。而且因?yàn)槟銈児镜某舐?,‘恒宇’那邊對我們意見很大,我現(xiàn)在去提這種要求,他們不可能同意的?!?/p>
“不,他們會同意的!”許辰言急切地抓住我的手,眼神里透著一種瘋狂,“趙總非常欣賞你!只要你肯犧牲一下……他一定會答應(yīng)的!”
【趙總那個老色鬼,我早就看出來他對林舟有意思了!每次開會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只要林舟肯豁出去,陪他睡一晚,別說五百萬,一千萬都有可能!】
【反正她遲早也是要被我拋棄的,不如在最后,再發(fā)揮一下她的價(jià)值。為了許家,為了我和薇薇的未來,她這點(diǎn)犧牲,是值得的!】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了。
我曾經(jīng)以為,他只是圖我的錢,圖我的房子,圖我的資源。
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他圖的,是我的命。
他要把我榨干最后一滴血,把我推進(jìn)深淵,把我變成他和他那個白月光幸福生活的墊腳石。他要的,是我完完整整的、毫無保留的毀滅。
我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卻又無比陌生的臉,心臟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那是七年的感情,在做最后的、徒勞的掙扎。
隨即,那點(diǎn)可笑的刺痛,便被無邊無際的、冰冷的恨意所吞沒。
“好?!蔽衣犚娮约旱穆曇?,平靜得像一汪死水。
“我答應(yīng)你?!?/p>
許辰言的內(nèi)心,瞬間被狂喜所淹沒。
【她答應(yīng)了!她果然還是愛我的!這個蠢女人!太好了!】
他激動地將我擁入懷中,在我耳邊,用最深情的聲音說:“舟舟,謝謝你。你放心,等我們許家度過了這個難關(guān),我一定會加倍補(bǔ)償你,愛你一生一世?!?/p>
我任由他抱著,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淬了毒的、冰冷的笑容。
許辰言。
你不是想讓我去見趙總嗎?
好啊。
我會去的。
但我?guī)サ模皇鞘裁础盃奚?,而是送你們整個許家,下地獄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