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繞了好幾道路口后,好像來到了一個工業(yè)區(qū)。
附近盡是一些像大倉庫一樣的鐵皮瓦房,和一幢幢像學校宿舍樓一樣,最多也就是五六層樓高的大平層,陽臺上晾滿了統(tǒng)一顏色的藍色工作服。顯然,這里沒有火車站附近那么嘈雜了。
最后,老楊的摩托車在一處在建的工地大門口停了下來?!暗搅?,就這里。”
陳默下了車,看了一眼那場地,大概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四周的圍墻,涂抹著白灰,好像是剛建好不久,進門左側是一棟在建的框架結構的樓房,才剛建了一層,上面還支撐著模板。右側則是一些臨時工棚。
“就是這樣的工地活,能干不?”老楊邊問邊卸下摩托車尾箱上的菜。
“可以,只要管吃管住就行?!标惸氐?。
“那當然!”老楊笑了笑又問了句:“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九歲!”
“挺年輕的嘛,不怕苦不怕累就好,跟我進去吧?!崩蠗钫f完,一手拎著那袋菜,一手提著剛買的饅頭油條,朝工棚走去。
陳默跟在后面,此時,天色才完全大亮,工地里還沒開工,顯得有些安靜,場地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模板,木撐柱,鋼筋和水泥等。
待走到一間石棉瓦房前面的空地上時,老楊叫喊了幾聲。
“翠蓮……張翠蓮,出來拿菜?!?/p>
這時從那間用木板隔著,上面蓋著石棉瓦的房間內(nèi),走出來一個跟老楊年齡相仿的中年婦女,她身前套著個圍裙。
“哎,來了?!迸诵∨苤吡诉^來。
“這是小陳,中午多準備一份飯菜?!崩蠗畛菋D女指了指陳默道。
“好呢,知道了?!蹦莻€叫翠蓮的婦女應了聲,看了眼陳默,微笑著提著那袋蔬菜和饅頭油條就進去了。
“走,我先帶你去工棚宿舍看看,把你東西放里面去?!崩蠗顜е惸?,踩過一堆沙子,來到了一面靠著圍墻,其他全用石棉瓦圍住的臨時工棚里。
里面是一排長長的雙層連鋪床。全是用木柱和夾板搭起的床鋪上,橫七豎八的睡著好幾十個工人。
“起床啦,起床啦,快七點了,趁早上涼快早開工吧!”老楊扯著嗓子朝床鋪上吆喝了幾聲。
這時那些人才慢騰騰地爬起來。
“你找個位吧,下鋪都睡滿了,你看看上鋪。”
老楊說完,朝中間位置走了過去:“周小虎,等會開工后,你帶上小陳,他剛來,不懂的你教他?!崩蠗顚χ粋€剛起床的男子說,并向他指了指陳默。
那叫周小虎的男子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就拿著牙刷擠牙膏去了。
“他是你們的小組長,等會開工你聽他安排就行。不懂的你可以問他?!崩蠗钫f完就走出了工棚。
陳默在上鋪找了一個空位,把袋子丟了上去。
剛坐下,那個叫周小虎的年輕工人就走了過來。他約莫二十五六歲,皮膚黝黑發(fā)亮,右臉頰上有道淺淺的疤痕。
“新來的?”周小虎叼著牙刷,嘴里冒著白沫,他上下打量著陳默的身板,“干過工地沒?”
陳默搖搖頭,周小虎嗤笑一聲:“從沒干過,你受不受得了哦?昨天來了個小年輕跟你差不多年紀,干了一天就走了。"說完把漱口水"噗"地吐在了地上。
不一會,工棚里的幾十個工人都起了床,他們大多穿著一條七分褲,有些像是特意自己剪短的,露出一節(jié)黝黑的小腿,腳下則是踩著一雙土黃色的橡膠鞋,衣服搭在肩膀,光著膀子,帶著個安全帽,陸陸續(xù)續(xù)地朝廚房方向走去。
“走,吃早餐去?!敝苄』⒊惸傲司?。
“我吃過了,組長?!标惸f。
“再去吃點,干活很耗體力的。你叫我周哥就行,你姓啥?”
“哦,我叫陳默,周哥?!标惸麃淼綇N房,也就是剛才老楊叫那婦女安排菜的地方。
早餐也就是每人一根油條和一個饅頭,另外,一口大鋁鍋里煲有稀飯,湯多米少的那種,任吃。
那個叫“翠蓮”的婦女見陳默沒碗,就從廚房的木板上拿了一個裝菜的碗給他:“你先用著,盛粥吃?!?/p>
油條和饅頭放在碗里泡著稀飯,咬幾口,就呼嚕呼嚕地扒幾口稀飯,一頓早餐也就三五分鐘就解決了。
前面吃完的那些人,陸陸續(xù)續(xù)地朝工地上走去了。
周小虎吃完早餐,在旁邊的一個工具房里找了一圈,扔來一頂黃色安全帽和一副帆布手套:“拿著,上工地得戴上安全帽哈?!?/p>
接著,他又交待說:“你今天是開工第一天,暫時還不固定做哪個,哪里需要你就幫哪里。知道吧?”
陳默點了點頭,跟著周哥來到了工地現(xiàn)場。
這時太陽才剛出來不久,空氣里已是悶得像個蒸籠,整個工地上已經(jīng)是一番忙碌的景象了。
陳默跟著周小虎來到攪拌機旁,幾個工人正在往機器里倒水泥。灰白的粉塵飄散在空氣中,嗆得人直咳嗽。
“今天你先幫忙搬水泥。”周小虎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灰色紙袋,“一次扛一包,慢慢來,累了就停一下,別逞能?!?/p>
陳默點點頭,戴上手套走向水泥堆。他彎腰抓住一包水泥的邊角,猛一發(fā)力甩上肩頭。一二十米的距離,扛著還算輕松。
一百斤一包的水泥,相對陳默平時在家扛稻谷來說,還不算難,有時他干脆一次扛兩包,幾個來回,就把攪拌機旁邊堆滿了。
開攪拌機的師傅老宋急忙扯了一下陳默:“夠了夠了,等會再搬了,多了擋住不好辦事呢。”
這時陳默才停下來。
“喲,新來的還挺有勁?!迸赃呉粋€長著絡腮胡子的工人笑道。
陳默沒說話,他擦了擦臉上如豆珠般的汗水,心想,這只是力氣活,用了還會有,自己剛開始來,勤奮點應該總不會錯。
攪拌機攪拌好混泥土后,陳默接著又推著斗車拉混泥土,他拉著兩輪翻斗車,在攪拌機和升降機之間來回穿梭……
一輪下來,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在后背洇出一大片深色痕跡。水泥灰沾在汗?jié)竦钠つw上,又癢又痛。
“休息會兒吧?!敝苄』⒆哌^來,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靶碌?,喝完了瓶子留著,下次裝水喝?!?/p>
陳默“嗯”了一聲接過礦泉水,擰開蓋子,咕嚕著一口氣喝了一大半,嘴角流出的水,夾雜著汗水一起,順著沾滿水泥灰的脖子流到胸口,沖出幾道淺溝來。
干了大半天時,整個工地的人都注意到了陳默,大家議論紛紛:這小子什么來頭?咋干活那么賣力?
剛來就拼命干?一次還扛兩包水泥?這讓他們這些老員工心里怎么想?
其實大家對陳默這種干法頗具議論,也屬正常,因為這種工地活,反正是記工時的,做快做慢都一樣的錢,能偷懶一下偷懶一下,過得去就行了,大家也都有個比較。
當然,這對工頭老楊來說,可是樂壞了,二十元一天,能請到這么個勤奮的小伙子,那是百中逢一啊。平時叫來那些,都是些小精鬼,干活慢騰騰的不說,還經(jīng)常跑去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