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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囚與柳 瀧一 7862 字 2025-08-24 02: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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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你弟弟說,八百兩,連人帶琴一起賣?!北晃夷遣怀善鞯牡艿苜u進銷魂窟的當(dāng)晚。

鴇母崔媽媽捏著嗓子,尖聲叫出了一個價。我曾是京城最有名的男琴師。如今,

不過是銷魂窟里待價而沽的貨物。崔媽媽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在我耳邊嘶嘶作響,

帶著一股子貪婪的腥氣?!皯z柳啊,你可真值錢!”我死死攥著懷里的“焦尾”琴,

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我血脈相連弟弟孟景辰,正縮著脖子像條挨了打的狗候在門外。

眼睛渾濁不堪,根本不敢與我對視。他身邊山岳般魁梧的男人,

大半張臉都隱在燈籠投下的昏暗陰影里。身上那股仿佛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鐵銹味和殺氣,

卻如有實質(zhì)。壓得整個銷魂窟都落針可聞。姑娘們的笑聲、龜奴的吆喝聲、絲竹的靡靡之音,

全都在這一刻被無形的手如數(shù)掐斷?!笆撬??”男人開口,

聲音低沉得像是地獄深淵里的滾石,每一個字都砸在人的心口上,讓人喘不過氣。“是是是,

蕭將軍,就是他!”柳媽媽的腰彎成了蝦米,臉上諂媚的笑幾乎要堆出褶子?!皩④?,

您瞧瞧伶柳公子這身段,保準(zhǔn)是京城獨一份的絕色。更別提他那手琴藝,

銷魂窟里的姑娘們都得靠邊站……哎喲!”“閉嘴。”柳媽媽像被掐住脖子的雞,

后面的話全都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是傳說中一人屠城、血洗邊關(guān)、能止小兒夜啼的活閻王——鎮(zhèn)北將軍蕭決!“我不走!

”我嘶聲喊道,“我死也不會跟你走!”“公子。”柳媽媽回過神,轉(zhuǎn)頭用帕子掩嘴,

“還不快謝謝蕭將軍的看重?這可是你天大的福氣喲?!蔽衣痤^,

迎上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笆菃??”只有冰冷的審視。像看一塊準(zhǔn)備打造成兵器的鐵。

或者像在看一頭即將被開膛破肚的牲畜。他不是在買活生生的人,

而是在買即將派上用場的工具?!安蝗ァ!蔽衣犚娮约旱穆曇羟逦鴽Q絕?!昂芎谩?/p>

”蕭決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看來,你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彼D(zhuǎn)身,

吩咐身后的親衛(wèi):“把他那雙彈琴的手,給本將軍廢了?!泵暇俺较バ械轿颐媲?,

一把抱住我的腿,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扒竽懔?!哥!那些債主說,今晚再還不上錢,

就要我的命!我可是你親弟弟啊……救我一命!”“現(xiàn)在,愿意跟我走了嗎?

”他湊在我耳邊,聲音輕如魔鬼低語。我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涌出來。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鈍痛傳來我卻感覺不到。血珠從指縫間滲出,一滴,兩滴,

滴落在琴弦上。發(fā)出一聲細微又凄厲的“?!甭?,像是我心中最后一根弦也斷了。

02當(dāng)初爹意外離世時,他在我面前發(fā)誓。以后兄弟二人相依為命。三年前,

他輸光父親留下的遺產(chǎn),一把鼻涕一把淚跪求我原諒他,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一年前,

他賣掉了我們安身立命的祖宅流落街頭時,他哭著說,只要兄弟倆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而今日,他終于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鞍税賰伞?...”我低下頭,盯著他涕泗橫流的臉,

“孟景辰,在你心里,我就值八百兩。”我不再看他,而是轉(zhuǎn)向那個沉默如山的身影。

他為什么要買下我?難道是想像傳說中那些權(quán)貴一樣,養(yǎng)個玩意兒當(dāng)花瓶?

還是……有更不堪的癖好?“不錯?!彼鲁鰞蓚€字,像是評價一件物品。“人,我?guī)ё摺?/p>

”蕭決從懷里掏出沉甸甸的錢袋,隨手扔在地上。金銀碰撞,發(fā)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

“成交。”我被兩個面無表情的親兵,押送犯人一樣帶離銷魂窟。

孟景辰的哭喊和崔媽媽的千恩萬謝被遠遠地甩在身后。一同被甩掉的,

還有我孟憐柳的前半生。我以為會被帶進某個金碧輝煌的將軍府后院,成為見不得光的玩物。

可馬車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一處偏僻肅殺的宅院。沒有半點奢靡之氣,

只有冰冷的石墻和挺拔的哨兵??諝庵袕浡F銹和塵土的味道。我被帶進一間空房間,

除了硬板床和桌子,再無他物。連窗戶都被鐵條封死,只透進幾縷慘白的月光。

“焦尾”琴被粗暴地放在桌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我站在房間中央,渾身冰冷。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蕭決走進來。他換下了一身黑衣,穿著簡單的灰色勁裝,

更顯得他身形挺拔,肩寬腰窄。在屋里微弱的燭光下,我終于看清他的臉。

如同刀削斧鑿般的臉,線條剛硬,眉眼深邃。他的左邊眉骨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非但沒有破壞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幾分悍然的戾氣。他隔著幾步遠的距離,

眼睛將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澳銜椙?,會下棋,會作畫,會吟詩?

”聲音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我抿著唇,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聽說,

京城第一才子,戶部侍郎、禮部尚書,都曾是你的座上賓。那些文人墨客,對你趨之若鶩。

”我心中警鈴大作。他買我,果然不是為了單純尋歡作樂?!笆拰④姷降紫胱鍪裁?,

不妨直說?!彼旖枪雌鹚朴腥魺o的弧度?!拔乙?,去接近一個人。

”03“當(dāng)今陛下的親弟弟,安樂王風(fēng)流成性,最好男色,尤其喜愛樂師。你這張臉,

這手琴,是他最喜歡的類型?!本┏抢餆o人不知,安樂王凌梟,俊美無儔,風(fēng)流成性。

不問政事,終日沉溺于詩酒聲色之中,府里養(yǎng)的伶人樂師比朝堂上的官員還多?!八?,

你要我……去當(dāng)男寵?”我難以置信。蕭決眼神冷冰,“我要你成為他最寵信的人,

探聽他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與朝中哪些官員往來過密?!薄爱?dāng)細作!

”此乃誅九族的大罪!我一手無縛雞之力的伶人,給殺神當(dāng)間諜?

如同被扔進朝堂斗爭的絞肉機里?!澳惘偭税桑铱茨愕共蝗缰苯託⒘宋??

”蕭決緩緩走到我面前,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懊蠎z柳,你以為還有選擇的余地?

你這條命,現(xiàn)在屬于我。讓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活不得。

””你以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嗎?”聲音很輕,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懼。“若不從,

你不妨猜猜,你那好弟弟欠下的賭債,那些人會用什么手段討回來?”“你……你無恥!

”我用盡全身力氣罵道?!盁o恥?”他松開我,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

用一塊方巾擦了擦手。“在戰(zhàn)場上,只有勝負(fù),沒有無恥。京城也一樣。

”他將方巾扔在地上,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叭蘸螅矘吠醺畷幸粓鲑p花宴,

廣邀京城名士。我會安排好一切,讓你出現(xiàn)在宴會上?!彼_步一頓,沒有回頭。

“別想著逃跑。你若跑,打斷你的腿,你依舊可以彈琴。去,或者不去,自己考慮。

”門被關(guān)上,落了鎖。房間里再次陷入死寂。我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懷里緊緊抱著“焦尾”琴。04與其去做一枚隨時會被碾碎的棋子,我寧愿死在逃亡的路上。

整個宅院安靜得像一座墳?zāi)?。只有一個出口,永遠有四名哨兵站崗。我每日在房中彈琴。

送飯時間是固定的,早晚各一次。啞仆放下食盒即走,從不多留一刻。

巡邏的士兵一炷香會經(jīng)過我的窗外一次。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像催命的鐘擺,

時刻提醒著我身在何處。夜幕降臨。天降大雨,雷聲轟鳴。送飯的啞仆照例前來。

或許是外面的雨太大,他竟在屋檐下多停留片刻,整理蓑衣。我屏住呼吸靠近門邊,

用藏在袖中的發(fā)簪猛地?fù)荛_簡陋的木質(zhì)門栓。我順著墻根,潛入滂沱的雨幕之中。

記得宅院的西側(cè)有一片樹林,圍墻在那里相對低矮一些。只要翻過去,便重獲自由。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我躲開一隊巡邏的士兵,他們的注意力顯然被惡劣的天氣分散。

心中狂喜。泥水濺了我一身,我毫不在意。我從未跑得這么快過,肺部像火燒一樣疼。

直至看到那堵圍墻。墻上布滿了青苔,濕滑無比,興得墻頭不高。我咬著牙,手腳并用。

一次,兩次……終于扒住墻頭!墻外混合著泥土芬芳的空氣。欲往下跳,

鐵鉗般的手倏然從黑暗中抓住我的腳踝。05我驚恐回頭。閃電劃破夜空的剎那,

瞥見蕭決的臉。他不知何時已站在墻下,像看掉進陷阱里垂死掙扎的獵物?!拔艺f過,

別想逃跑?!彼穆曇舸┩赣昴唬逦貍鬟M我的耳朵。他手上微微用力,

我便從墻頭跌落下來。重重地摔在他面前的泥水里,狼狽不堪?!盀槭裁础蔽铱戎?/p>

“你以為,我真會給你時間準(zhǔn)備?”他居高臨下?!皬哪氵M這個門開始,你的一舉一動,

都在我的監(jiān)視之下。之所以故意留下的破綻,只是想看看,你這籠中鳥,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不錯,比我想象要聰明一些??上?,聰明用錯地方?!蔽遗吭谀嗨?,再也站不起來。

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流進嘴里,又苦又澀。他彎腰,像拎小雞一樣將我拎起來,扛在肩上。

大步走回那間囚禁我的房間。我被扔在冰冷的地上?!芭椤钡囊宦?,門被重重關(guān)上。這一次,

是鐵鏈和沉重大鎖落下的聲音。蕭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翱磥?,光是口頭警告還不夠。

”“來人?!遍T外響起整齊的腳步聲?!皞魑业脑?,去城南的**,把孟景辰給我抓起來。

”“不……不要……”“打斷他兩只手。告訴他,這是他哥哥不聽話的代價。再有下次,

就是兩條腿?!薄安唬∈挍Q!你這個魔鬼!”我瘋狂地拍打著門板,

指甲在厚重的木門上劃出血痕?!扒笄竽?!我聽話!我什么都聽你的!放過他!求求你!

”門外,只有雨聲和遠去的腳步聲。我癱軟在地,發(fā)瘋似的哭喊,直至喉嚨沙啞。稍后,

蕭決譴人送來一根血淋淋的斷指,作為我的“禮物”。三日后安樂王府賞花宴。

我一襲月白色長衫,面前擺著“焦尾”琴。只是安靜地坐在王府后花園的一角,

仿佛沒有靈魂的玉像。我的臉經(jīng)過精心的修飾,遮去這幾日的憔桑和眼底的青黑。

蕭決派來的嬤嬤手段高超,她將我打扮得如同謫仙。卻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病弱和憂郁,

最能激起那些附庸風(fēng)雅之人的憐惜?!坝涀∧愕娜蝿?wù)?!迸R出門前,蕭決冷冷對我說。

“讓凌梟注意到你,迷上你。否則,你弟弟的腿,可就保不住?!?6安樂王府亭臺樓閣,

極盡奢華。園中奇花異草,爭奇斗艷。來往的賓客非富即貴,個個衣著光鮮,談笑風(fēng)生。

我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既能被人看見,又不至于太過突兀。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上面殘留著拍打門板時留下的傷痕?!斑?,那不是憐柳公子嗎?”聲音在我附近響起。

“哪個憐柳?哦……我想起來了,曾經(jīng)的孟家大公子,后來流落到銷魂窟的那個?

”“可不是嘛!他怎么會在這里?安樂王府的門檻,什么時候這么低啦?

”人群忽然一陣騷動,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躬身行禮?!巴鯛斍q。

”我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回廊的盡頭,紫金蟒袍的年輕男子正緩步走來。他身姿頎長,

面容俊美得幾乎有些不真實。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帶著天生的多情與風(fēng)流。

嘴角噙著一抹世間萬物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笑意。一路走來,與相熟的官員談笑風(fēng)生,

舉手投足間皆是慵懶的貴氣。我深吸一口氣,顫抖的手指撫在琴弦上。沉浸在清越悠揚,

如泣如訴的琴聲中。嘈雜的花園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曲終,

余音繞梁。隨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喝彩聲。“好!好一曲《鳳求凰》!”“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

人間能得幾回聞啊!”我緩緩睜開眼。卻不知何時,凌梟離我不過三步之遙。

多情的桃花眼里正饒有興致地探究我。“曲子是好曲子??上?,彈琴的人,心不在此。

”“王爺謬贊?!蔽业皖^掩去眼中的驚慌,“草民技藝不精,恐污了王爺?shù)亩?。”“哦?/p>

”他輕笑一聲,走上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撥一下我的琴弦。“‘焦尾’的確是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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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4 02:1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