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江南書法的軟意。他盯著那字看了半晌,后來再練,筆鋒竟真軟和了些。
謝云舟愛舞刀弄槍。院里那桿舊槍桿都磨出毛邊了,他還攥著不放,每日天不亮就扎馬步,
雪地里一站就是一個時辰,額角的汗珠子砸在雪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我托相熟的兵器鋪掌柜打了柄新的——比他原來的輕三分,槍尖卻淬了火,更趁手。
那日把槍遞給他時,他臉漲得通紅,攥著槍桿的手指節(jié)都白了,憋了半天,
才從牙縫里擠出來兩個字:“多謝。”我瞧見他后來練槍時,槍尖挑著雪片,
比從前穩(wěn)了不少,偶爾轉(zhuǎn)身時,還會往我院里望一眼。謝念安怕黑。上一世我嫌他“嬌氣”,
硬逼著他獨睡,夜里總能聽見西跨院傳來壓抑的哭聲,我卻讓丫鬟“別理”。
這一世我搬了張軟榻放在他臥房外間,每晚給他講江南的故事——我娘家在江南蘇州,
院里有棵老槐樹,春天開得滿樹白,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糖霜。小團子起初縮在被子里聽,
眼睛睜得圓圓的;后來竟敢爬到軟榻邊,挨著我的膝蓋坐;再后來,直接蜷在我腳邊睡,
小手攥著我的衣角,呼吸勻勻的。有次他做夢,迷迷糊糊喊了聲“娘”,我摸著他的頭,
眼淚掉在他發(fā)間,燙得很。年后靖北侯回來了。他是武將出身,
臉上帶著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看著兇,心卻不算壞——上一世他對我雖不算熱絡(luò),
卻也從未苛待,只是總念叨“硯之得考取功名,云舟得承襲爵位,念安……平安長大就好”。
我知道他的心思,可上一世就是這樣,謝硯之被硬逼著埋首書案,
把少年人的英氣都熬沒了;謝云舟十三歲就被送去邊關(guān),
跟著老兵啃凍硬的干糧;謝念安被護得太好,反而成了兄弟倆的軟肋,八歲那年跟著圍獵,
被人暗算墜馬,連尸身都沒找全。那日謝硯之在書房練字,寫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筆鋒卻緊得發(fā)僵,像繃著根弦。我磨著墨,輕聲道:“若是不想考科舉,便跟你父親說。
”他筆一頓,墨滴落在紙上,暈開個小黑點。他垂著眼,聲音低低的:“母親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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