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駙馬,鎮(zhèn)北大將軍陸晏,在慶功宴上,當(dāng)著滿朝文武和我父皇的面,
用他剛剛換來的赫赫戰(zhàn)功,為他養(yǎng)在外面的私生子,請封世子之位。金鑾殿上,人人屏息,
那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仿佛都蓋過了我的心跳。他們都在看我,
看我這個大梁最尊貴的長公主,將如何咽下這奇恥大辱。陸晏也看著我,眼底沒有半分愧疚,
只有勢在必得的決絕。他以為,我愛他入骨,五年婚姻,會為了他一再妥協(xié)。他更以為,
他戰(zhàn)功彪炳,是我父皇最倚重的利刃,無人能動他。他算好了一切,
卻唯獨(dú)算錯了一件事——我的心,早在他一次次徹夜不歸時,就死了。1“臣,
鎮(zhèn)北大將軍陸晏,有本啟奏?!苯鸨梯x煌的紫宸殿內(nèi),慶功的酒香尚未散盡,
陸晏一身玄甲未卸,甲胄上殘留的血腥氣混雜著凜冽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他長身玉立,
跪在殿中,擲地有聲。父皇龍顏大悅,撫掌笑道:“愛卿平定北疆,居功至偉,想要何賞賜,
但說無妨!”我端坐于父皇身側(cè),指尖輕輕摩挲著溫?zé)岬挠癖?,眼簾低垂?/p>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我知道他要求什么。他腰間那枚成色并不頂好的白玉佩,
是那個女人親手為他雕的。他從不離身,哪怕入宮面圣,也未曾摘下。此刻,他挺直的背脊,
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帶著不容拒絕的鋒芒。“臣不敢求賞?!标戧痰穆曇舫练€(wěn)而洪亮,
響徹大殿,“臣,是來請罪的?!睗M朝文武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哦?”父皇微微挑眉,顯然也有些意外。我終于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五年了,
他依舊是那般俊朗,眉眼如刻,只是曾經(jīng)看我時的溫柔,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疏離。
“臣于五年前,與公主成婚。然一年前,臣在京郊別院,識得一紅顏知己,名喚溫柔。
情難自禁,與她……有了一子?!薄稗Z——”大殿之內(nèi),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淬了毒的箭,齊刷刷地射向我。有同情,有憐憫,但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幸災(zāi)樂禍。
我是大梁最尊貴的長公主趙寧,嫁給了我親自挑選的探花郎。這樁婚事,曾被譽(yù)為一段佳話。
誰能想到,這佳話的背后,早已是如此不堪的腐爛。我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面上卻依舊維持著皇室公主該有的端莊與平靜。陸晏并未停下,他像是感覺不到周圍的目光,
繼續(xù)說道:“那孩子,名喚陸念,如今已滿三歲。他身體孱弱,柔兒亦是無名無分,
終日以淚洗面。臣心中有愧?!彼f得情真意切,仿佛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三歲。
我和他成婚五年。也就是說,我們成婚第二年,他就已經(jīng)和那個叫溫柔的女人在一起,
還有了孩子。真好。真夠諷刺的?!肮识?,”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抬頭,
目光灼灼地看向龍椅上的父皇,“臣懇請陛下,準(zhǔn)許臣將溫柔接入府中,給她一個名分。
再以臣此次平定北疆之功,為我兒陸念,請封鎮(zhèn)北將軍府世子之位!”他的聲音,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臉上,砸在整個大梁皇室的尊嚴(yán)上。用戰(zhàn)功,
換他私生子的前程。用我父皇的恩賞,來打我的臉。陸晏,你可真是好樣的。
大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父皇的臉色已經(jīng)鐵青,握著龍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胸口劇烈起伏。
“陸晏!”父皇的聲音里帶著滔天怒火,“你可知,你在說些什么!”陸晏卻梗著脖子,
毫不退縮:“臣知罪!但念兒是臣唯一的血脈,臣不能讓他一生都背負(fù)私生子的污名!
臣愿交出兵權(quán),只求陛下成全!”唯一的血脈?我放在膝上的手,倏然握緊。他這是在逼宮。
用他自己不可替代的軍事才能,用北疆剛剛平定的安穩(wěn),來逼我的父皇,逼我這個長公主,
點(diǎn)頭認(rèn)下一個外室子,承認(rèn)一個賤妾登堂入室。他篤定,父皇需要他。他也篤定,我愛他,
會為了他忍下這一切。所有人都看向我,等著我哭,等著我鬧,等著我像個尋常女子一般,
對父皇哭訴,請求父皇為我做主。就連陸晏,也抬眼看向我,那雙深邃的眼眸里,
藏著一絲我看得懂的冷漠。仿佛在說:趙寧,顧全大局,這才是你該做的。我緩緩站起身。
2身上的宮裝繁復(fù)華麗,金絲鸞鳥在裙擺上展翅欲飛。我一步一步,踩著滿地的寂靜,
走到大殿中央,站定在陸晏面前。他依舊跪著,仰頭看我,眼中沒有一絲悔意?!榜€馬,
”我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你的意思是,要本宮的父皇,
用你的戰(zhàn)功,來賞賜你的背叛?”我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半分顫抖。
陸晏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冷靜?!肮?,我與柔兒是真心相愛。
念兒是無辜的。”他試圖解釋,語氣里卻帶著一絲不耐煩?!罢嫘南鄲??”我輕笑出聲,
笑聲清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那本宮呢?這五年的婚姻,又算什么?”“你我之間,
本就是一場皇權(quán)與臣子的交易。”他冷冷地吐出這句話,毫不留情。我心口猛地一窒。原來,
在他心里,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我當(dāng)初不顧眾人反對,力排眾議,
求父皇將我下嫁給當(dāng)時還只是個小小探花郎的他,在他眼里,竟只是一場交易。好一個交易。
父皇氣得渾身發(fā)抖,猛地一拍龍椅:“放肆!陸晏,你這是要欺君罔上嗎!”“臣不敢。
”陸晏叩首,背脊卻依舊挺得筆直,“臣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公主尊貴,臣高攀不起。
但柔兒不同,她愿意為臣洗手作羹湯,愿意在深夜里為臣留一盞燈。她與念兒,才是臣的家。
”他說得那么理直氣壯。將他的背叛,說成了我這個公主的不解風(fēng)情。將他的寡情薄幸,
歸咎于我的身份尊貴。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得可怕。
我不再與他爭辯這些,只是淡淡地問道:“所以,你今天是非要為他們母子求一個名分了?
”“是?!彼鸬脭蒯斀罔F,“請公主成全?!薄俺扇俊蔽抑貜?fù)著這兩個字,
嘴里泛起一陣苦澀。我環(huán)視四周,看著那些朝臣們各異的表情。我看到了我的皇兄,
太子趙恒,他對我微微搖頭,示意我不要沖動。我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陸晏的臉上?!昂谩?/p>
”我輕輕吐出一個字。所有人都愣住了。陸晏也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錯愕。
他大概設(shè)想過我會有一千種反應(yīng),哭鬧、質(zhì)問、請求父皇降罪,卻唯獨(dú)沒有想到,
我會如此輕易地答應(yīng)。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還有一絲……輕蔑。是啊,
在他看來,我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為了所謂的夫妻情分,為了皇家的顏面,我選擇了退讓。
“本宮可以成全你?!蔽铱粗蛔忠痪?,清晰地說道,“但本宮也有一個條件。
”“公主請講。”他立刻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迫不及待。我緩緩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拔业臈l件很簡單?!薄版?zhèn)北將軍府,容不下兩個女主人。
”“所以——”我頓了頓,目光掃過他錯愕的臉,最終定格在他腰間那枚刺眼的玉佩上。
“本宮,要與你,和離?!?“和、離?”陸晏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怔怔地看著我。不止是他,整個紫宸殿的文武百官,
包括龍椅上的父皇,都驚呆了。和離。大梁開國百年,只有駙馬病故守寡的公主,
從未有過和離的公主。這不僅僅是夫妻二人的事,這關(guān)乎整個皇室的體面?!摆w寧!
你胡鬧什么!”父皇率先反應(yīng)過來,厲聲呵斥,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我沒有理會父皇,只是靜靜地看著陸晏,看著他英俊的臉上血色寸寸褪盡。
“你……你說什么?”他似乎還想確認(rèn)一遍?!拔艺f,我要與你和離。”我重復(fù)道,
聲音比剛才更加清晰,也更加冰冷,“你不是說,那個叫溫柔的女人才是你的家嗎?
你不是說,你的兒子不能沒有名分嗎?我成全你?!薄拔疫@個‘交易’來的正妻,
給你騰地方。從此以后,你陸晏,是娶妻還是納妾,是讓你的兒子做世子還是做太子,
都與我趙寧,再無干系。”我的話,像一把無形的刀,將我們之間最后一絲情分,
割得干干凈凈。陸晏的臉色,從煞白變得鐵青。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死死地盯著我,
眼中翻涌著驚濤駭浪:“趙寧,你瘋了?你知道和離對你意味著什么嗎?
你會成為整個天下的笑柄!”“笑柄?”我嗤笑一聲,“與一個心中有別人的男人共度余生,
日日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恩愛纏綿,看著他們的孩子承歡膝下,那才叫真正的笑柄!”“你!
”他被我堵得啞口無言。“陸晏,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迎上他憤怒的目光,毫不畏懼,
“也太小看我趙寧了?!薄澳阋詾?,我離了你,就活不下去嗎?”“你以為,我趙寧的尊嚴(yán),
可以任由你和你那個外室踩在腳下嗎?”“你用軍功來求一個名分,好大的手筆??赡阃耍?/p>
你的軍功,是誰給你的?你的兵權(quán),是誰給你的?你那一身從三品將軍的官服,
又是誰為你求來的?”我步步緊逼,每問一句,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當(dāng)初他只是一個空有才學(xué)的探花郎,是我,力排眾議,舉薦他從文轉(zhuǎn)武。是我,
將我母后留下的精銳親兵交給他做班底。是我,在他每次出征前,為他打點(diǎn)好朝中一切,
讓他沒有后顧之憂。沒有我,沒有長公主府,他陸晏,什么都不是!這些事,他忘了。
他以為他翅膀硬了,可以擺脫我了?!氨菹拢 蔽也辉倏此?,猛地轉(zhuǎn)身,朝著父皇跪下,
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兒臣,請與駙馬陸晏,和離!”“請父皇,恩準(zhǔn)!”我的聲音,
回蕩在空曠的大殿里,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父皇看著我,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疼惜和無奈。他知道我的性子,看似溫和,實(shí)則剛烈。
今日陸晏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便是將我逼上了絕路。若不和離,我便要日日忍受這份屈辱,
成為全天下的笑話。若和離,皇室顏面受損,我亦會成為史上第一位被休棄的公主。
但兩害相權(quán),我寧可選后者。我寧可成為人們口中一時談資,
也不愿成為一個男人后院里委曲求全的怨婦?!昂谩谩备富书]上眼,再睜開時,
眼中只剩下屬于帝王的威嚴(yán)與冷酷。他看向面色慘白的陸晏,緩緩說道:“陸晏,
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收回你剛才的話,向公主請罪。今日之事,朕可以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
”這是父皇給我,也是給陸晏的,最后一步臺階。所有人都看著陸晏,等著他的選擇。
陸晏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他看著我,眼神復(fù)雜,有震驚,有憤怒,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許久,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沒有向我走來,
反而后退一步,朝著父皇重重一拜。“臣,謝陛下隆恩?!薄暗?,心意已決。
”4他的選擇,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我心中那點(diǎn)可笑的念想。我緩緩站起身,
背對著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他?!案富剩悸牭搅?。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道不同,不相為謀。強(qiáng)求無益。
”父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聲音里充滿了疲憊:“罷了……罷了……”他看向身邊的內(nèi)侍總管,“擬旨。
”內(nèi)侍總管驚得一顫,連忙躬身:“陛下,三思??!公主和離,此事體大……”“朕看,
不大!”父皇猛地一拍龍椅,打斷了他的話,“朕的女兒,大梁的長公主,金枝玉葉,
豈能受此等委屈!他陸晏既然心中另有佳人,朕便成全他!”“傳朕旨意,
長公主趙寧與駙馬都尉陸晏,情分已盡,自即日起,和離。從此婚嫁各不相干?!薄瓣戧?,
”父皇的目光冷如冰霜,直直射向他,“你既非駙馬,這公主府,你便也不必住了。
至于你那外室與私生子……”父皇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朕,
可沒有拿戰(zhàn)功換人名分的規(guī)矩。你想讓他們?nèi)肽汴懠业拈T,便按我大梁律法,
走正經(jīng)的納妾流程。至于那個孩子,私生子便是私生子,想請封世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父皇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陸晏的臉上。他大概以為,我與他和離,
他便能名正言順地迎娶溫柔,他的兒子也能靠著他的軍功,一步登天。他錯了。我父皇,
是天子。天子的威嚴(yán),不容挑釁。他可以容忍一個功高蓋主的將軍,
但絕不能容忍一個企圖用軍功來要挾皇室的臣子。陸晏的臉,青白交加,精彩紛呈。
他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孤注一擲,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丟了駙馬的身份,
沒了公主府的庇佑,他心愛的女人依舊只能做妾,他的兒子依舊是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
他偷雞不成,蝕了把米。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沒有半分快意,
只有一片荒蕪的悲涼。宴席不歡而散。我乘著鸞駕,在眾人復(fù)雜的目光中,
第一個離開了皇宮?;氐焦鞲?,這里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富麗堂皇,
卻空曠得令人心慌。我的貼身侍女云珠,早已哭紅了眼,扶著我道:“公主,
您……您何苦如此。那陸晏狼心狗肺,您與他和離,豈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懷?”我搖了搖頭,
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那張還算年輕,卻已經(jīng)滿是疲憊的臉?!霸浦椋悴欢?/p>
”“正中下懷?”我冷笑一聲,“他現(xiàn)在,恐怕悔得腸子都青了。
”陸晏是個極度自負(fù)且好面子的人。他今日之所以敢在金殿之上逼宮,
就是算準(zhǔn)了我不敢、也不能和他和離。他要的,是左擁右抱,是妻妾成群,
是嫡子私生子共存的“齊人之?!?。他要我這個長公主,繼續(xù)為他裝點(diǎn)門面,
為他提供權(quán)勢上的便利。同時,他還要他心愛的“柔兒”,為他生兒育女,
提供情緒上的慰藉。他什么都想要??晌移蛔屗缭?。我取下頭上沉重的鳳釵,扔在桌上,
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云珠,去我書房,將我早已備好的那份和離書,拿來。
”云珠一愣:“公主……您早就……”“三年前,他第一次夜不歸宿時,我就已經(jīng)寫好了。
”我淡淡地說道。我給了他三年的機(jī)會??上В淮我矝]有珍惜過。5和離的圣旨,
在半個時辰后,與陸晏一同抵達(dá)了公主府。他沒有穿那身玄甲,換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大概以為,這里還是他的家,他還能像往常一樣,對我興師問罪。
我正坐在堂中,慢條斯理地品著新進(jìn)的雨前龍井。云珠取來的和離書,
就平攤在我手邊的紫檀木小幾上。白紙黑字,筆跡是我三年前的,
帶著一絲如今早已沒有的猶豫?!摆w寧,你鬧夠了沒有!”他一進(jìn)門,便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
將那卷明黃的圣旨狠狠摔在地上。我眼皮都未抬一下,
只是輕輕吹了吹杯中的熱氣:“陸將軍,慎言。此處是長公主府,不是你的鎮(zhèn)北將軍府。
你再敢對本宮直呼其名,便是大不敬?!彼晃叶碌靡灰?,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得不輕。
“你到底想怎么樣?”他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桌案上,俯身逼近我,試圖用氣勢壓倒我,
“為了一個名分,你就要?dú)Я宋覀兾迥甑姆蚱耷榉??你非要鬧得如此難堪嗎?”“夫妻情分?
”我終于抬起眼,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jiān)屛倚膭硬灰训哪樕希?/p>
此刻寫滿了我不認(rèn)識的暴躁與質(zhì)問。我笑了,笑得有些涼:“陸晏,你我之間,
還有情分可言嗎?在你帶著那個三歲的孩子,跪在金殿上,用你的功勞為他請封世子的時候,
你可曾想過半分夫妻情分?”“我……”他一時語塞,“我那是為了念兒!他是我兒子!
”“所以,本宮就活該被你羞辱?”我收起笑容,聲音陡然轉(zhuǎn)冷,“本宮的尊嚴(yán),
皇室的顏面,就活該成為你偉大父愛的墊腳石?”“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煩躁地辯解,
“我以為你會理解我……”“我理解不了?!蔽腋纱嗟卮驍嗨拔乙膊幌肜斫狻,F(xiàn)在,
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蔽覍⒛欠莺碗x書,推到他面前?!暗谝?,簽了它。
我們好聚好散,你帶著你的圣旨,離開我的公主府,去找你的紅顏知己,過你的神仙日子去。
”他的目光落在和離書上,瞳孔猛地一縮。“第二,”我看著他,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
“你不簽,也可以。那本宮明日便會向父皇上奏,彈劾你陸晏,婚內(nèi)不忠,欺君罔上。
到時候,就不是一紙和離書這么簡單了?!彼浪赖囟⒅遥?/p>
像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一般:“你……你威脅我?”“這不是威脅,是告知?!蔽叶似鸩璞?/p>
輕輕抿了一口,“陸晏,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我愛你,便會無底線地為你退讓。
你以為你手握兵權(quán),父皇便會為你一再妥協(xié)?!薄澳沐e了。這世上,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趙寧能將你從一個探花郎捧成鎮(zhèn)北大將軍,也同樣能讓你,
從云端跌落。”我的話,終于讓他眼中的怒火,被一絲恐懼所取代。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
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我放下茶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簽吧。別逼我,
把事情做得更難看?!彼聊嗽S久,最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頹然地拿起筆,
在和離書的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我心中沒有解脫,亦沒有悲傷,
只是一片空茫。“好了?!蔽沂掌鸷碗x書,看也未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便向內(nèi)堂走去,“云珠,
送客?!薄安?,是‘請’陸將軍,離開本宮的府邸?!?陸晏是被府里的侍衛(wèi)“請”出去的。
他走的時候,臉色灰敗,步履踉蹌,像一個打了敗仗的士兵。我站在窗前,
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府門外,心中沒有半分波瀾。云珠走進(jìn)來,輕聲道:“公主,
都處理干凈了。他留在府里的東西,要不要……”“燒了?!蔽业赝鲁鰞蓚€字。
那些他穿過的衣袍,用過的文房四寶,還有他曾送給我、我卻一次都未戴過的珠釵首飾,
留著,只覺得礙眼?!笆恰!痹浦閼?yīng)下,又有些擔(dān)憂地問,“那……那軍中的事?
”我轉(zhuǎn)過身,走到書案前,從一個上了鎖的盒子里,取出了一枚玄鐵打造的令牌。令牌上,
刻著一只浴火的鸞鳥。“去把林統(tǒng)領(lǐng)叫來?!蔽曳愿赖?。林統(tǒng)領(lǐng),林微,
是我母后留給我的人,也是我親手組建的“鸞應(yīng)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鸞應(yīng)衛(wèi)只有三千人,
但個個都是以一當(dāng)十的精銳。當(dāng)初陸晏北上,我將這支隊(duì)伍交給他,作為他的親兵。
這三千人,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也是他屢戰(zhàn)屢勝,創(chuàng)下赫赫戰(zhàn)功的最大依仗。很快,
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林微便快步走了進(jìn)來,單膝跪地:“末將林微,參見公主。
”“起來吧?!蔽覍⑹种械牧钆七f給她,“傳我將令,命所有在鎮(zhèn)北軍中效力的鸞應(yīng)衛(wèi),
即刻脫離鎮(zhèn)北軍編制,回歸公主府。三日之內(nèi),我要在京郊大營,看到他們每一個人。
”林微接過令牌,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是!公主!”她早就看陸晏不順眼了。
“還有,”我補(bǔ)充道,“收回所有鸞應(yīng)衛(wèi)的鎮(zhèn)北軍軍籍和標(biāo)識。從今往后,他們,
只屬于長公主府,與陸晏,再無瓜葛?!薄澳⒆衩 绷治㈩I(lǐng)命,轉(zhuǎn)身便雷厲風(fēng)行地離去。
我知道,這個命令一旦下達(dá),對陸晏意味著什么。他手下最精銳的三千人被釜底抽薪,
他那所謂的“戰(zhàn)無不勝”的神話,將不攻自破。他剩下的那些兵,不過是些尋常的邊軍,
打打順風(fēng)仗尚可,一旦遇上硬仗,便是一盤散沙。我不僅要與他和離,
我還要收回我曾給予他的一切。權(quán)力,地位,榮耀。我要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
他之所以能擁有這一切,不是因?yàn)樗戧逃卸嗔瞬黄?,而是因?yàn)?,他是我的駙馬。如今,
他不是了。那這一切,他也該還回來了。做完這一切,我并未覺得輕松。
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云珠為我端來一碗蓮子羹,勸道:“公主,
您別想那么多了,吃點(diǎn)東西吧?!蔽覔u了搖頭,沒有胃口。我只是在想,三年前,
當(dāng)我知道他在外面養(yǎng)了人時,我為什么沒有立刻發(fā)作。我在等什么?或許,我是在等他回頭。
又或許,我只是在等一個,能讓我徹底死心的時刻?,F(xiàn)在,這個時刻,終于到了。也好。
長痛不如短痛。7陸晏離開公主府后,直接去了京郊的別院。
那個他為溫柔和陸念精心打造的“家”。這些消息,是林微派人傳回來的。我的鸞應(yīng)衛(wèi),
不僅是戰(zhàn)士,也是最好的探子。據(jù)說,陸晏到別院時,溫柔正抱著陸念,在門口翹首以盼。
她大概以為,自己即將母憑子貴,飛上枝頭變鳳凰。當(dāng)她看到陸晏兩手空空,
面色灰敗地回來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鞍㈥蹋趺戳耍渴虑椤豁樌麊??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陸晏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摔進(jìn)椅子里,疲憊地捏著眉心。
“陛下……沒有同意嗎?”溫柔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
“是不是長公主她……她從中作梗了?”她永遠(yuǎn)是這樣,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陸晏終于開口了,聲音沙?。骸八饬?。
”溫柔的眼睛瞬間亮了,驚喜道:“真的嗎?那念兒的世子之位……”“沒有世子之位。
”陸晏打斷了她,聲音里充滿了煩躁,“我和她,和離了?!薄笆裁??”溫柔臉上的驚喜,
瞬間變成了驚駭,“和、和離?怎么會這樣?那……那我呢?”她最關(guān)心的,永遠(yuǎn)是她自己。
陸晏抬頭看著她,眼神復(fù)雜:“圣旨上說,我可以按律法納你為妾?!薄版??
”溫柔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我為你生下念兒,為你苦等了三年,
你現(xiàn)在卻要我去做妾?陸晏,你怎么能這么對我!”她哭了,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若是從前,陸晏或許會心疼,會抱著她溫聲軟語地安慰??山裉?,經(jīng)歷了金殿上的羞辱,
經(jīng)歷了被我掃地出門的難堪,他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澳悄阆朐趺礃?!”他猛地站起身,
第一次對她發(fā)了火,“長公主已經(jīng)與我和離,我不再是駙馬!你還想做正妻?你知不知道,
因?yàn)槟銈兡缸?,我今日在朝堂上,丟了多大的臉!”溫柔被他吼得一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滿臉的不可置信?!澳恪愫鹞遥俊彼煅实?,“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從前說,
你會給我和念兒一個名分,一個光明的未來。難道,那些都是騙我的嗎?”“我沒有騙你!
”陸晏煩躁地來回踱步,“我只是沒想到,她會那么決絕!
我以為……我以為她會顧全大局……”“顧全大局?我看她是蛇蝎心腸,見不得你好!
”溫柔哭喊著,“她就是嫉妒!嫉妒你愛我,嫉妒我能為你生下兒子!”這對男女,
到了此刻,依然覺得所有的錯,都是我的。他們的爭吵,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通報聲打斷。
“將軍!不好了!”一名親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jìn)來,“公主府……公主府來人了!
”陸晏心中一緊:“誰?”“是鸞應(yīng)衛(wèi)的林統(tǒng)領(lǐng)!她……她帶著公主的將令,
要我們軍中所有的鸞應(yīng)衛(wèi),即刻歸隊(duì)!”陸晏如遭雷擊,猛地沖了出去。他看到,
他營中最精銳的三千士兵,正在默默地卸下屬于鎮(zhèn)北軍的甲胄,換上他們原本的玄衣。
動作整齊劃一,沒有一絲猶豫。他沖到林微面前,雙目赤紅:“林微!你們要做什么!
這是叛逃!”林微冷冷地看著他,舉起手中的鸞鳥令牌:“陸將軍,看清楚了。
我們是鸞應(yīng)衛(wèi),只聽命于長公主殿下。如今,公主召我等回去,何來叛逃一說?”“你們!
”陸晏氣得渾身發(fā)抖。他看向那些曾經(jīng)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士兵,嘶吼道:“你們都忘了,
是誰帶著你們打贏了北疆那一仗嗎?你們要背叛我?”沒有一個人回答他。他們只是沉默地,
一個接一個地,從他面前走過,匯入林微身后的隊(duì)伍。其中一個他最器重的百夫長,
在經(jīng)過他身邊時,腳步頓了頓,低聲道:“將軍,我們效忠的,從來都只有公主殿下。
”“是公主,給了我們新生?!薄笆枪鳎o了我們榮耀?!薄澳?,背叛了公主?!闭f完,
那人頭也不回地走了。陸晏站在原地,看著他引以為傲的王牌軍隊(duì),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里,
離他而去。他這才真正地意識到,我那句“我能將你捧上云端,也能讓你跌落”,
不是一句空話。8和離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天之內(nèi)傳遍了整個京城。我成了百年來,
第一個和離的公主。意料之中的,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和談資。有人說我善妒,
容不下一個外室子。有人說我無能,連自己男人的心都留不住。更有人說我蠢笨,
放著尊貴的駙馬都尉不要,偏要自請下堂,丟盡了皇家的臉面。流言蜚語,如潮水般涌來。
若我還是從前那個將所有心思都放在陸晏身上的趙寧,此刻恐怕早已躲在府里,以淚洗面了。
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可笑。和離后的第三天,我沒有理會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而是換上了一身利落的紅色騎裝,帶著林微和一隊(duì)鸞應(yīng)衛(wèi),策馬出了公主府。
我沒有去任何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京郊的鸞應(yīng)衛(wèi)大營。三千鸞應(yīng)衛(wèi),已經(jīng)全部歸隊(duì)。
他們看到我,齊刷刷地單膝跪地,聲震云霄:“參見公主殿下!”我翻身下馬,
走到他們面前,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而堅(jiān)毅的臉龐?!岸计饋戆??!薄爸x公主殿下!
”我看著他們,朗聲道:“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或許會不解。但我今日來,
不是來解釋的?!薄拔抑幌敫嬖V你們,從今往后,你們,是我趙寧手中最鋒利的劍。
你們的榮耀,由我來守護(hù)。你們的未來,由我來鋪就?!薄拔亿w寧在此立誓,
只要你們忠于我,忠于大梁,我便絕不會辜負(fù)你們!”我的話,
讓所有士兵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們不需要解釋,只需要我的一個態(tài)度。
“誓死效忠公主!誓死守護(hù)大梁!”震天的呼喊聲,讓我連日來的郁結(jié),一掃而空。
男人會背叛,但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不會。正在此時,一名傳令兵神色慌張地策馬而來,
他沖到我面前,翻身下馬,急聲道:“報——!”“公主殿下!北疆八百里加急軍報!
”我心中一凜:“說!”“北狄殘部,擁立新王,于昨夜,奇襲我軍駐守的鷹愁關(guān)!
鷹愁關(guān)……鷹愁關(guān)失守了!”“什么?”我臉色一變。鷹愁關(guān),是抵御北狄的最后一道天險!
陸晏班師回朝,只在鷹愁關(guān)留了五千兵馬駐守。而那五千兵馬,都是尋常邊軍,
鸞應(yīng)衛(wèi)早已隨他回京。我猛地看向北方,心沉了下去。陸晏,你用赫赫戰(zhàn)功換來的太平盛世,
才剛剛開始,就要因?yàn)槟愕挠薮?,毀于一旦了嗎?鷹愁關(guān)失守的消息,像一場劇烈的地震,
撼動了整個朝堂。父皇震怒,當(dāng)庭摔碎了一方玉硯?!瓣戧棠?!給朕把他找來!
”不過半個時辰,陸晏便被傳召入宮。他穿著一身布衣,胡子拉碴,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
哪里還有半分鎮(zhèn)北大將軍的意氣風(fēng)發(fā)。和離不過三日,他像是老了十歲。他跪在殿中,
甚至不敢抬頭看龍椅上的父皇?!澳孀?!”父皇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朕讓你鎮(zhèn)守北疆,你就這么給朕守的?你前腳剛走,后腳鷹愁關(guān)就破了!你那戰(zhàn)功,
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陸晏嘴唇翕動,面如死灰:“臣……臣罪該萬死。
”“一句罪該萬死就完了?”兵部尚書站了出來,義憤填膺,“鷹愁關(guān)一破,
北狄鐵騎便可長驅(qū)直入,直逼我幽云十六州!到時候生靈涂炭,陸將軍,你擔(dān)待得起嗎?
”“就是!當(dāng)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北狄主力已滅,十年之內(nèi),再無戰(zhàn)事?
”“我看他就是急著回京給他那外室子請功,根本就沒把邊疆安危放在心上!”朝堂之上,
口誅筆伐,曾經(jīng)那些對他阿諛奉承的同僚,此刻都恨不得將他踩進(jìn)泥里。墻倒眾人推,
亙古不變的道理。陸晏跪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任由那些指責(zé)和唾罵將他淹沒。我站在一旁,
冷眼旁觀。我沒有落井下石,因?yàn)槲抑?,此刻最想讓他死的,不是這些朝臣,而是我父皇。
父皇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皩巸?,”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和懇求,“此事,
你怎么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我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父皇,
眼下追究責(zé)任已是次要,當(dāng)務(wù)之急,是立刻派兵,奪回鷹愁關(guān),將北狄人趕出去。
”“說得容易!”太子趙恒皺眉道,“可派誰去?陸晏打了敗仗,士氣已失,不堪再用。
朝中其他將領(lǐng),要么年事已高,要么庸碌無能,誰能擔(dān)此大任?”這,才是最棘手的問題。
大梁重文輕武,這些年能拿得出手的將領(lǐng),只有陸晏一個。而現(xiàn)在,陸晏這塊最鋒利的刀,
已經(jīng)鈍了。大殿內(nèi)再次陷入死寂。就在這時,陸晏猛地抬起頭,看向我,
眼中竟然迸發(fā)出一絲希冀的光芒?!肮?!”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公主,
鸞應(yīng)衛(wèi)!鸞應(yīng)衛(wèi)還在!只要您肯將鸞應(yīng)衛(wèi)交還給我,我……我愿立下軍令狀,三月之內(nèi),
必定奪回鷹愁關(guān)!若是不成,提頭來見!”他竟然還敢向我討要鸞應(yīng)衛(wèi)。他憑什么覺得,
我還會幫他?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可悲。“陸將軍,”我淡淡開口,聲音不大,
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你是不是忘了,鸞應(yīng)衛(wèi),只聽命于本宮。他們不是你的私兵。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斑€有,”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以為,沒了你陸晏,
我大梁就無人可用了嗎?”說完,我不再理會他,而是轉(zhuǎn)身,朝著父皇,撩起裙擺,
單膝跪地。我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案富剩 蔽姨痤^,目光堅(jiān)定,
聲音鏗鏘,“兒臣,請旨出征!”10“胡鬧!”我的話音剛落,父皇的呵斥聲便隨之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澳闶枪?!是金枝玉葉!領(lǐng)兵打仗,豈是你能做的事情!
”“父皇!”我不為所動,依舊跪得筆直,“國難當(dāng)頭,焉分男女?公主的身份,
不是兒臣退縮的理由。兒臣自幼隨母后習(xí)武,熟讀兵法,鸞應(yīng)衛(wèi)更是兒臣一手組建。
論對北狄的了解,論對鸞應(yīng)衛(wèi)的掌控,滿朝文武,無人能出兒臣之右!”我的話,擲地有聲,
在大殿中回蕩。朝臣們面面相覷,皆是滿臉震驚。他們只知道長公主溫婉賢淑,卻不知道,
我還有這樣的一面。只有陸晏,他呆呆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知道我會武,
卻不知道我到了何種程度。他知道鸞應(yīng)衛(wèi)是我給的,卻不知道這支軍隊(duì)對我意味著什么。
我們做了五年夫妻,他卻從未真正了解過我?!案富剩苯<?,刻不容緩!”我再次叩首,
“請父皇下旨,封兒臣為鎮(zhèn)北撫遠(yuǎn)大將軍,統(tǒng)帥三軍,即刻北上,收復(fù)失地!
”“兒臣在此立誓,不破北狄,誓不還朝!”我的決絕,讓父皇陷入了沉默。他看著我,
眼中閃過掙扎,擔(dān)憂,還有一絲……欣慰。許久,他長嘆一聲:“你……當(dāng)真想好了?
”“兒臣,心意已決。”“好!”父皇猛地站起身,眼中迸發(fā)出許久未見的銳利光芒,
“不愧是朕和阿鸞的女兒!”阿鸞,是我母后的閨名。她曾是大梁最負(fù)盛名的女將軍,
一身紅衣,一桿銀槍,曾陪著父皇打下這片江山。父皇看向殿下眾人,朗聲道:“傳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