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哀。”“嫂子,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可得保重身體啊。”“裴總這么年輕就……唉,
真是天妒英才。秦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一張張?zhí)搨蔚哪槪痪渚溲圆挥芍缘奈繂枺?/p>
像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我穿著一身價值六位數(shù)的黑色香奈兒喪服,
面無表情地站在靈堂中央,手里捏著高腳杯,猩紅的酒液在水晶燈下微微晃動,
映出我蒼白的臉和一抹壓抑不住的譏誚??諝饫飶浡嘿F的白檀香和百合花香,
企圖掩蓋死亡的腐朽氣息??晌衣劦搅?。那股子熟悉的,令人作嘔的,
屬于“家”的腐爛味道。我的丈夫,裴川,三天前,死于一場“意外”車禍。
名震商界的青年才俊,裴氏集團(tuán)的準(zhǔn)繼承人,就這么沒了。多可笑啊。上一世,死的人是我。
同樣是“意外”,一輛失控的卡車,讓我連人帶車一起滾下了盤山公路。
在我意識的最后一秒,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那位“深愛”我的丈夫裴川,
就站在不遠(yuǎn)處的山崖上,手里拿著電話,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而他的身邊,
站著他的“好”弟弟,裴浩,以及我最“親密”的閨蜜,米雪。他們?nèi)齻€,
像是在欣賞一出精心編排的戲劇,而我,是那出戲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獻(xiàn)祭的女主角。
重活一世,我回到了我死前的一年。這一年里,我沒哭沒鬧,更沒有愚蠢地去質(zhì)問裴川。
我只是冷眼看著他,看著這棟金碧輝煌的別墅里,每一個人,
是如何在我面前扮演著家人、愛人、朋友,又如何在我背后,編織那張要將我吞噬的巨網(wǎng)。
我甚至在他計劃動手之前,搶先一步,“幫助”他坐上了那輛剎車早就被動了手腳的車。
所以,現(xiàn)在,我站在這里。以一個悲痛欲絕的寡婦身份,接受著所有人的同情,
欣賞著這出由我親手導(dǎo)演的年度大戲。靈堂正中,那口價值千萬的金絲楠木棺材里,
躺著我“死”去的丈夫。他化著精致的妝,穿著昂貴的定制西裝,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睡得真安詳啊,裴川。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會有今天?我的婆婆,莊麗,正由裴浩扶著,
哭得梨花帶雨,幾度昏厥。
“我的兒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啊……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么活啊……”演得真好,
不愧是豪門貴婦。當(dāng)初,你和我“閨蜜”米雪一起,勸說裴川把給我買的巨額保險,
受益人改成他的名字時,可不是這副嘴臉。還有裴浩,我親愛的小叔子。你看著我的眼神,
充滿了貪婪和欲望,卻又帶著一絲絲的忌憚。你放心,等處理完你哥的后事,
馬上就輪到你了。米雪也來了,她穿著一襲黑裙,哭得比莊麗還傷心,眼睛紅得像兔子,
不停地用紙巾擦拭著眼角,余光卻總是不經(jīng)意地瞟向裴浩。一對狗男女。
我晃了晃杯中的紅酒,緩緩走到棺材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們以為我要做什么?與亡夫做最后的告別?不。好戲,現(xiàn)在才剛剛開場。我深吸一口氣,
醞釀了一下情緒,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袄瞎蔽衣曇纛澏叮瑤е耷唬?/p>
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周圍的賓客們立刻投來同情的目光?!芭崽媸翘蓱z了。
”“是啊,和裴總那么恩愛,這下可怎么受得了?!蔽衣犞@些議論,心底冷笑不止。恩愛?
好啊,那就讓你們看看,我們到底有多“恩愛”。我將手中的高腳杯“當(dāng)”地一聲,
重重地放在棺材蓋上,酒液灑出,染紅了一小片木紋。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我抬高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裴川!你這個殺千刀的!
你不是說要愛我一輩子嗎?!”“你不是說,你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嗎?!
”“你不是說,你弟弟裴浩和米雪那個賤人,給你下了藥,才有了那個孽種嗎?!
”“你不是說,等你拿到公司的全部股權(quán),就跟他們同歸于盡,把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我嗎?!
”“你他媽現(xiàn)在死了算怎么回事?!”一連串的質(zhì)問,如同平地驚雷,瞬間炸翻了整個靈堂。
所有的議論聲、抽泣聲、呼吸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整個世界,死一般的寂靜。
莊麗的哭聲停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臉上的悲傷瞬間凝固。
裴浩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扶著他母親的手都在抖。米雪更是嚇得后退了一步,
高跟鞋一崴,差點摔倒在地。賓客們個個張大了嘴巴,臉上的表情從同情,到震驚,
再到興奮的吃瓜,只用了短短幾秒鐘。我看著他們精彩紛呈的臉色,
心中涌起一股報復(fù)的快感。這就受不了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就是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撕開你們裴家這層光鮮亮麗的皮,讓所有人都看看,這皮囊之下,是何等的骯臟與惡臭!
我準(zhǔn)備繼續(xù)加料,把他們家那些見不得光的丑事,全都抖落出來。我緩緩低下頭,
湊到棺材邊,準(zhǔn)備對著裴川那張“安詳”的死人臉,來一段更深情的“控訴”。然而,
就在我低下頭的那一刻。金絲楠木棺材里,那具本該冰冷僵硬的“尸體”,
那雙本該永遠(yuǎn)閉上的眼睛,——毫無征兆地,睜開了。那是一雙我再熟悉不過的眼睛,深邃,
銳利,此刻卻充滿了比我還要深的震驚與錯愕。緊接著,在所有人視線的死角,裴川的嘴唇,
微微動了一下。他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我看懂了。他在用口型對我說——“閉嘴!
”下一秒,他的右手食指,在西裝前襟上,輕輕地,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的大腦,
“轟”的一聲,一片空白。2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我的心臟瘋狂地擂動著,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剎那間冷了下去,手腳冰涼。這是幻覺嗎?
人在極度的仇恨和精神緊繃下,是會產(chǎn)生幻覺的。我死死地盯著裴川。他的眼睛,黑白分明,
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震驚到扭曲的臉。那不是死人的眼睛。死人的眼睛是渾濁的,
是沒有光的。而他的眼睛里,有光,有利刃一般的光,還有……一絲壓抑的,瘋狂的,
以及和我如出一轍的……恨意?我猛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去。棺材里的人,依舊雙目緊閉,
面容安詳,仿佛剛才那驚魂一瞥,真的只是我的幻覺??晌抑?,不是。那短暫的對視,
那無聲的口型,那個“噓”的手勢,都像烙印一樣刻在了我的腦子里。裴川……沒死?而且,
他也……重生了?這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如果他沒死,
那這場葬禮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也重生了,那他為什么會躺在這里?
無數(shù)個問題在我腦子里炸開,讓我一瞬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么。
“秦箏!你……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婆婆莊麗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氣得渾身發(fā)抖,
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尖利得刺耳,“我們家阿川尸骨未寒,你就在這里瘋言瘋語,
你是存心想讓我們裴家不得安寧嗎?!”裴浩也立刻附和,他強(qiáng)作鎮(zhèn)定,
但慘白的臉色出賣了他,“嫂子,我知道你傷心過度,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但你也不能這么污蔑我跟米雪啊!我們……”“夠了!”我猛地抬起頭,
一聲厲喝打斷了他們拙劣的表演。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不管裴川到底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
都不是繼續(xù)鬧下去的時候。剛才我的一時沖動,已經(jīng)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如果再繼續(xù)下去,只會把事情引向一個我無法控制的方向。我必須冷靜下來。
我看著莊麗和裴浩那副色厲內(nèi)荏的模樣,心中冷笑。想把“瘋了”的帽子扣在我頭上?
沒那么容易。我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淚水再次涌出,這一次,卻不是裝的。那是后怕,
是震驚,是劫后余生般的復(fù)雜情緒。我捂著臉,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發(fā)出了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媽……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剛才在說什么……”我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充滿了無助與茫然,“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他了……我總覺得他還活著……我總覺得,
說……”“我看到他了……我剛才真的看到他了……他對我笑……他說他冷……”我一邊說,
一邊指向棺材,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某種癲狀態(tài),語無倫次。這一下,所有人都信了。
信一個悲傷過度的寡婦,精神失常,產(chǎn)生了幻覺。這比相信她剛才說的那些豪門秘辛,
要容易接受得多。莊麗的臉色變了又變,她想發(fā)作,卻又顧忌著周圍的賓客。最后,
她只能咬著牙,擠出一副“慈愛”的面孔,走過來扶住我?!昂煤⒆樱瑡屩滥汶y受。走,
媽扶你到后面去休息一下?!彼ブ业母觳?,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我知道,
她這是在警告我。我順從地任由她和裴浩一左一右地“扶”著我,離開了靈堂的中心。
米雪也趕緊跟了上來,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我,“箏箏,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我看著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只覺得無比惡心。上一世,就是這張臉,在我臨死前,
露出了最惡毒的笑容。她對我說:“秦箏,你知道嗎?我早就跟裴浩在一起了。
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實也不是裴川的……哦不,是裴川的,只不過,
是我喂他吃了點‘好東西’之后,他才跟你有的……哈哈哈,你到死,
都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那怨毒的話語,至今還回蕩在我耳邊。我壓下心頭的殺意,
任由他們將我?guī)У届`堂側(cè)面的休息室。門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
莊麗立刻松開了我,臉上最后一絲偽裝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狠厲。
“秦箏,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她壓低了聲音,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你想毀了我們裴家是不是?!”我靠在墻上,故意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眼神卻冷冷地看著她?!皨專衣牪欢阍谡f什么。我只是……太傷心了?!薄皞??!
”裴浩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想趁著我哥剛死,就想分家產(chǎn)想瘋了吧!
還編出那么一套鬼話來污蔑我!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米雪也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阿姨,
我看箏箏肯定是受的刺激太大了。要不,我們還是送她去醫(yī)院看看吧?
精神病院什么的……”“你們……”我看著他們丑陋的嘴臉,氣得渾身發(fā)抖。就在這時,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一個穿著黑西裝,戴著白手套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
是裴家的老管家,福伯。福伯看了我們一眼,神色復(fù)雜,最后對著莊麗微微躬身。“夫人,
外面……警察來了?!?警察來了?這個意料之外的變故,讓休息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莊麗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她厲聲問道:“警察來干什么?!誰報的警?”福伯低下頭,
恭敬地回答:“是交警隊的張隊長親自帶人來的。他說,關(guān)于大少爺?shù)能嚨湥?/p>
發(fā)現(xiàn)了一些新的疑點,需要重新進(jìn)行調(diào)查,并且……需要家屬的配合,開棺驗尸。
”開棺驗尸?!這四個字,像一顆炸彈,在小小的休息室里轟然引爆。莊麗的身體晃了一下,
險些站立不穩(wěn),幸好被裴浩及時扶住?!膀炇裁词??!我兒子都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
他們還想怎么樣?!”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裴浩的表情也凝重到了極點,
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強(qiáng)行壓了下去?!皨?,您別激動。”他安撫著莊麗,
眼神卻看向我,充滿了審視與懷疑,“警察怎么會突然要驗尸?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知道,他在懷疑我。懷疑是我報的警,是我在背后推動這一切。我迎上他的目光,
心中一片冰冷。不是我。我雖然想讓裴川死,想讓裴家身敗名裂,
但我還沒有蠢到用這種方式。車子是我動的手腳,如果警察真的深入調(diào)查,第一個查到的,
就是我。我只是想讓他們狗咬狗,一地毛,然后我再坐收漁翁之利。
我沒想過把警察牽扯進(jìn)來。那么,是誰?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從我腦海中冒了出來。
是裴川。是他自己安排的。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就再也揮之不去。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假死,
然后報警,開棺驗尸……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看著眼前亂作一團(tuán)的莊麗和裴浩,第一次感覺,
事情,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我的掌控。也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莊麗還在那里撒潑打滾,
說什么都不同意開棺。但警察的態(tài)度很堅決。張隊長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
一臉正氣的中年男人。他帶著兩名年輕的警察,以及一名法醫(yī),走進(jìn)了靈堂。
他先是對著裴川的遺像鞠了一躬,然后才對莊麗說道:“裴夫人,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
我們在事故車輛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屬于裴川先生的毛發(fā)和皮屑組織。經(jīng)過DNA比對,
這些組織,屬于一個有多次犯罪前科的慣犯。而且,我們在剎車系統(tǒng)上,
也發(fā)現(xiàn)了人為破壞的痕跡。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并非一起簡單的意外,
而是一起謀殺案?!敝\殺案!這個詞,讓整個靈堂再次陷入了死寂。賓客們交頭接耳,
議論紛紛。莊麗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她死死地盯著張隊長,
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拔摇也煌?!”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張隊長搖了搖頭,
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芭岱蛉耍@是搜查令和驗尸許可。我們是依法辦事。
如果您再阻撓,就是妨礙公務(wù)?!彼恼Z氣不容置疑。莊麗的最后一道防線,徹底崩潰了。
她癱軟在裴浩的懷里,面如死灰。法醫(yī)和他的助手,戴著白手套,提著工具箱,一步一步,
走向了那口金絲楠木的棺材。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口棺材上。
我死死地盯著它,手心已經(jīng)滿是冷汗。裴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棺材里是空的,
或者躺著的是另外一個人,那么一切都將徹底失控。法醫(yī)和他的助手,合力,緩緩地,
推開了沉重的棺材蓋?!翱┲ā币宦曒p響,在寂靜的靈堂里,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長了脖子。我也緊張地看了過去。棺材里,
裴川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西裝革履,面容安詳。和剛才,一模一樣。我松了一口氣,
但心頭的疑惑卻更深了。法醫(yī)戴上口罩,彎下腰,開始進(jìn)行初步的檢查。
他先是翻了翻裴川的眼皮,又按了按他的頸動脈。然后,他直起身,對著張隊長,搖了搖頭。
張隊長皺起了眉頭,問道:“怎么了?”法醫(yī)的語氣,帶著一絲困惑。
“奇怪……死者的身體,沒有任何尸僵和尸斑的跡象。體溫……也只是比正常人略低一點。
這完全不像是已經(jīng)死亡了三天的人?!边@話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莊麗和裴浩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煞白。張隊長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
他快步走到棺材前,也探下身子。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裴川的鼻下。幾秒鐘后,
張隊長的臉色,驟然大變!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快!快叫救護(hù)車!
”他對著身后的年輕警察,發(fā)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叭恕诉€活著!還有呼吸!
”4整個世界都瘋了。靈堂里,上一秒還沉浸在悲傷與震驚中的人們,
下一秒就徹底陷入了混亂?!笆裁??人還活著?”“沒死?那這葬禮辦的是什么?
”“裴家這是在搞什么名堂?拿我們尋開心嗎?”閃光燈像瘋了一樣地閃爍,
記者們?nèi)缤劦窖任兜孽忯~,瞬間沖破了保安的防線,將棺材圍得水泄不通。
莊麗尖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裴浩也徹底懵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眼神渙散,顯然還沒從這堪比驚悚電影的反轉(zhuǎn)中回過神來。
警察們手忙腳亂地維持著秩序,法醫(yī)和他的助手則迅速地對裴川進(jìn)行著急救。
救護(hù)車的鳴笛聲由遠(yuǎn)及近,很快,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hù)人員,推著擔(dān)架床沖了進(jìn)來。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裴川被抬上了擔(dān)架,戴上了氧氣面罩,以一種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
“復(fù)活”了。我站在人群的邊緣,冷冷地看著這一切。我的大腦,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空白之后,
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zhuǎn)起來。我終于明白裴川想干什么了。好一招“金蟬脫殼”,
好一招“死而復(fù)生”。他不僅重生了,而且,他比我想得更深,布局得更遠(yuǎn)。
他利用一場假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然后,他再利用警察的介入,以一種最權(quán)威,
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還活著。這一出一進(jìn),他從一個“死人”,
變成了一個“謀殺案的受害者”。他瞬間從暗處走到了明處,
并且占據(jù)了道德和輿論的最高點。而策劃這場“謀殺”的幕后黑手,無論是誰,
都將在這場盛大的“復(fù)活”儀式中,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無所遁形。高明,實在是太高明了。
裴川,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種腦子?上一世,
他就是個被自己母親和弟弟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窩囊廢,一個為了利益可以犧牲妻子的懦夫。
這一世,他怎么像是換了個人?難道……死亡和重生,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我看著被醫(yī)護(hù)人員簇?fù)碇x開的裴川,他的眼睛,透過人群的縫隙,與我的目光,再次交匯。
這一次,他的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震驚,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平靜。
像是在看一個……同謀。也像是在看一個,他唯一無法掌控的,最大的變數(shù)。我的心,
猛地一沉。他知道。他一定也猜到了,我也是重生的。否則,無法解釋我今天在靈堂上,
那一番“瘋言瘋語”。我們就像是兩個拿著不同劇本的演員,卻在同一個舞臺上,
上演了一出誰也無法預(yù)料的對手戲。而現(xiàn)在,舞臺的燈光,全都打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我,
暫時安全了。但我也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他之間,已經(jīng)不再是簡單的獵人與獵物的關(guān)系。
我們成了……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悄然打響。
而我們的敵人,就是這棟別墅里,所有帶著假面的人。救護(hù)車呼嘯而去。靈堂里,
賓客們也漸漸散去,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意猶未盡的表情??梢灶A(yù)見,明天,
#裴氏總裁死而復(fù)生# 的新聞,將會引爆整個城市。裴家的臉,算是徹底丟盡了。
裴浩和米雪,早已不見了蹤影。莊麗被福伯扶著,悠悠轉(zhuǎn)醒。她看到空蕩蕩的棺材,
和一片狼藉的靈堂,眼神怨毒地看向我。“秦箏……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5“媽,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蔽矣f麗那幾乎要將我生吞活剝的目光,
平靜地開口?,F(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上一世那個任由她拿捏的軟柿子了?!熬焓亲约簛淼?,
你兒子是自己活的。從頭到尾,我只是一個傷心過度的寡婦,哦不,現(xiàn)在連寡婦都算不上了。
”我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您要是有什么不滿,可以去找警察,或者,
等您兒子醒了,親自去問他?!薄澳悖 鼻f麗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她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她現(xiàn)在找不到任何證據(jù)來指責(zé)我。“好……好……秦箏,你給我等著!”她撂下一句狠話,
便在福伯的攙扶下,匆匆忙忙地趕往醫(yī)院。偌大的靈堂,瞬間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看著滿地的狼藉,和那口空蕩蕩的棺材,終于有時間,
來好好梳理一下這亂成一鍋粥的局面。裴川的計劃,成功了。
他成功地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受害者,也成功地將警方的視線,引向了“幕后黑手”。
而這個“幕后黑手”,在他的計劃里,應(yīng)該就是莊麗和裴浩。上一世,
他們能為了利益害死我,這一世,自然也能為了利益,害死他這個正牌繼承人。動機(jī),
是成立的。但是,裴川忽略了一個最大的變數(shù)。那就是我。他不知道,那輛車的剎車,
是我動的手腳。我才是那個,真正想要他死的人。現(xiàn)在,他活了過來。那么,在他眼里,
我到底是敵是友?他會把我當(dāng)成可以合作的盟友,一起來對付莊麗和裴浩嗎?還是說,
他會把我當(dāng)成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比莊ля和裴浩更危險的敵人?畢竟,
我剛才在靈堂上的那番話,雖然在客觀上幫他攪亂了局勢,
但也同樣暴露了我對裴家內(nèi)部情況的了解,以及……我對他的恨意。這盤棋,
越來越有意思了。我轉(zhuǎn)身離開靈堂,回到了我和裴川的臥室。這里的一切,
都還保持著他“死”前的樣子。衣柜里,他的西裝和我的裙子,并排掛在一起,
看起來是那么的“恩愛”。梳妝臺上,還放著他送我的珠寶首飾。我打開其中一個絲絨盒子,
里面躺著一條璀璨的鉆石項鏈。這是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的紀(jì)念日禮物。上一世,我視若珍寶。
這一世,我只覺得諷刺。我拿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拔??
”一個略顯沙啞的,帶著磁性的男人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言澈,是我。”我輕聲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他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秦箏?”“嗯。
”“你……怎么會給我打電話?”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驚訝。言澈,我大學(xué)時期的學(xué)長,
也是我曾經(jīng)……唯一心動過的人。他是一名私家偵探。畢業(yè)后,我嫁入豪門,
和他斷了所有的聯(lián)系。上一世,直到我死,我都沒有再見過他一面。但這一世,不一樣了。
我知道,我一個人,是無法對抗整個裴家的。我需要盟友。一個,真正可以信任的盟友。
“我需要你的幫助?!蔽议_門見山,“價錢,你開?!毖猿涸谀穷^,又沉默了。這一次,
沉默的時間更長。就在我以為他要掛斷電話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復(fù)雜情緒。“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6我和言澈約在了一家很隱蔽的茶館。當(dāng)我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了。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褲,頭發(fā)剪得很短,看起來干凈利落。幾年不見,
他褪去了大學(xué)時的青澀,變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有魅力了。只是,眉宇間,
似乎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他看到我,站了起來,眼神有些復(fù)雜。“坐吧。
”我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想喝點什么?”他問?!鞍姿秃谩!彼惺纸衼矸?wù)員,
要了一壺碧螺春,和一杯白水。茶館里很安靜,只有悠揚的古箏聲,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我們相對無言。氣氛,有些尷尬。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你丈夫的事……我聽說了。
節(jié)哀?!蔽叶似鹚?,喝了一口,才淡淡地說道:“他沒死?!毖猿旱耐?,猛地一縮。
“什么意思?”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將今天在葬禮上發(fā)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
告訴了他。當(dāng)然,我隱瞞了我和裴川都重生的事實。我只是說,
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裴川的弟弟和我的閨蜜有染,并且懷疑他們想謀害裴川,侵吞家產(chǎn)。所以,
我才會在葬禮上,情緒失控。至于裴川為什么會假死,又為什么會突然“復(fù)活”,我說,
我也不知道。我把自己,也塑造成了一個被蒙在鼓里的,無辜的受害者。言澈靜靜地聽著,
沒有插話。他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慢慢變成了凝重。等我說完,他才沉聲問道:“所以,
你找我,是想讓我?guī)湍悴榍宄?,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蔽覔u了搖頭。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想讓你幫我查,裴家所有見不得光的生意,
以及……莊麗和裴浩,這些年,背著裴川,轉(zhuǎn)移了多少公司資產(chǎn)。”言澈的眉頭,
皺得更深了?!扒毓~,你這是……要跟裴家開戰(zhàn)?”“不是開戰(zhàn)?!蔽壹m正他,
“是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你丈夫還沒死?!彼嵝盐??!澳怯衷趺礃樱?/p>
”我冷笑一聲,“你覺得,經(jīng)歷了這一切之后,我們還能做回夫妻嗎?言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