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蔻是第三者。
這個信息像炸彈一樣在我腦中爆開。
電話那頭的人還在說著什么，但我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桑小姐？您還在聽嗎？"
"在。"我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有艾蔻的照片嗎？"
"稍等。"
幾秒鐘后，手機震動，收到一張照片。
照片上，桑棟摟著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在酒店走廊接吻。
女人側(cè)臉對著鏡頭，紅色指甲深深掐進桑棟的后背。
是艾蔻。
拍攝日期是三個月前。
"這是楚小姐拍到的，"對方說，"當時桑棟還和她在一起。"
我盯著照片，胃里翻涌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不是憤怒，不是驚訝，而是一種冰冷的了然。
"桑棟知道你們有我妹妹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我突然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不知道。"對方謹慎地回答。
"那艾蔻呢？"
更長的沉默。
"桑小姐果然聰明。"對方最終承認，"艾蔻是我們的人。"
雖然已經(jīng)猜到，但親耳聽到還是讓我呼吸一滯。
"楚槐安安排的？"
"是的。為了監(jiān)視桑棟。"
我看向病房方向，透過玻璃，艾蔻正俯身給母親掖被角，動作輕柔得像親女兒。
表演得真好啊。
"告訴楚槐安，"我壓低聲音，"我會查清楚，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別再派人監(jiān)視我家。"
對方輕笑："這得楚總決定。"
"那就轉(zhuǎn)告他。"我掛斷電話。
走廊盡頭，電梯"叮"的一聲打開，走出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
高個子，深藍色襯衫領(lǐng)子。
和艾蔻說話的那個醫(yī)生很像。
我迅速躲進旁邊的消防通道，透過門縫觀察。
醫(yī)生走到護士站，背對著我填寫表格。
他的白大褂下露出一截深藍色襯衫，后頸處有一塊明顯的胎記。
形狀像個月牙。
我悄悄拿出手機，拍下他的背影。
等他離開后，我走到護士站。
"剛才那位醫(yī)生是哪個科室的？"我假裝隨意地問。
值班護士頭也不抬："放射科的韓醫(yī)生。"
"韓醫(yī)生？全名是什么？"
護士終于抬頭看我一眼："韓東陽。您是病人家屬？"
"嗯，我母親在ICU。"我隨口編造，"韓醫(yī)生說我母親的CT片有些問題。"
護士的表情緩和下來："韓醫(yī)生是副主任，很權(quán)威的。您別太擔心。"
我道了謝，轉(zhuǎn)身離開。
韓東陽。
楚槐安的保安主任。
我記下這個名字，走向電梯。
下到一樓，我在大廳的長椅上坐下，打開手機搜索"榮發(fā)集團 韓東陽"。
跳出來的第一條是去年的企業(yè)新聞，配圖中楚槐安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男子，后頸隱約可見月牙形胎記。
保安部主任韓東陽。
就是他推了母親？
我繼續(xù)翻找，在一篇不起眼的報道中發(fā)現(xiàn)韓東陽曾是特種兵，五年前被楚槐安高薪挖來。
特種兵。
這意味著他精通各種殺人技巧，包括制造"意外"。
手機突然震動，是桑棟。
"榆榆，你去哪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媽又鬧起來了..."
"我有點事。"我平靜地說，"艾蔻還在嗎？"
"在啊，她一直陪著媽..."他的語氣突然變得猶豫，"榆榆，你能不能...再借我點錢？"
"醫(yī)藥費不是給了嗎？"
"是...是別的..."他支支吾吾，"艾蔻看上個包..."
我差點笑出聲。
楚槐安派來的臥底，還在騙桑棟的錢買包？
"我沒錢了。"我直接掛斷。
走出醫(yī)院大門，天已經(jīng)蒙蒙亮。
街角有家24小時咖啡店，我走進去要了杯黑咖啡。
咖啡燙得嚇人，但我需要這種灼熱感讓自己保持清醒。
掏出手機，我撥通了律師朋友的電話。
"幫我查兩個人，"我壓低聲音，"榮發(fā)集團韓東陽，和一個叫艾蔻的女人。"
"姓什么？"
"不知道，二十出頭，可能是假名。"
"有照片嗎？"
我翻出昨晚偷拍的艾蔻側(cè)臉照發(fā)過去。
"還有，"我補充道，"查一下楚槐安的女兒楚琪，特別是她和桑棟的關(guān)系。"
掛斷電話，咖啡已經(jīng)不那么燙了。
我小口啜飲著，思考下一步行動。
如果艾蔻是楚槐安的人，那么她接近桑棟的目的就很明確了——監(jiān)視并收集證據(jù)。
但母親墜樓又是什么情況？
韓東陽為什么要推母親？
是因為母親要告訴楚槐安的那個"秘密"？
太多謎團了。
我需要更多信息。
咖啡喝完，我決定回醫(yī)院。
這次我直接去了監(jiān)控室。
清晨的醫(yī)院監(jiān)控室只有一個值班保安，正在打瞌睡。
我悄悄溜進去，查看監(jiān)控系統(tǒng)。
屏幕分成十六個小格，顯示醫(yī)院各個角落。
我找到七樓內(nèi)科病房區(qū)的畫面，調(diào)出昨天下午的錄像。
快進到母親墜樓前的時間段。
畫面中，母親獨自站在陽臺上打電話，表情激動。
幾分鐘后，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近她。
韓東陽。
他們交談了幾句，母親突然變得憤怒，指著對方鼻子罵。
然后——
韓東陽迅速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后，一把抓住母親的手腕，將她推向欄桿。
母親掙扎著，但根本不是特種兵出身的韓東陽的對手。
他一個利落的動作，母親就翻出了欄桿。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
我屏住呼吸，繼續(xù)觀看。
韓東陽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從容離開。
而母親...
我不敢看墜落的畫面，迅速關(guān)閉了那段錄像。
但就在關(guān)閉前，我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
母親被推下去前，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東西塞給韓東陽。
一個小物件，像是...
U盤？
我迅速備份了這段錄像到手機，然后刪除了操作記錄。
剛準備離開，背后傳來一個聲音。
"你在干什么？"
我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身。
是那個值班保安，揉著惺忪的睡眼。
"我母親昨天墜樓了，"我迅速調(diào)整表情，"我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
保安皺眉："警方已經(jīng)調(diào)取過監(jiān)控了。"
"我知道，但我..."我假裝哽咽，"我只是想再看看媽媽最后的樣子..."
這一招奏效了。
保安的表情軟化下來："節(jié)哀順變。您母親在哪個病房？"
"ICU。"我趁機往外走，"謝謝您的理解。"
離開監(jiān)控室，我的心跳仍然快得厲害。
那段錄像太關(guān)鍵了。
母親確實是被推下去的，而且她給了韓東陽什么東西。
是那個"秘密"的載體嗎？
回到母親病房外，我透過窗戶觀察。
艾蔻已經(jīng)不在了，只有桑棟趴在床邊睡覺。
母親也睡著了，臉色比昨晚好一些。
我輕輕推門進去，桑棟立刻驚醒。
"榆榆..."他揉著眼睛，"你回來了..."
"艾蔻呢？"我低聲問。
"回去休息了。"桑棟打了個哈欠，"她守了一夜。"
我冷笑。
守了一夜？怕是去給楚槐安匯報了吧。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對桑棟說，"我在這守著。"
桑棟猶豫了一下："可是醫(yī)藥費..."
"我交了。"我打斷他，"你走吧。"
他如蒙大赦，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棟棟..."母親突然醒了，虛弱地喚他。
桑棟頭也不回："媽，我晚上再來！"
門關(guān)上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母親。
她看著我，眼神復(fù)雜。
"你...一夜沒睡？"她問。
我沒回答，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晨光灑進來，照在母親蒼白的臉上。
"媽，"我背對著她問，"你認識韓東陽嗎？"
一陣沉默。
"不...不認識。"她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
"那楚槐安呢？"
更長久的沉默。
"榆榆..."她終于開口，"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較好..."
我轉(zhuǎn)身面對她："比如桑棟和楚琪的關(guān)系？"
母親的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知道楚琪？"
"我知道的比您想象的多。"我坐到床邊，"比如艾蔻是楚槐安的人。"
母親倒吸一口冷氣。
"還有，"我繼續(xù)道，"您墜樓前給了韓東陽一個U盤。"
母親的嘴唇開始顫抖："你...你怎么..."
"監(jiān)控拍到了。"我直視她的眼睛，"那里面是什么？"
母親移開視線："沒什么...就是些照片..."
"什么照片？"
"老照片..."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和...一個朋友的..."
"楚？"我追問，"那個寫'永遠愛你的楚'的人？"
母親猛地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你翻我東西？"
"回答我的問題。"我寸步不讓。
母親閉上眼睛，兩行淚順著臉頰滑下。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耐心等待。
"楚槐安的弟弟，楚槐寧。"她終于說出口，"我們...曾經(jīng)在一起。"
我心頭一震。
楚槐安的弟弟？
"后來呢？"
"他死了。"母親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車禍...就在我懷上你那年..."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所以...桑棟的父親..."
"是桑明。"母親迅速說，"你也是。楚槐寧死的時候，我才剛認識你爸。"
我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她在撒謊。
"那為什么您還留著楚槐寧的照片？為什么要把這些給韓東陽？"
母親突然激動起來："我沒給他！是他搶走的！"
監(jiān)護儀上的數(shù)字開始飆升。
"媽，冷靜點。"我按住她的手，"為什么楚槐安要搶這些照片？"
母親劇烈喘息著："因為...因為..."
門突然被推開，艾蔻走了進來。
"阿姨，我給您帶了早餐——"她看到我，聲音戛然而止。
"早啊，艾蔻。"我微笑著說。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很快又恢復(fù)自然。
"桑小姐也在啊。"她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我熬了粥。"
"真貼心。"我站起身，"正好我要走了，你陪我媽吧。"
走出病房，我沒有離開醫(yī)院，而是去了洗手間。
鎖上隔間門，我撥通了楚槐安的電話。
"桑小姐。"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愉悅，"考慮好了？"
"U盤里是什么？"我直接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看來你母親告訴你了。"楚槐安的聲音冷了下來。
"只告訴了一部分。我要知道全部。"
"知道得越多，越危險，桑小姐。"
"我已經(jīng)夠危險了。"我冷笑，"你的人推了我母親，還監(jiān)視我全家。"
楚槐安嘆了口氣："我們見面談吧。"
"時間地點。"
"今天下午三點，榮發(fā)集團地下車庫B區(qū)。"
我掛斷電話，走出洗手間。
在走廊上，我遇到了那位告訴我母親墜樓細節(jié)的老太太。
"姑娘！"她叫住我，"我正找你呢。"
我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什么事？"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湊近："昨晚那個醫(yī)生又來了。"
"韓醫(yī)生？"
"對！他在七樓轉(zhuǎn)了好久，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我的心跳加速："什么時候？"
"凌晨四點左右。"老太太壓低聲音，"他還去了你媽墜樓的那個陽臺。"
我塞給老太太幾張鈔票："謝謝您。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沒見過我。"
離開醫(yī)院，我直接去了公司。
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思考。
辦公室里，我反鎖上門，打開電腦查看備份的監(jiān)控錄像。
放大韓東陽和母親爭執(zhí)的畫面，我仔細觀察。
母親確實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東西給韓東陽。
但不像U盤，更像...
一張照片？
我反復(fù)觀看，最終確認那是一張照片。
很可能是那張"永遠愛你的楚"的照片。
為什么那張照片如此重要？
為什么楚槐安不惜派人去搶？
母親說照片上是楚槐寧，楚槐安的弟弟。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么簡單。
電腦提示有新郵件，是律師朋友發(fā)來的。
"艾蔻真名艾可，25歲，曾任職榮發(fā)集團公關(guān)部，三個月前突然辭職。韓東陽背景已查，特種兵退役，現(xiàn)為榮發(fā)保安部主任，直接聽命于楚槐安。楚琪，23歲，楚槐安獨女，目前在家族企業(yè)任職，未婚但..."
郵件突然中斷了。
幾秒鐘后，一條新消息彈出："調(diào)查被發(fā)現(xiàn)了。小心。"
我立刻關(guān)閉電腦，拔掉電源。
辦公室電話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嚇人。
我沒有接。
鈴聲停了，然后又響起。
第三次時，我拿起聽筒。
"桑小姐。"是楚槐安的聲音，"你比我想象的能干。"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他怎么知道這個號碼？
"你對我女兒很感興趣？"他繼續(xù)道，"不如直接問我。"
"你監(jiān)視我？"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保護性關(guān)注。"他輕笑，"下午見面的時間改到中午12點，地點不變。"
"為什么提前？"
"因為我等不及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順便，告訴你母親，那張照片的底片最好交出來。"
電話掛斷了。
我站在原地，聽筒還握在手里。
底片？
那張照片還有底片？
母親沒提過這個。
我迅速收拾東西離開公司。
剛出電梯，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就攔住了我。
"桑小姐，楚總派我們接您。"
我后退一步："不是說中午嗎？"
"計劃有變。"其中一人說，"請跟我們走。"
他們的手按在腰間，明顯有武器。
我別無選擇，只能跟著他們上車。
這次沒有眼罩，但車窗是黑色的，看不清外面。
車子行駛了約二十分鐘，停在一棟別墅前。
不是昨天的碼頭辦公室。
"請。"黑衣人帶我走進別墅。
客廳里，楚槐安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我。
"桑小姐，"他沒有轉(zhuǎn)身，"你知道我為什么急著見你嗎？"
"因為那張照片？"
他緩緩轉(zhuǎn)身，手里拿著的正是母親那張"永遠愛你的楚"。
"因為這張照片上的人，"他的眼神冰冷，"不是我弟弟。"
我心跳漏了一拍："那是誰？"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