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的雪線在越野車的引擎聲中不斷后退,車窗上凝結的冰花被暖風烘成蜿蜒的水痕。孛兒只斤·蒼盯著手機屏幕里的玄鐵石照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的繭——那是玄鐵戟的握柄常年打磨的痕跡。林嵐說這處新發(fā)現的祭壇與歸墟的符文同源,但照片里的云紋總讓他想起黃帝木杖上的紋路,一種久違的悸動順著脊椎蔓延。
【檢測到高強度能量波動,距離:30公里?!狂R承宇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雜音,【這地方的玄鐵含量比歸墟高十倍,靈性值正在自動恢復,現在是5%?!?/p>
越野車在一處掛著“昆侖地質監(jiān)測站”牌子的院落前停下。一個穿軍大衣的老者迎出來,帽檐上的雪沫簌簌往下掉:“是小林介紹來的孛兒只斤同志吧?我是老張,守這監(jiān)測站三十年了?!彼噶酥高h處被雪覆蓋的山巒,“祭壇就在那座玉虛峰上,三天前雪崩把它露出來了,科考隊昨天剛進山?!?/p>
進了監(jiān)測站的木屋,老張掀開鐵皮爐的蓋子,火光騰地竄起來,映得墻上的地質圖忽明忽暗。圖上用紅筆圈著十幾個點,玉虛峰的位置被畫了個醒目的五角星?!斑@幾年山里不太平,”老張往爐子里添著煤,“去年有牧民說看到過發(fā)光的狼群,眼睛是青藍色的,跟你帶來的玄鐵碎片一個色?!?/p>
孛兒只斤·蒼掏出塊歸墟帶回的玄鐵碎屑,碎屑在火光下泛著微光。木屋角落的收音機突然發(fā)出刺啦的雜音,貨架上的地質錘莫名震動,撞翻了裝著酒精的燒杯——液體在接觸到玄鐵碎屑的瞬間,竟凝結成銀白色的冰晶。
【是玄鐵磁場在干擾!】馬承宇的聲音陡然清晰,【這附近肯定有大型礦脈,而且……】器靈的語氣頓了頓,【我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不止一個。】
第二天破曉,老張找來的向導牽著兩匹雪馬在院外等候。向導是個藏族少年,名叫卓瑪,臉蛋凍得通紅,腰間掛著把嵌著綠松石的藏刀。“祭壇那邊有雪豹,”卓瑪摸著馬鬃,指節(jié)上結著凍瘡,“前幾天還叼走了科考隊的攝像機。”
雪馬踏著沒膝的積雪前行,蹄鐵叩擊巖石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越靠近玉虛峰,空氣里的鐵銹味越濃,孛兒只斤·蒼注意到,沿途的冰棱都呈現出詭異的螺旋狀,像極了河圖殘片上的星軌紋路。卓瑪突然勒住馬韁,指著前方的雪坡:“看!那是狼穴!”
雪坡上的冰洞泛著青藍色的光,洞口散落著動物骸骨,骨頭上布滿細密的玄鐵結晶。三只雪狼從洞里竄出,皮毛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眼睛里的藍光與歸墟的海饕餮如出一轍。
“是玄鐵輻射變異的!”馬承宇大喊,【它們的獠牙里含有母礦粉末,小心!】
雪狼撲來的瞬間,孛兒只斤·蒼翻身下馬,玄鐵短棒化作長戟。青光掃過之處,積雪迸濺成霧,最前面的狼被戟尖挑中,身體竟像碎冰般瓦解,散落的碎片里滾出顆豌豆大的玄鐵珠。
“這些狼是礦脈的守衛(wèi)者。”卓瑪突然大喊,從懷里掏出塊黑色的石頭扔過去,“用這個!阿媽說這是山神的眼淚,能鎮(zhèn)住山里的邪祟!”
石頭砸中第二只雪狼的額頭,那狼發(fā)出一聲哀鳴,藍光迅速黯淡,夾著尾巴逃進冰洞。孛兒只斤·蒼接住最后撲來的狼,發(fā)現它的咽喉處嵌著塊菱形的玄鐵——這塊礦石的紋路,與阪泉河底的水雷完全相同。
【是阪泉戰(zhàn)役遺失的玄鐵彈!】馬承宇的聲音帶著震驚,【難道當年的玄鐵母礦碎片,不止歸墟一處?】
正午時分,他們在祭壇附近的雪地里發(fā)現了科考隊的帳篷。帳篷的帆布被撕開巨大的口子,地上散落著折斷的登山杖,凝固的血跡在雪地里變成暗褐色。卓瑪突然指向祭壇方向:“那里有煙!”
祭壇藏在一處背風的山坳里,由數百塊玄鐵巖堆砌而成,中央矗立著根十米高的石柱,柱身纏繞著龍形云紋,頂端嵌著塊籃球大的水晶,折射著陽光在雪地上投下流動的光斑。此刻,六個穿沖鋒衣的人正圍坐在祭壇下的篝火旁,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女人正在用衛(wèi)星電話呼救,正是林嵐。
“蒼哥!你怎么來了?”林嵐看到他時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我們昨天遭遇雪崩,丟了三個人,還有兩個隊員被……被山里的‘東西’抓走了?!彼钢系淖?,那痕跡比歸墟的雪豹爪印大出三倍,邊緣凝結著玄鐵冰晶。
孛兒只斤·蒼撫摸著祭壇的巖石,指尖傳來熟悉的震動。石柱頂端的水晶突然亮起,投射出的光斑在雪地上組成完整的星圖——比河圖殘片記載的多出了十二道紋路,恰好對應著十二生肖的輪廓。
【這是座星象祭壇!】馬承宇的聲音帶著狂喜,【這些云紋是啟動裝置,只要注入靈性值,就能定位全球的玄鐵礦脈!】
篝火突然噼啪作響,火星濺到玄鐵巖上,竟燃起青藍色的火焰。卓瑪突然跪坐在地,對著石柱磕起頭來,嘴里念著古老的經文。“他說這是昆侖神柱,”林嵐翻譯道,“藏族的史詩里記載,上古時候有十二位神將用玄鐵鎖住了山里的惡魔,神柱就是鎖鏈的鑰匙?!?/p>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雪崩的轟鳴。雪霧中出現個巨大的黑影,像座移動的冰丘,四條粗壯的腿陷在雪地里,每走一步都讓祭壇震顫。黑影的頭顱頂著螺旋狀的角,角尖泛著玄鐵特有的寒光——竟是頭體型堪比饕餮的牦牛怪!
“是山神!”卓瑪嚇得捂住眼睛,“它被吵醒了!”
牦牛怪噴出的白霧落在雪地上,瞬間凝結成玄鐵荊棘。林嵐的隊員們慌忙舉起地質錘防御,卻被荊棘纏住腳踝,拖向怪物張開的巨口。孛兒只斤·蒼揮戟斬斷荊棘,青光與白霧碰撞的瞬間,他突然看清怪物的脖頸處——那里嵌著塊方形的玄鐵牌,上面刻著“刑天”二字。
【是蚩尤的刑天營戰(zhàn)獸!】馬承宇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它被玄鐵礦脈滋養(yǎng)了三千年,已經成了礦脈本身的一部分!】
牦牛怪的巨蹄踏向祭壇,石柱頂端的水晶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星圖在雪地上飛速旋轉,十二生肖的紋路依次亮起,對應的方位傳來悶響——孛兒只斤·蒼突然明白,這座祭壇不只是定位裝置,更是座遍布昆侖的玄鐵陣!
“林嵐!找到龍紋的凹槽!”他大喊著用玄鐵戟抵住牦牛怪的巨角,【靈性值恢復到10%,能發(fā)動一次玄鐵囚籠!】
林嵐立刻明白他的意圖,帶著隊員們繞到石柱背面。龍紋的鱗片竟是活動的,其中一塊菱形的鱗片與歸墟的玄鐵碎片完全吻合。“插進去!”她接過孛兒只斤·蒼扔來的玄鐵珠,用力按進凹槽。
水晶的光芒陡然暴漲,星圖的紋路化作十二道光柱沖天而起。牦牛怪發(fā)出痛苦的嘶吼,身體表面的冰層剝落,露出下面纏繞的玄鐵鎖鏈——鎖鏈的另一端,竟連接著遠處的十二座雪峰!
“是十二神將的鎖鏈!”卓瑪驚呼,“史詩里說,只要神柱發(fā)光,鎖鏈就會收緊!”
孛兒只斤·蒼抓住機會,玄鐵戟的青光化作囚籠將牦牛怪罩住。鎖鏈在光柱的牽引下劇烈收縮,怪物脖頸處的刑天牌寸寸碎裂,露出里面跳動的玄鐵核心——那是塊鴿子蛋大的母礦碎片,比歸墟發(fā)現的純度高出數倍。
【吸收它!快!】馬承宇的聲音帶著急切,【這是補全河圖的關鍵!】
玄鐵戟刺入核心的瞬間,整座昆侖山仿佛都在共鳴。母礦碎片化作銀白色的溪流涌入戟身,星圖的光柱突然轉向,在雪地上投射出全息影像——那是張覆蓋全球的玄鐵礦脈分布圖,紅點密集處,除了歸墟和昆侖,還有亞馬遜雨林、撒哈拉沙漠、馬里亞納海溝……
牦牛怪的身體在青光中瓦解,散落的玄鐵碎屑融入雪地,露出下面的礦脈斷層。斷層深處,隱約能看到幾具穿著沖鋒衣的尸體,正是被抓走的科考隊員,他們的手腕上都戴著歸墟同款的玄鐵檢測儀。
當最后一縷青煙消散,卓瑪指著祭壇中央的雪堆——那里冒出片翠綠的草芽,在零下二十度的嚴寒里舒展葉片?!吧缴裨徫覀兞?,”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它說玄鐵的戾氣被凈化了?!?/p>
三天后,昆侖科考隊的后續(xù)隊伍抵達。林嵐在整理礦脈分布圖時,發(fā)現所有紅點都在緩慢移動,最終匯聚向太平洋的某個坐標?!笆前鍓K運動引發(fā)的礦脈遷移,”她在電子地圖上圈出那個點,“這里是……復活節(jié)島?!?/p>
孛兒只斤·蒼望著玉虛峰的方向,那里的玄鐵祭壇已被冰雪重新覆蓋,只留下頂端的水晶在陽光下閃爍,像顆鑲嵌在雪山的星辰。馬承宇突然發(fā)出一聲輕響,玄鐵戟的云紋里浮現出三個新的符文——正是復活節(jié)島石像的輪廓。
【看來下一站,我們要去看石像了。】器靈的聲音里帶著笑意,【而且我有種預感,這次會遇到‘老朋友’?!?/p>
卓瑪牽著雪馬送他們下山,腰間的藏刀在陽光下泛著藍光——孛兒只斤·蒼將那顆玄鐵珠嵌進了刀鞘。少年突然指著遠處的經幡,風過時,五彩的綢緞在雪地里投下流動的影子,像極了涿鹿山谷里那株破土的嫩芽。
“阿媽說,萬物有靈?!弊楷數男θ荼妊┕膺€亮,“玄鐵也是活的,它在等真正懂它的人?!?/p>
越野車駛離昆侖山口時,孛兒只斤·蒼打開車窗,寒風卷著雪粒撲在臉上。他握緊玄鐵短棒,感覺到器靈正在梳理新吸收的母礦能量,河圖殘片的星圖在意識里緩緩旋轉,那些曾經模糊的坐標,如今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林嵐遞來杯熱可可,蒸汽在杯口凝成小小的彩虹。“復活節(jié)島的石像其實是觀測星象的裝置,”她翻著考古資料,“上面的符號和昆侖祭壇的云紋有60%的相似度。你說,這些上古文明會不會……”
“他們一直都在?!必脙褐唤铩どn看著窗外掠過的經幡,突然想起黃帝說過的話——玄鐵母礦是星際隕石,那留下礦脈的“神”,或許從未離開。
車載電臺突然傳來清晰的摩爾斯電碼,林嵐迅速記錄翻譯,臉色漸漸凝重:“是國際考古協(xié)會的緊急信號,復活節(jié)島發(fā)生異變,石像的眼睛里流出了……玄鐵結晶。”
玄鐵短棒在掌心微微發(fā)燙,孛兒只斤·蒼望著車窗外連綿的雪山,突然笑了。從阪泉烽火到歸墟驚濤,從涿鹿問鼎到昆侖玄音,這場跨越三千年的追尋,原來才剛剛揭開序幕。
雪馬的嘶鳴從身后傳來,卓瑪站在山口揮手,藏刀上的玄鐵珠在陽光下閃爍,像顆永不熄滅的星辰。孛兒只斤·蒼知道,當他們踏上復活節(jié)島的沙灘時,那些沉默的石像,一定會用最古老的語言,訴說被玄鐵塵封的秘密。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