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捶門。噪音是弱者的武器。我靠在門邊的墻上,點亮手機屏幕,找到我爸的微信。
然后,我將那張老照片,懟著攝像頭,拍了一張高清特寫。「給你三秒鐘,自己滾出來?!?/p>
「一?!刮尹c擊發(fā)送。「二?!惯M度條開始加載。浴室的門鎖「咔」地一聲,應聲而開。
我媽沖出來,一把奪過我的手機。她看到屏幕上「發(fā)送成功」的字樣,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手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不在乎。她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像是盯著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你……你都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撿起照片,彈了彈上面不存在的灰塵,「我?guī)湍阏J祖歸宗啊,媽?!?/p>
「讓咱爸看看,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白月光,到底是個什么貨色?!顾c坐在地上,
那張精致的臉扭曲在一起?!赴姿?,算我求你……求你撤回……」「求我?」我蹲下身,
與她平視,「現(xiàn)在知道求我了?二十年來,你把我當豬一樣養(yǎng),把我當垃圾一樣罵的時候,
怎么沒想過會有今天?」她哆嗦著,嘴唇發(fā)白。
「秘密……秘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爸爸他……他不知道……」「那是哪樣?你說??!」
我步步緊逼,「是你其實沒整容,是我天生就該這么丑,還是說,這張照片上的人,
根本就不是你?!」她閉上眼,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肝也皇悄阃夤馄庞H生的?!?/p>
「我……是被一個瞎子撿回去的?!刮毅蹲 _@又是什么炸裂開局?「一個瞎眼乞丐?!?/p>
她繼續(xù)說,聲音空洞,「但他不是乞丐,他給了我一樣東西。他說……那是茅山術士的禁術。
「茅山術士?」我差點笑出聲。這荒誕的說法,讓我覺得她是不是真的瘋了,「媽,
你是不是被我刺激得精神失常了?開始給我講《聊齋》了?這種鬼話你騙得了誰?」
「你以為我在騙你?」她猛地睜開眼,那雙眼睛里燃燒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瘋狂,
帶著近乎絕望的歇斯底里,「那你這張臉,要怎么解釋?!」她指著我的臉,
又指著照片上的人?!杆塘宋乙粯訓|西……」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蛇在耳邊吐信。
「叫『剝面咒』?!刮覝喩淼难?,在這一刻幾乎凝固。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
我感到一陣眩暈。「只要收集那些天生麗質的女人的指甲,」她一字一頓,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鐵銹味,像是在咀嚼著什么惡心的東西,「磨成粉,混在食物里,
日日服用……」「就能『那效』?!埂改切??」我喉嚨發(fā)干,聲音沙啞,「什么效?
把別人的臉偷過來,貼在自己臉上嗎?!」她竟然笑了,笑得詭異又滿足?!甘恰航琛??!?/p>
4.「借?」這個字讓我渾身發(fā)毛。我感覺自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掐住了脖子?!笇Γ?/p>
借?!顾龘崦约旱哪橆a,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那神情里,
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病態(tài),「這張臉,是我借來的?!埂肝以尽顾囊暰€落在我臉上,
帶著一種殘忍的審視,像在看一件被隨意丟棄的垃圾,「就長你這樣?!罐Z的一聲。
我大腦里最后一根弦,也斷了。二十年的謎題,終于有了答案。一個我無法承受的答案。
「為什么……」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咒術,
是有代價的?!顾粗遥凵窭餂]有愧疚,只有一種宿命般的冷漠,
像在陳述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你以為美麗沒有代價嗎?美麗是借來的,那原本的丑陋,
總要有個地方去?!刮叶?。我徹底懂了。我就是那個地方。
那個裝載她所有被丟棄的、丑陋的、肥胖的垃圾場?!杆裕愕拇鷥r,就是我?」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笑得比哭還難看,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把我當成了你的排泄物?
!你生下我,就是為了讓我替你承受這一切?!」
5.她沒有回答。沉默,就是最殘忍的默認。我感覺不到憤怒,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想到她二十年如一日,親手為我準備的飯菜。那些她口中「大補」「有營養(yǎng)」的湯水。
那些我吃到吐,她卻逼著我必須喝完的牛奶。一個更恐怖的念頭,從我心底冒出來。
「你……」我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你靠吃別人的指甲變美?!埂改俏夷??」我往前一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為了維持我現(xiàn)在的樣子,你又給我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