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復(fù)制的破綻
魅色夜總會的后門藏在一條狹窄的巷子里,垃圾桶散發(fā)著餿味,和里面的紙醉金迷判若兩個世界。
小周推開門,對門口的保鏢亮了個暗號:“蘇老板等的人來了?!?/p>
保鏢放行時,多看了蘇哲寧一眼,眼神里帶著審視——像在看一件隨時會爆炸的危險品。蘇哲寧沒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小周身上。
從城西老宅到魅色的一路上,小周都很沉默,手指不停地摩挲著口袋里的什么東西,指尖發(fā)白。蘇哲寧能感知到他的情緒像一團(tuán)亂麻:恐懼、猶豫,還有一絲……期待?
這種矛盾的情緒,不像單純的“被脅迫”。
“蘇老板在頂樓等你?!毙≈茉陔娞菘谕O?,沒進(jìn)去,“我在樓下守著?!?/p>
蘇哲寧盯著他:“一起上去?!?/p>
小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我級別不夠,不能進(jìn)蘇老板的辦公室?!?/p>
“你剛才殺腐肉的時候,動作很熟練,不像‘級別不夠’的人?!碧K哲寧逼近一步,壓低聲音,“你口袋里藏著什么?是林慕堯給你的‘信物’,還是蘇媚讓你轉(zhuǎn)交的東西?”
小周的臉色瞬間白了,下意識捂住口袋。就是這個動作,暴露了他的破綻——
真正的“復(fù)制”者擅長模仿他人的鎮(zhèn)定,絕不會在被質(zhì)疑時如此慌亂。
電梯門開了,里面站著穿紅色旗袍的女人,正是上次帶他們見蘇媚的那個。她看了看蘇哲寧,又看了看小周,嘴角噙著笑:“蘇老板說,小周也一起上來?!?/p>
小周的身體僵了一下,只能硬著頭皮走進(jìn)電梯。
電梯上升時,沒人說話。鏡面墻映出三個人的影子,小周的影子縮在角落,像只受驚的兔子。
蘇哲寧看著他的倒影,突然想起母親信里的另一句話:“嫉妒陣營的孩子,從小就要學(xué)習(xí)‘成為別人’,他們最害怕的,是被人看穿‘自己是誰’?!?/p>
“你叫什么名字?”蘇哲寧突然問。
小周愣了一下:“小周啊……”
“我問你的本名?!?/p>
小周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沒說話。
電梯門打開,蘇媚的辦公室還是老樣子,昏暗的燈光,繚繞的煙霧。她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個相框,里面是個年輕男人的照片,笑得很陽光。
“來了?”蘇媚抬頭,把相框倒扣在桌上,“坐?!?/p>
蘇哲寧沒坐,直接問:“腐肉是你放出來的?”
“是。”蘇媚倒了杯紅酒,語氣平淡,“林慕堯想借他逼你用‘嫉妒’能力,我就順?biāo)浦?,讓你欠我個人情?!?/p>
“你知道玉佩會碎?”
“知道?!碧K媚喝了口酒,“老馮當(dāng)年告訴過我,那玉佩是‘暴食’初代用自己的心臟煉的,用一次,就離碎近一步。他把玉佩給小美,就是怕她步腐肉的后塵。”
蘇哲寧的心跳了一下:“那你讓小周來救我們,也是計劃好的?”
蘇媚看向小周,笑了:“這就要問他了?!?/p>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周身上。他的臉漲得通紅,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扔在桌上——
是枚銀色的徽章,上面刻著嫉妒陣營的蛇形標(biāo)記,和白玲的手鏈圖案一樣。
“我……我是白玲的弟弟?!毙≈艿穆曇魩е耷?,“我姐姐死的時候,讓我跟著你,她說你能幫她報仇……”
蘇哲寧愣住了。
“白玲進(jìn)魅色前,偷偷把他藏在郊區(qū)的孤兒院,”蘇媚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是死士,早晚會被林慕堯毀掉,就拜托我照顧小周,教他‘復(fù)制’能力防身。”
小周抹了把眼淚:“姐姐說,她的記憶被篡改了,但她知道自己恨林慕堯。她還說……說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她很開心,像個真正的人……”
蘇哲寧的喉嚨發(fā)緊,說不出話。他想起白玲爆炸前的眼神,想起她焦黑的手鏈,想起芯片里那段模糊的記憶——
原來她早就為自己留了后路,而這條后路,最終指向了他。
“那你剛才為什么撒謊?”蘇哲寧問。
“我怕你不信我!”小周激動地說,“我怕你像防林慕堯一樣防著我!我姐姐說你很難相信別人……”
蘇哲寧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像看到了另一個白玲——
一樣的倔強(qiáng),一樣的笨拙,一樣的把“信任”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突然覺得很累。
這些天,他懷疑蘇媚,懷疑小周,甚至懷疑小美,像只驚弓之鳥,生怕再次掉進(jìn)陷阱。
可到頭來,那些他以為的“算計”里,藏著這么多他沒看到的真心。
“對不起?!碧K哲寧低聲說。
小周愣住了,顯然沒想到他會道歉。
蘇媚笑了,把酒杯推到蘇哲寧面前:“現(xiàn)在相信我了?”
蘇哲寧拿起酒杯,沒喝,只是看著里面的紅酒:“‘傲慢核心’到底在哪?”
“在林慕堯的心臟里?!碧K媚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他當(dāng)年吞噬了三個‘傲慢’傳承者,把他們的能力煉化成核心,藏在自己體內(nèi)。想拿到它,除非殺了他?!?/p>
蘇哲寧的手猛地一抖,紅酒灑了出來,滴在褲子上,像幾滴暗紅色的血。
殺了林慕堯?
那個從小教他整理領(lǐng)帶、教他“完美”、給了他姓名的人?
哪怕知道他是仇人,是操控者,可“殺了他”這三個字,還是像烙鐵一樣燙嘴。
“你不敢?”蘇媚挑眉,“也是,畢竟他養(yǎng)了你二十六年,就算是條狗,也該有感情了?!?/p>
“我不是不敢?!碧K哲寧放下酒杯,聲音很沉,“我是在想,該怎么讓他付出代價,而不是讓他死得太痛快?!?/p>
他的眼神里沒有了猶豫,只有一種冰冷的堅定。
白玲的犧牲,母親的死,小周的眼淚,像一把把刀,割斷了他最后一絲猶豫。
林慕堯欠的債,該還了。
蘇媚看著他,眼里閃過一絲贊許:“好。那我們就來好好計劃一下,怎么把那顆藏在他心臟里的‘傲慢核心’,一點(diǎn)點(diǎn)挖出來?!?/p>
辦公室的燈光昏暗,映著三個人的臉。窗外的霓虹透過百葉窗照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陰影,像一張即將收緊的網(wǎng)。
而網(wǎng)的中心,是那個終于決定不再逃避的、帶著一身傷痕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