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fēng)是被疼醒的，他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像焊了鉛，耳邊全是嗡嗡的雜音，隔壁似有人的吵嚷聲。
“他娘的…… 實驗室那臺破機器怎么炸得這么狠？”
陳風(fēng)心里罵了句，他記得自己是在調(diào)試新研發(fā)的工業(yè) AI 模型 “小豆”，就因為多輸了一組參數(shù)，機器突然冒起黑煙，接著就是天旋地轉(zhuǎn)的爆炸。他還以為自己肯定要交待在實驗室里，沒想到還能活著醒過來。
可這是哪里？
耳邊的雜音也越來越清晰，能聽清有人在說英語，還有人在用帶著京腔的官話求饒。
待陳風(fēng)緩慢地把眼睜開，入眼是雕著花紋的木梁，掛著一盞蒙了灰的油燈，燈芯跳動著，把周圍的影子晃得忽明忽暗。他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床上，蓋著的被子又厚又沉，上面繡著的龍紋都快磨掉了顏色。
這是哪里？
陳風(fēng)揉了揉太陽穴，剛想坐起來，就被旁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嚇了一跳：“陳大人，你可算醒了！剛才你突然暈倒在門口，可把小老兒嚇壞了！”
陳風(fēng)轉(zhuǎn)頭一看，旁邊站著個穿著青色長衫、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手里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臉上滿是焦急。
“你是誰？這是哪兒？” 陳風(fēng)問得直愣愣的，腦子里還是一團亂麻。
“小老兒是總理衙門的雜役劉老栓，這兒是總理衙門的偏廳??！” 劉老栓把藥湯遞過來，“大人你別怕，剛才張大人讓我給你熬的醒神湯，你快喝了吧，一會兒要是誤了談判的事，可就麻煩了！”
總理衙門？談判？
陳風(fēng)心里咯噔一下，這倆詞怎么聽著這么耳熟？他接過藥湯，沒喝，而是追問：“什么談判？跟誰談判？現(xiàn)在是哪一年？”
劉老栓被問得愣了一下，嘀咕著 “大人怕不是摔傻了”，但還是老實回答：“還能跟誰？跟英、法、德那些洋大人唄！自從去年洋兵打進北京，太后和皇上都去西安了，這不，讓張大人他們在這兒跟洋大人談賠款的事嘛！現(xiàn)在是光緒二十七年，辛丑年啊！”
光緒二十七年？辛丑年？
陳風(fēng)手里的藥碗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1901 年！《辛丑條約》談判的時候！
他不是產(chǎn)生幻覺，也不是在做夢，他竟然穿越了！從 21 世紀的工程師，穿越到了清末這個最屈辱的年代！
“大人？你這是咋了？” 劉老栓嚇了一跳，趕緊蹲下去撿碎片。
陳風(fēng)沒理他，腦子里全是關(guān)于《辛丑條約》的記憶 ——4.5 億兩白銀的賠款，分 39 年還清，本息加起來近 10 億兩，還有各種割地、通商的不平等條款，把中國徹底推向了半殖民地的深淵。
就在這時，偏廳外面?zhèn)鱽硪魂噭×业臓幊陈?，其中一個外國男人的聲音又尖又利，幾乎是在咆哮：“你們中國人燒了我們的領(lǐng)事館，殺了我們的商人，現(xiàn)在想賴賬？告訴你們，4.5 億兩白銀，一分都不能少！要么現(xiàn)在簽字，要么我們的軍艦明天就開進天津，再把北京燒一遍！”
陳風(fēng)聽得氣血上涌，猛地站起來，沖到偏廳的門口，扒著門縫往外看。
只見外面的正廳里，擺著一張長長的談判桌，桌子的一邊坐著幾個穿著西裝、高鼻深目的外國人，一個個趾高氣揚，眼神里滿是傲慢。其中一個金發(fā)碧眼的英國人，正把一張紙拍在桌子上，唾沫星子濺得對面的清朝官員滿臉都是。
桌子的另一邊，坐著幾個穿著頂戴花翎的清朝官員，一個個低著頭，腰彎得像蝦米。中間那個穿著一品官服、手里攥著朝珠的老人，應(yīng)該就是劉老栓說的張大人，他的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被旁邊一個法國人打斷了：“張大人，別浪費時間了！我們 11 國聯(lián)軍已經(jīng)控制了北京，你們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可是……4.5 億兩實在太多了，我們中國百姓已經(jīng)民不聊生，實在拿不出這么多錢??！” 張大人的聲音帶著哭腔，朝珠被他攥得咯咯響。
“那是你們的事，跟我們沒關(guān)系！” 德國代表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按在腰間的手槍上，眼神兇狠，“我們的士兵在戰(zhàn)爭中死了那么多，這點賠款算什么？要是你們再不簽字，我現(xiàn)在就帶人造反！”
清朝官員們嚇得臉色慘白，有人甚至開始擦汗，沒人敢再反駁一句。
陳風(fēng)看著這一幕，心里像被塞進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又燙又疼。他見過歷史書上的記載，也看過紀錄片里的畫面，但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親眼看著自己的國家被人如此欺凌，看著自己的同胞在外國人面前如此卑微，那種屈辱感，幾乎要把他的胸膛撐爆。
他忍不住往門外走了幾步，想沖上去跟那些外國人理論，卻被劉老栓拉住了：“大人！你可別沖動?。∧切┭蟠笕似獗┑煤?，要是惹惱了他們，連張大人都保不住你！”
陳風(fēng)咬著牙，強壓下心里的怒火，往院子里看去。
院子里站著幾個穿著軍裝的外國士兵，手里端著步槍，正用輕蔑的眼神打量著進出的中國人。不遠處，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小販，挑著擔子想從門口過，被一個外國士兵一腳踹翻了擔子，水果滾了一地，小販跪在地上哭著求饒，士兵卻哈哈大笑，還朝著擔子上吐了口唾沫。
門口的街上，幾個百姓攥著空空的糧袋，看著總理衙門的方向，臉上滿是絕望。他們的眼神里，有憤怒，有不甘，還有深深的無力 —— 自己的國家要被人欺負了，他們卻什么都做不了。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陳風(fēng)喃喃自語，心里的憋屈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幾乎要把他淹沒。他是個工程師，習(xí)慣了用數(shù)據(jù)和技術(shù)解決問題，可在這個年代，面對列強的堅船利炮和蠻橫無理，他的知識和技術(shù)，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就在陳風(fēng)感到絕望的時候，他的頭突然又開始疼起來，比之前更劇烈，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他的太陽穴。他忍不住抱著頭蹲在地上，眼前發(fā)黑，耳邊的雜音又開始響起來，這次不是爭吵聲，而是一種清晰的、機械的電子音：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穩(wěn)定，超級智能體 “小豆” 啟動中……】
【啟動成功，已嵌入宿主神經(jīng)系統(tǒng)，綁定完成?！?/p>
【正在掃描當前環(huán)境…… 掃描完畢?！?/p>
【當前時間：1901 年 9 月 7 日，地點：清朝北京總理衙門，場景：《辛丑條約》談判前夕?！?/p>
【檢測到關(guān)鍵事件：列強提出 4.5 億兩白銀賠款要求，其 “損失清單” 存在 37 處數(shù)據(jù)造假，具體如下 —— 英國在華實際資產(chǎn)僅為申報的 62%，法國申報的領(lǐng)事館重建費虛高 120%，德國士兵傷亡人數(shù)多報 300 人，美國商人損失金額重復(fù)計算 2 次……】
【檢測到列強當前弱點：英國需應(yīng)對布爾戰(zhàn)爭，國內(nèi)軍費緊張；法國正在修建巴拿馬運河，財政赤字達 1.2 億法郎；德國在華軍隊僅 8000 人，半數(shù)士兵感染瘧疾……】
一連串的信息像瀑布一樣涌入陳風(fēng)的腦海，他先是一愣，接著猛地抬起頭，眼睛里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小豆！他研發(fā)的超級智能體 “小豆”，竟然跟他一起穿越了！還嵌入了他的身體里！
在 21 世紀，小豆是他引以為傲的成果，擁有超強的算力、海量的知識庫，能在瞬間分析數(shù)據(jù)、制定方案，不管是工業(yè)制造還是經(jīng)濟分析，都能做到精準無誤。現(xiàn)在，小豆跟著他來到了 1901 年，這意味著，他不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穿越者，他有了最強大的武器！
那些列強不是喜歡用數(shù)據(jù)造假來敲詐嗎？小豆能找出他們所有的漏洞！那些列強不是喜歡用武力威脅嗎？小豆能分析出他們的兵力部署和弱點！那些列強不是覺得中國好欺負嗎？這次，他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實力！
陳風(fēng)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卻一點都不覺得疼。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看著正廳里那些傲慢的外國代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4.5 億兩白銀？想都別想！
今天，他就要用小豆的算力，撕碎列強的謊言，給這個屈辱的年代，一個猛烈的回擊！
“小豆，” 陳風(fēng)在心里默念，“把列強造假的證據(jù)，按國別整理成清晰的條目，重點標注他們的實際損失和申報損失的差額，還有他們國內(nèi)的財政、軍事弱點，我要現(xiàn)在就能記?。 ?/p>
【收到指令，正在整理數(shù)據(jù)…… 整理完畢，已同步至宿主記憶模塊，可隨時調(diào)用?！?/p>
機械音落下，陳風(fēng)的腦子里立刻多了一串清晰的數(shù)據(jù)，英國的資產(chǎn)造假金額、法國的財政赤字詳情、德國的軍隊傷病情況，每一個數(shù)字都精準到個位數(shù)，每一個弱點都直擊要害。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劉老栓的手，朝著正廳的方向走去。
劉老栓在后面急得大喊：“大人！你真要去??？會出事的！”
陳風(fēng)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放心，不會出事的。今天，該輪到我們跟他們好好算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