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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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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血色警告床下有人,但不是我凌晨三點,我被一陣撓門聲驚醒。

聲音來自床底——可我睡的是榻榻米。 顫抖著掀開地墊,

底下竟有一行血字: “別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 我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臥室門緩緩開啟。

一雙鮮紅色的高跟鞋正對著我。 鞋尖滴著血,卻沒有腳踝以上的部分。

---三點的鐘聲像是敲在骨髓里,把我從一片混沌的虛無中硬生生拽了出來。不是鬧鐘,

也不是夜歸的鄰居。是一種聲音,一種絕不該出現(xiàn)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里的聲音——刮擦聲。

嘶啦…嘶啦…緩慢,粘膩,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炸的執(zhí)拗。像是用指甲,

又或是別的什么更鈍、更粗糙的東西,正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刮搔著什么東西。

我的心臟猛地縮緊,睡意瞬間逃得無影無蹤。臥室里黑得徹底,

厚重的窗簾把月光擋得嚴嚴實實。那聲音就在這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異常清晰。

嘶啦…嘶啦…它從下面?zhèn)魃蟻?。從…床底下。一股寒意瞬間沿著我的脊椎爬升,

炸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我睡的是榻榻米。整塊的地臺,嚴絲合縫,

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床下”!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了,

血液沖撞耳膜的聲音幾乎要蓋過那詭異的刮擦。是老鼠?不,不可能。這房子是新裝的,

密封極好,而且這聲音…太有規(guī)律了,帶著一種近乎惡意的智能。嘶啦…嘶啦…它停了一下。

我的心臟幾乎也跟著停了。然后,它又開始了。這一次,更響了,更急了,

仿佛那個東西知道我已經(jīng)醒來,知道我正在恐懼的海洋里沉浮,它加快了速度,

帶著一種迫不及待的歡愉。我不能躺在這里等死。這個念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帶著一絲荒謬的勇氣。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從被褥里爬出來,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我汗?jié)竦乃?。我摸索著,手指顫抖地碰到手機,按亮屏幕。

慘白的光線撕破黑暗,只照亮眼前一小塊區(qū)域。榻榻米的草席紋理在光下顯得異常清晰。

那聲音又消失了。突如其來的寂靜比剛才的噪音更令人窒息。我跪在榻榻米上,耳朵豎起,

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身下這塊區(qū)域。在哪里?剛才那聲音到底是從哪個具體位置傳來的?

我像個小偷一樣,屏息凝神,一寸一寸地移動,將耳朵貼近冰涼的席面。死寂。

就在我快要被這寂靜逼瘋,以為自己剛才只是一場噩夢時——咚!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猛地從耳下的榻榻米深處傳來,震得我耳膜嗡鳴!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下面用力撞了一下!我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退開,

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墻上,手機脫手滑落,光柱胡亂地掃過天花板。那下面有東西!

活的東西!冷汗浸透了我的睡衣,心臟瘋狂地擂著我的胸腔,幾乎要跳出來。

我死死盯著那片剛才貼耳傾聽的區(qū)域,榻榻米嚴絲合縫,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是幻覺嗎?

連續(xù)加班帶來的精神緊張?不!那撞擊感如此真實,我的耳朵現(xiàn)在還在嗡嗡作響!

我顫抖著爬過去,撿起手機。光線重新穩(wěn)定下來。我必須知道。我必須看看。

哪怕下面藏著地獄,我也要掀開看個明白!手指摳入榻榻米的縫隙,

平時輕易就能掀開的墊子此刻卻重若千鈞。我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上一掀!

草席和墊子被掀開一角,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質(zhì)地板。沒有預想中的空洞,也沒有可怕生物。

但是——有字。就在那塊被掀開的地板上,歪歪扭扭,

用一種暗紅發(fā)黑、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體,寫著一行字:“別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

”一股濃烈的、鐵銹般的血腥味猛地沖入我的鼻腔,令人作嘔。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誰寫的?什么時候?qū)懙模窟@下面怎么可能有人寫字?!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失控般地掃過整個房間——然后,我僵住了,

血液徹底冰封。臥室的門。我明明記得睡覺前反鎖了的臥室門。此刻,正無聲地、緩緩地,

向內(nèi)開啟一道漆黑的縫隙。就在那縫隙之外,玄關(guān)的昏暗光線隱約透入的陰影里,

靜靜地立著一雙鞋。一雙鮮紅色的高跟鞋。尖頭,細跟,猩紅得像是用血染就,

散發(fā)著不祥的光澤。它們就那樣立著,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穿著它們,站在那里,

透過門縫凝視著我。更可怕的是,鞋尖朝向我,而且…鞋口上方,本該是腳踝和小腿的地方,

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只有那雙鞋,突兀地、違反常理地立在門外。而那雙猩紅的鞋尖上,

正有某種暗紅的、濃稠的液體,緩緩地、一滴、一滴地墜落下來,無聲地砸在淺色的地板上,

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污跡。滴答。時間仿佛停滯了。我的瞳孔瘋狂震顫,

死死盯著門縫外那雙虛無的紅鞋,盯著那不斷累積、滴落的血珠,

大腦被這超現(xiàn)實的恐怖景象沖擊得一片空白。榻榻米掀開的一角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味,

那行血字的警告在我眼前瘋狂閃爍。別相信…穿紅鞋的女人…那現(xiàn)在…門外的…是什么?

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連尖叫都發(fā)不出絲毫聲音。我全身的肌肉都鎖死了,

無法移動,無法呼吸,只能看著那扇門繼續(xù)以那種緩慢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速度,

無聲地、一點一點地打開。更寬的門縫,意味著能看到更多。那雙紅鞋之后,

是纖細的、蒼白的腳踝?還是…依舊空無一物,只有一片令人絕望的虛無?門,還在開。

緩慢地,執(zhí)拗地,帶著某種戲謔的、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每多開啟一寸,

都像有一把冰冷的銼刀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狠狠刮過。

就在我的理智即將被這緩慢的酷刑徹底碾碎的前一瞬——“嗒。

”一聲極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聲響。不是血滴落地板。是鞋跟輕輕磕碰地面的聲音。

來自門外。緊接著,一只腳,穿著那只猩紅欲滴的高跟鞋,

蒼白的腳背肌膚在昏暗光線下異常扎眼,邁過了門檻,踏入了我的臥室。一步。

2 紅鞋驚魂那只腳落在地板上,輕得幾乎沒有聲音。蒼白,瘦削,

腳背的骨骼清晰地凸起 under the skin,涂著同樣猩紅的指甲油,

像凝固的血珠。它穩(wěn)穩(wěn)地站著,承接著門后全部的重量,卻又輕飄飄得仿佛沒有一絲血肉。

我的視線被釘死在那只腳上,無法上移,也無法逃離。喉嚨像是被水泥封住,

每一次試圖吸氣都只帶來尖銳的疼痛和微不足道的氧氣。

榻榻米下血字的腥氣與門外滲入的、更冰冷的某種氣息混合在一起,

扼殺著房間里最后一點生機。時間被無限拉長。一秒?一分鐘?那只腳就停在那里,

一動不動。然后,另一只腳。同樣緩慢地,邁過門檻,與第一只并立。

一雙完整的、鮮紅的高跟鞋。它們靜靜地立在距離我不到五米的地板上,鞋尖直直地指向我。

鞋口上方,空蕩蕩的。沒有腳踝,沒有小腿,沒有任何支撐它們的東西。

它們就只是…立在那里。違背一切物理法則地、寂靜地立著。滴答。

又一滴暗紅的濃稠液體從右側(cè)那只鞋的尖頭上滲出、拉長、墜落,

在地板上摔碎成一個小小的、不規(guī)則的污點。那聲輕微的“嗒”聲,

卻像驚雷一樣炸醒了我僵死的神經(jīng)。跑!這個念頭如同電流擊穿脊髓!

我連滾帶爬地向后猛縮,后背重重撞在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手機從脫力的手中滑落,

“啪”地一聲屏幕朝下扣在地上,唯一的光源驟然熄滅。黑暗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

瞬間吞沒了一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我看不見那雙鞋了。但我知道它們在那里。

就在那片黑暗里,正對著我。我的聽覺在極度恐懼中變得異常敏銳,

捕捉著任何一絲微小的動靜。血液沖刷血管的聲音,我牙齒不受控制打顫的咯咯聲,

還有…寂靜。門外沒有任何聲音。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只有一片死寂。

還有那若有若無,卻越來越清晰的血腥味,絲絲縷縷地飄過來。它們動了嗎?

它們是在無聲地靠近?還是依舊站在原地?黑暗中,想象比視覺更可怕。

我的大腦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畫面:那雙空蕩蕩的紅鞋,正懸浮著,鞋尖離地幾毫米,

悄無聲息地滑過地板,向我逼近…不!我猛地伸手在身邊胡亂摸索,

碰到一個硬物——是昨晚放在枕邊的小說。我想也不想,

抓起來就朝著記憶中那雙鞋的位置狠狠砸過去!書本撞擊在什么硬物上的聲音,悶響。

不是砸在墻壁上的聲音,更像是…砸在了木頭上?緊接著,“咔噠”一聲輕響。

像是某種微小的開關(guān)被觸發(fā)。一點微弱的光線,突兀地自我前方亮起。幽藍色的,冰冷的,

一小團。光線來自…地板上?就在那雙紅鞋大概的位置?我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點藍光,

瞳孔在黑暗中努力調(diào)整。借著那微弱的光暈,

我勉強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那雙紅鞋還在原地。但它們的上方,那空無一物的空氣中,

那點幽藍的光正緩緩上升,勾勒出一個…大概到常人腰部的高度?然后,第二點藍光亮起,

稍高一些。接著是第三點,第四點…這些光點毫無規(guī)律地浮現(xiàn),上升,靜止在空中,

散發(fā)出那種令人不安的、非自然的幽藍光芒。它們零星地分布著,

勾勒出一個…扭曲的、非人的輪廓。像是一個由散亂星辰組成的破碎人形。

最高處的兩個光點,并排亮著,懸浮在大概正常人頭部的高度。它們最亮,也最冰冷。

像是…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它們“看”向了我。

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恐懼瞬間攫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讓它停跳!那不是人!

那根本就不是任何活著的東西!我想尖叫,喉嚨里卻只擠出嗬嗬的破音。

那雙由幽藍光點組成的“眼睛”似乎眨動了一下。然后,所有光點猛地向我沖來!沒有聲音,

只有一道冰冷的、帶著濃烈血腥氣的風撲面而來!我發(fā)出了也許是此生最凄厲的尖叫,

連滾帶爬地向旁邊撲倒!身體砸在榻榻米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我甚至能感覺到那冰冷的“東西”幾乎貼著我的頭皮擦過!“砰!

”我身后墻壁上的電燈開關(guān)似乎被什么東西撞到,臥室頂燈猛地閃爍了幾下,

慘白的光芒瞬間充斥整個房間!強光刺得我眼睛劇痛,

我下意識地閉眼又猛地睜開——房間空了。那雙紅鞋不見了。那些幽藍的光點消失了。

只有頂燈在嗡嗡輕響,不穩(wěn)定地閃爍著,讓房間里的光影不斷晃動。我癱在冰冷的榻榻米上,

渾身都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冷汗幾乎把我浸透。我粗重地喘息著,肺葉火燒一樣地疼。

門…還開著那道縫。門外是漆黑的客廳。它們走了?被我砸中了?被燈光嚇跑了?我顫抖著,

試圖撐起身體。手掌按在掀開的榻榻米邊緣,那粘膩的觸感讓我猛地縮回手——是血。

那行血字還未干透?!皠e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本媸钦娴摹D恰皷|西”來了。

它被燈光趕走了?還是…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門口的地板上。那里,

清晰地印著兩個小小的、濕漉漉的暗紅色腳印。從門口延伸進來,只有兩步。

然后…就消失了。仿佛穿著它的東西,在第三步時…就憑空消失了。或者…浮空了。

燈光又開始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在燈光又一次熄滅的剎那間,

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在我正對面的衣柜鏡子里,慘白的光一閃而過,

映出的影像似乎不止我一個。一個模糊的、穿著紅鞋的輪廓,正緊貼在我身后。燈光亮起。

鏡子里只有我慘白失色的臉。燈光再次熄滅。黑暗中,一只冰冷徹骨的手,

輕輕搭上了我的肩膀。指尖帶著濃重的血腥味。3 暗藏殺機那只手冰冷,僵硬,

像一塊浸透了墓穴寒氣的鐵,死死扣在我的肩胛骨上。

濃烈的血腥味和另一種難以形容的、腐敗的甜膩氣味,鉆入我的鼻腔,直沖大腦。

燈光在最后一刻熄滅,將我徹底拋回絕對的黑暗。我甚至發(fā)不出聲音,

極致的恐懼像一塊巨石壓碎了胸腔里所有的空氣。

身體先于意志做出反應——我猛地向前一撲,肩膀從那只冰冷的手中撕裂出來,

皮膚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冰棱刮過。我甚至不敢回頭。

手腳并用地在黑暗中瘋狂爬行,撞翻了角落的落地燈,燈罩和燈泡碎裂的聲音刺耳無比。

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房間!身后,沒有腳步聲。

只有一種細微的、黏滑的摩擦聲,緊貼在地板上,如影隨形??斓貌豢伤甲h。

還有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濃的血腥味。我撲到臥室門邊,手在顫抖中摸到門把手,

用力一拉——門紋絲不動!它像是從外面被焊死了!我剛才明明看到它是開著的!

“呃……”一聲極輕的、仿佛嘆息般的喉音在我耳后響起,帶著冰冷的氣流拂過我的脖頸。

我猛地縮頸,向另一側(cè)翻滾,后背重重砸在客廳的墻壁上。

借著一瞬間窗外透進來的、城市霓虹燈的微弱光污染,我看到了它。它就站在臥室門口,

擋住了唯一的出口。不再是散亂的光點。它是一個完整的、女性的輪廓,

由一種不斷流動的、濃稠的暗紅色液體勉強構(gòu)成,像是融化的血蠟。沒有清晰的五官,

只有不斷滴落著粘稠液體的模糊面孔。

它身上“穿”著一件同樣由血液勾勒出的、破破爛爛的長裙輪廓。而它的腳上,

正是那雙鮮紅欲滴的、實體的高跟鞋。鞋尖正對著我,

還在緩緩地、一滴滴地落下真實的、暗紅的血,在地板上積成一灘小小的污跡。它沒有動,

只是那樣“站”著。但那空洞的面部,

卻讓我感覺到一種比任何猙獰表情都更可怕的、純粹的惡意和饑餓。燈光突然又閃爍起來,

客廳老舊的水晶吊燈發(fā)出接觸不良的嗡嗡聲,明滅不定。在每一次光線亮起的瞬間,

它都在 closer!第一次閃爍,它還在臥室門口。第二次閃爍,它已經(jīng)到了客廳中央。

第三次閃爍,它幾乎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那血液構(gòu)成的、不斷滴落的面孔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那雙紅鞋的鞋尖,

幾乎要碰到我蜷縮起來的腳!在光明與黑暗瘋狂交替的間隙,

那冰冷的、死亡的寒意已經(jīng)滲透了我的睡衣。第四次閃爍——燈光沒有熄滅。

吊燈穩(wěn)定地亮了起來,發(fā)出蒼白刺目的光,照亮了狼藉的客廳。它不見了。

只有地板上那一串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腳印,從臥室門口延伸到我面前,然后消失了。我癱在墻根,

像離開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息,心臟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里,

一片刺痛。走了?又走了?為什么?我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那串血腳印,

它們來自臥室…來自那塊被我掀開的榻榻米。那行血字…我連滾帶爬地沖回臥室,

幾乎是撲到那塊掀開的榻榻米旁。血腥味依舊濃重,

那行字還在:“別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字跡歪斜,透著一種深深的絕望。這不是警告。

這他媽是誘餌!是陷阱!這東西是從這下面出來的!這行字就是它寫的!

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寫的,為了把它引來?我的視線猛地投向那塊深色的木質(zhì)地板。

血字的下方。剛才極度恐懼中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清晰地映入眼簾——地板的邊緣,

有一道極其細微、幾乎與木紋融為一體的縫隙。一個暗扣的形狀。下面有東西。

我顫抖著伸出手指,摳住那道縫隙,用力一掀。一塊大約一尺見方的活動木板被輕易掀開,

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散發(fā)著陳腐灰塵和濃重血腥味的空間。一個隱藏的夾層。

手機的光顫抖著照進去。里面空間不大,塞著一些東西。

一束干枯發(fā)黑的、用褪色紅繩捆著的頭發(fā)。幾張模糊的、被撕碎又勉強拼接起來的舊照片,

上面是一個穿著紅色高跟鞋、笑容溫婉的年輕女人。但在某些碎片里,她的臉被狠狠劃花。

還有一沓泛黃的、寫滿了字的紙。最下面,

壓著一件東西——那是一把老式的、銹跡斑斑的裁布剪刀。長長的,尖銳的刀尖上,

沾染著大片黑紅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跡和幾根同樣的黑色長發(fā)。剪刀正正地擺在那里,

刀尖指向洞口,指向我。仿佛剛剛還有人使用過它。我的血液瞬間冷透了。

這房子是我貪便宜租來的老公寓。上一個租客…房東支支吾吾,只說搬走得匆忙?,F(xiàn)在,

我好像知道為什么了。就在我盯著那把兇器,被那冰冷的惡意凍僵時——“嗒。

”一聲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異常清晰地從我身后的客廳傳來。我猛地回頭。

客廳的吊燈還亮著。但在通往臥室的走廊陰影里,那雙鮮紅的高跟鞋,又靜靜地立在了那里。

鞋尖依舊對著我。這一次,它們離我更近。而且,在那雙鞋的后面,地板上,

拖曳著一條長長的、濕漉漉的、新鮮的血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拖著沉重的、流血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地回來。它從未離開。它一直在等著我發(fā)現(xiàn)。等著我…發(fā)現(xiàn)它的“寶藏”。

它不需要再隱藏了。那雙鞋,在燈光下,閃爍著濕潤、饑餓的光澤。它們微微調(diào)整了方向。

然后,邁出了第一步。無聲無息。卻帶著碾壓一切的、徹底的絕望。那雙紅鞋邁出的第一步,

沒有聲音,卻像踩碎了我最后一點理智。它們不再是漂浮的,而是實實在在地踩在地板上,

承接著上方那扭曲血液人形的全部重量。

粘稠的、暗紅的液體從它不斷滴落的身形上加速流淌,

在身后拖開一道越來越寬、越來越觸目驚心的血痕。它不再閃爍,不再消失。

燈光穩(wěn)定地慘白著,

將它每一個恐怖的細節(jié)都照得清晰無比——那沒有面孔、只有液體蠕動的頭顱,

那破敗裙擺下清晰的雙腿輪廓,以及那雙堅定地、一步接著一步、向我走來的紅鞋。緩慢。

執(zhí)拗。無法阻擋。像是一場遲到了太久的獻祭,終于走到了祭壇前。我尖叫著向后猛退,

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再無退路。我的目光瘋狂掃視,落在那個剛剛掀開的暗格上,

落在里面那把銹跡斑斑、沾滿干涸血跡的剪刀上。絕望之中,一種荒謬的勇氣攫住了我。

也許是求生本能,也許是恐懼超過了極限后的瘋狂。就在那血色的身影即將踏入臥室,

那雙紅鞋即將邁過門檻的瞬間,我猛地探手,一把抓住了那把冰冷的剪刀!

入手是刺骨的寒和粗糙的銹跡觸感。

一股強烈的、怨毒的冰冷氣息順著指尖猛地竄入我的手臂,沖進我的大腦!

嗡——無數(shù)的畫面、聲音、情緒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我淹沒!——一個女人的輕笑,

溫柔繾綣。 ——一抹紅色的裙擺,在老舊公寓里旋轉(zhuǎn)。 ——男人低沉的承諾,

然后是暴怒的咆哮。 ——撕扯,哭喊,碎裂聲。 ——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傳來,

冰冷的金屬反復刺入。 ——黑暗。窒息。被拖行。木板被蓋上的最后縫隙里,

是那雙她最愛的、此刻卻沾滿她自己鮮血的紅鞋,被隨意丟棄在一旁。 ——無邊的怨恨。

被禁錮的絕望。對欺騙的詛咒。對每一個踏入此地、可能重獲幸福之人的嫉妒……“啊——!

!!”我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叫,那不是我的聲音,是無數(shù)痛苦靈魂的嘶吼疊加!

暗格里的頭發(fā)、照片、碎紙片無風自動,圍繞著我一圈圈瘋狂旋轉(zhuǎn)!

那個由血液構(gòu)成的怪物停在了門口。它空洞的面部“看”著我,或者說,

“看”著我手中那把汲取了它全部痛苦與死亡的兇器。它似乎…在遲疑。

血字在榻榻米下發(fā)出微光:“別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敝e言!全是謊言!

這警告不是給我的!是給它的是給所有可能打擾她復仇、可能超度她亡魂的東西的!

是她無盡怨念的自我宣泄和欺騙!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恨穿著紅鞋、可能擁有幸福的“女人”!她恨一切!而我,這個無意中闖入的租客,

成了她怨念最新的載體,成了她重復死亡悲劇的最新演員!

冰冷的怨毒能量幾乎要撕裂我的身體和意識。我感覺到另一個意志在瘋狂地擠占我的大腦,

要控制我的手臂,要舉起那把剪刀——不是刺向那血色的怪物。是刺向我自己。

像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那樣。完成這場獻祭。我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用盡全部意志對抗著那侵蝕的力量,手臂劇烈顫抖,剪刀的尖鋒在我眼前不斷晃動,

逼近我的腹部。

那血色的怪物發(fā)出了聲音——一種混合著無數(shù)痛苦呻吟和尖銳笑聲的、非人的聲響。

它似乎在欣賞我的掙扎,欣賞這新一輪的悲劇。它向前又邁了一步。紅鞋踩在血泊中,

悄無聲息。就在我的意志即將被徹底吞噬,剪刀尖即將刺入衣料的剎那——我猛地調(diào)轉(zhuǎn)手臂,

將那股幾乎要炸裂的、不屬于我的龐大怨念,連同我自己的全部恐懼和絕望,

狠狠地、孤注一擲地——砸向了那雙步步緊逼的紅鞋!“滾回你的地獄去??!”剪刀脫手,

帶著一道暗紅色的、嘶鳴的能量軌跡,如同離弦之箭射向那雙鞋!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血色怪物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銳到極致的厲嘯!它似乎想后退,想躲避,

但那把承載了它所有死亡瞬間的兇器,對它有著致命的吸引和克制!咔嚓!

一聲清脆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剪刀并沒有刺中實體,

而是在接觸到那雙紅鞋上方虛無的瞬間,像是擊碎了一層無形的玻璃屏障!

整個房間的景象瘋狂扭曲、閃爍!我看到墻壁迅速斑駁脫落,家具變得嶄新又瞬間腐朽,

光影瘋狂交替,仿佛時間在高速倒流又前進!那雙紅鞋發(fā)出了刺目的、不祥的血光,

然后——砰!徹底炸裂開來,化為無數(shù)細小的、猩紅色的光點,如同一場血色的雪,

紛紛揚揚地灑落。它們落在血泊里,發(fā)出滋滋的聲響,迅速消失。

那個由血液構(gòu)成的怪物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充滿不甘和痛苦的哀鳴,

整個形體開始劇烈地波動、崩塌,像融化的蠟像一樣,迅速化開,

匯入地板上那攤巨大的血泊中。血泊開始倒流。仿佛錄像帶回放,

粘稠的血液沿著它來時的路徑,飛速地向后退去,縮回那榻榻米下的暗格。

地板上駭人的血腳印、拖痕,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失。最后,所有的血液,

連同那令人作嘔的氣味,都徹底縮回了那個小小的洞口,一絲不剩。啪嗒。

那把銹跡斑斑的剪刀掉落在干凈的地板上,彈動了一下,靜止不動。上面的血跡消失了,

只剩下陳舊的銹斑。暗格里的頭發(fā)、照片、碎紙片,瞬間化為飛灰,消散無蹤。

旋轉(zhuǎn)的怨念能量風暴停止了。侵入我體內(nèi)的冰冷意志潮水般退去,

留下的是幾乎被抽空的虛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蛷d的吊燈閃爍了幾下,穩(wěn)定地亮著。

臥室的門大開著,門外是寂靜的、正常的客廳。地板干凈,墻壁潔白。仿佛剛才的一切,

都只是一場極度逼真的噩夢。只有那塊被掀開的榻榻米,那個黑洞洞的夾層,

以及地板上靜靜躺著的、失去了一切邪異力量的舊剪刀,證明著某些事情真實發(fā)生過。

我癱軟在地,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眼淚和冷汗混在一起,滴落在地。我張大嘴,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劫后余生的、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天邊,

隱隱透出了一絲灰白。漫長的黑夜,似乎終于過去了。我蜷縮在冰冷的墻角,

盯著那把平凡的、安靜的舊剪刀,盯著那個空了的暗格,很久很久,直到陽光徹底照亮房間,

也不敢移動分毫。直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坝腥藛??我們是物業(yè)!

樓下投訴說昨晚有劇烈噪音和尖叫!發(fā)生什么事了?”我猛地一震,連滾爬爬地沖過去,

顫抖著手打開反鎖的房門。門外站著穿著制服的物業(yè)人員和幾個好奇又擔憂的鄰居?!靶〗悖?/p>

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物業(yè)人員看到我,嚇了一跳?!把蔽艺Z無倫次,指著臥室,

“下面…有東西…剪刀…紅鞋…”他們疑惑地互看一眼,小心地繞過我,走進臥室。

他們看到了掀開的榻榻米和暗格,看到了里面空蕩蕩的積灰,

看到了地板上那把生銹的舊剪刀。一個年紀大點的鄰居皺起眉:“哎喲,

這老房子怎么還有這種暗格…這剪刀怕是以前裁縫落下的吧?嚇到你了吧姑娘?

”物業(yè)人員檢查了一下,松了口氣:“沒事了小姐,就是點老物件。

估計是老鼠什么的弄出的響聲,你自己嚇自己了。看你這一身汗…要不要幫你叫個醫(yī)生?

”他們安慰著我,語氣輕松,帶著一種對“女性膽小”的善意包容。沒有人相信。

沒有人看到那血泊,那怪物,那雙步步緊逼的、饑餓的紅鞋。我張了張嘴,

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里。陽光明晃晃地照進來,落在干凈的地板上,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我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甲縫里,

殘留著一點極其細微的、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銹跡。

和一絲怎么都擦不掉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鄰居和物業(yè)的聲音變得遙遠。我只聽到,

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心底最深的角落,一聲極輕極輕的、女人的嘆息。仿佛解脫。

又仿佛…只是暫時的沉睡。4 紅鞋之謎物業(yè)和鄰居的聲音嗡嗡作響,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他們檢查了暗格,掂量了一下那把銹剪刀,

彼此交換著“大驚小怪”的眼神。陽光刺眼地灑滿房間,每一?;覊m都在光柱下無所遁形,

一切都暴露在正常、平庸的日光下,顯得我之前的恐懼如此可笑,如此…神經(jīng)質(zhì)。

“肯定是老鼠,或者水管氣流的聲音,”那個年長的鄰居篤定地說,拍了拍手上的灰,

“老房子都這樣,吱吱嘎嘎的,自己嚇自己?!蔽飿I(yè)人員點點頭,

語氣帶著程式化的關(guān)切:“小姐,你臉色很不好,

需不需要我們幫你聯(lián)系一下家人或者……看看醫(yī)生?”他巧妙地避開了“精神科”這個詞,

但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我喉嚨干澀,發(fā)不出一個清晰的音節(jié),只能僵硬地搖頭。

他們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帶著一種解決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輕松感,離開了。

關(guān)門聲響起,世界重新被隔絕在外。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真的…是幻覺嗎?

指甲縫里那點干涸的黑紅色銹跡,還有指尖無論如何也搓不掉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頑固地存在著。陽光越明亮,它們就越顯得突兀和真實。還有…我猛地抬起手,

看向自己的指尖。除了那點污跡,在食指的側(cè)面,有一道極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劃痕,

正在滲出一點點血珠。不像是剪刀劃的,更像是…被什么冰冷尖銳的東西狠狠擦過。

是那只搭上我肩膀的手。冰冷的觸感仿佛還烙印在皮膚上。我踉蹌著爬起來,沖進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拼命沖洗雙手,搓揉指甲,直到皮膚發(fā)紅,

那點銹跡和血腥味似乎才淡去一些。我抬起頭,看向鏡子。鏡中的女人臉色慘白如紙,

眼窩深陷,頭發(fā)被汗水和恐懼黏在額角和臉頰,眼神里是劫后余生卻無人相信的驚惶和空洞。

這不是幻覺后的疲憊。這是被什么東西徹底侵襲、蹂躪過的痕跡。我的視線向下移動,

落在自己的腳上。我穿著柔軟的居家拖鞋。但那一瞬間,

一個荒謬絕倫、令人血液凍結(jié)的念頭擊中了我。我猛地脫掉拖鞋,赤腳踩在冰冷的瓷磚上。

然后,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我的右腳。腳踝纖細,

皮膚因為寒冷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有任何異常。我顫抖著吐出一口氣,

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但就在這口氣吐出的瞬間,鏡子里,我抬起的右腳腳踝后面,

似乎極快地閃過一抹模糊的紅色。像是一道轉(zhuǎn)瞬即逝的光影,又像是一滴濺上去的油漆。

我心臟驟停,猛地放下腳,湊近鏡子,死死盯著那個地方。皮膚光滑蒼白,什么都沒有。

是光線錯覺?還是…我僵硬地轉(zhuǎn)過身,背對鏡子,扭過頭去看自己真實的腳踝。同樣干凈。

我靠在洗手臺上,粗重地喘息,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不能再待在這里了。一刻也不能。

我沖回臥室,以最快的速度胡亂將幾件衣服和必需品塞進背包,

眼神盡量避免接觸到那塊掀開的榻榻米和黑洞洞的暗格。那把舊剪刀還躺在地上,

我猶豫了一秒,最終用一件舊T恤把它裹起來,也塞進了包里——這是唯一的證據(jù)。

拉上拉鏈,我頭也不回地沖出公寓大門,幾乎是跌撞著跑下樓梯,沖到街上。

上午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街上車水馬龍,行人步履匆匆,喧鬧的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

巨大的安全感瞬間包裹住我,幾乎讓我虛脫。我靠在路邊一根電線桿上,

貪婪地呼吸著汽車尾氣混雜早餐攤食物味道的空氣,感覺自己終于活了過來。是幻覺。

一定是的。加班太累,精神緊張,老房子的怪聲…自己嚇自己。我試圖說服自己,

一遍又一遍。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雙腿酸軟,

才找了一家看起來熱鬧明亮的連鎖咖啡店坐下。點了一杯最燙的美式,雙手捧著滾燙的紙杯,

熱量透過杯壁傳遞到冰冷的手心,稍微驅(qū)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意。我需要找人說說。

必須說出來。我拿出手機,手指顫抖地在通訊錄里滑動。打給父母?他們會擔心死,

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打給朋友?誰會相信這種荒誕離奇的故事?

我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名字上——小雅,我最好的閨蜜,性格大膽,

最愛研究各種神秘事件和都市傳說。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拔梗俊蹦沁厒鱽硭紤械穆曇?,

背景音嘈雜,像是在商場里。“小雅…”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我好像撞鬼了。

”我語無倫次,盡可能詳細地把昨晚到今天的經(jīng)歷說了出來:撓門聲,榻榻米下的血字,

穿紅鞋的無形怪物,暗格里的剪刀和遺物,

那些恐怖的幻象和觸感…以及物業(yè)和鄰居的不相信。我說得顛三倒四,呼吸急促,

好幾次差點咬到舌頭。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靶⊙牛磕氵€在聽嗎?

”“…我在聽?!毙⊙诺穆曇袈犉饋碛行┢婀郑瑳]有了平時的慵懶,

反而帶著一種…刻意的平靜?“你剛才說…那行血字寫的什么?

”“別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我急促地重復,“但那是假的!是那東西自己寫的!

是為了…”“紅鞋啊…”小雅打斷我,聲音里忽然多了一絲飄忽的笑意,“聽起來真有意思。

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報出了咖啡店的名字?!班牛羌业瓴诲e。等著我,

”她的聲音輕快起來,“我正好在附近逛街,馬上過來找你。聽著,哪都別去,等我。

”電話掛斷了。我握著發(fā)燙的手機,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還好有小雅。她總是有辦法。

也許她能看出點什么,也許她知道類似的故事…我喝了一口已經(jīng)溫掉的咖啡,強迫自己冷靜,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咖啡店明亮的櫥窗。窗外人行道上,行人來來往往。

一個身影猛地攫住了我的視線。一個女人。她站在街對面一家精品店的櫥窗前,

似乎在看里面的陳列。她背對著我,身材高挑窈窕,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米白色風衣。

而她的腳上——穿著一雙鞋子。一雙顏色極其醒目、猩紅欲滴的…尖頭細跟高跟鞋。

我的呼吸瞬間停止了,血液轟的一聲沖上頭頂,又瞬間冰冷褪去。手里的咖啡杯掉落在桌上,

溫熱的液體潑灑出來,浸濕了我的褲子和背包,我都毫無知覺。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街對面那個背影,盯著那雙紅鞋。它們那么紅,

在陽光下像兩團燃燒的血焰。女人似乎看完了櫥窗,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向街道。

風吹起她的長發(fā),露出一張妝容精致、漂亮卻陌生的臉。她低頭從包里拿出手機,

似乎在查看信息。不是小雅。只是一個陌生的、恰巧穿著紅鞋的女人。我虛脫般地靠回椅背,

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撞得胸腔生疼。冷汗再次浸濕了我的后背。巧合。只是巧合。

大城市里,穿紅鞋的女人太多了。我顫抖著手,抽出紙巾胡亂擦拭著桌上的咖啡漬,

試圖掩蓋自己的失態(tài)。一定是神經(jīng)過敏了。擦拭的動作猛地停住。

我的背包被咖啡浸濕了一小塊,深色的水漬暈開。

而我塞在背包最外側(cè)小袋里的那樣東西——那件用來包裹剪刀的舊T恤,

因為我的匆忙和剛才的碰撞,露出了一角。

而從那褪色的布料褶皺里…正緩緩地、無聲地滲出一抹極其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

像剛剛凝固的…血。它順著背包的布料纖維,慢慢地向下蜿蜒,如同一道丑陋的傷疤。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就在此時,咖啡店門口的風鈴清脆地響了一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我僵硬地、一點點地抬起頭。走進來的,是我的閨蜜小雅。

她臉上帶著熟悉的、大大咧咧的笑容,目光掃視店內(nèi),很快鎖定了我,朝我揮揮手,

快步走來。她今天穿了一雙嶄新的、漆皮亮面的…平底短靴。是黑色的。“嘿!嚇傻了吧?

”小雅一屁股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把購物袋放在一邊,關(guān)切地湊過來,

“電話里聽你聲音都快嚇哭了。到底怎么回事?仔細跟我說說那個…紅鞋女人?

”她的目光落在我慘白的臉上,然后順勢下滑,落在了我放在桌面上、還在微微顫抖的手上。

落在了我指甲縫里,那怎么都洗不掉的細微黑紅色銹跡上。她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極快、極復雜的情緒,快得讓我無法捕捉。是驚訝?是疑惑?

還是…別的什么?她抬起頭,重新看向我的眼睛,笑容依舊燦爛,

卻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皠e怕,”她伸出手,覆蓋在我冰冷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異常溫熱,甚至有些燙人?!奥f?!薄拔衣犞亍?/p>

”小雅的手溫燙得有些不正常,像一塊剛烤過的石頭壓在我冰冷的手背上。

那熱度幾乎帶著一種灼痛感,與我體內(nèi)殘留的寒意激烈沖突,讓我猛地一顫,

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她握得很緊,

臉上依舊是那副關(guān)切又帶著點揶揄的熟悉表情:“看你嚇的,手冰成這樣。到底遇見什么了?

真看到阿飄了?”她的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一場刺激的電影。但她的眼睛,

那雙總是笑得彎彎的眼睛,此刻卻亮得有些滲人,緊緊盯著我,

不放過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背包外側(cè),

那抹從舊T恤里滲出的暗紅血跡還在緩慢擴大,像一只窺伺的眼睛。我喉嚨發(fā)緊,

目光無法從她過熱的手上移開?!拔摇蔽覐埩藦堊欤曇舾蓾孟袷巧凹埬Σ?,

“我可能…真的太累了。出現(xiàn)了…幻覺?!蔽也荒芨嬖V她。指甲縫里的銹跡,

背包里滲血的兇器,

還有那只冰冷搭肩的手…這些“證據(jù)”此刻在她過分的熱情和詭異的體溫下,

顯得如此脆弱和可疑。那行血字的警告在我腦中尖嘯:“別相信那個穿紅鞋的女人。

”小雅沒穿紅鞋。她穿的是黑靴子。但誰規(guī)定“穿紅鞋”必須是一個字面意思?

也許它是一種指代。一種象征。象征著什么?小雅微微歪頭,笑容淡了一些,

但那雙過于明亮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幻覺?什么樣的幻覺能把你嚇成這樣?

跟我說說嘛,你知道我最愛聽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了?!彼眢w前傾,壓低了聲音,

帶來一股淡淡的、甜膩的香水味,幾乎蓋過了我鼻尖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是不是…看到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我的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

我并沒有在電話里描述那血影的衣著細節(jié)!“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聲音抑制不住地發(fā)抖。

小雅愣了一下,隨即笑得花枝亂顫,仿佛我說了多么可笑的話:“猜的啊!

血字不是說紅鞋女人嗎?那肯定穿著紅衣服嘛!不然難道穿綠衣服配紅鞋?那多丑啊!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無懈可擊。但我心中的不安卻瘋狂滋長。她表現(xiàn)得太急切了,

太想“聽故事”了。這不像平時那個雖然愛獵奇但更關(guān)心我本人的小雅。她的指尖,

無意識地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敲打著,那節(jié)奏…那節(jié)奏隱隱有些熟悉。

嗒…嗒…嗒…像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我的瞳孔驟然收縮?!澳阍趺催^來的?

”我猛地打斷她,聲音尖利得自己都嚇了一跳。小雅敲打的動作停了。她看著我,

眼睛里的光芒閃爍了一下,像是電壓不穩(wěn)的燈泡?!伴_車啊。”她回答得很快,笑容依舊,

但似乎稍微僵硬了一點,“還能怎么來?飛過來???”“車停在哪?”我追問,

目光死死鎖住她?!熬汀秃竺婺莻€停車場啊?!彼蛛S意指了一個方向,

眼神卻下意識地飄忽了一瞬,避開了我的直視?!霸趺戳??突然查崗???”不對勁。

她很不對勁。那過高的體溫。那過于熾熱的好奇。那下意識敲出的節(jié)奏。

還有此刻這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遲疑和回避!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我,

比昨夜面對那血色怪物時更甚!因為這一次,恐懼來源于我最熟悉、最信任的人!

我猛地抽回手,動作之大差點帶翻桌上的咖啡杯。小雅的手懸在半空,

臉上的笑容終于徹底消失了。她看著我,表情一點點沉下來,那雙過亮的眼睛里,

某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的東西慢慢浮現(xiàn)?!澳悴幌嘈盼摇!彼p聲說,語氣不再是疑問,

而是陳述。帶著一絲…失望?還是別的什么?我的視線猛地落在她放在一旁的購物袋上。

那是一家知名鞋店的logo袋。袋子看起來鼓鼓囊囊。她剛才說…她在附近逛街。

買了什么?我的呼吸幾乎停止。小雅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甚至微微一笑,伸出手,慢條斯理地開始拆那個購物袋的包裝?!芭?,對了,剛買的,

正好讓你看看?!彼穆曇羝届o無波,“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奔埓l(fā)出窸窣的響聲。

她從里面拿出一個鞋盒。打開盒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雙鞋。

一雙嶄新到刺眼的、猩紅色漆皮的…尖頭細跟高跟鞋。在咖啡店明亮的燈光下,

紅得如同新鮮流淌的血液,反射著冰冷、誘人又致命的光澤?!昂每磫??

”小雅拿起一只紅鞋,像是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般端詳著,指尖輕輕拂過光滑冰冷的鞋面。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夢囈般的飄忽,“我覺得,它特別配你?!彼痤^,看向我。

那雙我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眼眸深處,此刻仿佛有兩個無形的、冰冷的漩渦正在緩緩旋轉(zhuǎn),

要將我的靈魂都吸攝進去。她的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緩慢、極其詭異的弧度。

“或者說…”“特別配…現(xiàn)在的你?!彼哪抗?,意有所指地,

再次落在我那滲出暗紅血跡的背包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咖啡店的嘈雜背景音褪成模糊的白噪音,世界收縮到只剩下這張桌子,

對面拿著嶄新紅鞋、眼神冰冷詭異的小雅,以及我那個正在無聲流血背包。配…我?

她的話像一把冰錐,狠狠鑿開了我最后的僥幸。背包里那把剪刀的寒意隔著布料洶涌而出,

與我體內(nèi)的冰冷里應外合,幾乎要凍結(jié)我的血液。

小雅的手指依然輕柔地撫摸著那只紅鞋的鞋面,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戀眷的癡迷。然后,

她的指尖緩緩上移,捏住了那細長冰冷的鞋跟。她的笑容越發(fā)詭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試試?”她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冰冷質(zhì)感。不!我?guī)缀跏菑椞饋恚?/p>

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我一把抓起那個仍在滲血的背包,死死抱在胸前,

轉(zhuǎn)身就向門口沖去!“七七!”小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不再是偽裝的關(guān)切,

也不再是詭異的飄忽,而是染上了一種急迫的、甚至像是…憤怒的聲調(diào)!我沒有回頭,

瘋狂地推開玻璃門,風鈴劇烈地晃動著,發(fā)出混亂急促的叮當聲。我撞進外面喧鬧的街道,

陽光刺眼,人群熙攘,巨大的安全感卻沒有如期而至。因為我知道,她跟上來了。

我能感覺到那兩道冰冷的、非人的目光釘在我的后背。我不敢回頭,拼命向前跑,擠開人群,

引來一片驚詫和抱怨的目光。背包里的剪刀隨著跑動一下下撞擊著我的肋骨,冰冷而堅硬。

跑過一條街口,我猛地閃身躲進一個大型商場的旋轉(zhuǎn)門,利用人群作為掩護,

踉蹌著沖進一樓熙熙攘攘的化妝品區(qū)。濃郁的香水味幾乎令我窒息。

我躲在一個巨大的廣告牌后面,心臟狂跳,偷偷向后望去。商場玻璃門外,人行道上,

小雅的身影出現(xiàn)了。她站在那里,手里依舊提著那只裝著另一只紅鞋的鞋盒,

目光冷靜得可怕,緩緩掃視著涌動的人潮。她在找我。她沒有跑,沒有喊,只是那樣站著,

就像昨夜那雙紅鞋靜靜地立在門外一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令人絕望的從容。然后,

她的視線似乎穿透了層層人群,精準地鎖定了我藏身的方向。她的嘴角,

再次勾起那個冰冷的弧度。她抬起手,不是指向我,而是慢條斯理地,

將提著鞋盒的那只手舉到耳邊,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同時,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

透過商場的玻璃門,我看懂了那唇形?!暗?、我?!毕乱幻耄业氖謾C在口袋里震動起來。

嗡嗡嗡——嗡嗡嗡——像索命的符咒。我猛地掏出手機,

屏幕上來電顯示赫然是——“小雅”。恐懼如同冰水澆頭。她怎么知道我的新號碼?

這個號碼我才辦了不到一周!我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想把它關(guān)機,卻誤觸了接聽鍵。

“喂?跑那么快干嘛?”小雅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背景音是街上的車流聲,

清晰得仿佛她就貼在我耳邊說話,“游戲才剛剛開始呢,

我親愛的…”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扭曲的笑意?!啊蛘?,我該叫你…‘新娘子’?”新娘子?

這個詞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進了我記憶的最深處,

觸碰到了一些從暗格里涌入的、被我極度恐懼壓抑下的碎片畫面————昏暗的燈光,

破裂的婚紗,男人猙獰的臉,冰冷的剪刀一次次落下… ——還有一句惡毒的詛咒,

永遠別想逃…我的…新娘子…”那些碎片化的記憶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和怨恨沖擊著我的大腦!

那不是我的記憶!是那個女人的!是那個死在剪刀下、怨念化身為紅鞋怪物的女人的記憶!

而她…她把我當成了她的“新娘子”?她的替代品?她的…下一個輪回?電話那頭,小雅,

或者說是占據(jù)了她身體的什么東西,發(fā)出了低沉而愉悅的笑聲。“看來…你想起來了。

”“喜歡我為你準備的…‘婚鞋’嗎?”我尖叫一聲,狠狠將手機砸在地上!

屏幕瞬間碎裂黑屏!我抱著頭,蜷縮在廣告牌后面,渾身劇烈地顫抖。

周圍的顧客和店員驚訝地看著我,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上前。完了。它盯上我了。

它不是通過門縫進來,它不是藏在暗格里…它早就通過某種方式,潛伏在了我身邊!

它甚至能影響、能占據(jù)我熟悉的人!“小雅”還站在門外,隔著玻璃,微笑著看著我這邊。

她舉起那只鞋盒,輕輕晃了晃。然后,她轉(zhuǎn)過身,不慌不忙地,一步步地,走開了。

消失在街角的人流里。她沒有繼續(xù)追我。但這比追擊更讓我恐懼。因為它意味著,

游戲真的“剛剛開始”。它無所不在。它不急。我癱軟在地,背靠著冰冷的廣告牌立柱,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服。商場明亮的燈光,歡快的音樂,

周圍人們輕松的笑臉…一切都構(gòu)成了一幅無比荒誕恐怖的背景板。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

不知道它為什么選中我,不知道“小雅”還是不是小雅。我只知道,

那雙猩紅的、饑餓的“婚鞋”,總有一天,會以一種我無法預料的方式,再次穿到我的腳上。

完成那場中斷了太久的…血腥婚禮。我低頭,看著自己因為奔跑而沾滿灰塵的、赤裸的雙腳。

腳踝蒼白,脆弱。仿佛在無聲地等待著什么的降臨。商場的光線明亮到刺眼,

音樂歡快得令人心煩意亂。我癱坐在冰冷的瓷磚地上,背靠著虛假繁榮的廣告牌,

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皮囊。周圍投來的目光帶著好奇、憐憫,或許還有一絲厭惡,

但很快又移開,融入各自忙碌的日常。沒人真正看見我,

看見我身上無形的血污和徹骨的寒冷?!靶⊙拧毕Я恕?/p>

帶著那雙嶄新的、為我準備的“婚鞋”。它不是離開。它是去布置下一個舞臺。

我必須動起來。不能留在這里,像一個等待屠宰的牲口。四肢百骸沉重得如同灌鉛,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的鈍痛。我扶著廣告牌,掙扎著站起來,

忽略掉周圍零星投來的詫異目光。撿起地上屏幕碎裂、已經(jīng)黑屏的手機,塞回口袋。然后,

我死死抱住那個仍在緩慢滲出暗紅污跡的背包,低著頭,踉蹌地穿過香氣膩人的化妝品柜臺,

向著商場的出口走去。不是來時那個門。我繞了遠路,

從另一個通向偏僻小巷的貨運出口擠了出去。冷空氣夾雜著垃圾和潮濕墻壁的味道撲面而來,

稍微驅(qū)散了一些縈繞不散的甜膩香水和血腥的混合氣味。小巷狹窄陰暗,

與一墻之隔的商場喧囂仿佛是兩個世界。我靠在冰冷的磚墻上,劇烈地喘息,

試圖理清一團亂麻的思緒。小雅…還是那個“東西”?它說什么?“新娘子”?

那些涌入我腦中的、屬于另一個慘死女人的記憶碎片又開始翻騰——破碎的婚紗,

冰冷的剪刀,惡毒的詛咒…它把我當成了她的延續(xù)?它的怨恨需要一個新的載體?

所以它通過小雅,送來那雙紅鞋…不。一個更冰冷、更絕望的念頭猛地攫住了我。

也許…從來就沒有什么“它”和“她”。也許,從我在那間公寓醒來的那一刻起,或者說,

更早…從我決定租下那間便宜老公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是“她”了。那些記憶,

那些痛苦,那些怨恨…或許并不是外來的侵入。它們是不是…原本就是我自己的?

我只是…忘記了?

“精神病院”、“臆想”、“創(chuàng)傷后應激”…鄰居和物業(yè)那些看似安慰的話,

此刻像毒蛇一樣鉆回我的腦海,帶著全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我猛地低頭,

看向自己緊緊抱著背包的雙手。指甲縫里的黑紅銹跡依然頑固。

指尖那道細微的劃痕已經(jīng)不再滲血,但傷痕清晰。還有背包里…那把剪刀。我顫抖著,

拉開背包拉鏈,無視了那抹仍在擴大的暗紅污跡,手指探進去,摸索著,

終于觸碰到了那件包裹著的、冰冷堅硬的物體。我用那件舊T恤盡可能擦干凈手,

然后深吸一口冰冷的、混雜污濁空氣的氣息,猛地將它抽了出來。陽光下,

它只是一把老舊的、銹跡斑斑的裁布剪刀。很長,很沉,

刀尖因為常年的磨損和銹蝕顯得有些鈍,但依舊能想象出它曾經(jīng)的鋒利。除了銹斑,

上面很干凈,沒有任何新鮮的、或者干涸的血跡。

仿佛昨夜沾染的、以及剛才滲出的那些暗紅液體,都只是我極度恐懼下的幻覺。我握著它,

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沒有昨晚那種怨念沖擊,沒有記憶碎片涌入。

它安靜得就像一件最普通的舊物。難道…真的都是我的想象?是我精神分裂出的恐怖故事?

那撓門聲,那血字,那紅鞋怪物,那冰冷搭肩的手…還有小雅的異常…是我病了?

這個念頭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更深邃的寒意。如果這一切的恐怖都源于我自身的內(nèi)在,

那我該逃向何方?我能殺掉我自己嗎?就在我盯著剪刀,

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和自我懷疑時——嗒。一聲輕響。從巷子口傳來。很輕微,

像是小石子滾動,又像是…我的心臟驟然縮緊,猛地抬頭望去。巷口陽光明媚,

行人車輛匆匆掠過,沒有任何異常。是錯覺。又是錯覺。我疲憊地閉上眼,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嗒。又一聲。更近了。就在巷子里面!我霍地睜眼,

視線瘋狂掃過陰暗的巷子——堆放的紙箱、滿溢的垃圾桶、濕漉漉的墻壁…什么都沒有。

但是…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身前不遠處的地面上。小巷的地面坑洼不平,積著昨夜的雨水,

渾濁的水洼映出破碎的天空和墻壁的倒影。而在那一小片水洼里…除了我的倒影,

還多了一雙…筆直站立的、穿著鮮紅色高跟鞋的腳。倒影清晰無比。猩紅的鞋皮,尖頭,

細跟。就站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無聲無息。我的血液瞬間冰封,呼吸停滯。

脖子像是生了銹,一寸一寸地,極其緩慢地,向后扭去。眼角余光首先掃到的是地面。

我身后的地上,空無一物。沒有腳,沒有鞋。只有潮濕骯臟的水泥地。我猛地轉(zhuǎn)回頭,

再次看向那片水洼。水洼里,那雙紅鞋的倒影,依舊清晰地立在那里。甚至…更近了一些。

仿佛那個穿著它的、看不見的存在,又向前邁了一步。水滴順著墻壁的管道滴落,

在水洼里蕩開一圈細微的漣漪。倒影模糊了一瞬,又再次凝聚。依舊在。那不是光影錯覺。

它就在這里。以一種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方式,存在著。盯著我。所有的自我懷疑,

所有的理性分析,在這一刻被這超現(xiàn)實的、無比清晰的倒影砸得粉碎!它不是我的幻覺!

它真實存在!它跟著我!它無所不在!巨大的恐懼再次淹沒了我,但這一次,

其中卻混雜了一種近乎瘋狂的憤怒和絕望!為什么是我?!到底要怎么樣?!

我猛地舉起手中那把銹跡斑斑的剪刀,不再是恐懼它的寒意,而是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根或許能傷害到它的武器,朝著身后空無一物的空氣狠狠刺去!“滾開!!

”我嘶啞地咆哮,剪刀劃破空氣,只帶來徒勞的阻力感。什么都沒有刺中。

但就在剪刀揮過的瞬間,那片水洼里的紅鞋倒影,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像是不穩(wěn),

又像是…被驚擾。有作用?

這把剪刀…還不等我升起一絲希望——“嘻嘻…”一聲極輕極輕的、女人的笑聲,

突兀地在我耳邊響起。冰冷的氣息吹拂我的耳廓。帶著無盡的怨毒和…嘲弄。緊接著,

我握著剪刀的手腕,被一只看不見的、冰冷徹骨的手,猛地攥?。×α看蟮皿@人,

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我驚恐地看到,我自己的手臂,被那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扭轉(zhuǎn),

剪刀那冰冷、銹蝕的刀尖,一點點地、不容抗拒地…調(diào)轉(zhuǎn)過來。對準了我自己的心臟。

“不——?。?!”我拼盡全力掙扎,另一只手也上去死死抵住那只無形的手腕,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但那力量太強大了!

完全不是人類能夠抗衡的!刀尖一點點地逼近我的胸口,冰冷的寒意已經(jīng)透過衣料刺入皮膚!

水洼里,那雙紅鞋的倒影靜靜地“看”著,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表演。絕望如同潮水滅頂。

就在刀尖即將刺入的剎那——我的腳因為掙扎,猛地踢倒了旁邊一個空了的鐵皮垃圾桶。

哐啷——?。。【薮蟮脑胍粼讵M窄的小巷里驟然炸響,回蕩不休!那只冰冷的手猛地一滯!

攥緊我手腕的力量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的松動!就是現(xiàn)在!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猛地向后一仰,后背狠狠撞在墻壁上,同時屈起膝蓋,用盡全身力氣向上一頂!“呃!

”一聲悶哼,仿佛來自虛空。攥住我手腕的力量瞬間消失!我失去平衡,狼狽地摔倒在地,

剪刀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在遠處的積水里。我癱在冰冷的臟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心臟瘋狂跳動,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手腕上一圈清晰的、青紫色的指痕正在迅速浮現(xiàn),

刺骨地疼痛。我驚魂未定地看向那片水洼。倒影消失了。

水洼里只有破碎的天空和我驚恐失措的臉。它走了?又被嚇退了?被聲音?

我連滾爬爬地沖過去,撿起那把掉在水里的剪刀,死死攥在手里,仿佛它是唯一的護身符。

冰冷的銹水順著手臂流下。我靠在墻上,驚懼未定地掃視著整個小巷。寂靜無聲。

只有遠處街道模糊的車流聲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它怕這把剪刀?還是怕巨大的聲響?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這次是實實在在地觸碰到了我。它想要我用這把剪刀…自殺。

完成那場“婚禮”。我低頭看著手腕上那圈越來越清晰的青紫指痕,冰冷的感覺依舊殘留。

這不是結(jié)束。它隨時會再來。以一種我無法預料的方式。我必須知道真相。

必須知道那間公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個死去的女人是誰?而我…又到底是誰?

我攥緊了冰冷的剪刀,掙扎著站起來,目光投向小巷出口之外的城市。下一個地方,

不會是咖啡店,不會是閨蜜家。是警察局。還是…精神病院?

手腕上的青紫指痕像一道冰冷的鐐銬,

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巷子里那場無聲的、幾乎成功的謀殺。

剪刀上的銹水在衣襟上留下蜿蜒的污跡,像干涸的血脈。我抱著它,

如同抱著一塊冰冷的墓碑,踉蹌地沖出小巷,重新匯入街上茫然的人流。陽光依舊燦爛,

卻照不進我體內(nèi)的分毫寒意。去哪里?警察局?我該怎么說?

說一個看不見的東西試圖用剪刀殺我,還在我手上留下了印記?他們會怎么看?

幾乎能想象出他們臉上那種混合著同情和“又來了”的不耐煩——又一個精神失常的可憐蟲。

或者…精神病院?那或許正是“它”想要的?

將我徹底封閉在一個可以被輕易定義為“瘋狂”的地方,

然后慢慢地、徹底地完成它的“婚禮”?不。我停在一個十字路口,紅燈刺目地亮著。

車輛川流不息。還有一個地方。那個一切開始的地方。那間公寓。

暗格里的東西雖然化為了飛灰,但地板呢?墻壁呢?那些看不見的縫隙里呢?

會不會還殘留著什么?被忽略的線索?真正的,屬于那個死去女人的痕跡?

而不是涌入我腦中那些令人瘋癲的記憶碎片。我必須回去。在物業(yè)可能找人清理、粉刷,

徹底抹去一切之前。這個念頭讓我渾身戰(zhàn)栗,卻又帶著一種自毀般的決絕。

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透過后視鏡疑惑地看了一眼渾身濕漉漉、沾著污跡、臉色慘白如鬼的我,

以及我懷里那把用破布包裹的長條狀物?!皫煾?,去錦華苑?!蔽覉蟪龅刂?,聲音沙啞。

司機沒多問,一腳油門,車子匯入車流。一路上,我死死盯著窗外,警惕著每一個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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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4 12:1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