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金屬器械砸在地上的巨響,讓訓(xùn)練館里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
姜清剛推開玻璃門,就看見場地中央那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少年,
正一腳踹在旁邊的拳擊沙袋上,沙袋瘋狂搖晃,撞得墻壁咚咚作響。少年身形挺拔,
連帽衫的帽子罩在頭上,只露出一截線條凌厲的下頜,和緊抿著的、帶著戾氣的唇。
周圍的教練和學(xué)員都低著頭,沒人敢出聲——誰都知道,
這是“烈火”格斗館最近簽下的新人,羅燼。天賦異稟,脾氣卻比炮仗還沖,
上周剛把陪練的胳膊給卸了,今天又因為對訓(xùn)練計劃不滿,在這兒撒野。
姜清踩著黑色馬丁靴,一步步走到羅燼面前。她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明明是偏柔和的穿著,氣場卻冷得像冰?!皳炱饋怼!彼穆曇舨桓撸?/p>
卻清晰地穿透了訓(xùn)練館里的嘈雜。羅燼緩緩抬起頭,帽檐下的眼睛亮得驚人,
帶著未馴的野性,像頭被惹毛的小獸?!澳阏l?”“姜清,從今天起,是你的專屬教練。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副被摔變形的拳套上,“三秒鐘,撿起來。”“教練?
”羅燼嗤笑一聲,站直了身體,他比姜清高出一個頭還多,微微垂眼時,
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就你?”周圍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誰都知道姜清是格斗圈里出了名的“鐵娘子”,不僅自己拿過全國冠軍,
帶出來的選手更是個個聽話得像模像樣,可沒人見過她對上羅燼這種刺頭,會是什么場面。
姜清沒理會他的挑釁,只是數(shù)著數(shù):“一?!绷_燼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眼神里的火氣幾乎要噴出來?!岸?。”姜清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仿佛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羅燼死死盯著她,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他能感覺到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看戲,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期待他這個刺頭被收拾。“三。”話音剛落,羅燼突然彎腰,
一把抓起地上的拳套,不是撿,是用扔的,狠狠砸向姜清的腳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滿意了,姐姐?”這聲“姐姐”喊得陰陽怪氣,帶著濃濃的嘲諷。姜清的目光掃過他,
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叭Q訓(xùn)練服,十分鐘后,體能測試。”“憑什么?
”羅燼梗著脖子,“我的訓(xùn)練計劃,輪不到你指手畫腳?!薄熬蛻{你簽的合同里,
有一條‘服從教練安排’?!苯迥贸鍪謾C,點開合同照片,“或者你想違約?
違約金是你現(xiàn)在存款的五十倍,我不介意幫你算算?!绷_燼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簽合同的時候根本沒看細(xì)則,被經(jīng)紀(jì)人連哄帶騙地推了過來,沒想到栽在了這兒。
他死死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等著。”說完,轉(zhuǎn)身就往更衣室走,
背影透著一股不服氣的倔強,像頭被惹毛了卻暫時沒處發(fā)泄的小狼崽。十分鐘后,
羅燼穿著一身黑色訓(xùn)練服站在了姜清面前,頭發(fā)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沖了把臉,想壓下火氣。
但那雙眼睛里的桀驁,絲毫沒減。“先測耐力,五公里,限時二十分鐘。
”姜清指著外面的跑道。羅燼沒說話,轉(zhuǎn)身就跑。他體能確實好,速度快得驚人,
可跑到第三公里時,節(jié)奏明顯亂了——他根本沒受過系統(tǒng)訓(xùn)練,全靠一股子蠻力。
姜清抱著胳膊站在跑道邊,看著他越來越慢的腳步,以及臉上越來越明顯的不耐煩,
拿出計時器,冷冷開口:“還有三分鐘,剩下一公里。”羅燼聽到這話,像是被刺激到了,
猛地加速,腳步卻踉蹌起來,顯然已經(jīng)到了極限。沖過終點線時,他扶著膝蓋大口喘氣,
汗水順著下巴往下滴,眼神卻惡狠狠地瞪著姜清,像是在說“你看,我做到了”。
“二十三分鐘,超時三分鐘?!苯迨掌鹩嫊r器,語氣平淡,“罰跑一公里,現(xiàn)在?!薄澳悖?/p>
”羅燼猛地抬起頭,眼睛都紅了,“你故意的!”“我是在教你什么叫規(guī)矩。
”姜清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在我這兒,完不成就是完不成,沒有借口。要么跑,
要么現(xiàn)在滾蛋,付違約金?!绷_燼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在極力壓制怒火。他知道,
自己沒別的選擇。最終,他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再次沖了出去,只是這一次,
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等他跑完回來,整個人都快虛脫了,直接癱坐在地上,不想動一下。
姜清遞過去一瓶水,他沒接,把頭扭向一邊,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姜清也不勉強,
把水放在他旁邊,拿出訓(xùn)練計劃表:“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六點體能訓(xùn)練,上午技術(shù)訓(xùn)練,
下午實戰(zhàn)對練,晚上加練柔韌和力量,周末休息半天。”“不可能!”羅燼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從沒起過那么早!”“從明天起,你會的?!苯灏延媱澅矸旁谒媲埃斑€有,
把你的頭發(fā)剪了,太長,影響視線,也容易被對手抓住?!绷_燼摸了摸自己剛及肩的黑發(fā),
那是他很在意的東西,立刻炸毛:“你管得著嗎?”“在訓(xùn)練館里,我就管得著。
”姜清看著他,“要么自己去剪,要么我找人來幫你剪,選一個?!绷_燼死死瞪著她,
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可姜清的眼神始終平靜,平靜得讓他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最終,
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我去?!苯妩c了點頭,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還坐在地上的羅燼:“記得把地上的水瓶撿起來,保持場地整潔,
也是規(guī)矩?!绷_燼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終于忍不住,一拳砸在地上,低吼了一聲。
周圍的人依舊低著頭,沒人敢看他。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天剛蒙蒙亮,姜清就已經(jīng)站在了訓(xùn)練館門口。她穿著一身灰色運動服,
頭發(fā)束成高馬尾,顯得干凈利落。六點零五分,羅燼才慢吞吞地晃過來,
眼睛里帶著明顯的紅血絲,顯然沒睡夠。他還穿著昨天那件黑色連帽衫,帽子依舊罩在頭上,
頭發(fā)……沒剪?!邦^發(fā)。”姜清的目光落在他的頭發(fā)上。羅燼扯了扯帽檐,含糊道:“忘了。
”“現(xiàn)在去剪,給你半小時?!苯蹇戳搜郾?,“六點四十,在這里集合,遲到一分鐘,
罰做五十個俯臥撐?!绷_燼想說什么,對上姜清那雙沒什么溫度的眼睛,把話又咽了回去,
轉(zhuǎn)身往理發(fā)店的方向走,腳步踢踢踏踏的,滿是不情愿。六點三十五分,羅燼回來了。
頭發(fā)剪短了,露出了飽滿的額頭和精致的眉眼,少了幾分陰郁,多了幾分少年氣,
只是那眼神里的桀驁,依舊沒藏住。“還算準(zhǔn)時?!苯妩c了點頭,“熱身,
然后十組折返跑,每組一百米,間隔一分鐘?!绷_燼沒說話,默默地開始熱身。
他的動作很僵硬,顯然不適應(yīng)這種系統(tǒng)的訓(xùn)練方式。姜清在旁邊看著,
時不時出聲糾正:“手臂抬高點,膝蓋抬高,落地輕一點,節(jié)省體力。”羅燼雖然沒吭聲,
但身體卻下意識地按照姜清說的做了。他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
他竟然開始聽這個女人的話了。折返跑跑完,羅燼累得夠嗆,剛想休息,
姜清又扔過來一根跳繩:“五百個,計時。”“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羅燼終于忍不住了,
把跳繩扔在地上,“我是來打比賽的,不是來做這些沒用的事的!”“沒用?”姜清挑眉,
“你昨天實戰(zhàn)的時候,腳步虛浮,耐力不足,反應(yīng)速度比對手慢了0.5秒,
這些不都是體能和協(xié)調(diào)性的問題?”她頓了頓,語氣冷了幾分,“如果你覺得這些沒用,
可以現(xiàn)在就走,沒人攔你?!绷_燼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他確實知道自己的短板,
可被人這么直白地指出來,尤其是被這個處處管著他的女人,心里就是不舒服?!皳炱饋怼?/p>
”姜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羅燼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彎腰撿起了跳繩,
默默地跳了起來。五百個跳完,他的手臂都在抖,汗水浸透了訓(xùn)練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休息十分鐘,然后開始技術(shù)訓(xùn)練?!苯逭f完,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訓(xùn)練器材。羅燼看著她的背影,
心里五味雜陳。他討厭被人管著,討厭這種被束縛的感覺,可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
這個女人說的,都是對的。技術(shù)訓(xùn)練比體能訓(xùn)練更磨人。姜清拿著靶,
讓他一遍遍練習(xí)出拳的角度和力度,只要稍微有點偏差,就會被立刻打斷?!叭奶狭?,
容易被對手格擋。”“力度不夠,這樣打在人身上,跟撓癢似的?!薄八俣嚷耍倏煲稽c!
”羅燼被罵得狗血淋頭,心里的火氣一次比一次旺。有好幾次,他都想把拳靶砸在地上,
轉(zhuǎn)身走人,可每次看到姜清那雙平靜得近乎冷漠的眼睛,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中午休息的時候,羅燼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吃著外賣。姜清走過來,
把一瓶冰鎮(zhèn)的運動飲料放在他面前?!把a充電解質(zhì)。”她說。羅燼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拿起飲料擰開,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稍微緩解了身體的疲憊和心里的煩躁。
“下午實戰(zhàn)對練,我陪你?!苯逶谒麑γ孀拢Z氣平淡。羅燼愣了一下:“你?
”他知道姜清以前是全國冠軍,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她看起來那么瘦,
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她打傷了。“怎么?不敢?”姜清挑眉,帶著點挑釁?!罢l不敢了!
”羅燼立刻被激到了,“到時候別后悔。”姜清笑了笑,沒說話,低頭開始吃自己的午飯。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給她白皙的皮膚鍍上了一層金邊,那一刻,羅燼突然覺得,
這個總是板著臉的女人,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下午的實戰(zhàn)對練,羅燼一開始還放不開手腳,
怕傷到姜清??山宓姆磻?yīng)速度快得驚人,他的拳頭每次都被她輕易避開,
有時候還會被她抓住破綻,輕輕一推,就讓他重心不穩(wěn)。“拿出你全部的實力。
”姜清的聲音在訓(xùn)練館里回蕩,“你這樣軟綿綿的,以后怎么上賽場?”羅燼被激怒了,
不再留手,拳風(fēng)凌厲,招招帶著狠勁??山寰拖褚魂囷L(fēng),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他的攻擊,
同時時不時地反擊,每一次都打在他的痛處,卻又不會真的傷到他。幾個回合下來,
羅燼累得滿頭大汗,卻連姜清的衣角都沒碰到。他停下來,喘著氣,看著姜清,
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甘?!爸啦罹嗔耍俊苯蹇粗?,“你的力量和速度都不錯,
但太急躁,沒章法,就像一頭亂撞的野豬。”羅燼的臉漲得通紅,卻沒反駁。他不得不承認(rèn),
自己和姜清之間,差得太遠(yuǎn)了?!霸賮怼!苯鍞[好姿勢,“記住,格斗不僅靠力量,
更靠技巧和腦子?!绷_燼深吸一口氣,再次沖了上去。這一次,他不再一味猛攻,
開始學(xué)著觀察姜清的動作,尋找破綻。雖然還是輸了,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進步了。
訓(xùn)練結(jié)束后,羅燼坐在地上,看著姜清收拾器材的背影,突然開口:“喂,
你以前……很厲害吧?”姜清回頭看了他一眼:“還行?!薄盀槭裁赐艘哿??”羅燼追問。
姜清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暗了暗,沒回答,只是說:“趕緊收拾東西,明天準(zhǔn)時來訓(xùn)練。
”羅燼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里充滿了疑惑,但他知道,這個女人不想說的事,問了也白問。
他站起身,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器材,動作比昨天熟練了不少。也許,被這個女人管著,
也不是什么壞事。他心里這樣想,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像是在鄙視自己這個想法。
日子一天天過去,羅燼漸漸適應(yīng)了姜清的訓(xùn)練節(jié)奏。雖然每天累得像條狗,被罵得狗血淋頭,
但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出拳更準(zhǔn)了,腳步更穩(wěn)了,耐力也增強了不少。
他還是會時不時地鬧點小脾氣。比如訓(xùn)練太累了,就故意放慢速度;被姜清罵了,
就低著頭不吭聲,用沉默表示抗議。但他再也沒說過要放棄的話,也沒再摔過東西。
姜清對他的要求依舊嚴(yán)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有一次,羅燼在實戰(zhàn)訓(xùn)練中,
因為一個動作沒做好,被她罰做了兩百個深蹲,做完之后,腿都快廢了,
第二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爸劣趩??”羅燼揉著自己的腿,齜牙咧嘴地問。
“一個動作失誤,在賽場上就可能是輸?shù)舯荣?,甚至受傷?!苯宓恼Z氣依舊嚴(yán)肅,
“我現(xiàn)在對你嚴(yán)格,是為了讓你以后少受點傷?!绷_燼沒說話,心里卻有點暖暖的。他知道,
姜清不是故意刁難他。那天晚上,姜清把他叫到辦公室,遞給他一瓶藥膏:“抹在腿上,
揉開,能緩解肌肉酸痛。”羅燼接過藥膏,
看著姜清辦公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張她年輕時的照片,穿著格斗服,站在領(lǐng)獎臺上,
手里拿著金牌,笑得一臉燦爛?!澳阋郧澳眠^很多冠軍吧?”他忍不住問。
姜清看了一眼照片,點了點頭:“還行?!薄澳菫槭裁赐艘哿耍俊绷_燼又問了這個問題。
姜清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因為一次意外,傷了腿,再也不能打比賽了。
”羅燼愣住了,看著姜清的腿,她穿著長褲,看不出來什么,但他能想象到,當(dāng)時的她,
一定很痛苦?!皩Σ黄稹!彼吐曊f?!皼]什么?!苯逍α诵Γ岸歼^去了。
現(xiàn)在能看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在賽場上拼搏,也挺好的?!绷_燼看著她的笑容,
心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他拿起藥膏,轉(zhuǎn)身往外走:“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這聲“姐姐”喊得很輕,卻帶著真誠,沒有了以前的嘲諷和不情愿。姜清愣了一下,
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也許,這頭小野獸,正在慢慢被馴服。周末休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