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寒掌鑄新契**
江嶼白指尖那凍結(jié)靈魂的冰冷觸感，如同一個絕對的封印，死死烙印在林曉禾的太陽穴上。時間仿佛被這極致的寒意凝固了。污濁的廢墟里，塵埃緩緩沉降，只有林曉禾劫后余生般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癱軟在冰冷油污的地面上，意識如同被暴風(fēng)蹂躪過的曠野，一片狼藉的空白。唯有腦中那清晰流淌而過、冰冷而有序的電子音，如同冰河解凍后的第一股寒流，沖刷著她麻木的神經(jīng)：
【滋…核…心…邏…輯…重…構(gòu)…完…成…】
【系…統(tǒng)…模…塊…更…新…完…畢…】
【舊…有…權(quán)…限…鎖…定…‘戀…愛…值…’…?！瓑K…已…剝…離…】
【新…核…心…?！瓑K…載…入…：…‘知…識…資…本…化…’…】
【宿…主…身…份…重…新…綁…定…：…林…曉…禾…】
【初…始…化…完…成…?！?/p>
【歡…迎…使…用…，…知…識…資…本…化…系…統(tǒng)…?！?/p>
不再是雜音！不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警報！而是清晰、流暢、冰冷得毫無感情的宣告！宣告著一個全新的、未知的、名為“知識資本化”的幽靈，在她意識的廢墟上完成了重建！
林曉禾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手攥緊，她猛地抬眼，驚駭欲絕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江嶼白！
他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高大挺拔的身影像一尊沉默的冰雕。指尖的寒意源源不斷地滲入她的傷口，壓制著那剛剛完成異變的系統(tǒng)可能產(chǎn)生的任何狂暴余波。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里，不再是純粹的冷漠或?qū)徱暎欠恐环N極其復(fù)雜的、連他自己都難以解讀的暗流——震驚？困惑？一絲被卷入未知旋渦的凝重？還有某種……近乎冰冷的探究。
他的指尖，不僅鎮(zhèn)壓了風(fēng)暴，更像是一把鑰匙，一把強行插入、扭轉(zhuǎn)了她命運軌跡的鑰匙！
就在這時，江嶼白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蒼白。按在林曉禾太陽穴上的指尖，那刺骨的寒意似乎也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波動，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
【警…告！…外…部…干…擾…源…能…級…衰…減…！…】腦中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立刻響起。
江嶼白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他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縮，強行穩(wěn)住身形，指尖的寒意再次凝聚，但那股沛然莫御的冰冷強度，明顯比剛才弱了幾分。他深深看了一眼林曉禾，那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深淵。然后，他猛地收回了手！
冰冷的觸感驟然消失。
如同撤掉了支撐的冰山，林曉禾感覺支撐自己意識的最后一點力量也隨之抽離，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地。而江嶼白，在收回手的瞬間，身體再次劇烈地一晃！他悶哼一聲，一手猛地?fù)巫∨赃吥菑埻嵝钡哪咀溃戈P(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急促地喘息著，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仿佛剛才那短暫的接觸和能量的輸出，對他而言是極大的負(fù)擔(dān)。
廢鋪內(nèi)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有兩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林曉禾癱在地上，意識漸漸從麻木中恢復(fù)。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而是腦中那個冰冷、清晰、完全不同的存在——知識資本化系統(tǒng)。它像一個沉默的、散發(fā)著寒氣的金屬立方體，懸浮在她意識的中心，取代了之前那個尖叫著“戀愛值”的瘋狂幽靈。
【主…線…任…務(wù)…生…成…】
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感情地響起。
【任…務(wù)…名…稱…：…知…識…的…第…一…次…轉(zhuǎn)…化…】
【任…務(wù)…目…標(biāo)…：…在…48…小…時…內(nèi)…，…利…用…當(dāng)…前…環(huán)…境…及…可…獲…取…知…識…殘…留…（…參…照…墻…壁…遺…跡…）…，…完…成…一…次…有…效…的…知…識…資…本…化…實…踐…，…實…現(xiàn)…初…始…資…本…積…累…?！?/p>
【失…敗…懲…罰…：…知…識…反…噬…?！āⅰ骸怠y(tǒng)…能…量…源…于…宿…主…知…識…轉(zhuǎn)…化…效…率…，…失…敗…將…導(dǎo)…致…系…統(tǒng)…抽…取…宿…主…基…礎(chǔ)…認(rèn)…知…能…力…作…為…能…源…補…償…）…】
“知識反噬”？！“抽取基礎(chǔ)認(rèn)知能力”？！
林曉禾倒抽一口冷氣！這比電擊更可怕！這是要直接把她變成白癡？！這個新系統(tǒng)，更冰冷，更貪婪，懲罰也更直指核心！它要的不是戀愛值，而是她利用知識賺錢的能力和效率！榨取的是她的智慧和認(rèn)知本身！
她下意識地看向墻壁上那幾行粉筆字跡和草圖——“知識是唯一的鑿子，能破開現(xiàn)實的頑石！”。此刻再看這句話，在系統(tǒng)冰冷的任務(wù)映襯下，竟透出一種殘酷的意味。知識是鑿子，但使用它的人，也可能被鑿子反噬！
就在這時，一直強撐著、呼吸急促的江嶼白，似乎緩過了一口氣。他撐著桌面的手微微用力，站直了身體。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那股搖搖欲墜的虛弱感被強行壓了下去，重新覆上了一層堅冰般的冷漠外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曉禾身上，然后緩緩掃過這個污穢不堪的廢鋪，最后定格在墻壁上那幾行屬于他父親的粉筆遺跡上。他的眼神變得極其復(fù)雜，有痛楚，有追憶，最終沉淀為一種深沉的、冰冷的審視。
他開口了。聲音因為剛才的消耗而微微有些沙啞，卻依舊帶著那股清凌凌的、不容置疑的冷硬：
“解釋?！?兩個字，如同冰珠砸落地面。
林曉禾的心猛地一沉。解釋？解釋她腦子里有個系統(tǒng)？解釋她為什么像個瘋子一樣沖進這個廢鋪？解釋剛才那場發(fā)生在他父親遺跡前的、只有她能感知到的能量風(fēng)暴？他會信嗎？會不會把她當(dāng)成精神病或者……更危險的存在？
她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腦中那個冰冷的“知識資本化系統(tǒng)”沉默地懸浮著，像一個巨大的、無形的定時炸彈。
江嶼白似乎并不期待她能立刻給出合理的答案。他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污穢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他俯視著癱在地上的林曉禾，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她混亂的表象，看到她腦中那個冰冷的立方體。
“這個鋪子，” 他抬手指了指四周的破敗，聲音冰冷，“緊挨著廠區(qū)圍墻。嚴(yán)格來說，屬于廠區(qū)邊緣緩沖地帶，產(chǎn)權(quán)模糊。街道和工商，無權(quán)直接處置?！?/p>
林曉禾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他在說什么？產(chǎn)權(quán)模糊？無權(quán)處置？他是在…暗示這個鋪子可以利用？在告訴她規(guī)避執(zhí)照門檻的可能漏洞？！
江嶼白的目光如同冰錐，刺在她的臉上，繼續(xù)用那種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說道：“墻上的東西，是我父親留下的。是他被停職審查、最困難的那段時間，偷偷思考的地方?！?/p>
他的語氣平淡，卻像重錘敲在林曉禾心上。停職審查？最困難的時候？這里承載的，不僅是一個父親的箴言，更是一個知識分子在逆境中堅守的孤島！
“他在這里留下的每一個符號，每一句話，都只屬于‘知識’本身，不該被任何污穢和…別有用心的東西玷污?！?江嶼白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林曉禾，最終又落回墻壁上，那冰冷的語氣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的守護意味。
他頓了頓，視線重新聚焦在林曉禾臉上，那雙墨黑的瞳孔里，只剩下冰冷的、近乎殘酷的理智：
“你腦子里那個東西，” 他一字一頓，清晰得如同宣判，“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它似乎…對‘知識轉(zhuǎn)化’有反應(yīng)。而且，它現(xiàn)在需要這個環(huán)境，需要墻上的東西？”
林曉禾渾身一顫！他猜到了！他不僅看到了她的異常，甚至敏銳地捕捉到了系統(tǒng)與墻上遺跡的關(guān)聯(lián)！
江嶼白微微彎下腰，高大的身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寒冰摩擦：
“我可以幫你暫時守住這個鋪子，擋住外面的麻煩（工商、混混）。也可以…提供一些你需要的‘知識’入口（暗示書單或更多）?！?/p>
林曉禾的心臟狂跳起來！條件？他要提條件？
江嶼白直起身，目光銳利如刀鋒，清晰地切割出冰冷的交易條款：
“作為交換，第一，你腦子里的那個東西，必須優(yōu)先解析、還原、保護這墻上屬于我父親的一切！不能有絲毫損壞或扭曲！”
“第二，它從這里轉(zhuǎn)化出的任何‘價值’，我要知道過程，并抽取三成?！?/p>
“第三，在我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以及它最終的目的之前，你，林曉禾，必須在我的視線之內(nèi)?！?/p>
他微微停頓，冰冷的視線如同枷鎖，牢牢鎖住林曉禾的眼睛，吐出最后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同意，或者，我現(xiàn)在就通知保衛(wèi)科，這里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破壞公物，意圖不明。你猜，他們會信誰？”
廢墟內(nèi)，空氣再次凍結(jié)。
墻壁上，“知識是唯一的鑿子，能破開現(xiàn)實的頑石！”的粉筆字跡，在昏暗的光線下沉默著。
林曉禾癱坐在污穢中，腦中懸浮著冰冷的“知識資本化系統(tǒng)”，眼前是江嶼白提出的、同樣冰冷而苛刻的交易。
知識，資本，系統(tǒng)，遺跡，守護，交易，監(jiān)控……
冰冷的火焰已經(jīng)啟封，將她牢牢困在了這方污穢的斗室之中。生路，似乎只有一條——接受這由寒冰構(gòu)筑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