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心頭一凜,臉上卻露出更加驚恐和茫然的表情,身體往后縮了縮,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顫抖:“什么?我…我沒藏什么東西呀,我太害怕了,聽你的把身上的東西都扔了…”
他恰到好處地看了一眼疤臉男皮膚下游走的幽藍光芒,眼神里流露出看似真實的恐懼:“你…你沒事吧?”
疤臉男死死盯著楚念幾秒,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但楚念那驚弓之鳥般的表現(xiàn)毫無瑕疵。
最終,疤臉男低罵一聲,痛苦地低下頭,不再說話,全力對抗體內(nèi)的侵蝕。
“叮鈴鈴…”
一陣清脆卻詭異的鈴鐺聲,毫無征兆地在宴會廳響起。
新娘蓋頭微動,那只雪白的手骨再次抬起,指向長桌后方。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長桌盡頭,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由黑色玫瑰花堆砌而成的舞臺。舞臺中央,擺放著一臺老舊的、刷著紅漆的留聲機。黃銅喇叭口正對著玩家們,那清脆的鈴鐺聲,正是從留聲機里發(fā)出的。
【系統(tǒng)提示新規(guī)則刷新:婚禮舞會開始。請賓客們獻上祝福的舞蹈。]
[提示:舞曲結(jié)束前,請保持舞步。靜止者將永遠留下。】
冰冷的電子音如同最后的通牒。
舞臺上方,那盞巨大的覆蓋著暗紅血痂的吊燈殘骸陰影里,再次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聲,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銹的剪刀,正在黑暗中緩緩張開!
清脆詭異的鈴鐺聲還在回蕩,如同招魂的序曲。第四條規(guī)則的宣讀,將剛剛從“盛宴”地獄爬出來的玩家們,再次一腳踹進了更加深不見底的深淵。
“跳…跳舞?”黑框眼鏡男生臉色煞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我不會跳舞啊…”
“永遠留下…” 角落里的短發(fā)女人喃喃自語,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恐懼的波動。永遠留在這個鬼地方?變成石雕?還是成為那些發(fā)辮剪刀的養(yǎng)料?
疤臉男猛地抬起頭,幽藍的血絲在他眼球中瘋狂蠕動,他強忍著體內(nèi)被冷焰侵蝕的巨大痛苦,嘶吼道:“快動起來,不想死就他媽快動起來,愣在那里干什么呢!”
他掙扎著想從椅子上站起,但身體一個踉蹌,又重重跌坐回去,豆大的冷汗混合著幽藍的光點從他額頭滲出。
“咔嚓!咔嚓!” 吊燈殘骸陰影中的剪刀開合聲陡然加劇,帶著一種嗜血的迫不及待。無形的壓迫感如同實質(zhì)的絞索,套上了每個人的脖頸。
沒錯,動起來,必須動起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和傷痛。黑框眼鏡男生猛地起身生,他如同蹣跚學步的孩童,在椅子旁毫無章法地跌跌撞撞地挪動腳步。短發(fā)女人也咬著牙,扶著椅背,開始僵硬地左右搖擺身體。
疤臉男低吼著,用盡全身力氣,拖動著自己被痛苦侵蝕的身體,在椅子周圍極其緩慢地一步一頓地移動,每一次邁步都伴隨著壓抑的痛哼。
楚念也“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他的動作帶著笨拙和恐懼下的慌亂,仿佛手腳都不聽使喚。
他先是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倒,然后開始原地小幅度地毫無節(jié)奏地踏步、轉(zhuǎn)圈,雙臂僵硬地擺動,就像一個被拙劣操控的木偶。他的眼神驚恐地四處亂瞟,仿佛在尋找安全的方向,又像是在害怕頭頂隨時會落下的剪刀。
他跳得毫無美感,甚至有些滑稽。但在規(guī)則的死亡威脅下,這種動起來就是條生存之道。
楚念一邊維持著這拙劣的舞步,一邊將絕大部分心神沉浸在對周圍環(huán)境的觀察和對自身狀態(tài)的感知上。
內(nèi)袋里那個冰涼的小瓶持續(xù)散發(fā)著溫和的清涼感,如同定海神針,讓他高速運轉(zhuǎn)的大腦在高壓下保持著一線清明。他袖中的剪刀隨著笨拙的舞步在輕晃,冰冷的觸感提醒著他。
留聲機的鈴鐺聲漸漸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沙啞走調(diào)的仿佛老舊磁帶卡殼般的旋律響起。
那旋律扭曲怪異,時快時慢,完全無法捉摸,根本不適合用來跳舞。它像一只無形的手,粗暴地攪動著舞池中玩家的步伐。
黑框眼鏡男人和短發(fā)女生本就慌亂,被這詭異的旋律一帶,步伐更加徹底混亂,兩人撞在一起,同時摔倒在地。
“別停下,快起來!”疤臉男目眥欲裂地嘶吼。
然而,太遲了…
“咻——!”
一道撕裂空氣的尖嘯從吊燈殘骸的陰影中爆射而出,那并非之前的剪刀發(fā)辮,而是一根純粹由濃密黑發(fā)擰成頂端尖銳如同標槍的黑色發(fā)束,速度快如閃電。
“噗!噗!”
兩聲沉悶的貫穿聲幾乎同時響起!
那根尖銳的發(fā)束,如同串糖葫蘆般,精準地貫穿了剛剛摔倒還沒來得及爬起的男人和女生的胸膛,將他們兩人死死地釘在了猩紅的地毯上,鮮血瞬間從兩人胸口的巨大創(chuàng)口噴涌而出!
【打賞積分+25!】
男生連慘叫都未及發(fā)出,瞬間斃命。女生被釘在地上,身體劇烈抽搐著,口中涌出大量血沫,眼睛死死瞪著天花板,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茫然,生命的光彩正在緩慢流逝。
“啊…” 楚念目睹這慘狀,嚇得魂飛魄散,舞步瞬間僵住。
“蠢貨,動起來!” 疤臉男咆哮,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第二根尖銳的發(fā)束如同毒蛇般從陰影中射出!目標直指僵立的楚念。
他瞳孔驟縮,猛地向旁邊撲倒!動作快得超乎想象!
“嗤啦!”
發(fā)束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撕裂了他的衣袖,帶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狠狠釘在他剛才站立位置后面的墻壁上,兀自顫動。
千鈞一發(fā)之際!
“接著!” 一聲沙啞的嘶吼。
疤臉男猛地將自己一直緊握在左手的一樣東西,狠狠擲向楚念!
那東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赫然是他之前插在桌面上的那把鋸齒短刀,刀柄上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汗水和血污!
楚念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入手沉重冰涼。
“拿好!用這個干擾…旋律…” 疤臉男的聲音因為痛苦和虛弱而斷斷續(xù)續(xù),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盡力氣,再次邁動沉重的舞步。
同時,他的右手猛地出現(xiàn)了一把…造型古怪只有巴掌大小通體漆黑的金屬手弩,弩箭的箭頭上,閃爍著幽藍的寒光,顯然淬了劇毒,他還有另一件武器。
干擾旋律?用刀?
楚念握著冰冷的鋸齒短刀,看著再次瞄準自己的兩根死亡發(fā)束,眼神瞬間變了。
他不再猶豫,猛地彈起,一邊開始毫無章法地扭動身體,一邊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鋸齒短刀狠狠砸向長桌中央那臺播放著詭異扭曲旋律的留聲機!
“哐當——?。?!”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鋸齒短刀狠狠劈砍在留聲機的黃銅喇叭口上,并濺出一溜火星。
那扭曲詭異的旋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發(fā)出一聲極其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噪音后,戛然而止。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
墻壁上那些蠢蠢欲動的發(fā)絲瞬間停止了蠕動。陰影中蓄勢待發(fā)的尖銳發(fā)束也如同被凍結(jié)般停在了半空。連新娘那蓋頭下滴落的血淚,都似乎停頓了一瞬。
沒有音樂舞會被強行中斷了?!
疤臉男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瘋狂,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猛地抬起右手的黑色手弩,幽藍的箭頭在昏紅的光線下閃爍著致命的寒芒,目標直指——舞臺中央,那靜立不動猩紅嫁衣新娘。
“去死吧,鬼東西!” 疤臉男獰笑著,扣動了扳機。
“咻!”
一聲機括輕響!一道幽藍色的流光,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射向新娘的心臟。
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楚念擲刀斷音,到疤臉男毒弩偷襲,快得讓人無法反應。
楚念的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疤臉男的毒弩目標竟然是新娘?!他想直接弒殺BOSS?這太瘋狂了!規(guī)則里說不能拒絕新娘的祝福,攻擊她,算不算最極致的“拒絕”呢?
就在那幽藍毒箭即將洞穿新娘猩紅嫁衣的瞬間——
新娘蓋頭下,似乎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無盡嘲弄的冷哼。
她那只一直低垂的左手,極其優(yōu)雅地如同拂去灰塵般,輕輕抬起。
“叮!”一聲清脆到極致的輕響!
那道足以洞穿鋼板的幽藍毒箭,在距離新娘嫁衣還有一寸之遙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堅硬的空氣墻。
箭頭瞬間扭曲變形,幽藍色的毒液四濺,卻無法沾染嫁衣分毫,毒箭無力地掉落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疤臉男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新娘那只抬起的左手,并未放下。食指指尖,對著驚駭欲絕的疤臉男,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炫目的光影效果。
疤臉男的身體猛地一僵,他皮膚下那些原本緩慢流竄的幽藍光芒,如同被點燃的火藥引線,瞬間變得無比刺眼、無比狂暴!
“呃啊啊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疤臉男喉嚨里爆發(fā)出來,他整個人如同一個內(nèi)部被點亮的藍色燈籠,皮膚、肌肉、骨骼…在楚念驚駭?shù)哪抗庵校瑥膬?nèi)而外,瞬間被狂暴的幽藍色火焰徹底吞噬、分解、氣化?!
沒有殘骸,沒有灰燼。只有一股濃烈的帶著奇異甜香的焦糊味彌漫開來,以及原地留下的一小灘迅速蒸發(fā)的、閃爍著幽藍光點的液體。
【打賞積分+50!】
系統(tǒng)冰冷的積分提示,為疤臉男極端而瘋狂的嘗試畫上了句號。
他試圖用規(guī)則停滯的空隙制造機會,用他的底牌搏命一擊,卻低估了新娘或者說Ouroboros的絕對力量。
死寂,絕對的死寂。
舞曲中斷,規(guī)則的懲罰似乎因為旋律消失而暫停?但攻擊新娘引發(fā)的反噬,Ouroboros以如此酷烈的方式瞬間抹殺了一個資深老玩家。
場上只剩下楚念和那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短發(fā)女生。他站在血污狼藉的宴會廳中央,如同狂風暴雨后僅存的殘葉。
躺在地上被貫穿的短發(fā)女生忽然舉起手,臉色慘白地看著疤臉男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腹部上被貫穿滲血的傷口,眼神空洞茫然。
新娘緩緩放下了左手。蓋頭轉(zhuǎn)向了楚念和短發(fā)女生的方向。那股冰冷、怨毒、粘膩的審視目光再次降臨,如同無形的枷鎖。
楚念的“舞步”在疤臉男發(fā)動攻擊的瞬間就停止了,手上屬于疤臉男的武器消失,他右手已經(jīng)悄然按在了袖內(nèi)剪刀的位置。
他預感到疤臉男的瘋狂會帶來災難,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內(nèi)袋小瓶的清涼感瘋狂流轉(zhuǎn),壓制著他因目睹瞬間氣化而劇烈波動的心神。
“規(guī)則…未結(jié)束…” 新娘那沙啞破碎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打賞積分+15!】
新娘控制著發(fā)絲毫無預兆的沖向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短發(fā)女人,發(fā)絲將她裹挾,慢慢的死死的纏繞著,形成了一個繭。
她被拖走了,大概也是活不了了,現(xiàn)在,整個血色宴會廳,只剩下最后一位“賓客”。
楚念孤零零地站在長桌旁,腳下是粘稠的血污和冰冷的石雕。頭頂是吊燈殘骸的陰影,陰影里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窺視。
墻壁上到處殘留著發(fā)辮的痕跡。新娘猩紅的身影靜靜立著,蓋頭低垂,但那道冰冷怨毒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牢牢鎖定在他身上。更確切地說,是鎖定在他袖口的位置,那里藏著把染血的剪刀。
空氣凝固得如同鐵塊。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般涌來,幾乎要將楚念碾碎。內(nèi)袋小瓶的清涼感運轉(zhuǎn)到了極致,勉強維持著他意識的清明和身體的站立。他的右手,依舊按在袖口。
無處可逃,也不能主動出擊,疤臉男的下場就在眼前。規(guī)則運轉(zhuǎn)陷入了某種停滯,舞曲中斷,新娘暫時沒有新的動作。
她在等什么?等他自己違反規(guī)則?難道這場婚禮,還有最后的環(huán)節(jié)?
楚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長桌盡頭,那個黑色玫瑰堆砌的舞臺。留聲機被砸壞了,黃銅喇叭口扭曲變形。舞臺后面,似乎還有一道更加厚重的緊閉的帷幕。
鬧洞房。
這個充滿惡意的詞,如同冰錐般刺入楚念的腦海?;槎Y的最后一步…
新娘蓋頭下,那滴落的暗紅“血淚”似乎加快了一分。她那只雪白的手骨緩緩抬起,這一次不是指向楚念,而是指向了舞臺后方那道厚重的帷幕。
一個更加沙啞破碎,仿佛蘊含著無盡瘋狂和怨念的聲音,幽幽響起,在死寂的宴會廳里回蕩,帶著最終的審判意味:
“吉時已至,請最后一位賓客,送新人入洞房…”
【叮!觸發(fā)副本支線:請護送新娘進入洞房?!?/p>
【提示:洞房之內(nèi),生者禁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