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劉的瞳孔猛地一縮。
南郊磚廠藏著一批廢銅,是他和幾個兄弟偷偷干的,準備找機會倒賣出去。這件事,除了他們自己,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丫頭,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人里出了叛徒。
“你他媽是誰?誰讓你來的?”刀疤劉一把揪住陳嫣的衣領(lǐng),眼神變得兇狠。
陳嫣被他拽得一個趔趄,但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她甚至沒有去掙扎,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放手。”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刀疤劉被她鎮(zhèn)住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松了些。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壓低聲音問,語氣里充滿了警惕。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标愭陶砹艘幌乱骂I(lǐng),“重要的是,我知道那批銅,你們出不了手?!?/p>
刀-疤劉的心沉了下去。
她說對了。最近風聲緊,嚴打“投機倒把”,他們找了幾個買家,都不敢收。那批銅就跟燙手山芋一樣,扔在磚廠里,一天不出手,他們就一天睡不安穩(wěn)。
“我有辦法,幫你把貨出了。而且,能賣個好價錢?!标愭虙伋隽苏T餌。
刀疤劉瞇起了眼睛,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女孩。瘦,但是背脊挺得筆直。眼神,冷靜得可怕。這根本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女學生。
“我憑什么信你?”
“就憑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如果不跟我合作,我現(xiàn)在就去派出所。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你呢?你敢賭嗎?”
陳嫣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踩在了刀疤劉的死穴上。
他賭不起。
“你想怎么樣?”刀疤劉的聲音嘶啞。
“很簡單?!标愭讨噶酥缸约旱男偅耙院?,我在這里擺攤,你和你的人,負責我的安全。我賺的錢,分你三成?!?/p>
刀疤劉皺眉,“三成?太少了!”
“多嗎?”陳嫣反問,“我只在這里擺攤到月底。月底之后,我?guī)湍惆涯桥~處理掉,賣的錢,我只要一成。剩下的,全是你們的。”
月底之后,她就要去上大學了。
刀疤劉的眼睛亮了。那批銅要是能出手,可是一大筆錢!一成對九成,這買賣,劃算!
“你怎么保證能出手?”
“我自有我的路子?!标愭痰恼Z氣里充滿了自信。她知道,再過不久,國家就會放開對部分金屬的管制,銅價會迎來一波大漲。她只需要拖到那個時候。
刀-疤劉盯著她看了半晌,最終,他松開了手。
“好!我答應(yīng)你!”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但你要是敢耍我……”
“我不會。”陳嫣打斷他,“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賺點錢,去上學。我們,是合作關(guān)系?!?/p>
刀疤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沖身后的小弟使了個眼色。
“以后,這攤子就是我們罩著的!誰敢來找麻煩,就是跟我們過不去!”
說完,他帶著人,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蹲下,真的像保鏢一樣,給陳嫣站起了崗。
危機,就這么被陳嫣化解了。
她甚至把一個潛在的敵人,變成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剛才被嚇跑的客人們,看到地痞們不但沒砸攤子,反而成了“保安”,都好奇地又圍了上來。
“老板,再給我來兩串!”
“這回沒人搗亂了吧?給我來五串!”
生意,比剛才更火爆了。
夜色漸深,陳嫣帶來的“槐葉面筋”全部賣光。她數(shù)了數(shù)今天賺的錢,一共是八塊六毛。
除去成本,凈賺七塊多。
這在人均月工資只有幾十塊的年代,是一筆巨款。
陳嫣把錢小心地收好。她走到刀疤劉面前,抽出兩塊五,遞給他。
“這是今天的三成。”
刀疤劉看著她遞過來的錢,眼神復雜。他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講信用。
“拿著?!标愭贪彦X塞進他手里,“明天,我希望你們能準時到。”
說完,她推著自己的小板車,消失在夜色中。
刀疤劉捏著那兩張還有些溫熱的鈔票,看著陳嫣瘦小的背影,許久沒有說話。
他身邊的小弟湊過來:“劉哥,這丫頭……邪門得很啊。”
刀疤-劉吐了口唾沫?!靶伴T?哼,我看是個人物。”
接下來的幾天,陳嫣的生活形成了一種規(guī)律的循環(huán)。
白天,她在家準備食材,研究新的口味。她又買了些土豆和豆腐,增加了“鐵板土豆片”和“脆皮豆腐”兩個新品種。
晚上,她就去夜市擺攤。
有刀疤劉的人罩著,再也沒有地痞流氓敢來騷擾。她的生意異常火爆,每天晚上都能賺十來塊錢。
錢,像滾雪球一樣,在她的口袋里越積越多。
然而,安穩(wěn)的日子沒過幾天。
這天晚上,她剛收攤回家,就看到自家門口,站著兩個不速之客。
是她的母親,劉蘭。和她的弟弟,陳東。
他們堵在門口,臉色陰沉,眼神不善。看樣子,是專門在這里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