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白眼狼!你吃了我們?nèi)宓娜猓€要敲骨吸髓喝我們的血!
”村長,也就是我親叔,陳大山,一根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梁上。他身后,
是整個白村烏泱泱幾百號村民,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被背叛的憤怒,
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他們手里拿著扁擔、鋤頭,
將我那輛剛提了三個月的路虎圍得水泄不通,車身上已經(jīng)多了幾道嶄新的劃痕。空氣中,
彌漫著桃子成熟時甜膩的香氣和人群中升騰的汗臭味,
攪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名為“愚蠢”的氣息。我靠在車門上,點了根煙,
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們猙獰的面孔?!笆澹~不是算得很清楚嗎?
”我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五百萬斤桃子,按說好的,一斤七塊錢收,一分不少,
三千五百萬,已經(jīng)打到村里的賬上了。你們賣給誰,不都是這個價?”“放你娘的屁!
”村里最潑的婆娘王大嬸跳了出來,唾沫星子橫飛,“我們是賣七塊,可你轉(zhuǎn)手就賣八塊!
一斤就賺我們一塊錢!五百萬斤,就是五百萬!你動動嘴皮子,就從我們身上刮走五百萬!
你良心給狗吃了?”人群瞬間被點燃了。“五百萬??!我們辛辛苦苦一年,風吹日曬,
才掙幾個錢?你陳啟倒好,在外面混了幾年,回來就坑自家人!”“黑心爛肝的畜生!退錢!
把五百萬給我們吐出來!”“打死他!打死這個吸血鬼!”我笑了,
夾著煙的手指了指遠處停著的一排排掛著“鮮達冷鏈”標志的恒溫貨柜車?!巴醮髬穑?/p>
你去年賣桃,販子上門收,是不是五塊五?”王大嬸一愣,
隨即梗著脖子喊:“那……那是去年的行情!”“好,那就算今年的行情?!蔽覔哿藫蹮熁遥?/p>
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你們自己拉到鎮(zhèn)上,頂天了七塊,對吧?一百斤桃子,
你那破三輪車拉得動嗎?拉到鎮(zhèn)上,磕了碰了,人家還要挑三揀四壓你價。一天能賣多少?
全村五百萬斤桃子,你們賣到猴年馬月去?”“我這批貨,
是直接對接一線城市的精品超市‘果鮮生’。他們要求恒溫運輸,無損分揀,統(tǒng)一包裝。
這五十多輛冷鏈車,一天的租金就是二十萬。
為了讓這批貨能按時進他們?nèi)珖偌议T店的倉,我請了三班倒的司機連軸轉(zhuǎn),
光油費、過路費、人工費,就得一百多萬?!薄斑€有,為了拿下‘果鮮生’這個渠道,
我提前三個月就去他們總部公關(guān),請采購總監(jiān)、區(qū)總、副總吃飯、喝酒、洗桑拿,
花了多少錢你們知道嗎?為了讓他們相信我們村桃子的品質(zhì),我自費空運了幾十箱樣品過去,
找了專業(yè)的檢測機構(gòu)出報告,這些錢,我問你們要過一分嗎?”我把煙蒂狠狠地扔在地上,
用腳碾滅。“我賺一塊錢差價,承擔了所有的運輸風險、品控風險、渠道成本和資金壓力。
你們坐在家里,等著販子上門,還是同樣的七塊錢,一分不少地拿到手?,F(xiàn)在,
你們反倒罵我黑心?”我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們的良心,又在哪?
”全村人被我問得啞口無言,他們面面相覷,眼中的憤怒漸漸被一種無知的茫然所取代。
他們不懂什么叫冷鏈,什么叫公關(guān),什么叫渠道。他們只知道,我從他們身上,
賺走了五百萬。而這五百萬,在他們眼里,本該是屬于他們的。就在這尷尬的死寂中,
一個清脆又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氣的女聲響了起來。“資本的每一個毛孔,
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這位先生,你賺取的信息差,本質(zhì)上就是對農(nóng)民伯伯們的剝削!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帆布鞋,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孩走了出來。
她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皮膚白皙,眼神清澈,充滿了理想主義的光輝。
是村里考出去的唯一一個名牌大學生,叫林清清,暑假回來做什么社會實踐的。
她走到我面前,義正辭嚴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叔叔阿姨們不懂,
但我懂。你這種行為,叫中間商賺差價。你利用了信息不對等的優(yōu)勢,
壓榨了他們的勞動價值。這五百萬,根本就不該是你賺的!”她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
瞬間讓剛剛還茫然的村民們再次找到了道德制高點。“對!大學生說得對!你就是剝削!
”“還是讀書人有文化,一眼就看穿你這個奸商的真面目了!
”陳大山渾濁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光,他挺直了腰桿,指著我說:“陳啟,聽見沒!
全村人都看清你了!今天你要么把五百萬吐出來,要么就別想走出這個村!”我看著林清清,
這個被知識的象牙塔保護得天真又愚蠢的女孩,突然覺得無比可笑。“哦?那你的意思是,
這桃子,你能幫他們賣出八塊錢一斤?”我挑眉問她。林清清被我問得一窒,
但她很快挺起胸膛,臉上帶著一種拯救蒼生的使命感。
“我……我可以用我的知識和方法來幫助大家!我們可以搞直播帶貨,可以開網(wǎng)店,
繞過你這種中間商,把利潤都留給村民自己!我相信,只要我們團結(jié)起來,一定可以的!
”她轉(zhuǎn)身對著村民們,張開雙臂,像個準備英勇就義的圣女。“鄉(xiāng)親們!請相信我!
把桃子交給我!我不要一分錢,保證幫大家賣個好價錢!
我們不能再被這種黑心的資本家剝削了!”“好!”“不愧是咱們村飛出去的金鳳凰!
”“清清,我們信你!”村民們的熱情被徹底點燃,他們看著林清清,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而看向我的眼神,則充滿了鄙夷和唾棄。陳大山走到我面前,
臉上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tài):“陳啟,你聽到了?我們村,不需要你了。從現(xiàn)在開始,
這五百萬斤桃子,由清清全權(quán)負責。你,可以滾了。”“滾!”“滾出我們村!”“白眼狼,
滾蛋!”我看著這群被煽動得失去理智的鄉(xiāng)親,
看著我那個為了所謂“民意”而與我反目成仇的親叔,再看看那個滿臉圣潔光輝的林清清。
心,在那一刻,徹底冷了。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發(fā)動了引擎。“好?!蔽覔u下車窗,
看著他們一張張愚昧而貪婪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會后悔的。
”車子在漫天的咒罵聲中,絕塵而去。我沒有回頭。我知道,這片我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
從今天起,與我再無瓜葛。一場農(nóng)夫與蛇的現(xiàn)代寓言,剛剛拉開序幕。而我,
不是那可憐的農(nóng)夫。第二章:圣母降臨,我身敗名裂車子開出村口,
我那暴躁的手機就沒停過,全是各種親戚打來的電話,無一例外,
都是勸我“識大體、顧大局”,把那“不該賺的錢”退回去。我直接開啟了飛行模式,
世界瞬間清凈了。后視鏡里,白村那片郁郁蔥蔥的桃林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地平線上。
那里有我童年的記憶,也有我此刻最深的失望。我叫陳啟,三十五歲。
不是他們口中在外面混了幾年的“二流子”,我是一家中型供應鏈管理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
這次回鄉(xiāng),本是一片好意。白村是遠近聞名的桃鄉(xiāng),但多年來一直被落后的銷售模式所困。
村民們守著金山,卻只能賺點辛苦錢,大部分利潤都被層層盤剝的販子賺走了。
今年回鄉(xiāng)探親,看到叔伯們依舊為銷路發(fā)愁,我動了惻隱之心。于是,
我決定利用自己的專業(yè)和資源,幫他們一把。我花了三個月時間,
幾乎是賭上了公司的半數(shù)流動資金,
才搭建起這條從白村桃林直通一線城市高端市場的“黃金通道”。這其中的艱辛,
不足為外人道。為了滿足“果鮮生”嚴苛的品控,我自掏腰包,請來農(nóng)業(yè)技術(shù)員,
指導村民進行疏果、套袋、病蟲害綠色防控。為了保證運輸時效,
我親自跟著冷鏈車跑了兩次全程,將時間精確到分鐘。我做的這一切,
從未向村里提過一個字,更沒要過一分錢。
我只提出了一個條件:我以市場價七塊一斤統(tǒng)一收購,高出部分的利潤,歸我所有,
作為我所有投入的回報。當時,陳大山和村委會的幾個老人,拍著胸脯答應得比誰都爽快。
在他們看來,我這是天降的活菩薩,解決了他們最大的難題。
可當他們看到我那張五百萬的利潤單時,一切都變了。人性中的貪婪,在巨大的數(shù)字面前,
被無限放大。他們選擇性地遺忘了我的付出,只看到了我的所得。在他們樸素的世界觀里,
同村人,特別是親戚,就應該無私奉獻。你賺了錢,尤其是在他們身上賺了錢,
你就是“壞人”。而林清清的出現(xiàn),則給了他們一個將這種貪婪“正義化”的借口。
回到市區(qū)的公司,我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一夜未眠。我在復盤整件事,不是為了傷春悲秋,
而是在評估損失。那五十多輛冷鏈車還在白村,司機和工人的費用在一天天燃燒。
與“果鮮生”簽訂的供貨合同白紙黑字,如果我違約,不僅要賠付巨額違約金,更重要的是,
我辛苦建立起來的商業(yè)信譽將毀于一旦。這件事,已經(jīng)不僅僅是鄉(xiāng)親們眼里的“家務事”,
它已經(jīng)上升到了可能讓我公司破產(chǎn)的商業(yè)危機。第二天一早,我的助理小王敲門進來,
臉色難看。“陳總,不好了。您快看微博熱搜。”我打開手機,
一條刺眼的話題掛在熱搜榜的尾巴上:#名校女大學生返鄉(xiāng)助農(nóng),對抗黑心資本家#點進去,
發(fā)布者是一個叫“清清助農(nóng)日記”的賬號,正是林清清。視頻里,她梨花帶雨,
站在白村的桃林前,對著鏡頭控訴我的“罪行”。
她把我描繪成一個利用鄉(xiāng)親們的淳樸和信息閉塞,
大發(fā)“國難財”(她甚至用了這個詞)的無良商人。她把我為打通渠道所做的商業(yè)投入,
歪曲成“請客送禮、拉關(guān)系走后門”的灰色手段。把我一斤賺一塊錢的合理利潤,
說成是“敲骨吸髓的剝削”。視頻的最后,她高舉著拳頭,眼含熱淚,
宣布要用“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帶領(lǐng)鄉(xiāng)親們致富,繞開我這個“吸血鬼”。評論區(qū)已經(jīng)炸了。
“小姐姐好樣的!支持你!農(nóng)民太不容易了!”“這男的簡直是人渣!專坑自己人!
”“已下單支持!雖然我一個人買不了多少,但這是我的一份心意!
”“求公布這個黑心商人的信息,我們要人肉他!”林清清顯然深諳傳播之道。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對抗資本惡龍的勇士,一個不求回報的圣母。這種人設(shè),
在網(wǎng)絡(luò)上最容易收割同情和流量。她還貼出了一個網(wǎng)店鏈接,上面掛著“白村脆桃”的商品,
標價9塊9一斤,五斤包郵。我冷笑一聲。九塊九,五斤包郵。她算過快遞成本嗎?
算過包裝損耗嗎?算過平臺抽成嗎?天真?不,是愚蠢到無可救藥。緊接著,
公司的電話被打爆了,合作方、投資人,甚至銀行,都來詢問這次“輿情危機”。
公司的股價開始小幅下跌。我身敗名裂,只用了一個晚上。這就是林清清送給我的“禮物”。
她用她所謂的“知識”,給我判了死刑。我沒有去回應網(wǎng)絡(luò)上的任何聲音。
跟一群被情緒煽動的烏合之眾講道理,是最低效的行為。
我只是默默地撥通了“果鮮生”采購總監(jiān)的電話。“李總,白村的貨,出了點意外。
但我向您保證,合同不會違約。給我三天時間,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睊斓綦娫?,
我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眼神平靜得可怕。既然他們親手把我塑造成了一個惡人。那我就,
當個徹頭徹尾的惡人好了。我讓助理小王去辦兩件事。第一,以公司的名義,
給白村村委會發(fā)一封律師函,要求他們立刻履行收購合同,否則將追究其法律責任,
并索賠由此造成的一切經(jīng)濟損失,
包括但不限于冷鏈車滯留費用、預期利潤損失、以及對“果鮮生”的違約賠償。第二,
讓他去隔壁的同心村走一趟。同心村和我們白村,本是同宗同源,幾百年前是一家。
后來因為家族內(nèi)斗,我們這一支占了水源更好、土地更肥沃的白村,
把他們那一支趕到了貧瘠的山坳里,也就是現(xiàn)在的同心村。多年來,兩村積怨頗深,
老死不相往來。但有一點我知道,同心村也種桃子。雖然因為土地和技術(shù)原因,
品質(zhì)稍遜一籌,但底子不差。而且,今年,他們的桃子,也熟了。白村的村民們,
包括我那位好叔叔,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陳啟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坐以待斃”這四個字。
他們想毀了我,那我就在他們面前,上演一出真正的“點石成金”。只不過,這次我要點的,
不是他們白村的石頭。第三章:直播翻車,
愚蠢的代價林清清的“助農(nóng)事業(yè)”在網(wǎng)絡(luò)上搞得風生水起。在她的包裝下,
白村成了一個被黑心資本家(也就是我)壓榨的悲情鄉(xiāng)村。而她,
則是帶領(lǐng)村民們走向光明的圣女貞德。她的網(wǎng)店,在各路“正義網(wǎng)友”的支持下,
頭兩天確實賣得不錯,訂單量一度破萬。村委會的大喇叭,一天三次地播報著“喜訊”。
陳大山在村民大會上,唾沫橫飛地將林清清夸成了文曲星下凡,
順便把我又拉出來鞭尸了一遍,說我是“擋了全村人財路的絆腳石”。村民們喜氣洋洋,
仿佛那五百萬的“虧空”馬上就能從林清清的網(wǎng)店里賺回來,甚至還能賺得更多。
他們看我的家人時,眼神都帶著施舍般的憐憫。我父母氣得臥病在床,
我姐打電話來哭著罵我,說我把家里的臉都丟光了。我只是告訴他們:“別急,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蔽野l(fā)出的律師函,在白村引起了軒然大波。他們罵我喪心病狂,
竟然真的要告生養(yǎng)自己的村子。陳大山在電話里對我咆哮,
說我陳家的祖宗要是知道出了我這么個不孝子孫,會從墳里爬出來掐死我。
我只是平靜地告訴他:“叔,這是商業(yè),不是過家家。合同簽了,就有效力。要么履約,
要么賠錢。你們自己選。”說完,我就掛了電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與此同時,
林清清的麻煩,也如期而至。第一個炸彈,是物流。五斤包郵,售價四十九塊五。
聽起來很美。但她忽略了一個致命問題:桃子是生鮮,不是衣服鞋子。
她找的是最便宜的普通快遞,一單快遞費就要十幾塊。為了節(jié)省成本,
包裝也是最簡陋的紙箱加泡沫網(wǎng)。很快,第一批買家收到貨后,哀鴻遍野?!笆裁雌铺易??
爛了一半!全都是撞的傷!”“圖上看著又大又紅,寄過來又青又小,還一箱子壞果,騙子!
”“等了五天才到,打開箱子一股爛水果的酸臭味,直接扔了!退錢!”網(wǎng)店的評論區(qū),
從最初的一片叫好,迅速變成了大型翻車現(xiàn)場。退款申請像雪片一樣涌來。林清清焦頭爛額,
她想到了直播。她以為,只要在鏡頭前展示桃子有多好,就能挽回口碑。于是,
她開啟了她的第一場正式的直播帶貨。為了營造效果,她把直播間搭在了桃園里。
身后是累累的碩果,她穿著樸素的白T恤,臉上畫著精致的“偽素顏妝”,
聲情并茂地講述著白村農(nóng)民的故事?!凹胰藗儯銈兛催@桃子,又大又甜,
都是王大爺李大媽他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我們沒有中間商,從樹上摘下來就直接給您發(fā)走,
保證新鮮!”彈幕里,依舊有不明真相的粉絲在刷“清清好樣的”。但很快,
不和諧的聲音出現(xiàn)了?!皠e吹了,我買的就爛了,客服還不理人!
”“主播你敢不敢把你店鋪的差評放出來看看?”“九塊九一斤,五斤包郵,
你用什么快遞啊?順豐冷鏈一單都不止這個價吧?別是為了作秀,最后讓農(nóng)民伯伯虧本啊!
”一個ID叫“供應鏈老兵”的用戶,連續(xù)刷了好幾條專業(yè)性質(zhì)疑,
直接把林清清問得啞口無言。她臉色發(fā)白,
只能強行解釋:“我們……我們找到了很優(yōu)惠的合作快遞!我們有特殊的包裝方法!
請大家相信我們!”就在這時,一個村民大媽不知是沒看到在直播,還是故意想搶功,
興沖沖地湊到鏡頭前,大聲說:“清清啊,你快跟大家說說,咱們這桃子,
今天剛打了催熟劑,明天就能全紅了,保證好看!”直播間,瞬間死寂。幾秒鐘后,
彈幕爆炸了?!芭P槽?!催熟劑?!”“我吐了!還說純天然無公害,結(jié)果是催熟的?
”“怪不得爛得那么快!這種水果能吃嗎?”“打著助農(nóng)的旗號賣毒桃子?
主播你心也太黑了吧!”“舉報了!必須嚴查!”林清清的臉,唰地一下,血色全無。
她慌亂地想去捂大媽的嘴,但為時已晚?!安皇堑模〈蠹衣犖医忉?!不是的!”她的辯解,
蒼白而無力。直播間被憤怒的彈幕淹沒,很快,因為被大量舉報,
平臺直接封禁了她的直播間。#清清助農(nóng)日記 催熟劑# 這個詞條,以比上次更快的速度,
爬上了熱搜。這一次,不是贊美,而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和嘲諷。網(wǎng)絡(luò)的反噬,比它捧起你時,
要兇猛一百倍。林清清的“圣母”人設(shè),在“催熟劑”三個字面前,碎得連渣都不剩。
她的網(wǎng)店被平臺強制關(guān)停,所有訂單被取消退款。
白村村民們還沒從“網(wǎng)上賣桃”的新鮮勁兒里緩過來,就迎來了當頭一棒。
不僅一分錢沒賺到,之前賣出去的那些,現(xiàn)在全都要退款。林清清自己墊付的打包和快遞費,
也打了水漂。更可怕的是,桃子不等人。山上的五百萬斤桃子,已經(jīng)到了成熟的頂峰。
再不摘下來賣掉,就要開始爛在地里了。催熟劑的使用,更是加速了這一過程。
原本還能挺個十天半個月的桃子,現(xiàn)在保質(zhì)期被壓縮到了三五天。整個白村,
都籠罩在一種恐慌的氣氛中。這時候,他們才想起了我,
想起了我那些停在村口、日夜燃燒著租金的冷鏈車。他們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我那八塊錢的售價,和我那一塊錢的差價,究竟意味著什么。陳大山終于拉下他那張老臉,
給我打來了電話。接電話的,是我的助理小王?!瓣惪傉陂_會?!毙⊥醯穆曇?,
客氣又疏離,“關(guān)于貴村的桃子,我們已經(jīng)走了法律程序。要么履約,要么賠錢。
沒有第三個選項。”白村,已經(jīng)走到了懸崖邊上。而我,正在為同心村,
鋪設(shè)一條通往天堂的階梯。第四章:絕境求饒,我隔岸觀火白村的天,徹底塌了。
林清清的直播翻車事件,像一場瘟疫,迅速蔓延。不僅是網(wǎng)絡(luò)聲譽的崩塌,
更帶來了毀滅性的現(xiàn)實后果。之前那些和白村有長期合作關(guān)系的小販、小批發(fā)商,
聞訊后紛紛取消了訂單。誰也不敢沾這“催熟劑毒桃”的渾水。五百萬斤熟透了的桃子,
像一個巨大的定時炸彈,高懸在每一個白村人的頭頂。桃子一日比一日軟,
香甜的氣息開始夾雜著一絲絲發(fā)酵的酸味。那是腐爛的前兆。村民們徹底慌了。
他們開始互相埋怨。埋怨陳大山當初不該聽林清清的蠱惑,埋怨林清清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甚至有人開始小聲嘀咕,說當初就不該把事情做絕,得罪了我。但貪婪和愚蠢的代價,
需要他們自己來償還。林清清躲在家里,不敢出門。她從一個被全村人追捧的“金鳳凰”,
變成了一個人人唾罵的“掃把星”。她精心經(jīng)營的社交賬號,一夜之間掉粉幾十萬,
私信里全是詛咒和謾罵。這個還沒走出校門的大學生,第一次嘗到了現(xiàn)實的殘酷。
村委會開了三天三夜的會,最后,陳大山帶著幾個村里的長輩,
揣著村里集資湊出來的幾萬塊錢,灰溜溜地來到了市里,想要找我“談談”。他們以為,
血濃于水,親情還在。他們以為,只要服個軟,道個歉,再送點禮,我就能不計前嫌,
回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他們甚至想好了說辭:陳啟啊,大家都是一時糊涂,
你就看在同村同族的情分上,拉大家一把吧??伤麄冞B我公司的門都沒能進去。
前臺小姐姐得到了我的授意,禮貌地將他們攔在了外面:“對不起,陳總沒有預約,
不能見客。如果是因為白村蜜桃的合同問題,請直接聯(lián)系我們的法務部?!彼麄冊诠緲窍拢?/p>
從早上等到天黑,站成了幾尊望夫石。我透過辦公室的百葉窗,冷漠地看著他們佝僂的背影。
我的心里,沒有一絲波瀾,更沒有半分同情。是他們親手斬斷了這份情分,
現(xiàn)在又想用它來道德綁架我?晚了。就在他們苦苦等待的時候,我的助理小王推門進來,
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瓣惪?,同心村那邊,成了!”我精神一振,示意他坐下說。
“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同心村。他們的村長老支書,叫陳同心,是個明白人。
一聽我們的來意,激動得差點給我跪下?!毙⊥鹾攘丝谒^續(xù)說道:“同心村的桃子,
大概有八百萬斤的產(chǎn)量。因為土地和技術(shù)問題,品相確實比白村的差了點,個頭小,
甜度也不太均勻。往年他們都是三四塊錢一斤,被販子往死里壓價?!薄拔野涯姆桨敢徽f,
他們?nèi)彘_會,不到半小時就全票通過了!他們只有一個要求,
只要我們能幫他們把桃子賣出去,別說一斤七塊,就是六塊,他們都愿意!
至于您賺多少差價,他們說那是您的本事,他們絕無二話!”我點了點頭,
這在我的預料之中。同心村窮怕了,也苦怕了。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們比誰都懂得珍惜。“技術(shù)指導團隊已經(jīng)派過去了。”我說,“從現(xiàn)在開始,
對同心村的桃樹進行數(shù)據(jù)化管理。每一棵樹的掛果量、光照、水分,都要有記錄。
采摘標準要嚴格按照我們的SOP(標準作業(yè)程序)來,不合格的果子,寧愿爛在地里,
也不能進我們的冷鏈車?!薄斑€有,告訴陳同心支書,把村里最壯實的勞動力都組織起來,
分成采摘組、分揀組、包裝組。我們按計件發(fā)工資,所有人工成本,我來承擔。
”“最重要的一點,”我看著小王,眼神銳利,
“把我們和‘果鮮生’的合作模式、品控要求,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
他們即將對接的是什么級別的市場,以及,為了達到這個市場的要求,他們需要付出什么。
”我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埋頭種地的農(nóng)民。我要的,
是一支紀律嚴明、懂得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標準的產(chǎn)業(yè)化軍隊?!懊靼祝 毙⊥跫拥卣酒鹕?,“陳總,
我馬上去辦!他們……他們太需要這個機會了!”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還有一件事。
把我們在同心村建基地、搞技術(shù)培訓、組織現(xiàn)代化生產(chǎn)線的消息,‘不經(jīng)意’地,
透露給白村的人?!毙⊥蹉读艘幌拢S即露出了一個“我懂了”的表情。“陳總,
您這招……太狠了?!蔽倚α诵Γ瑳]說話。狠嗎?我只是在拿回屬于我的東西,順便,
給那些背信棄義的人,上一堂最深刻的課。當天晚上,一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
飛回了白村?!奥犝f了嗎?陳啟不要咱們村的桃子了!”“他去幫同心村了!
就是那個跟咱們有仇的同心村!”“聽說他給同心村開的條件一樣,也是七塊錢一斤收!
還要幫他們改良技術(shù),建什么生產(chǎn)線!”“什么?那幫窮鬼的破桃子,
憑什么跟咱們的一樣價?”“完了,這下全完了!陳啟這是鐵了心要整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