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帶諷刺，“那次之后，我突然覺得……好玩。”
“憑什么只有我被耍？憑什么他可以輕松地利用完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我的付出和等待就他媽值一小時？”
“我決定入戲?！?/p>
程紫月的聲音斬釘截鐵，“我要讓他們信以為真！我開始‘真正’成為他李青的女朋友！我隔三差五就去他家‘拜訪’，親近他爸媽，拉著他媽的手‘訴苦’……訴什么苦？”她嗤笑一聲，“‘阿姨，李青工作好辛苦哦’、‘叔叔，大城市壓力大，買房多難啊’、‘我也好希望早點安定下來，有個家’……”
她眼神有些復(fù)雜地掃過聽得目瞪口呆的三位聽眾：“奇怪的是……演戲演著演著，我自己也……有點分不清真假了?！?/p>
“李家那份質(zhì)樸的熱情，他媽媽看我的那種發(fā)自真心的喜歡……好像讓我真的找到了一點‘家’的感覺？”
“連帶著看那個傻小子，好像也沒一開始那么討厭了?！?/p>
她微微蹙眉，似乎在梳理那段混亂的感受，“大概有那么一段時間吧……我甚至真的想過，”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罕見的不確定，“‘如果他來提，干脆結(jié)了算了’。”
“‘反正，他這樣的人……應(yīng)該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這種想法，我自己都覺得荒謬，但……它就是產(chǎn)生了?！?/p>
她猛地吸了口氣，仿佛接下來的事實太過難堪：“可是！”
她的聲調(diào)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冰冷和一絲被強行壓抑的顫抖，“就在我……稍微有那么一點……真的愿意放下之前的怨氣，甚至開始考慮更近一步的可能的時候……就在那次產(chǎn)生所謂念頭的第二天！”
“我不過是想發(fā)條信息，再問問他后續(xù)‘計劃’……卻發(fā)現(xiàn)——他把我刪了！刪得干干凈凈！電話？打過去是空號！”
程紫月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終于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她的臉在客廳頂燈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眼神里翻滾著震驚、屈辱、以及被愚弄后熊熊燃燒的怒火！
“我當(dāng)時……感覺像被人在大街上當(dāng)眾扇了一巴掌！”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fā)緊，“我立刻沖到清水鎮(zhèn)！直接殺到他家！結(jié)果呢？他爸他媽一臉茫然，比我還震驚！他們昨晚還一起吃飯的，怎么第二天便不見人了？”
“之后，自己幾天后，自己再次去到他家，他的父親已經(jīng)好幾天聯(lián)系不上那個孬種了！說兒子離家出走了！連他們也他媽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沙發(fā)靠背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銳利的目光掃過眼前三張表情各異的臉：“被耍！徹頭徹尾地被耍了！我程紫月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羞辱！”
“先是低聲下氣求我?guī)兔?，然后演完了嫌我礙事了？”
“怕我纏上他了？玩消失？哈！”
她發(fā)出一聲尖銳而短促的笑，“我發(fā)誓！要是讓我再找到他，我一定要讓他加倍嘗到被耍弄、被拋棄、被迫跪著爬不起來的滋味！”
“所以，”她最后收斂了所有的情緒，用一種近乎冷酷的宣告口吻總結(jié)道，“你們看到的今晚這一切，我逼著他搬東西、讓他難堪、強制他留下聯(lián)系方式……不是什么余情未了，更不是舊情復(fù)燃！就是我程紫月對他李青的報復(fù)！僅此而已！”
程紫月一口氣說完，胸膛還在微微起伏。
偌大的客廳陷入一片死寂。
沒有預(yù)想中的回應(yīng)，沒有安慰，沒有疑問，甚至連松一口氣的聲音都沒有。
江婉兒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角，神色復(fù)雜。
林歡歡張著嘴，想說點什么，最終卻只是咽了口口水，表情從震驚變成了……
某種微妙的、看熱鬧的恍然。
陳子婷更是徹底懵圈，眨巴著大眼睛，信息量太大，CPU過載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十幾秒。
程紫月覺得自己像個站在空曠舞臺中央的小丑，聚光燈打下來，而她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
這無聲的反應(yīng)比任何語言都更讓她感到難堪和……
心慌？一種計劃之外的無措悄然漫上心頭。
“我去洗澡了。”
程紫月幾乎是逃也似地丟下這句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挺直背脊，以一種近乎狼狽的“女王”姿態(tài)，快步走向自己房間的方向。
直到她的房門“咔噠”一聲輕輕關(guān)上。
客廳里凝滯的空氣才仿佛重新流動起來。
“哇……哦……”林歡歡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調(diào)子拉得很長，表情卻精彩紛呈，不知道是感慨還是無語。
“紫月姐這就……說完了？”陳子婷才如夢初醒，她看著程紫月緊閉的房門，脫口而出，“后面呢？他跑了之后沒回來過？那個果園……孫婆婆……”
她話沒說完，“哎喲！”林歡歡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腳，疼得子婷抱著腿跳了起來。
“歡歡姐！你干嘛又踩我！”子婷氣鼓鼓地叫嚷。
“閉嘴！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林歡歡瞪了她一眼，目光瞥向程紫月的房門，壓低聲音，“還沒看出來？點到痛處了！”
江婉兒沒理會兩人的小動作，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動作輕柔地開始收拾著桌上殘羹冷炙的狼藉。
她將精致的瓷盤疊在一起，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
她什么也沒說，但那緊抿的嘴角和若有所思的眼神，表明她聽懂了，也感受到了程紫月話語背后那份被強烈自尊和怒火包裹著的……
極其狼狽的失落感。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頭沉甸甸的。
……
刺耳的鬧鈴不知疲倦地嚎叫著。
李青猛地從硬板床上彈起，頭疼得像是被重物敲打過。
窗外陽光透過排氣扇口的油污勉強滲入，在他臉上切割出斑駁的光塊。
十點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渾濁的意識如同沉船般一點點浮出水面——昨晚的屈辱、程紫月的威脅、被迫添加的聯(lián)系方式……以及那些如同毒瘤般被重新翻攪出來的、關(guān)于孫婆婆果園和離家出走的記憶碎片。
他頹然地重新倒回床上，冰冷的床單緊貼著汗?jié)竦暮蟊常瑤硪魂囌衬伈贿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