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峰，炸了。
自從大師兄蕭北辰拿著那份“太虛峰KPI考核（試點）方案”殺回來，整個山頭就陷入了一種癲狂。
一種葉璇璣親手點燃的癲狂。
靈田里，弟子們徹底告別了佛系。
他們?nèi)耸忠槐拘宰樱弥科?，圍著一株靈谷，開起了堪比論道大會的技術(shù)研討會。
“師弟，你看，這株靈谷的第三片葉子，比昨天長了一頭發(fā)絲，但顏色偏黃，日照轉(zhuǎn)化明顯不達標！”
“這說明我們的靈氣利用率還有提升空間！建議明天調(diào)整聚靈陣的角度！”
“本月靈谷畝產(chǎn)增長一成”，這條冷冰冰的KPI，像一道催命符，把所有農(nóng)事弟子都逼成了數(shù)據(jù)魔人。
山道上，巡山弟子們眼神銳利如鷹。
但他們找的不是妖獸，而是松動的石塊和有傾倒風(fēng)險的枯樹。
“每周上報安全隱患不少于三次，并附整改建議”。
這條KPI，讓他們成了宗門最危險的“制造者”。
某個隱蔽的拐角，一個弟子正滿頭大汗地偷偷挖著坑。
完事后，他一臉嚴肅地插上警示牌，然后鄭重其事地在玉簡上寫下報告：《關(guān)于庚字三號路段發(fā)現(xiàn)不明陷阱之重大安全隱患報告》。
寫完，他長舒一口氣，再默默將坑填好，對著那塊平整的土地深鞠一躬。
深藏功與名。
藏書閣門口，更是堪比凡間最熱鬧的集市。
守閣弟子跟打了雞血一樣，見人就往里拖。
“師兄！別走?。 稓w元心法注解三百篇》了解一下？看完包你道心通明！KPI之友??！現(xiàn)在借閱，還送靜心符一張！”
“師姐！看你骨骼清奇，這本《論劍道與人生的哲學(xué)思辨》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來嘛來嘛，提升一下‘個人知識儲備KPI’，這個月月例才能拿滿??！”
煉丹房和劍坪，早已卷成了修羅場。
丹修們?yōu)榱恕俺傻ぢ省焙汀皬U丹率”，半夜互相偷窺丹方，白天互相刺探火候，昔日同門，今日勁敵。
劍修們?yōu)榱恕懊咳找齽觿Q次數(shù)”，手臂腫得跟豬蹄一樣。
更有甚者，半夜猛然坐起，大喊一聲“我的劍鳴還差三次”，一道劍氣無意識揮出，把自己的床劈成了兩半！
而這場風(fēng)暴的始作俑者，葉璇璣，此刻正坐在自己洞府門口，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欣賞著這出由她親自導(dǎo)演的荒誕大戲。
“嘖嘖嘖，看看，這才叫活力，這才叫狼性文化?！?/p>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甲方爸爸看到乙方通宵加班時，那種欣慰又殘忍的微笑，讓旁邊路過的一只靈蝶都嚇得翅膀一僵。
然而，要論KPI之下的頭號倒霉蛋。
還得是負責(zé)飼養(yǎng)宗門唯一一頭產(chǎn)奶靈獸“雪云?！钡耐忾T弟子，牛大壯。
他領(lǐng)到的KPI，堪稱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本月雪云牛乳產(chǎn)量，必須提升一成半”！
這個指標一下來，牛大壯當場石化，腦子里嗡嗡作響。
提升產(chǎn)奶量？
這玩意兒是他能控制的嗎？他又不是牛，總不能把手伸進牛肚子里去硬擠吧？
可大師兄的命令，加上那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KPI未達標者，扣除當月月例一半”，讓他寢食難安，頭發(fā)都愁白了好幾根。
現(xiàn)在，他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全泡在了牛棚里。
他給雪云牛鋪上了最柔軟的云夢草，找來了最鮮嫩多汁的翠靈葉，每天給它梳毛、按摩、甚至還從藏書閣借來了雜記，給它講起了故事。
“牛大姐！我叫你大姐行了吧！不是我逼你，是宗門的未來需要你！”
牛大壯抱著一大捆青翠欲滴的苜蓿草，聲淚俱下，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看，這個月KPI要是達標，我給你申請最好的草料！”
“咱們牛生也要有追求，不能總想著吃草睡覺，要為宗門崛起而奮斗??！要有奉獻精神，懂嗎？”
他湊到牛耳朵邊，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
“想想看，以后別人提起你，都得尊稱一聲‘KPI模范?！?，‘產(chǎn)奶冠軍?！@排面，這地位，不比別的牛強？”
雪云?！斑琛绷艘宦?，甩了甩尾巴，埋頭干飯。
碩大的牛眼里，清澈地透露出三個字：
聽不懂。
就在葉璇璣看得津津有味，琢磨著要不要給牛大壯提供一點“產(chǎn)后護理”的先進經(jīng)驗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
“玩夠了，就上來一趟?！?/p>
是師尊！
葉璇璣一個激靈，茶杯差點沒拿穩(wěn)，立刻收起看熱鬧的嘴臉，換上一副乖巧懂事的表情，朝著太虛峰頂?shù)闹裎蒿w奔而去。
莫問塵依舊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悠哉悠哉，仿佛已經(jīng)睡著。
“師尊，您找我？”
葉璇璣恭恭敬敬地行禮。
莫問塵眼皮都沒抬，只是隨意地朝她這邊揮了揮手。
葉璇璣只覺得后頸某處微微一熱，仿佛一根扎了許久的無形之刺被瞬間拔除，連帶著神魂都為之一清。
“化丹宗的追蹤印記，也難為你掛在身上這么久?！?/p>
莫問塵的語氣，云淡風(fēng)輕，像在說剛剛拍死了一只蚊子。
追蹤印記？！
她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肯定是離開化丹宗的時候，孫濟川那個老登給她下的！
葉璇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后背一層冷汗都冒出來了。
但她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高深表情。
“師尊慧眼。”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說八道，強行挽尊。
“弟子這不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嘛，看看化丹宗那群鼠輩，究竟能有多大的膽子?！?/p>
開玩笑，她能說自己壓根就沒發(fā)現(xiàn)嗎？
這關(guān)乎她“高人”的人設(shè)！
“魚沒釣著，倒是把太虛峰攪得雞飛狗跳?！蹦獑枆m終于睜開一條眼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弟子愚鈍，不知師尊何意。”葉璇璣愈發(fā)無辜，“弟子只是與大師兄探討了些許……嗯，提升宗門凝聚力的淺見?！?/p>
“淺見？”莫問塵輕笑一聲，也不點破，從懷里摸出一枚溫潤的玉簡，丟了過去。
“這是《歸元無相功》，本宗不傳之秘?！?/p>
葉璇璣連忙接住，心中狂喜，暗中呼叫系統(tǒng)：“系統(tǒng)，快，驗貨！這功法怎么樣？有沒有坑？”
系統(tǒng)那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立刻響起：
【《歸元無相功》是原著里的頂級功法。講究包容萬象，與宿主萬物皆可摻一腳的搞事性格完美適配。建議立刻修煉，打好基礎(chǔ)才能搞更大的事?！?/p>
好東西！
葉璇璣得了準話，立刻對著莫問塵躬身行禮，聲音洪亮，元氣滿滿：“弟子遵命！定不負師尊厚望！”
莫問塵擺擺手讓她回去。
“既然太虛峰人人都有KPI，那你也領(lǐng)一個?！?/p>
莫問塵懶洋洋地開口。
“你的KPI，那就這個月筑基?！?/p>
剛剛還豪情萬丈的葉璇璣，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整張臉，皺成了一團蔫了吧唧的苦瓜。
不是吧阿Sir？
玩火自焚？報應(yīng)來得這么快？！
累了，毀滅吧。
待葉璇璣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莫問塵才緩緩睜開雙眼，眼底那份慵懶盡數(shù)褪去，只剩下洞悉一切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