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門鈴響起時我正在廚房幫保姆擺盤。
母親快步去開門,我聽見她驚喜的聲音:“景琛怎么帶這么多東西?”
“應該的?!彼曇魩еσ?,“第一次正式登門,總不能空手?!?/p>
我擦干手走出去,看見玄關堆滿了禮品。從名貴紅酒到時令水果,甚至還有給我父親的釣魚竿——他居然連這個都打聽到了。
顧景琛今天穿了件淺灰色毛衣,少了平日的銳利,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他抬頭看見我,眼睛微微一亮:“在幫忙?”
“隨便弄弄?!蔽蚁乱庾R整理頭發(fā),“進來坐吧?!?/p>
父親從書房出來,難得露出笑容:“景琛來了?正好,新到了一批武夷山大紅袍。”
兩個男人在茶桌前坐下,居然相談甚歡。從茶葉聊到經(jīng)濟形勢,再到溫氏和顧氏的合作前景。
我端水果過去時,聽見父親說:“婉婉這幾年不容易,你要多幫襯她?!?/p>
顧景琛鄭重點頭:“我會的?!?/p>
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太過認真,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晚餐時母親不斷給他夾菜:“聽說你在美國待了七年?吃得慣中餐嗎?”
“習慣?!彼⑿Γ敖?jīng)常自己做飯。”
我驚訝:“你會做飯?”
“嗯?!彼馕渡铋L地看我一眼,“某個人以前說,想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p>
我差點被湯嗆到。大學時我的確說過這種話,還列了一堆“理想男友標準”,第一條就是廚藝好。
母親笑起來:“那正好,婉婉連煎蛋都不會?!?/p>
“媽!”我臉紅抗議。
顧景琛卻認真道:“沒關系,我會就行?!?/p>
餐桌下,他的膝蓋輕輕碰了碰我的。溫熱的觸感讓我手一抖,勺子掉在碗里發(fā)出清脆聲響。
全家都看過來,我恨不得鉆進地縫。
飯后父親邀他去書房下棋。我?guī)湍赣H收拾餐具時,她忽然問:“婉婉,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景琛這孩子,”母親擦著盤子,“看你的眼神和當年一樣?!?/p>
水龍頭嘩嘩作響,我假裝沒聽見。
陽臺抽煙時,顧景琛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
“嚇我一跳!”我慌忙掐滅煙——這是離婚后養(yǎng)成的壞習慣,一直瞞著家里。
他卻自然地拿走我指間的煙頭:“心情不好?”
“沒有...”
“撒謊?!彼椭业拇接∥艘豢?,緩緩吐出煙圈,“你以前只有緊張時才抽煙?!?/p>
暮色中他的側臉朦朧,煙味混合著他身上的雪松香,織成一張曖昧的網(wǎng)。
“和我在一起,很緊張?”他轉(zhuǎn)身將我困在欄桿前。
太近了。我能數(shù)清他睫毛的顫動,能感受他呼吸的溫度。
“景琛,我們...”
“我知道?!彼驍辔?,“你想說我們之間太多問題,太多阻礙。”他抬手輕撫我臉頰,“但溫婉,我等的夠久了?!?/p>
遠處傳來車流聲,近處是他如鼓的心跳。
“給我個答案?!彼曇舻蛦?,“要不要和我試試?”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手機突兀響起。屏幕上跳動著“沈司寒”的名字。
曖昧氣氛瞬間破碎。
顧景琛眼神冷下來:“接?!?/p>
我猶豫著按下接聽,沈司寒的咆哮立刻傳出:“溫婉!你竟敢讓顧景琛搶我城南的地皮!”
我愣住,看向顧景琛。他面無表情地拿走手機:“沈總,商業(yè)競爭,各憑本事?!?/p>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更激烈的咒罵。
顧景琛直接掛斷,將手機遞還給我:“抱歉,連累你了。”
“你做了什么?”
“只是拿了本該屬于顧氏的項目?!彼凵皲J利,“他動你在先?!?/p>
我心里一沉:“你是因為我才...”
“不全是?!彼D(zhuǎn)身望向夜景,“那塊地本身就有價值。只不過...”他輕笑,“讓他吃點苦頭,是順便的事?!?/p>
夜色漸濃,城市華燈初上。他靠在欄桿上,側臉在燈光下明明滅滅。
“溫婉,商場上沒人干凈?!彼曇艉茌p,“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永遠不會把手段用在你身上?!?/p>
我望著他,忽然想起大學時他替我擋酒的模樣。那時他說:“溫婉,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p>
七年過去,他依然把我護在身后。
“景琛,”我輕聲問,“如果當年我跟你走,現(xiàn)在會怎樣?”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應該會在硅谷吧?你吵著要去的谷歌總部,就在那邊。”
我怔住。隨口說過的夢想,他都記得。
“然后每天給你做早餐,送你去上班?!彼凵駵厝?,“下班接你去看金門大橋的日落,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當年承諾的那樣?!彼p輕握住我的手,“現(xiàn)在實現(xiàn),也不晚?!?/p>
掌心相貼的溫度讓我眼眶發(fā)酸。
陽臺門突然被推開,母親探頭:“切了水果...哎呀!”她慌忙退回去,“你們繼續(xù)!”
我們同時笑出聲。夜色溫柔,他手指輕輕摩挲我的掌心。
“明天我要去新加坡出差?!彼蝗徽f,“三天。”
“哦...”莫名有些失落。
“每天要給我發(fā)消息?!彼J真要求,“早上起床,中午吃飯,晚上睡覺前?!?/p>
我失笑:“你當我是打卡機?”
“就當是。”他靠近一步,“讓我知道你好好的?!?/p>
遠處傳來煙花聲,夜空中綻開璀璨的光朵。我們并肩看著,像大學時擠在操場看煙花大會。
“溫婉?!睙熁ㄏ鐣r,他輕聲喚我。
“嗯?”
“等我回來?!彼抗庾谱?,“給你帶答案?!?/p>
我沒問是什么答案,心跳卻已經(jīng)泄露秘密。
送他出門時,父親拍拍他肩膀:“常來。”
母親塞給他一盒點心:“路上吃。”
他一一應下,最后看向我:“走了?!?/p>
車燈亮起又遠去,我摸著衣領上的櫻花胸針,久久站在門口。
手機震動,是他發(fā)來的消息:
“陽臺的煙頭我收走了,以后少抽。”
緊接著又一條:
“想我的話,隨時打電話?!?/p>
夜風吹起長發(fā),我低頭打字:
“一路平安。”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會想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