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真癱在掌門寶座上,面如死灰。
他看著那個黑衣女人,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想不通。
自己的本命法寶青玄劍,怎么會像面條一樣被人用手指夾斷?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看來你已經(jīng)認(rèn)識到我們之間存在的客觀實力差距了。”黑衣女人說,“這是進(jìn)行有效溝通的良好基礎(chǔ)?!?/p>
趙玄真嘴唇蠕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么,我們回到剛才的問題。”她繼續(xù)道,“關(guān)于王騰的處理,以及你本人的失職問題,你有什么想說的?”
李長老在一旁,汗如雨下,他上前一步,對著黑衣女人深深一躬。
“前輩,此事……此事是我青云門管教不嚴(yán),我等愿意接受任何懲罰。只是……王騰他畢竟……”
“畢竟是你們的未來希望?”黑衣女人打斷了他,“一個建立在謊言和罪惡上的希望?”
“你們試圖用一個人的‘價值’,來掩蓋他犯下的‘罪行’。這個邏輯,從根本上就是錯的。”
“價值和罪行,是兩個獨立的評價體系。他天賦再高,對宗門未來再重要,也不能抵消他殺人越貨的事實?!?/p>
“把人帶來?!?/p>
她沒再看趙玄真和李長老,而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李長老不敢違抗,立刻捏碎了一枚玉簡。
很快,一個劍眉星目的年輕男子,大步走進(jìn)了大殿。
他穿著青云門內(nèi)門首席弟子的服飾,氣度不凡,正是王騰。
“師父,長老,何事召我前來?”
王騰一進(jìn)門,就感覺氣氛不對。
他看到了臉色慘白的師父,看到了地上的斷劍,也看到了那個陌生的黑衣女人。
他皺起了眉頭。
“你是何人?”他對著黑衣女人質(zhì)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傲慢。
黑衣女人沒理他,而是看向趙玄真。
“讓他自己看?!?/p>
趙玄真顫抖著手,一揮袖袍,剛才那道水幕再次出現(xiàn)。
王騰的臉,在看到水幕中畫面的那一刻,瞬間血色盡失。
“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術(shù)!是污蔑!”他驚慌地大叫起來。
黑衣女人走到他面前。
“是不是幻術(shù),我們來驗證一下?!?/p>
她伸出手,在水幕中那個被王騰殺害的中年散修身上,輕輕一點。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個散修的尸體上,飄出了一縷微弱的殘魂。
殘魂雖然模糊,但面容依稀可辨,臉上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它死死地盯著王騰,發(fā)出了無聲的嘶吼。
王騰嚇得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鬼……鬼??!”
“這不是幻術(shù)?!焙谝屡说穆曇艉芷届o,“這是‘時空回溯’,重現(xiàn)的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實。你留下的殺戮氣息,就是最好的坐標(biāo)?!?/p>
“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人證(殘魂)物證(影像)俱在。王騰,你還有什么要狡辯的?”
王騰面無人色,渾身抖得像篩糠。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猛地爬向趙玄真,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師父!救我!師父!我只是一時糊涂?。∥沂菫榱俗陂T!那株龍血草,我是想獻(xiàn)給您煉丹的??!”
趙玄真閉上眼睛,臉上滿是痛苦。
黑衣女人看著這出師徒情深的戲碼,毫無波瀾。
“用一個高尚的動機(jī),來為卑劣的行為辯護(hù)。這是你們這些偽君子最常用的伎倆?!?/p>
“我們來分析一下。你的核心訴求是‘得到龍血草’。實現(xiàn)這個訴求,有多種途徑。比如,公平交易,或者友好協(xié)商。你選擇了最高效,也最邪惡的一種:殺人奪寶。”
“這證明,在你的價值觀里,效率高于道義,私利大于人命?!?/p>
“這樣的人,就算天賦再高,修為再強(qiáng),未來也只會成為一個禍害。留著,沒有任何意義?!?/p>
她的話,像是一柄柄重錘,敲在王騰的心上。
也敲在趙玄真和李長老的心上。
“按照青云門門規(guī),”她看向李長老,“該如何處置?”
李長老艱難地開口:“廢……廢除修為,逐出山門?!?/p>
“執(zhí)行吧?!?/p>
王騰聽到這話,像是瘋了一樣。
“不!你們不能這么對我!我為宗門立過功!我流過血!你們不能廢了我!師父!”
趙玄真緩緩睜開眼,眼中充滿了疲憊和決絕。
他一掌,拍在了王騰的丹田上。
“噗?!?/p>
王騰的身體像個漏氣的皮球,一身苦修多年的靈力,瞬間消散得一干二凈。
他整個人癱軟在地,眼神空洞,成了一個廢人。
“拖下去?!壁w玄真無力地?fù)]了揮手。
兩個執(zhí)法弟子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把王騰拖出了大殿。
大殿里,又恢復(fù)了死寂。
黑衣女人走到趙玄真面前。
“王騰處理完了。現(xiàn)在,該你了?!?/p>
趙玄真慘笑一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殺你,沒有意義。你的愚蠢,罪不至死?!彼f,“但管理者的失職,必須受到懲罰?!?/p>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青云門掌門?!?/p>
“青云門所有內(nèi)務(wù),交由執(zhí)法長老李長風(fēng)代管。你,去后山思過崖,面壁百年。什么時候想明白了‘邏輯’和‘道義’哪個更重要,什么時候再出來?!?/p>
趙玄真身子一震,最終頹然地點了點頭。
這個懲罰,比殺了他還難受。
但,他不敢反抗。
處理完這一切,黑衣女人轉(zhuǎn)過身,好像準(zhǔn)備離開。
一直縮在角落里當(dāng)背景板的我,終于松了口氣。
總算結(jié)束了。
然而,她走到大殿門口,突然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p>
我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隨行書吏?!?/p>
我:“啊?”
“我的工作,是糾正這個世界所有不合邏輯的蠢事。我負(fù)責(zé)動手,你負(fù)責(zé)記錄?!?/p>
她頓了頓,補(bǔ)充了一句。
“我剛才觀察了一下,整個大殿,只有你,從頭到尾的表情和心跳,都比較符合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yīng)?!?/p>
“我覺得,你的邏輯,應(yīng)該還行。”
我:“……”
我謝謝您嘞!
我的燒餅鋪啊!這下是徹底沒指望了。
我,顧飛,青云門前外門弟子,現(xiàn)任“邏輯糾正官隨行書吏”。
這是一個我完全沒聽說過的職位。
聽起來,好像很高大上。
但實際上,就是個跟班的。
自從那天在大殿里被她“任命”之后,我就被迫跟著她離開了青云門。
臨走前,李長風(fēng)長老偷偷塞給我一個儲物袋,里面裝滿了靈石和丹藥,還一臉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顧飛啊,好好活著?!?/p>
我當(dāng)時就覺得,我未來的日子,可能不太好過。
她給我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凌千骨”。
一個聽起來就有點骨頭疼的名字。
我問她,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她說,隨緣。
哪里有愚蠢的邏輯,哪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我覺得,我們可能永遠(yuǎn)都到不了終點。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蠢貨。
我們下山的第一天,就遇到了。
那是一伙占山為王的土匪。
我和凌千骨路過一處山道,被十幾個手持大刀的壯漢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那個,滿臉絡(luò)腮胡,獨眼,刀疤從額頭一直拉到下巴,看起來很專業(yè)。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獨眼龍把鬼頭刀往地上一插,吼得地動山搖。
很經(jīng)典的臺詞。
我下意識地往凌千骨身后縮了縮。
凌千骨看著他們,臉上沒什么表情。
“你們是土匪?”她問。
獨眼龍一愣,哈哈大笑:“廢話!不像嗎?”
“不太像?!绷枨Ч菗u搖頭,“專業(yè)的土匪,應(yīng)該具備基本的市場調(diào)研能力?!?/p>
獨眼龍的笑聲卡住了:“啥……啥玩意兒?”
“你們選擇在這里設(shè)卡打劫,說明你們對過路人群的財富水平,做過評估。但是,”凌千骨指了指我和她自己,“我們兩個人,一個穿著樸素,看起來就像個窮光蛋的跟班?!?/p>
她又指了指自己:“另一個,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值錢的配飾。我們兩個,符合‘低價值目標(biāo)’的所有特征?!?/p>
“對低價值目標(biāo),投入這么大的人力成本(十幾個壯漢),進(jìn)行攔截。你們的投入產(chǎn)出比,嚴(yán)重失衡。”
“這不符合一個專業(yè)搶劫團(tuán)伙應(yīng)有的商業(yè)邏輯?!?/p>
獨眼龍和他的手下們,都聽傻了。
他們大概這輩子都沒聽過這么奇怪的話。
“少……少廢話!”獨眼龍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老子管你什么邏輯!沒錢,就留下命!”
凌千骨點點頭。
“看來,你們不僅商業(yè)邏輯有問題,風(fēng)險評估能力也基本為零?!?/p>
她向前走了一步。
“你們在動手之前,沒有對目標(biāo)的實力進(jìn)行最基本的探查。這是土匪行業(yè)的大忌?!?/p>
獨眼龍怒了:“兄弟們,給我上!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十幾個土匪,嗷嗷叫著就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