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桃花林后，我們繼續(xù)向南走。
據(jù)說南方有座萬劍山，是劍修圣地。
凌千骨說，練劍的人，腦子一般都比較直，邏輯也相對簡單。
她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
我對此表示懷疑。
我覺得，腦子直，不等于沒坑。
事實證明，我的預(yù)感是正確的。
我們剛到萬劍山地界，就看到兩個穿著萬劍山服飾的年輕弟子，正在吵架。
吵得還很激烈。
一個高個弟子，指著另一個矮個弟子，怒道：“李三，你這個叛徒！你竟然放棄了我們無上劍道，去學(xué)那種花里胡哨的法術(shù)！”
矮個弟子李三，不服氣地回道：“張四，我說了多少遍，我沒有放棄劍道！我只是覺得，劍術(shù)結(jié)合法術(shù)，才能發(fā)揮出更強的威力！你這種只知道埋頭練劍的，是劍癡，不是劍修！”
張四更怒了：“胡說八道！劍，乃百兵之君！一劍在手，可破萬法！任何法術(shù)，在極致的劍意面前，都是土雞瓦狗！你這是對劍的侮辱！”
李三也火了：“你懂什么！時代在發(fā)展，劍道也要進步！固步自封，只會被淘汰！你這就是頑固不化！”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眼看就要從文斗，升級成武斗了。
凌千骨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然后走了過去。
“你們在爭論什么？”
兩人見有人過來，暫時停戰(zhàn)，都警惕地看著她。
張四開口道：“道友，這是我們?nèi)f劍山內(nèi)部的‘道’之爭，與你無關(guān)。”
“道之爭？”凌千骨笑了，“聽起來很高級。說來聽聽。”
李三就把他們爭論的焦點，又說了一遍。
一個堅持“一劍破萬法”，認為劍修就該純粹。
一個主張“劍法合一”，認為應(yīng)該博采眾長。
凌千骨聽完，點點頭。
“我明白了。”
她看著兩個人，“你們的爭論，毫無意義?！?/p>
張四和李三，同時皺起了眉頭。
“道友此話何意？”
“因為你們爭論的基礎(chǔ)，就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假設(shè)上?！绷枨Ч钦f，“你們都在試圖證明，自己的‘道’，比對方的‘更強’?！?/p>
“但‘強弱’，是一個相對概念，它取決于使用者，環(huán)境，以及面對的敵人。脫離了這些具體條件，空談哪個‘道’更強，是典型的形而上學(xué)，是邏輯上的空中樓閣。”
兩個人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
“那……那依道友之見，我們該如何判斷？”李三虛心請教。
“很簡單?！绷枨Ч钦f，“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p>
“你們兩個，打一架?！?/p>
張四和李三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
“同門之間，切磋可以，但……”
“我來當裁判?！绷枨Ч钦f，“你們不用法寶，不動用超出筑基期的修為，就用你們各自理解的‘道’，來攻擊我?！?/p>
“誰能在我身上，留下一道印記，就算誰贏?！?/p>
張四和李三，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道友，你確定？”張四遲疑道，“我的劍，很鋒利。”
“我的火球術(shù)，也很熱。”李三也補充道。
“我確定?！绷枨Ч钦f，“你們可以一起上?！?/p>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萬劍山的弟子，都有自己的傲氣。
張四和李三，感覺自己被小看了。
“好！既然道友有此雅興，那我們就得罪了！”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達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
先打了這個狂妄的女人再說！
張四率先出手。
他拔出背后的長劍，劍身一抖，挽出七朵劍花，如梨花帶雨，瞬間籠罩了凌千骨周身上下七處要害。
劍招精妙，看得出是下了苦功的。
“純粹的劍技，不錯?！绷枨Ч窃u價道。
然后，她只是伸出兩根手指。
在漫天劍影中，精準無比地，夾住了張四的劍尖。
張四的劍，再也無法寸進。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臉都憋紅了，那劍就跟長在了凌千骨手指上一樣，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李三的攻擊也到了。
他沒有用劍，而是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離火之精，聽我號令！炎爆！”
一顆人頭大小的火球，呼嘯著砸向凌千骨的后心。
溫度極高，空氣都扭曲了。
“劍修，居然把火球術(shù)練得這么熟練，也算個人才?！绷枨Ч沁€有空回頭評價一句。
然后，她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動作。
她夾著張四的劍，手腕一轉(zhuǎn)，用張四的劍身，對著那顆飛來的火球，輕輕一拍。
就像在拍一個皮球。
“砰！”
那顆威力巨大的火球，竟然被她用劍身，原路拍了回去！
而且速度，比來的時候，快了不止一倍！
李三壓根沒反應(yīng)過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火球，在自己面前轟然炸開。
“轟！”
一聲巨響。
李三被炸得灰頭土臉，頭發(fā)都燒焦了，像個剛從灶坑里爬出來的乞丐。
張四也傻了。
他沒想到，自己的劍，還能這么用。
凌千骨松開手指。
“現(xiàn)在，你們明白了嗎？”
張四和李三，都呆呆地看著她。
“‘一劍破萬法’，沒錯。但前提是，你的劍，要足夠快，足夠強。你的劍，顯然還不夠。”
她又看向李三。
“‘劍法合一’，也沒錯。但前提是，你要能掌控你放出去的法術(shù)。你自己都接不住的火球，談何與劍結(jié)合？”
“你們的‘道’，都沒有錯?！?/p>
“錯的，是你們自己太弱了。”
“弱者，是沒有資格討論‘道’的。”
她的話，像兩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張四和李三的臉上。
兩個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多……多謝前輩指點！”
他們這次，是心服口服了。
“嗯?！绷枨Ч屈c點頭，“作為指點的報酬，你們兩個，帶我去你們?nèi)f劍山，見你們的宗主。”
“我要跟他，討論一下你們宗門的基礎(chǔ)教育問題?！?/p>
張四和李三，身子一抖。
他們突然有種預(yù)感。
萬劍山，可能要地震了。
我跟在后面，默默地在本子上寫道。
“凌氏邏輯第五條：解決路線之爭的最好方法，是證明爭論雙方都是垃圾?！?/p>
“這個方法，不僅能終止爭論，還能建立權(quán)威，一舉兩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