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受嗎?發(fā)燒了嗎?”
毯子精露出一個頭,嘶啞的嗓音跟破鑼一樣難聽,虛弱里透著難以置信。
“......沒?!?/p>
謝清運搖了搖頭。
神色莫名的看了眼比他高了半個頭的男人。
“你發(fā)熱了?是昨天淋了雨?”
“切,怎么可能?!?/p>
毯子精嘴很硬,用毯子往謝清運身上一撞,直接擠進了他的小房間。
卷著毯子就窩進他的小床上。
“小屁孩,今天早飯你做,王媽要罷工。”
山下的上工鈴響了起來,謝清運走到門外看了眼,又看向小屋里蜷縮成一團的男人,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熬了一鍋加了番薯粒的稀粥,謝清運盛了一碗出來端著走進小房間。
床上的人好像睡著了,一點聲響也沒有。
謝清運把粥放在小桌上,在小床旁站定,薄毯里的男人好像很冷,輕輕打著擺子,麥色的臉上暈開不正常的潮紅。
謝清運抿了抿唇,試探性的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
滾燙!
要不要帶他去衛(wèi)生所?
“......川...川哥?”
謝清運嘗試喚醒他。
徐川迷迷糊糊的睜眼,聲調(diào)一改平日的冷硬,透著軟糯。
“嗯?”
“好冷,空調(diào)調(diào)低點謝謝。”
“......”
王媽?空調(diào)?
他怎么總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要不要去衛(wèi)生所?”謝清運問他。
徐川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眼皮耷拉著睜不開,但他努力睜開。
看著此刻站的筆直的謝清運,氣惱的伸手把他薅了下來。
“站這么高做什么,坐下?!?/p>
又啞又軟沒了攻擊力的聲音,奶兇奶兇的。
謝清運抿唇在床邊坐下,又問了遍:“要不要去衛(wèi)生所,我...我背你?”
他不會騎自行車。
徐川瞪著發(fā)紅眼睛看他,突然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前,用額頭貼上他的額頭。
滾燙和冰冷交融了彼此。
徐川泄氣的撒手,推開他。
“艸!你什么身體構(gòu)造,這都不發(fā)燒?!?/p>
沒成想他竟然會輸給這個三餐不繼的小屁孩。
這不科學(xué)。
擺了擺手,徐川下了床,裹著薄毯晃晃悠悠的回房間。
“去幾把衛(wèi)生所,老子沒病。”
謝清運看了眼小桌上冒著熱氣的番薯粥,張了張嘴到底是沒叫住他。
等聽見里屋砰的關(guān)門聲響起。
謝清運突然慌張的站了起來,幾步?jīng)_出房間,走進廚房,卻在那扇掛著布簾的小門前...
停住了。
舉了舉手,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敲響那扇門。
轉(zhuǎn)身往回走,剛走到堂屋,那扇沒敲響的門又開了。
毯子精又晃晃悠悠的出來,手里好像還拿著什么東西。
見他杵在堂屋,好像想往外走的架勢,啞著嗓子嚷道。
“老子都快死了你還想上工呢?”
“滾進來,喂我吃粥。”
謝清運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走進屋里就看見毯子精整個人歪靠在小床上,嘴里叼著一根體溫計。
含糊不清的朝他哼哼。
那意思好像是:等會,老子要量體溫。
過了幾分鐘,不知道,謝清運沒手表。
徐川拿出體溫計,看了看。
靠!
38.8°
他這是要發(fā)啊。
謝清運沒見過體溫計,他幾乎不怎么生病,就算生病了也沒錢去衛(wèi)生所。
“怎樣?燒的厲害嗎?”
徐川把體溫計往謝清運手里一塞:“老子這身板壯的牛一樣,一點沒燒,就差在你床上睡一覺?!?/p>
“......”
這都什么話...
謝清運覺著他沒燒,自己該燒了。
耳朵還有被他觸碰過的額頭,一陣一陣的發(fā)著燙。
手里那根一半溫?zé)嵋话氡涞捏w溫計,好像要鉆進他血管里。
手忙腳亂的把體溫計放在小桌上,謝清運端起番薯粥,用勺子攪了攪。
“不...不燙了?!?/p>
“那還等什么,喂!”
徐川把他的枕頭豎起來,整個沒骨頭似得靠進去,等著被伺候。
謝清運捏勺子的手很用力,他抿著唇還在做最后的抗爭。
“沒燒的話...還是可以自己吃......”
“哼哼哼~~難受,手疼腳疼腦殼疼~”
謝清運妥協(xié)的舀了一勺遞過去,徐川抿著嘴就是不張開,耷拉著眼皮看著他。
看的謝清運耳尖更燙了,他這才軟綿綿的道。
“吹吹?!?/p>
“......”
謝清運把勺子拉回自己嘴邊,輕輕吹了吹,再次遞過去,他又不接。
“你都不嘗嘗燙不燙?”
謝清運無奈,再次拉回勺子,用唇瓣觸了觸勺子上的粥。
確定了不燙,才遞到徐川面前,徐川這才心滿意足的張嘴接下,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不太精神的眉眼都透著一股子得逞的得意勁。
像個幼稚的小孩。
喂完一碗粥,謝清運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徐川又要他喂他吃藥,好像淋了雨把手給淋殘了似得。
吃完藥徐川就徹底犯迷糊了,眼皮重的不像話。
“別光著腳了,我的拖鞋先借你,你的床先借我?!?/p>
說著就蹬掉腳上的人字拖鞋,整個人蜷進小床里,瞇著之前還不放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叮囑道。
“今天別去上工了?!?/p>
“......好。”
徐川看不見,此刻坐在他身旁的謝清運眉眼溫柔的不像話,好像含了一汪蜜做的泉。
他在徐川一點點閉上眼睛后,就拍干凈了自己的腳,試探性的套進了東一只西一只的拖鞋里。
塑料拖鞋踩上去很柔軟,腳指頭夾進去后癢癢的,還帶著它的主人遺留的暖意。
走起來嘎吱嘎吱響。
謝清運看向床上的男人,緩緩彎唇笑了起來。
徐川這一覺睡得不踏實,身上疼的厲害,但就是怎么也醒不過來,他一直在做夢,夢里他回到了現(xiàn)代。
他在爸媽停不下來的花樣催婚和相親活動中,沒猝死,而是出柜了。
當著他們的面大聲地說出了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
爸爸只是很頹唐的跌坐在了沙發(fā)上,媽媽則是站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淚。
他好難過。
難過的要窒息。
然后畫面一轉(zhuǎn),他帶著一個人回了家,爸爸繃著臉不太高興,媽媽有點局促,還是招呼起來。
身旁的人聲線很軟,說話很好聽,一下子就俘獲了他媽媽的心,爸爸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徐川很好奇,自己帶回家的人到底是誰。
努力扭過頭想看,卻看不見那人的臉。
然后...
他就醒了,謝清運見他一直在說夢話,就把他搖醒了。
徐川看著眼前的少年,聽著他喚他“川哥”
恍恍惚惚和夢境重疊。
艸!
他愛上這小屁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