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極其輕微,但在死寂的冷庫里,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不是喪尸那種無意識的撞碰。
是某種有規(guī)律的、帶著明確目的的……撬動?
外面有人?!
林小鹿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恐懼和一絲微弱的希望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繃緊。
她死死捂住嘴巴,連呼吸都放輕到了極致,豎起耳朵,全身心地捕捉著門外的動靜。
吱嘎…咔…
金屬摩擦聲斷斷續(xù)續(xù),聽起來對方很謹慎,動作也不快。
是誰?
是其他幸存者嗎?還是…更壞的東西?
她不敢出聲,也不敢貿然靠近門,只是縮在紙箱后面,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外面的聲音停了。
接著,是片刻的死寂。
然后——
咔嚓!
一聲清晰的、門閂被從外面強行破壞的脆響!
厚重的冷庫門被猛地向外拉開了一條縫隙!
昏暗的光線瞬間涌入,刺得林小鹿瞇起了眼睛。
一個高大挺拔、輪廓分明的身影逆著光,堵在門口。
光線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利落的短發(fā)線條,看不清具體面容,但一股強烈的、帶著血腥味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他手里似乎反握著一把軍刺之類的短刃,刃尖還在滴著某種暗色的液體。腳邊,好像倒著什么東西…
林小鹿嚇得大氣不敢出,本能地把自己往紙箱后面縮了縮。
那人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來。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極其快速地掃過冷庫內部,似乎在評估環(huán)境風險和潛在威脅。
他的視線掠過最里面那排掛著的“東西”時,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司空見慣。
最后,那冰冷的目光定格在了林小鹿藏身的紙箱堆。
林小鹿感覺像是被什么猛獸盯上了,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
他看見她了!
幾乎是同時,系統(tǒng)急促的警告在她腦中響起:
【警告!檢測到極高威脅目標!個體戰(zhàn)斗評估:極度危險!建議宿主立刻尋求自?;颉督??】
投降?!這破系統(tǒng)出的什么餿主意!
林小鹿心臟狂跳,腦子一片混亂。
那男人動了。
他邁開長腿,一步跨了進來,動作悄無聲息,卻帶著一種獵豹般的精準和力量感。
冷庫里的空間因為他的存在顯得更加逼仄壓抑。
他越走越近。
林小鹿能看清他沾著污漬和干涸血痕的作戰(zhàn)服褲腿,以及那雙看起來就很結實耐用的軍靴。
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混合著硝煙、血腥和淡淡汗味的男性氣息,強烈而富有侵略性。
完了完了…這人一看就不好惹!比外面那些喪尸可怕多了!
他是不是來搶食物的?還是會殺了她?
極度恐懼之下,林小鹿的“作精”本能和求生欲奇異地混合爆發(fā)了。
就在那男人快要走到紙箱前,似乎要伸手撥開的時候——
“站住!不許過來!”
林小鹿猛地從紙箱后面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著那根晾衣叉,像舉著長矛一樣對準他,聲音因為害怕和虛張聲勢而尖利得有些破音。
“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我…我很厲害的!”
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讓自己看起來兇一點,但微微顫抖的叉尖和發(fā)白的臉色出賣了她。
那男人果然停下了腳步。
距離拉近,林小鹿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棱角分明,下頜線緊繃,鼻梁高挺。臉上有幾道已經結痂的細小劃痕,非但沒破壞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和戾氣。
但他的眼睛最讓人心悸。
那是一雙極其深邃的黑眸,像淬了寒冰的深潭,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片死寂的警惕和審視。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不出任何情緒。
被他這樣盯著,林小鹿感覺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寒意。
她握緊晾衣叉的手心里全是滑膩的冷汗。
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那道已經不再流血但依舊明顯的劃痕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她身上那套不合身的運動服和手里可笑的“武器”,最后落在她身后那個鼓囊囊的包袱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覺得眼前這個組合十分怪異。
兩人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小鹿緊張得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終于,男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久未飲水的干澀,卻異常冰冷,沒有任何起伏。
“東西放下。人出去。”
言簡意賅,不容置疑。
果然!是來搶食物的!
林小鹿心里一沉,委屈、憤怒和恐懼瞬間淹沒了她。
這是她拼了命才找到的!差點毀容才保下來的!憑什么他說放下就放下!
“憑什么!這是我找到的!是我的!”她氣得忘了害怕,聲音都拔高了幾度,叉尖幾乎要戳到對方身上,“你想要自己去找啊!搶劫算什么本事!”
男人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眼神依舊冰冷,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他根本沒理會她的抗議,只是再次冷硬地重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放下?;蛘?,我?guī)湍惴畔?。?/p>
他微微動了動手中的軍刺,刃尖反射著冰冷的光。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林小鹿嚇得往后縮了一下,但抱著包袱的手更緊了。
這里面的食物是她的命根子!絕對不能交出去!
可是…打又打不過…跑又沒地方跑…
怎么辦?
她的目光慌亂地掃過男人腳邊,突然注意到他軍靴上沾著的一些新鮮的、暗綠色的粘稠液體,和她之前遇到的變異貓傷口流出來的很像…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她猛地抬起頭,強作鎮(zhèn)定,甚至努力擠出一絲看起來很高傲的表情:“哼!你敢動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林小鹿硬著頭皮,繼續(xù)瞎編:“外面街上那只變異的大貓!看見了嗎?就是我干掉的!你最好想清楚惹我的后果!”
她故意把晾衣叉往前又遞了遞,試圖增加說服力。
男人沉默地看著她,那雙冰冷的眼睛微微瞇起,似乎在重新評估什么。
就在林小鹿以為他可能被唬住了的時候。
他突然極快地一抬手!
速度快得林小鹿根本沒看清!
只覺得手腕一麻,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傳來!
“?。 彼@呼一聲,手里的晾衣叉瞬間易主,已經到了對方手里。
男人隨意地掂量了一下那根簡陋的武器,目光掃過叉尖上殘留的些許暗綠色和紅白污漬,又看向她,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勾了一下,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你干的?”他的聲音依舊冰冷,“用這個?”
林小鹿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尷尬、害怕、還有被戳穿的羞憤讓她無地自容。
“我…我…”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不再看她,目光轉向她身后那個鼓囊囊的包袱,邁步就要繞過她。
“不行!”
林小鹿徹底急了,也顧不上害怕了,像是護崽的母雞一樣張開手臂攔在包袱前,眼淚終于憋不住掉了出來,帶著哭腔喊道:
“你不能搶!我…我分你一點行不行?就一點!我也要吃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還受傷了…差點就死了…”
她一邊哭一邊胡亂地指著自己臉上的傷,試圖賣慘博取同情。
“我好餓…我好冷…我就這么點東西了…嗚嗚嗚…”
她哭得真情實感,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男人再次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毫無形象、渾身發(fā)抖、臉上還帶著傷的女孩,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那雙冰冷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但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沉默了幾秒。
就在林小鹿以為他要心軟的時候。
他突然伸出手,不是推向她,而是快如閃電地……從她鼓囊囊的包袱最外面,精準地抽走了那包她最初找到的、只剩一半的原味薯片。
然后,看都沒看其他東西,轉身就朝冷庫門口走去。
“哎?”林小鹿的哭聲戛然而止,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就…就要了一包吃剩的薯片?
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腳步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冰冷的聲音扔下一句話:
“不想變喪尸,就把臉上那點傷處理干凈?!?/p>
說完,他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外。
吱嘎——
沉重的冷庫門被他從外面輕輕帶上了,但沒有再閂死。
林小鹿一個人傻站在原地,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個沉甸甸的包袱,臉上掛著沒擦干的眼淚。
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剛才那一幕。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