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那冰冷的審視目光仿佛還黏在陳星衍的脊背上，讓他如墜冰窟。醫(yī)生最后那句話——“我們會安排更詳細的檢查”——像一句冰冷的宣判，敲打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操！那醫(yī)生絕對有問題！”王胖子壓低聲音，胖臉上滿是驚懼，“他那眼神……跟看小白鼠似的！衍哥，我們得跑！現(xiàn)在就跑！”
蘇曉臉色鐵青，眼神銳利如刀：“不能跑！衍哥現(xiàn)在這狀態(tài)，下床都費勁！而且外面……”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撩開百葉窗一角，向外窺探，“醫(yī)院門口……好像多了幾個穿便衣的，一直在晃悠，眼神不對勁?！?/p>
陳星衍的心沉到了谷底。虛蝕之觸……他們果然追來了！而且動作這么快！那個醫(yī)生……很可能就是他們的人！所謂的“詳細檢查”，恐怕就是把他送上解剖臺！
“袋子……”陳星衍嘶啞地開口，攥緊了手中滾燙的包裹，“它……在發(fā)熱……在……警告……”
袋子傳遞過來的麻刺感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急促，像警笛一樣在他腦海里尖嘯！同時，那種詭異的“時間感知”能力再次不受控制地涌現(xiàn)！
他眼中的世界再次被拉長、放慢。窗外一個行人抬腳邁步的動作，分解成了抬腿、重心前移、落腳三個清晰無比的慢動作；窗外樹葉的搖曳，變成了慢鏡頭下的舞蹈；甚至連監(jiān)護儀上跳動的數(shù)字，每一次變化都清晰可見，間隔被無限拉長……
“嘀……嗒……”
輸液管里液體滴落的聲音，在他耳中被放大成沉悶的鼓點，每一次“嗒”聲之后，都拖著一個長長的、令人心悸的顫音尾韻。
“衍哥！你的眼睛！”蘇曉猛地回頭，看到陳星衍瞳孔中那若隱若現(xiàn)、如同燃燒般的淺藍色微光，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時間……變慢了……”陳星衍艱難地解釋，聲音帶著一絲非人的空洞感，“不……是我……變快了……袋子……它在……”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被抽離的劇痛猛地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像是有一把燒紅的烙鐵直接捅進了他的大腦深處！
“呃啊——！”他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身體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進油鍋的蝦米！冷汗瞬間浸透了病號服！
“衍哥！”蘇曉和王胖子嚇得魂飛魄散，撲到床邊。
陳星衍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血絲，才沒讓自己慘叫出聲。劇痛如同海嘯，一波波沖擊著他的意識。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某些東西正在被瘋狂地燃燒、消耗！就像……就像一臺超頻運轉(zhuǎn)到極限的引擎，正在榨干最后一絲燃料！
細胞代謝加速……能量殘留……
醫(yī)生的話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中回響。袋子賦予他的能力，正在以透支他生命為代價！
“袋子……停下……快停下……”他在意識深處瘋狂吶喊，試圖切斷與袋子的聯(lián)系。
但袋子傳遞過來的麻刺感卻更加狂暴！它似乎在回應(yīng)著某種巨大的、迫在眉睫的威脅！警告！強烈的警告！
“危險……很大……危險……”陳星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瞳孔中的藍光劇烈閃爍，忽明忽暗。
就在這時！
“嘀嘀嘀——嘀嘀嘀——！”
刺耳急促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從監(jiān)護儀上響起！屏幕上，代表心率的曲線瞬間飆升，突破警戒線！血壓數(shù)值也在瘋狂跳動！
“怎么回事？！”王胖子嚇得跳了起來。
“醫(yī)生！護士！”蘇曉立刻撲向墻上的呼叫鈴，拼命按下去！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不是護士，而是剛才那個戴著口罩的醫(yī)生！他身后跟著兩個身材魁梧、穿著白大褂卻眼神冰冷的“護工”！
醫(yī)生的眼神冰冷而銳利，直接鎖定在病床上痛苦掙扎的陳星衍身上，以及他手中緊握的黑色包裹！
“病人情況危急！需要立刻搶救！準備轉(zhuǎn)移！”醫(yī)生語速極快，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同時大步走向病床！
“別碰他！”蘇曉猛地擋在醫(yī)生面前，眼神兇狠，“你們想干什么？！”
“讓開！耽誤搶救你負得起責(zé)任嗎？！”醫(yī)生厲聲呵斥，伸手就要推開蘇曉！
“滾開！”王胖子也反應(yīng)過來，怒吼著撲上去想攔住那兩個“護工”！
“時間……不夠了……”陳星衍在劇痛和袋子的瘋狂預(yù)警中，意識反而進入了一種詭異的清明狀態(tài)。時間感知能力被催發(fā)到了極致！他看到醫(yī)生推搡蘇曉的動作被放慢，看到“護工”從白大褂下抽出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針管！
鎮(zhèn)靜劑！或者更可怕的東西！
袋子傳遞過來的灼熱感幾乎要將他的手融化！它在瘋狂地催促！逃離！立刻！馬上！
“胖子！撞他！”陳星衍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為劇痛而扭曲變形！
王胖子一愣，隨即福至心靈！他猛地轉(zhuǎn)身，不再試圖阻攔“護工”，而是像一頭蠻牛般，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撞向那個正和蘇曉糾纏的醫(yī)生！
“砰！”
醫(yī)生猝不及防，被王胖子兩百多斤的體重撞得一個趔趄，直接撞在旁邊的輸液架上！輸液架“哐當(dāng)”一聲倒地，玻璃瓶碎裂，藥液濺了一地！
混亂瞬間爆發(fā)！
“抓住他們！”醫(yī)生氣急敗壞地怒吼！
兩個“護工”眼神一厲，不再掩飾，動作迅捷如豹，直接撲向病床上的陳星衍！其中一人手中的針管閃著寒光，直刺他的脖頸！
“衍哥！”蘇曉目眥欲裂！
就在針尖距離陳星衍皮膚不到十厘米的瞬間——
嗡?。?！
一股狂暴到難以想象的能量從陳星衍手中的包裹里轟然爆發(fā)！袋子仿佛變成了一顆微型太陽！灼熱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時間感知被強行推到了極限！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徹底凝固！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飛濺的藥液懸浮在半空，每一滴的形狀都清晰可見；撲來的“護工”猙獰的表情定格在臉上，肌肉的紋理分毫畢現(xiàn)；針尖距離他的皮膚只有毫厘之遙，閃爍著致命的寒光；蘇曉驚恐的表情，王胖子撞人后踉蹌的姿態(tài)……一切都變成了靜止的雕塑！
只有他的思維還在瘋狂運轉(zhuǎn)！代價是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體內(nèi)穿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瘋狂流逝！
“跑……”一個念頭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識。
動！必須動起來！
他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對抗著身體的劇痛和那幾乎將他撕裂的時間扭曲感，猛地一扭身！
咔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連接在手臂上的輸液針頭被他硬生生扯斷！鮮血瞬間涌出！
他顧不上疼痛，雙腳猛地蹬在病床上，借著反作用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病房門口撲去！在凝固的時間縫隙中，他的動作快如鬼魅！
靜止的畫面中，只有他一個人是“活”的！
他掠過蘇曉身邊，看到蘇曉眼中凝固的驚恐瞬間轉(zhuǎn)化為極致的震驚！
他掠過王胖子身邊，胖子臉上的錯愕清晰可見！
他掠過那兩個如同雕像般的“護工”，甚至能看到針尖上反射的自己扭曲的面容！
“時間……流動吧……”他在意識中發(fā)出無聲的吶喊，強行切斷了那幾乎要將他靈魂撕碎的時間感知！
嗡！
凝固的世界如同被打破的鏡子，瞬間恢復(fù)流動！
“砰！”
陳星衍重重地摔在病房門口的地板上，滾了兩圈才停下！渾身劇痛，手臂上的傷口血流如注！
“衍哥！”蘇曉和王胖子同時發(fā)出驚呼！
而那兩個“護工”只覺得眼前一花，目標竟然憑空消失了？！再一看，人已經(jīng)摔在門口！
“抓住他！”醫(yī)生捂著被撞疼的腰，氣急敗壞地尖叫！
“護工”反應(yīng)極快，再次撲上！
“操！跟老子拼了！”王胖子怒吼一聲，抄起旁邊倒地的輸液架，像掄棍子一樣狠狠砸向離他最近的一個“護工”！
蘇曉也紅了眼，抓起床頭柜上的不銹鋼水壺，不管不顧地砸了過去！
混亂再次升級！病房里一片狼藉！警報聲、打斗聲、怒吼聲混雜在一起！
陳星衍掙扎著爬起來，頭暈?zāi)垦?，眼前陣陣發(fā)黑。剛才那一下強行使用能力，幾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氣。但他不敢停！他死死攥著滾燙的袋子，踉蹌著沖出病房！
走廊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其他病房的病人和家屬被驚動，紛紛探頭張望。幾個護士尖叫著跑開。
“攔住他！他是危險病人！”醫(yī)生在后面氣急敗壞地大喊！
兩個守在走廊盡頭的“便衣”聞聲而動，眼神凌厲地朝陳星衍包抄過來！
袋子再次發(fā)出尖銳的嗡鳴！麻刺感如同電流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
跑！往哪跑？！
陳星衍的目光掃過混亂的走廊，猛地鎖定在走廊盡頭——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牌！
他爆發(fā)出最后的潛力，不管不顧地朝著安全出口沖去！身體像散了架一樣，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肺部火辣辣地疼！
“站?。 币粋€“便衣”厲聲喝道，伸手抓向他！
嗡！
時間感知再次被動觸發(fā)！雖然微弱，但足以讓他看清對方抓來的手臂軌跡！
他猛地一矮身，險之又險地躲過！然后狠狠撞開安全出口的防火門！
刺鼻的灰塵味撲面而來！眼前是盤旋向下的、冰冷的混凝土樓梯！
他毫不猶豫，連滾帶爬地沖下樓梯！身后傳來追趕的腳步聲和怒吼！
一層！兩層！三層！
陳星衍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次邁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滴落在樓梯上，留下暗紅的痕跡。
袋子在他手中越來越燙，麻刺感越來越急促，像催命的符咒！
終于！他沖到了一樓！安全出口的門就在眼前！
他猛地撞開門！
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失明！新鮮的空氣涌入鼻腔！他沖出了住院部大樓！
但危險并未解除！醫(yī)院門口，那幾個之前晃悠的“便衣”已經(jīng)聞聲而動，正朝他包抄過來！遠處，似乎還有引擎的轟鳴聲在逼近！
絕境！
陳星衍環(huán)顧四周，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他體力耗盡，渾身是傷，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袋子……幫我……”他絕望地在意識中吶喊。
嗡?。?！
袋子回應(yīng)了他！前所未有的灼熱感瞬間爆發(fā)！這一次，沒有時間扭曲，沒有慢放！只有一股狂暴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沖擊力，以他為中心猛地炸開！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席卷而出！
沖在最前面的兩個“便衣”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上，悶哼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醫(yī)院門口停著的幾輛電動自行車被掀翻在地，警報器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混亂瞬間爆發(fā)！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
陳星衍被這股力量的反沖震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顧不上震驚，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機會，朝著醫(yī)院大門外車水馬龍的街道，亡命狂奔！
他沖出醫(yī)院大門，匯入慌亂的人流。身后是“便衣”氣急敗壞的吼聲和追趕的腳步聲。
他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前跑！肺部像要炸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手臂上的傷口因為劇烈奔跑而撕裂，鮮血染紅了半條袖子。但他死死攥著懷里的袋子，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燃燒生命的燃料。
跑！跑！跑！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必須遠離這里！遠離虛蝕之觸！遠離那個能將他生命燃盡的袋子！
城市的喧囂包裹著他，車流、人流、噪音……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像一只受傷的野獸，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中亡命奔逃。他能感覺到袋子的溫度在下降，麻刺感在減弱，仿佛剛才那一下爆發(fā)耗盡了它大部分力量。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和極致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沖進一條狹窄的、堆滿垃圾桶的小巷，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前陣陣發(fā)黑。
暫時……安全了？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個深褐色的、沾滿汗水和血污的袋子，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它救了他，一次又一次，卻也像吸血鬼一樣，貪婪地汲取著他的生命力。
“鑰匙……”他喃喃自語，想起黑淵的話，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
這哪里是鑰匙？這分明是……通往地獄的催命符！